【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http://www.bookben.cn/ ☆、第1章,醒在冷宫   亦和从货运站门口找了一辆黑车拉上自己所有的家当——刚从农科院买来的最优良的农作物种子驶上了高速公路。为了早日把种子运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试验田,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这会儿亦和正随着车子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的点着脑袋。开黑车的司机是一个约莫有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然后有摸出一个脏兮兮的打火机吧嗒吧嗒按了几下把烟点着,放到嘴里深深吸了起来。   就在黑车司机低头弹掉在衣服上的烟灰时从对面开来一辆急速行驶的拖斗货车越过隔离带向亦和的车子猛撞过来。梦里还在看着一畦畦稻田咧着嘴笑的亦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最后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五年的世界,就被挂斗的大货车撞的血肉模糊。顿时,尖锐的刹车声、巨大的碰撞声在高速路上响起。等到警察开着警车感到事故现场时,双向六车道已经封锁。   紧接着闪着蓝色灯光的救护车顺着紧急停车带逆行开了过来,医生护士一阵忙活,片刻以后救护车呼啸而去。   亦和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跟着救护车向医院飞去,灯光刺目,她微眯起眼睛,然后听到医生向等在急救室外面的警察说:“快点联系家属吧,这个女孩子已经不行了。”   亦和还想听清楚二人的对话时,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外拽,一阵巨痛,她整个人像是被扔进碎纸机一样被瞬间碾成碎片。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她伸出自己的手去扶额头。   “咦,主子醒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的亦和的耳朵里,她拼命抓住这个声音费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垂着素纱的床帘。   “主子,您醒啦?”一个小丫头惊喜的声音,亦和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电视里见过的宫妆美女趴在床头。   什么情况?亦和连忙闭上眼睛问自己。   “小月,让主子先睡一会,你去准备些吃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亦和更搞不清楚情况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亦和躺在床上躺了三天,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在那个世界死去的事实。她亲耳听到医生说“没救了”然后就到了这里?亦和在床上苦笑,自己似乎就是这样的命,每件事情总在最后关头出事故,爱情如此,生活如此,事业如此……   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事实的亦和卧床修养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可以起来在院子里走两圈了。   她从小月的口中知道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份——被皇上禁足的妃子,这个妃子名叫亦和,难得与自己重名,亦和想还好不用适应新名字。   亦和禁足前被封为淑妃,深的皇上宠爱,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   什么原因突然被禁足了,于是原来最热闹的云芳宫成了冷宫的代名词。   亦和搞清楚情况以后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用做侍寝什么的工作,不然自己一定会露馅。这种情况应该是最好的,自己有自己的小天地,虽然这个天地有点小,但是对于一向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的亦和来说足够了。   “主子,您饿了么?”小月端着一小碗小米粥走了过来,亦和肚子非常配合的发出咕咕几声叫,她又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谢谢你,小月。”   “主子折杀小月了。”小月听到亦和说的谢谢两个子,吓得几乎跪倒在地上,亦和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是自己不懂规则说了不该是自己这个身份说的话。她喝完粥把碗递给小月小心地问:“小月,难道我们每天的饭就是小米粥么?”已经连续十天喝粥了,虽然亦和知道喝粥有益健康,但是也经不住天天喝呀。她几天前就想问了,但是考虑到自己身体才好起来,可能不适合吃油腻的和干硬的东西,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每天还是没有主食就有点不太对了吧。   “主子,这个月的份例已经快用完了,距离发下个月的份例还有十天,如果不……”小月小心地解释着。亦和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明白了,原来这皇宫里还有吃不饱饭的人民呀。她打断小月的话说:“你带我过去咱们的库房看看。”   小月一愣,但是马上明白主子是要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粮食,脸色顿时有点变了,她白着个脸说:“主子还是不要去了,小月过去打理就可以了。”就在这个时候,亦和身边除去小月以外的唯一一个太监丞燕躬身走了进来厉声对小月说:“你没事和主子说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做什么?”小月吓得连忙跪地就要磕头。亦和一把把小月拉住说:“这云芳宫只有我们三人,有事情你们还瞒着我吗?”   “奴才不敢,这个月只是份例送晚了,丞燕现在便去催。”丞燕忙说。亦和微微一笑说:“你不必瞒了,我知道你是怕我知道真相以后难受,但是事实就摆在这里,每天吃穿用度我都看得清楚,瞒来瞒去也没有意思。”   “主子。”丞燕看了亦和一眼叹了口气道,“奴才们不是有意瞒主子,只是主子身子才大好,奴才们怕这些事情扰了主子静养。”   “行了,我都知道了。这些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为难你们了。”亦和想了想,眼睛看到屋外那成片的花坛和绿藤架子。看着这个云芳宫内的花园的大小可以猜到原来这里的主子是多么的风光无限,虽然现在院子早没有人打理荒成一片,但是地还是有的。亦和目测了一下,整个前后花园加起来也有两亩左右,如果都种上粮食蔬菜   足够自己和小月、丞燕三人吃的。   在小月的搀扶下,大病初愈的亦和视察了光秃秃的厨房并其它几个房间,终于相信这天下不管什么地方都有贫富差距,都有穷人的事实。   亦和是从农学院毕业的,对于土地有一种天生的亲厚感,只有在面对土地时,她才像是找到自己根的树一样,变得自信聪明起来。   当天下午,亦和已经盘算好这两亩地改如何改造,如何利用,如何合理规划,眼前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是种子问题。   她把自己的规划画在纸上,叫来了丞燕和小月指着那规划图把自己的计划和二人说了,本以为他们两个会拍手称赞,没想到他们只是面面相觑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拆了花园种田,如果被谁发现,恐怕对主子不利呀。”   “我现在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怕什么利不利,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开始开荒种田。只是这个种子有点难办,你们二人谁与能够出宫办事的太监有交情?”亦和虽然性子温和,但是一旦主意一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如果传出去,别人又会拿此事做文章。”丞燕显然比小月想的多,他担心自己家主子如果再被别人告上一状,恐怕连这种日子也不会过安稳了。   “有事我扛着,只要咱们不说出去谁也不知道。”亦和安慰了二人两句,从自己床头的梳妆盒里拿出一支金子打的钗子递给丞燕道:“我听小月说起过你还有其他兄弟在别的宫里当差,种子的事就交给你办了。另外还要买一些农耕的工具回来。如果这只钗子不够我还有一个金项圈,你也一并拿去。”亦和说着又吩咐小月研墨准备纸笔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出来。   丞燕接在手里都快哭出来了,在宫里毁花园种田这种事情自己闻所未闻,如果真的被人当成文章来做,这云芳宫上下三条人命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自己主子的命令又不能不听,想到自己家里那么大的事情,主子当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替自己家摆平了,丞燕一咬牙决定就这么做了。因为,他看到主子在做这些事情时,整个人都明亮起来。自从主子被禁足以后,他从来没有看到主子这种表情。只要能够让主子开心,他的一条贱命算什么。   亦和却没有注意到丞燕一时间的思绪万千,她步伐轻快地出了屋门在院子里用脚丈量土地,拿着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木头棍子开始撬花园里铺着的青石砖。小月受到亦和欢快情绪的影响也去帮忙,丞燕看了看二人没有那些忧虑担心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悄悄推开好久没有开过的宫门溜了出去。   云芳宫里共有三个人,除了淑妃亦和外,其余两个下人是   可以出云芳宫的,所以有些时候主子还不如奴才。   丞燕顺着大红的宫墙往自己兄弟当差的德和宫而去。德和宫住着当今最受宠的德妃,据说德妃现在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皇上几乎每天下了早朝都会过来看望德妃。丞燕忽然想起来自己家主子当年怀着大皇子的情形,那年云芳宫的恩宠让所有人眼红……只是花无百日红,这才短短三年的时间,自己家的主子早被皇上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种田文,求支持,撒花,收藏! ☆、第2章,种子     丞燕正顺着墙跟走路时,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停在自己眼前,他连忙低头施礼,膝盖死死跪在地上,头低的只能看到眼前有一双墨绿色的靴子。这种墨绿是宫里管事太监的专用,丞燕看着那对靴子明目张胆地往前走了一步准确无误地踩在自己手面上,那人阴阳怪气地说:“这是谁呀?”   那人身后伺候着的小太监连忙答话道:“公公,您忘记了,这可是淑妃身边的红人丞总管。”   “我当是谁呢?”那大太监说着脚在丞燕的手上用力拧了几下才继续说:“丞总管不再淑妃面前伺候跑出来做什么?”   “奴才来领份例。”丞燕觉得自己的手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想必已经破皮了。   “份例到发的时候了么?”那人问道。   “还有十天才到发的时间。”小太监禀道。   丞燕忙开口解释说:“淑妃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奴才想去求求刘总管提前支些下月的份例。”   “去吧,替我问候你家主子,就说奴才张大福给和主子请安了。”   “谢张总管挂念。”丞燕声音里带着谦恭、温顺说道。那个张大福本想找些找些茬儿,不料丞燕回答的滴水不漏,他只好阴森森应了一句转身里开了。   等张大福和跟班小太监走远了,丞燕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手背上的皮被搓掉了足有茶盅盖儿大小的一块,破着的伤口流着血,沾着碎石泥污。他咬牙忍住疼在自己中衣上擦了擦,然后用手帕包好。等做好这一切丞燕才继续往德和宫走去。   来到德和宫大门口丞燕没有直接拍门,而是顺着大门旁贴近宫墙的一条小道绕道大门左侧,在一丛木槿花的旁边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门,他看看四下无人才小心地拍响了门环。   等了约有一盅茶的功夫,那扇紧闭着的小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穿着红衣的太监,看五官与丞燕有几分相近。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那个红衣太监问丞燕,说话时还左右看了几眼。   “我有事来找大哥。”丞燕从怀里掏出那支金钗塞给红衣太监。   “想清楚了,如果你想好了我就托人给你换个差事。”红衣太监说道此处才忽然发现丞燕手上绑着的手帕,他一皱眉头问:“这是怎么了?”   丞燕满不在乎地说:“来的路上遇到张大福了。”   >     “又是他?”红衣太监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催促道:“你如果执意跟着淑妃,恐怕以后就不是手上受伤的事了。”   “大哥听到什么了?”丞燕听大哥话里似乎有话,连忙问。   “再有三个月可能就要立太子了。”红衣太监压低了声音道:“淑妃所生的大皇子已经准备被作为人质送往魏国了。”   “此话当真?”丞燕惊问。   “只差一道圣旨了。”红衣太监看了看身后的深深宫苑催促到:“你有事快说,如果我回去晚了怕有人起疑。”   “大哥,下次出宫帮我买些东西。”丞燕把亦和开的单子交给红衣太监道:“淑妃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只会想办法帮她,其他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红衣太监无奈叹了一句道:“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也无话可说,淑妃于你家确实有恩。不过,有些事情非你一人之力可以办到,好自为止。”说罢,看了一眼单子惊问:“这些,你有何用处?”   “做什么用你就不要问了,帮我弄进来就好了。”丞燕听到淑妃所生的大皇子要被送到魏国做质子时,顿时心乱如麻,这件事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诉淑妃呢?   回去的路上,丞燕一直在想这件事,等推开宫门进了云芳宫,他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血已经顺着胳膊流到衣袖上了,此时想要掩盖已经来不及,因为亦和与小月正在院子里翻地。看到昔日风光无限的贵妃此刻用麻布包头,手里拿着简易工具在用力翻地,丞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的手怎么了?”亦和眼尖,一眼就看到丞燕手背上的血痕。   “不小心摔了一跤跌破了。”丞燕掩饰着。   “种子的事情搞定了?”亦和走过来问,丞燕慌忙准备跪下却被亦和一把托住,她神色严肃看着丞燕的手,眉头蹙到一起问:“咦,跌破不应该是手心撑地么?怎么破的是手背?”   “奴才不小心。”丞燕解释。   “有人为难你了吧?”亦和问,见丞燕不回答心里已经明白了□分,她装作没事的样子说:“没事,不就是找不到种子么,等下个月的份例来了再想办法买种子也是一样的。”   “主子不用担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种子应该在这月二十之前就弄进来了。”丞燕见亦和不在追问手背手伤的问题连忙回答。   “小月,家里有药吗?去帮忙把丞燕的手包   扎一下。”亦和已经猜出丞燕的手伤绝对不会是自己跌伤的,但是见他不说就知道有些事情他不想让自己担心,只好默默装起糊涂。   不大会儿功夫,小月拿到一个小药箱来到院子里为丞燕包扎。当她打开丞燕自己包的伤口是,小嘴都扁了起来,她小心包扎着伤口,心里却在暗暗骂那些为难丞燕的人。   丞燕想了一夜也没有决定要不要把大皇子被送去魏国做质子的事告诉亦和。淑妃现在不比原来,娘家的靠山已经倒了,自己在后宫又被奸人所害,被打入冷宫两年,皇上连问起过都没有,似乎已经把淑妃忘记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在把皇子的事告诉淑妃,难道不是把淑妃往死里逼吗?何况当年淑妃被打入冷宫的起因就是有人拿出了证据证明大皇子不是皇上的血脉。   丞燕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保守这个秘密才好,将来如果淑妃有翻身的机会大皇子吉人天相必定能够重新回来。只是,现在马上就要立太子了,大皇子和淑妃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丞燕的结拜大哥叫刘橙,是与丞燕一同进宫做太监的,二人自入宫以来被分到一个班当值,一来二去有了交情。当年丞燕在淑妃亦和手下当红时没少照顾刘橙,交情一日一日深了起来。还好,丞燕现在有这么一个结拜大哥照顾,淑妃的云芳宫才能够勉强维持下来。   刘橙是德和宫的总管太监,弄些种子农具进来还是小事一桩,守卫问世刘橙便轻描淡写道:“宫里的主子想弄些小玩意儿散心。”同时给了守卫一把金瓜子,那守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兵器之类的禁品,何况又收了好处,眼睛一闭就算检查过了。于是,亦和的种子顺利在十日后一个正午运到了云芳宫。   亦和看到布口袋里金灿灿的种子,心里顿时美开了花。开始做一件事时或许会很难,但是等这件事情步入轨道以后,收获的喜悦会让人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亦和装作无意的扫过丞燕已经结痂的手背,心里默默念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云芳宫经过三人近十天的努力已经整理出来一块平整的土地,松软的泥土散发着清香,亦和让丞燕打发送种子的小太监几块碎银的赏钱才重新关上大门。   亦和趴着门口看像云芳宫外的天地,云秀锦华,满眼都是鲜艳的花朵与碧绿的树叶,回头看了一眼随时都会跑出狐仙的自家庭院,一种淡淡的苦涩充斥胸口。亦和按以下自己的胸口强压下自己苦涩的情绪。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感受   ,她一向是个淡定的人,对于失宠这件事抱着庆幸的态度,巴不得自己永远失宠下去,这样怅然若失的感情肯定不是自己的。   “主子,剩下的事情交给奴才做吧。”丞燕把种子提回侧殿一间屋子,重新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件播种用的工具。   “大家一起吧,我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做闲的都快长毛了。如果不找些事会发疯的,何况种田你们也不会吧。”亦和微笑着说。   “主子,小的小时候做过几天农活。”丞燕笑着说,同时举起手里的锄头又说:“只是很久没有用过这东西有点生疏了。”   亦和看到他拿锄头的样子就知道丞燕根本不会务农,却没有当面戳穿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很会,大家一起慢慢来。”小月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看到这一切只觉得好奇。她是在淑妃进宫时陪着进来的丫头,从小与亦和一起长大,从来不知道自己姑娘会务农,看了一会才说:“主子,你真的会让这些东西发芽生长吗?”   “只要咱们好好种下去就一定会有收获的,土地从来都是最朴实的,它不会让任何人的劳动白费。”亦和手里握着种子,心里满满的很安心。   云芳宫外的宫砖甬道上,一个穿着青色家常衫子的俊朗男子慢慢踱步走过来,他身后约三尺的距离跟着六个衣着干练的男子。等他不知不觉走到云芳宫大门口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土地从来都是最朴实的,它不会让任何人的劳动白费。”   然后又听到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只是声音似乎特意压低了,只能听到几个人细细交谈的声音,具体的谈话内容听不真切了。   “皇上,李大人等还在御书房候着呢。”跟在青衣男子身后的贴身护卫宫叶可看到自家主子愣愣站在宫墙下半晌不动,斗着胆子上前提醒一句。正在此时,一个穿着紫红色衣服的中年太监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在青衫子男子面前跪倒在地道:“老奴找了皇上半天了,李大人都在御书房候着呢。”   “走吧。”梁国皇上程沐霄淡淡应了一句抬步往来路而去。中年太监李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里暗暗庆幸,如果被皇后娘娘知道皇上来过云芳宫自己就死定了,还好,皇上只是在云芳宫外站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冷宫只是背景,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阴谋。 ☆、第3章,定质子   程沐霄在御书房温和笑问:“李大人大中午顶着日头赶到宫里又何急事?”   “臣此次进宫只为质子之事,魏王又派人来催了。”说到此处,李大人顿住口静候皇上的决定。   程沐霄心里一阵冷笑,暗道:“送去做质子?哼,说的好听,不过是捏在别人手上的一个棋子罢了。   此次大臣们推举的是大皇子程澈。如果不是有人提及可以让大皇子程澈去魏国做质子,自己几乎已经忘记了这孩子的存在。自从他的娘亲被禁足以后再也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个孩子。如果不是这次的质子之事,自己也许已经把那个女人忘记了吧。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刚才会走到云芳宫?   听她的语气,似乎现在过的还不错。难道她也已经忘记他了?   李大人屏气凝神半日,没有听到皇上的任何回答稍微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抬头小心问一句:“皇上?”   程沐霄这才回过神来,他微一怔道:“李资,前段日子是有人来报她自寻短见了?”   李资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皇上果然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女人,只有再提及淑妃时才会用“她”来指称,有时候不说并不代表忘记,不提并不代表不爱。李资从十三岁上跟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么会不了解皇上的心思,听到问话忙打了个千应到:“是二十三天前了。”   “一个废妃你倒记得清楚,哼!”程沐霄一声冷笑,李资马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奴才不敢,听说云芳宫的用度似乎不够用。”   李资驴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程沐霄正端着一杯茶准备喝,闻言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他冷着脸到:“你还听说什么?”   “奴才还听说现在云芳宫里已经开始自己种粮食种菜了。”李资最了解皇上的性格,如果是他漠不关心的人,肯定不会气得摔杯子。就在李资说完这句话后又听到啪的一声,又一个杯子应声而碎。   一口气摔了两个茶盅,看样子皇上对于云芳宫那位还是没能忘情呀。李资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李大人,你去准备吧,本月月底送大皇子程澈去魏国。”程沐霄看着地上那一滩子水渍平静道。礼部尚书李豫衡得了这话忙诺了一声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李资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直到透过窗棂的阳光把那滩水渍晒得半干时,皇上才微不可知的叹了一口气道:“大皇子临出宫   前带过去见见她吧。”   “那奴才安排在明天?”李资小心问道。   “嗯。”程沐霄应了一句摆了摆手,李资应了个诺退了下去。一到自己的值事房,李资马上挥手叫来了一个小太监到:“去把这个月的份例提前给云芳宫那位送过去。”   “公公,现在……”小太监有点不太明白刚想问就被李资瞪了一眼闭上嘴巴,乖乖下去了。李资想了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猛地站起身子。   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懒洋洋的,下午的时间尤其短,刚喝过一盅茶日头就落到西边的屋脊上了。亦和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身后整齐的一畦已经种下黄瓜种子的菜地心里美滋滋的。   小月有样学样也种了半畦,丞燕把工具都收拾干净收回屋子里看着主子满脸掩盖不住的喜悦之色心里也有些甜意,好久没有看到主子的笑了。   小月和丞燕在厨房里将煮好的粥端了上来,正准备伺候亦和用膳,就听到有人在拍打宫门,二人对视一眼,均感到奇怪,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云芳宫了,会是谁呢?   丞燕一路小跑去打开门,只见皇上身边的红人李总管站在宫门外,他马上跪地见礼道:“奴才见过李总管。”   “起来吧,咱家是来宣旨的,请和主子接旨。”李资淡淡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丞燕道。   此时,小月已经将李资前来宣旨之事告诉了亦和,亦和连忙来到殿外,恭敬接旨。虽然她对皇上长的是圆是扁不感兴趣,但是对关乎自己生死的圣旨还是很感兴趣的。   “和主子,奴才奉皇上口谕前来。大皇子这个月底就要送往魏国,皇上恩典准许大皇子与和主子团聚三日。”李资道。   亦和早就注意到李资身旁站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童,瘦弱的小身板,漂亮干净的大眼睛,一张小脸透出几分苍白来。她看到这个孩子时,心头忽然一动,一种莫名的情绪溢上心头。   她知道,这具身体有一个儿子,约摸三岁左右。今天看来,应该是这个孩子。   送往魏国,是什么意思?   “奴才告退。”李资看着和主子红着眼睛看向大皇子,心里生出几分不忍,打了个千领着前来送皇子的众人离开了。皇上的旨意很古怪,只要把大皇子送进来,不要留下一个侍奉的人。   宫门再次关上,只剩下大皇子程沆站在红漆剥落的大门   前,看着眼前的亦和,眼神里全是陌生。   “奴才(婢)见过大皇子。”小月与丞燕跪下给程沆见礼。   程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那个女人,穿着一袭半旧的家常衣衫,头上只带着一根家常的白玉簪子,与他平时里见到过的父皇的妃子都不一样,素净简单到极点。来之前,自幼带他的嬷嬷已经说过了,自己这回是来见自己的亲生娘亲。   “澈儿。”亦和吸着鼻子叫了一声,声音就硬咽了起来。这些莫名的悲伤情绪是这具身体特有的,与亦和真的没有半分钱关系。她蹲□子向眼前的娃子伸出了手。   程澈只是带着几分警惕地看着亦和奶声奶气地问:“你是我母妃,为什么要让父皇送我去魏国做质子?”   “送你去做质子?”亦和反问着,上前一步将程澈搂在怀里,将头俯在他弱小的肩上,无声的流泪了。   “主子,大皇子能来是喜事,我先去做吃的。”小月不忍心再看下去,示意丞燕也上前去劝。   丞燕连忙上前道:“主子先带大皇子进殿吧,天暗了,外面冷。”   亦和无声地抱起程澈,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生儿子往殿内走去。程澈好奇地打量着大殿外大片松软平整的土地又问:“别人告诉我,去做质子就是送死,是不是?”   亦和听到这话,脚步明显地一滞。这是常识,凭着她原来看了几百部宫斗小说的经验,这绝对是去送死,说这话的人一点也没错。   “澈儿,是母妃没用,不能好好保护你。”亦和深吸了一口气将程澈放在软登上,看着他的眼睛说。   对程澈来说,亦和是很陌生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刘嬷嬷经常在自己面前说她是自己的亲生娘亲,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人。这是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娘亲,第一次有这样一个女人抱自己,第一次有人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和自己讲话,他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母妃,澈儿很想你。”程沆小脸一皱哭了起来。   他一直在想自己母妃的样子,他一直想能够像其他兄妹那样能窝在母妃的怀里撒娇,今天终于被母妃抱了,他幸福的哭了。   亦和很高兴,孩子还是肯认她的。她将小小的人儿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问东问西,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问他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平时都是由谁来照顾他的生活。   所谓母子情深就是这个样子,   血缘的关系是什么都阻隔不了的。才一顿饭的时间,程澈已经与亦和混熟了。   下个月的份例已经送了过来,晚饭很丰盛,程澈吃得很高兴。亦和却食之无味,这样小的一个孩子,送去魏国做质子,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如今她初来乍到,连皇上的脾气秉性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如何去求情了。何况,这种事情定下来,必定也是经过多人商议的,自己一个废妃,如何能够翻得了盘?她能做到的,只是多嘱咐他一些事情,在仅有的三天时间里,给他更多的母爱。   程澈用过晚膳,粘着亦和不肯下地。亦和手里抱着这一团软软的小人儿,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忧。   关于她的事情,已经向丞燕和小月问的清楚。她娘家已经失势,自己在深宫被废了两年,如今遇到这种事情不知向谁求助才好。难道就让事情就此发展下去吗?   “主子,夜深了,该就寝了。”小月看着呆坐在床边守着大皇子入眼的亦和,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澈儿自出生就与我分开,我多看他一会儿。”亦和淡淡地说。   程澈的睡着的时候很不安分,时不时踢踢小腿,伸伸小手,亦和不停地给他盖被子。   “主子,您的身子刚好,还是不要熬夜了,奴婢看着大皇子。”小月继续道。   “小月,此次的病让我忘记了许多东西。”亦和斟酌了一下继续道,“还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改变这件事情?”以往她都是旁敲侧击地问关于这具身体以前的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小月听了心里更加难受,自从主子这次病愈以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不再那么忧郁了,她以为是主子想开了,没想到是忘记了。   小月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主子,能改变这件事的,只有皇上。”   亦和也知道,除非皇上开口,否则谁也不能改变这件事,只是心里有着深深的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有一点小小的虐,大家要淡定哦,往后会很甜的。 ☆、第4章,皇上的难题     程沐霄看着将手里的折子放下来,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贾思良道:“去年淮河以北又是大片欠收,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贾思良满头的冷汗,双膝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只觉得寒气逼人,浑身上下都冷得像冰。淮河以北的大片土是,非旱即涝,常年欠收,又不只这一两年,自己真是触了霉头,自从自己上任以后,更是没有一年丰收的。   “臣知罪。”贾思良不敢争辩,皇上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此时若是辩解,只会让他发更大的火,恐怕今日这个户口尚书是做到头了。   “拨下了三百万两银子用于治理淮河,如何不见任何成效,那银子难道扔到水里去了?”程沐霄的语气越发严厉,伺候在一旁的李资偷眼看了一眼皇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臣惶恐,三百万两治理淮河上游卓有成效,现在上游的大片农田已不再遭受水患,只是淮河流域甚长,治理非一日可成。”贾思良一听提到银子问题,再也不敢沉默了,将事实陈述一遍。苍天可鉴,他自从接任上任户部尚书的烂摊子以来,兢兢业业,生怕有什么闪失。   “今年春耕,你多上些心吧。”程沐霄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缓和了一下道。   “臣遵旨。”贾思良在地上叩头道。   “你先下去吧,将治理淮河的折子递上来一份。”程沐霄道。   “臣遵旨。”贾思良又叩了个头退了出去,等到了殿外,他才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会儿才觉察到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程沐霄站了起来,皱起眉头在御书房里踱步。自从那天在云芳宫外听到她的声音以后,他心里莫名的烦躁。想到云芳宫,他沉声问道:“她怎么样?”   李资一听便知道是在问淑妃,忙答道:“和大皇子相处得很好。”   程沐霄听罢,眉头皱得更紧了。三年前那事,至今她都不肯解释一句,如今程澈马上就要被送到魏国做质子了,她还是这样一声不吭,难道那些都是真的?!可是理智告诉他,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为什么,她始终不肯解释一句?   他走到殿外,今日是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明天就会命人将澈儿接出云芳宫,两日后启程送往魏国。梁国土地适合耕种的并不多,所生产的粮食不足以供应梁国百姓食用,每年都要向魏国购买大量粮食,以弥补不足。魏国是三国当中土地最丰饶的,魏国以不售粮为   牵制,要求齐梁二国送皇子到魏宫做为棋子,因为若不如此,说不定某天魏国皇帝一觉醒来,就发现大片良田被齐梁两国瓜分了。   齐国人擅经商,梁国人擅战,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云芳宫里阳光灿烂,亦和带着小包子程澈在泥地里玩的不亦乐乎。在孩子面前,她从来不露出一分忧伤与不安,程澈比起同龄的孩子,尤其显得懂事。他安安快乐地享受与母妃相聚的短暂时光,奶声奶气地问:“母妃,这个种在地里会发芽么?”   亦和温和地笑着,将埋了几日的种子从土里扒出来几粒,指着上面刚冒出的一点嫩芽道:“澈儿,你看种子适合的温度、湿度下,一般五六日就会冒出小芽,约摸十日左右就会破土而出。”   程澈白嫩的小手从亦和手里接过一粒冒出小芽的种子,好奇看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要春天播种?”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春天的湿度温度都适合种子发芽,经历一个夏天的生长,秋季就可以收获了呀。”亦和耐心地给小朋友普及基本的农业知识。   “母妃知道的好多哦。”程澈一脸崇拜地看着亦和说。   小手不知什么时候在脸上蹭了一块泥,亦和看着他白白的小脸上弄得像只小花猫,低低笑了两声吩咐小月去打来水,亲自给他洗了脸道:“澈儿记住,到了魏国以后不能调皮,要记得多听少说,懂吗?”   “澈儿知道。”程澈懂事的点头道,“刘嬷嬷经常嘱咐我,要少说话少惹事。”   亦和听得又是一阵鼻酸,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就这样懂事,真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母妃不要难过,澈儿会照顾好自己的。”程澈伸出小手握住亦和的手道。孩子越是懂事,亦和心里越是难过。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程沐霄站在云芳宫外的甬道上,听着从里面偶尔传出来的支言片语,怔怔出了神。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丑事?   李资站在皇上身后,超没存在感地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方砖。他跟皇上不是一两日了,对皇上的秉性甚是了解。当初,皇上对淑妃用情至深,所以听到那样的事情才会暴怒。可是淑妃也是奇了怪了,死都不肯辩解一句。   “李资,澈儿秉性如何?”程沐霄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李资忙躬   身答道:“听伺候的人说,极是乖巧懂事。”   “如此便好,多派一些护卫过去魏国,保护澈儿安全,那里恐怕比这里还要好过一些。”程沐霄道。   程沐霄一共有三个皇子,淑妃所生的程澈是皇长子,皇后所生的程沣是二皇子,德妃所生的程沅是三皇子,如今德妃快要临产了,不知所生是男是女。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资应道。   “此事你亲自去办。”程沐霄又叮嘱道。   亦和与程澈在云芳宫里玩得不亦乐乎,完全不知道现在有一个皇上正在外面听壁角。亦和看着今日下落得格外快的太阳,心里难受到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只得一遍一遍叮嘱着程澈要吃好喝好,注意安全等语。程澈也知道今天是与母妃相处的最后一天,话格外的多,不停地说着这个那个。   亦和想找出一样东西给澈儿留个念想,翻了半天才翻出一块腰佩,是块质地上好的白玉腰佩,双面镂空雕着盘龙。她刚将腰佩为程澈系好,宫门就被拍开了,李资带着一众人来接大皇子了。   这会儿程澈才露出孩子本性,小嘴一扁一扁的,似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眼圈红红的。亦和重重地抱了一下程澈,才不依不舍地松开手。李资身后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嬷嬷上前将程澈抱在怀里,给亦和见了个礼,随着众人走了。   待众人走后,亦和看着冷清的云芳宫,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抹干净脸上的泪向小月道:“帮我收拾一下,我去见皇上。”她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拉走送到火坑里去。   小月与丞燕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劝道:“主子,您现在是在禁足呀,出云芳宫一步便是抗旨,便是死罪,您不能出去。”   亦和被二人抱着腿,一步也挪不动,等听完小月的丞燕的话,顿时也觉得似乎这样冲出去,只能给澈儿添更多的麻烦,那怎么办?难道自己也要像古代后宫女人一样,费尽心机地讨好皇上,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澈儿吗?   最近三天,她能够慢慢接受一些这个身体里的某些记忆,但关于自己如何被禁足二年之久的原因,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亦和的娘家原是有几分实权的,但是自从亦和被禁足,便开始没落了,先是老爹被撤了官,而后是大哥战死在沙场上,紧接着全家被贬到了北方苦寒之地。根据亦和看电视剧的经验,这一切肯定都是有预谋的,但是做为   冷宫里的她,却毫无办法。   程沐霄听罢李资的回禀,说了一声知道了,便低头继续批起折子。他与她,都是性子极倔强的人,当年盛怒之下的决定,如今看来方觉疑点颇多,只是时日久远,再去查当年的事,稍显晚了一点。不过,他忽然觉得他没有耐性了,她是他亲自挑中的人,他不想就此失去她,心里莫名的想见她,脚下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这时御前太监捧着一个银盘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将银盘举到他面前禀道:“皇上,该翻子了。”程沐霄看了一眼那盘绿莹莹的牌子,微一皱眉道:“今日去皇后那里吧。”   御前太监忙躬身退了下去,着小太监前去通报皇后准备,自己站在殿外侯着。   程沐霄头很大,他最近看到折子就头痛。春季又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家里的存粮都不多了,能否顺利支持到今年第一季稻子收豁都未可知,淮北大片土地去年欠收,现在又到了赈灾的时候,开库放粮谈何容易,何况现在国库空虚。他只希望质子一到魏国,就能顺利以低价采购到两万石粮食度过春荒。   想到这一个又一个的难题,他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李资一看道:“让奴才来吧。”他微闭上眼睛往椅子上一靠,由李资为他轻按太阳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交待一下背景,下一章又回归种田了。 ☆、第5章,初遇     亦和一直认为土地是最公正的,只要你有付出就一定有相应的收获。在她与小月、丞燕的细心照料下,才二十天,菜畦里的菜苗已经将地面遮严,而另外大片的粮食也都拱出土。亦和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大概了解了一下此地的气侯,冬季极冷,不适合小麦过冬,而且她来的时候也只能种植春小麦。如今水肥都跟得上,小麦长得整整齐齐,看着人都觉得满心欢喜。   油菜苗也出得很齐,它的生长周期很短,约有六十天到九十天就能割,如今白天越来越长,日照时间变长,近几天越发显长了。   亦和打理着云芳宫里的这一亩三分地,自得其乐。只是在想到自澈儿时,难免酸,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只能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   小月和丞燕见主子送走大皇子以后,并未像当年那般不吃不喝,都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某些事情还是忘记的好。但是对于主子如此会打理庄稼都深感惊异,亦和只好笑着说是梦里梦到的。还好,古代人都十分迷信,相信梦人神人授艺之事,倒也没有怀疑。   此事传到程沐霄耳朵里,他心头一动。今年因冬季极度寒冷,淮北大批冬小麦受灾,冻死过半,若是现在种植小麦还来得及的话,能否一试?只是种子也需要良多,若如此多的种子撒到地里没能成功发芽生长,岂不是让梁国雪上加霜,他决定去一趟云芳宫。   这一天清晨,阳光极好。圆滚滚的露珠在嫩绿的叶子上滚动,映着朝阳,甚至投射出五彩的光来。   亦和穿着一套棉布衣衫蹲在嫩苗间,为菜苗培土,移植,株间距太近,不利于苗株生长。她埋头忙于自己的小天地,心里眼里全都是这些勃勃生机的嫩苗。程沐霄一进殿门就被小月和丞燕看到,二人正要通报,却被他挥手止制了。李资示意二人出去,于是偌大的一云芳宫只剩下亦和与程沐霄二人。   程沐霄望着这个二年未见的女人,忽然心里生出薄怒。她在这个云芳宫亦然自得,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   亦和培好一畦黄瓜苗,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个身体,左右晃了两下脑袋,给颈椎做了一会儿放松,正准备弯下腰去,却忽然发现在身边菜畦里的小月和丞燕不见踪影了,她左右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头上的青衫男子。   微一怔以后,大脑告诉她,这人就是皇上。她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该如何行礼,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皇上近前,福了一福道:“亦   和给皇上请安。许久不见皇上,我连行礼都忘记了。”   程沐霄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在这里悠然自得。”   “妾身不敢。”亦和忽然想起来似乎在面对皇上时,不应该用“我”来称呼自己,心里骂了一句“万恶的封建制度”马上改为“妾身”。   “还有你不敢的吗?”程沐霄看着这个不施粉黛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简单的棉布衣衫,头上无任何发饰,一张脸因为近一个月经常晒太阳,不似以往那般白皙,不过却平添了几分异样的美丽。   “妾身独居云芳宫,种些东西打发时间,若是皇上不喜,命人即刻毁去。”亦和不亢不卑道。   “当年你若肯辩解几句,我也不会……”程沐霄说到此处说不下去了,他是怎么了,这语气像是向一个妃子道歉似的。当年的事情他已命人查得清楚,亦和是清白的,并未与青梅竹马的何彦真有私情。只是一想起曾有人与他青梅竹马,程沐霄就像吞进去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不过,现在何彦真已经死了,她也被禁足两年,若说这样的处罚也足够了。   “妾身两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几乎病死,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听到程沐霄不再往下说,亦和平淡地接过话。   “你倒是……”程沐霄又几乎被气个倒仰,这个女人如今不仅胆子大了,也变得伶牙俐齿了。   “皇上息怒。”亦和看出程沐霄有几分怒意,马上又福了一福道,“妾身忘记了一些前事,倒也是好的,免得为一些旧事纠葛不清。今日皇上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程沐霄也不愿意再提及当年之事,当时年少气盛,处理事情难免有失偏颇,如今听到她转移了话题,忙顺坡下驴道:“听说你春季里也种了小麦,过来瞧瞧。”   亦和听闻这话,再看到皇上目光四下搜寻,就知道又是一个五谷不分的,恐怕分不出麦功与韭菜的区别,忙沿着田间用青砖铺就的小路来到小麦田头道:“这便是小麦。”   程沐霄看到长势喜人的小麦,问:“春天来得及播种吗?”   亦和也听说了梁国地势偏北,淮河以北大片地区并不适合种植冬小麦,年年都有麦苗被冻死的情况发生,如今听到他问便不动声色答道:“小麦种植根据气候不同,分为冬小麦和春小麦。冬小麦是在气候稍温暖的地方种植,秋播夏收,适合种植地区为淮河以南大片土地;春小麦适合种植在冬季很冷的地区,   比如说淮河以北,开春播种,七月中旬收割。产量比冬小麦稍低一些。”   程沐霄津津有味地听她说完,又问:“现在淮北地区播种还来得及吗?”   “现在天气稍暖一些,不过应该还可以,要注意拨节时的灌溉,不至于影响到产量。”亦和答道。她知道,她放出自己梦到神人授艺才学会种植之事,此事必定已经传到程沐霄的耳朵里,由此答得极是有条理。   “你曾梦到神人授艺?”程沐霄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正是。”亦和答道,“若不然,皇上以为妾身久居深宫,如何会知道这些穑稼之事?”   程沐霄低头语,顺着地头的小路一路走过去,将这一院子的菜苗,庄稼苗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亦和看他一语不发地走着,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以备皇上大人随时提问。果然才走了不到大片的油菜田间,他又问:“这是何物?”   “油菜”亦和迅速答道。   “有何用途?”程沐霄又问。   “俗话说‘油菜浑身宝,菜油品质好,菜苔可供蔬,饼粕好饲料。蜂采菜花酿佳蜜,轮作倒荐地力高’。”亦和说到这里自动闭嘴,因为她看到某人越来越古怪的脸色。而且后面两句俗语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念出来,因为后面两句是“综合利用途径广,工业农业离不子”。恐怕这个时代,连什么是工业都不搞不清楚呢。   “这也是梦里神人传授么?”程沐霄问。   “这是民俗。”亦和连忙又补充道,“皇上久居深宫,对这些俚语俗言,自然知道不多。我是幼时随家父自淮南来淮北时,听说了一些,如此卖弄,实属不该。”   “既然如此,为何朕从未听说过何地大片种植的?”程沐霄直奔主题问道。   “因为百姓连粮食都不够吃,自然先以粮食为主,这些就菜蔬类就被忽略了。”亦和解释道。   “种植春小麦可还需要注意哪些?”程沐霄又问。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多了,整地、施肥、做畦、浇水、选种、发芽、播种……”亦和说起这些如数家珍,程沐霄虽然认真听着,却也听得云里雾里,等她停了下来,他才又道:“你将这些写下来,三天后交给我。亦和一脑袋黑线,老天知道的,她真的不会写这个时代的字,那种笔画繁多的繁体字,她看着都会头晕的好不好,一下子写这么多   的字,岂不是要她的命。不过想到宫里还有小月和丞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自今日起,你不必禁足了。我待会儿让人送来笔墨,三日后我一定要这份东西。”程沐霄终于视察结束,顺便交待了一下工作,然后招呼上李资走了。   亦和一边纠结如何写得出这么多的毛笔字,一边笑意盈盈地送走了皇上大人,等不到某人的身影时,她长舒了一口气。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今天一试才知道此话不假。不过想到只有得到皇上重用,才可能让自己的澈儿尽快回来,心里斗志昂扬。   小月和丞燕站在宫门外,自然知道了主子自此解除禁足,一个一个喜不自胜,嘴角眼角都是笑意。小月甚至还红了眼圈道:“主子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亦和舒心一笑道:“别高兴太早,事情还很多。”   “是是,奴才知道。”丞燕连忙应声,自家主子一直是个低调的人,这才刚解除禁足,不知这一时间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会恨得牙根直痒。放在三年前,住在云芳宫的淑妃当真是后宫第一红人儿。   丞燕想的没错,皇上前脚儿从云芳宫离开,云芳宫那位被解除禁足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听到这个消息,几人欢喜几人忧亦和就不知道了,她正在抓耳挠腮地想怎么找人捉笔。她从丞燕嘴里得知,太监并不是都识字的,而且她自己写得一手好字,顿时满脸黑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努力保持日更,偶尔会双更或者三更,求喜欢的同学冒个泡,让偶知道有人看,好不? ☆、第6章,探究竟     小月看着一线黑线的主子,小心地说:“主子若是忘记了写字,可以禀明皇上,让皇上找一代笔的过来也是可以的。”   亦和被小月一提醒,才想起这个万用的挡箭牌,一拍脑袋笑道:“我真是糊涂,本就是忘记了,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说罢忙命小月出去通报,只说自己久病初愈,拿不稳笔,无法写字。   程沐霄听到这个借口,心里感到好笑,刚在云芳宫看到她时,哪里有半分久病初愈的样子,拿不稳笔,这个借口真的很高明么?不过,他还是马上命人叫来执笔太监,并笔墨纸砚一并送去了云芳宫。   亦和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命小月磨墨,自己坐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状若少女的执笔太监坐在一侧几案旁,手持毛笔认真听着亦和所说的每一个字。亦和一边想一边说,从整地、施肥、做畦、浇水、选种一一开始说,眼看着那写完字的纸都摞起很厚一叠了,选种还没有写完。丞燕看看天色,提醒道:“主子,天不早了,今日该休息了。”   执笔的小太监写了不少小五六千字,亦和说得又快,他生怕漏掉一个字,一直不停的写,如今一停下来,顿时觉得手腕酸软,他收捡好记好的稿子,向亦和行了个礼道:“奴才告退,明天奴才几时过来记录?”   “明天一早过来吧,这要记全了还需要不少时间,三天又是这种写字速度,真的挺紧张的。”亦和道。小太监又要开口问什么,丞燕忙道:“主子,您看要不让他辰时过来,朝食以后?”   亦和刚才没说准确时间的原因是,她根本不知道古代是怎么计时的,如今听到丞燕迅速的给自己做了补充,一点头道:“朝食以后过来吧。”   小太监退了下去,在执事公公的陪同下直奔御书房。刚才来的时候,李公公再三嘱咐,一记录完毕马上送到御书房,他可不敢耽误半分。   程沐霄看着手里那叠纸,越看越是惊奇,难道梦里神人授艺这种事情真的有么?思及此处,他沉声道:“李资。”   “奴才在。”李资连忙答应。   “你命人传国师即刻进宫来见我。”程沐霄道。   “奴才这就着人去办。”李资忙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命人去传国师。   梁国国师近段时间夜观星象,发现有异星降世,只是确定不了位置。今日正在观星台上观星,有人来报,皇上命他即刻进宫,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收拾妥当,跟着传旨太监来到御书房,看到皇上坐在书案后正拧眉看一叠东西,忙行了个礼道:“参见皇上。”   “国师来了,起来坐吧。”程沐霄道。国师贺随兰起身问,早有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一侧,贺随兰道了一声谢恩,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有一件异事,想听听国师的看法。”程沐霄将手中的那叠字纸递给了贺随兰,而后又道:“这些我已经让户部的司农侍郎看过了,说得非常有道理,并非是胡乱杜撰,你猜这是谁写的?”   贺随兰拿在手里,认真通读了一遍沉思片刻道:“月余前,有异星出世,现在为臣算不出是吉是凶,且算不出降生在何处。如今看来,这人想必已经在皇上掌握之中了。”   “你还记得淑妃吗?”程沐霄拧眉问道。   “难道是她?”贺随兰惊问。   “不错,她说她因一场大病忘记了一些旧事,又说梦中得神人授艺,知道了穑稼之事,你以为如何?”程沐霄问。   贺随兰沉默了良久继续道:“如今看来,倒应了多年臣的师父留下来的一句话。”程沐霄看着贺随兰问:“什么话?”   “当年,为臣的师父传为臣星象之术时曾说过‘异星出,非泰即乱。’想必指的是今时之时,吉凶难测,若是吉,从此以后我梁国国运昌盛,若是凶,恐怕就不太妙了。”贺随兰道。   “你可有办法推算出是吉是凶?”程沐霄问。   星象之术,自古就用于推算国运,战事吉凶等,至今已有数千年,所推算的事由无一不应验,是以齐梁魏三国都对星象之术极国推崇。如今程沐霄听了国师的话,心里有几分忐忑不安。   “为臣需要见一见现在的淑妃。”贺随兰说罢,略一犹豫又道:“还需要与此人有肢体接触。”   “这是为何?”程沐霄问道。   “为臣的师父曾留下一件法器,借此物可以读人心里所思,但必须与被读之人有肢体接触,才能读出她心里所思。”贺随兰道。当年,师父教习此术时曾说,此术甚是逆天,不要轻易使用,是以二十年以后,他从未用过。今日若不是事关国运大事,他是不肯用的。   “好,明天便安排你见到。”程沐霄不敢拿国运大事与一个女子做权衡,不过是握个手或者碰到肩,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第二日清晨,执笔小太监来   到云芳宫时,国师贺随兰也一同随行。亦和打眼一看,发现来了一个英俊阳刚的男人,心里就是一愣,内宫不是不允许男人进来的吗?这是谁?难道是皇上的弟弟,王爷?   “淑妃娘娘,皇上体恤您身子虚弱,命太医来为您把平安脉。”李资看着淑妃的脸色,连忙解释。   “哦,那好吧。”她明明没有病,身子经过一个月的锻炼,已经全好了。昨天为了避免写字漏馅儿才说身子弱拿不稳笔的,谁想皇上今天就派了个太医来,心里只好感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贺随兰仔细打量着亦和的五官,见她神色平和,眼角眼底尽是温和之气,否定了狐媚妖邪之流,等到戴了特别法器的右手按上淑妃的手腕,闭上眼睛以后,看到她所生前所历的种种。贺随兰看到的越是多,越是惊讶。参天的高楼金碧辉煌(外墙装饰玻璃映着阳光时的情形),光洁平坦宽阔的路上,行驶着自动奔跑的车子,车子也都是光彩映人,有服装各异的人坐在车子里,流光溢彩的各色灯不冒烟不燃油的灯照亮夜里的天空……他越看越是惊讶,面上渐渐露出震惊之色,他面色一变吓得亦和也是一跳,忙问:“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被淑妃的话惊醒,他掩饰着自己的内心的震惊道:“无妨无妨,开几剂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亦和看他变颜变色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又问:“那怎么是这副表情?”贺随兰不知如何回答了,他为人一向耿直,从来也没说过谎话。昨天皇上让他假装太医来把脉,就觉得有些不妥,如今又被淑妃追问,更加不知所措,只得道:“为臣刚才把到娘娘的脉相有些异样,还需要再细细把一把。”说着假装入神,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贺随兰睁开了眼睛,命人取来纸墨,来到外间开了一副滋补的药方道:“娘娘贵体安康,并无大碍,只是前段时间的病有些伤了元气,还需要好好补养一番。”说着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站在一旁的小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亦和看他脸色恢复了正常,又自觉身体倍棒儿,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当这是个菜鸟太医,刚开始把错脉了。   执笔太监已经准备好了,亦和又开始了口授如何种植春小麦的知识。农学院毕业的亦和,在校时是个极认真的好学生,将所有的重要点都讲解得甚是清楚,小太监埋头不停地记录着。   贺随兰来到御书房,看到了正在焦急踱步的皇上,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一把拉   住。程沐霄急问:“是吉是凶?”   “此女已非原来的淑妃,身上带有仙气。”贺随兰便把自己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讲了个清楚,末了又道:“她并非妖邪,乃是福星,皇上可重用。”   “果真如此。”程沐霄心头大喜。若是照国师所言,此女来自天上,而且刚才贺随兰所说的情形,若非亲见,是杜撰不出来的。看样子,上天垂怜大梁了。   梁国国力羸弱,若非兵士骁勇善战,恐怕早被齐魏二国瓜分,如今上天派来一位深谙穑稼之道的女子,正是上天助大梁重振国威。若是大梁上了粮食上的牵制,还会在乎齐魏二国吗!   “来人,命人将这些抄录一份,命所有司农官来内书房议事。”程沐霄马上传旨,御前太监马上传下令去,于是传旨的传旨,抄录的抄录,迅速各办各事去了。   贺随兰此时才苦笑一声道:“只是皇上要为臣装为太医之事,未免有些不太磊落。”   “也是,以后若她知道真相,该如何?”程沐霄说到此处又忽然想到淑妃,继续问:“淑妃现在何处?是否……”   “皇上不必担忧,淑妃命数已尽,与此女并无关系。”贺随兰知道皇上担忧的是什么,微微一笑答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程沐霄一连道了两声好,心思却不由又黯然。到了最后,他竟让淑妃蒙冤而亡。而她对他的恨,应该是至死未消吧。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冷宫种田文,关于宫斗的情节会一笔带过,主写种田。   国师:观星象预测吉凶的人。   执笔太监:会替人写字的太监,并不同于明朝的执笔太监。   有人说,不应该让皇上知道女主的来历,我觉得不太可能,古代人能做皇上的人,智商都是很高的,如此不寻常的行为,他不可能不怀疑,而且自古就有占星之术,应该并不是迷信。   种种设定,并非遵从历史,考究党勿拍。谢谢。 ☆、第7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程沐霄此时对淑妃怀有愧意,越发觉得把大皇子送去魏国诸多不妥,只是现在木已成舟,他只能慢慢想法子保护大皇子周全。   想到这个淑妃,程沐霄心头涌上难以言说的感觉。如今细细想来,似乎与淑妃有诸多不同,她的一对眸子格外明亮有神,看人时总是露出盈盈笑意,眼角眉梢含着温和的笑意,偶尔露出的俏皮之色,让人动容。她背着手踱步在大殿中,声音琅琅地说着“每亩地用种四十到四十四斤左右……犁沟要深浅一致……”   他站在殿外,静静看着那个女子。她的声音动作都透出一种常人所没有的自信,让人没来由地就去相信她,殿内除了她的声音便是执笔太监写字的声音。   程沐霄不知如何面对这个长相与淑妃一样,却又不是淑妃的人,只觉得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别扭感,静立了一会儿悄悄走了,并命太监宫不准通报于她。   三天的时间,执笔太监整整写了三十多页,已经命人抄录并分发给各极司农官吏,新到的二万石粮食命人按淑妃所说的选种法进行了筛选,并以低价售给农户。在各极地方官吏的指导下,梁国的淮北大地开始春耕,从未有过的春耕。   亦和住在小小的云芳宫里,继续着自己悠闲的种田生活。纵然是解除了禁足,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其它宫的嫔妃原以为淑妃就此会再次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不想皇上只去了两三次便再也不去了,并且没有让她侍寝一次,众人提起来的心又重新放回肚子里。   程沐霄看着各地递上来的折子,拧了很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这种各极官吏亲自去给农户指导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做,是她的提醒。她经常无意一句话,就是一个极好的点子。可是她却如同不知道一般,与世无争在窝在云芳宫里。   李资看到皇上的脸色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好心提醒道:“皇上,许久不到淑妃那里了?”   “她今日怎么样?”程沐霄顺口问道。   “奴才们都记下了。”李资递上来一日以来她所说的话,做的事,记录在一页纸上。程沐霄细细看着,在脑海中想像着她做事说话时的神态动作,嘴角溢出了笑意。   “皇上,要宣淑妃侍寝吗?”李资见皇上面露喜色,又更张明目张胆地提醒了一句。   “不必,你去安排一下,下个月去淮北巡视之事。”程沐霄道。   执   事太监捧着银盘子进来,被李资使了个眼色,又端了出去。皇上最近这一个月是怎么了,只去过皇后处两次,其余嫔妃无一召见的。   候在门口等着去给各宫报信的小太监看到执事太监将盘子原封不动端了出来,都撒开脚丫子去报信了,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各宫的人都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么了?要开始图精励治了?   亦和永远是宫里睡眠质量最好的那个,白天地田地里忙了整天,到了夜里洗个热乎乎的热水澡,往床上一向,浑身的关节都透出说不说的舒适,一觉睡到大天亮。至于其他人关心的侍寝的问题,咦,这是个问题,如果被召去侍寝的话。   小月与丞燕原以为自家主了终于熬到头上了,重见天日的机会来了。不料,禁足令解除以后,云芳宫依然是个冷宫模样,皇上既没有什么赏赐,也没有宣自家主了侍寝,两人都开始不懂了,淑妃与皇上之间到底打的是什么哑谜?   清晨起来,亦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宽松的衣服,地干净光滑的地板上做了一套瑜珈动作。她擅长的运动只有两个,瑜珈和太极拳。瑜珈是当初为了减肥才开始学的,太极是学校里体育课的一部分内容。虽然她真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太极到底有什么好处,却是把一套拳法都学全了。   就在她舒展胳膊横踢腿的时候,丞燕大声传道:“皇上驾到。”某人一个没站稳,脸向光滑的地面直撞过去。就在她要与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身子被某人抱住,一下子撞到一个温暖的怀里,他身上的淡淡的薄荷清香。   亦和连忙从那怀里挣脱了出来,往地上一跪道:“妾身给皇上请安。”虽然她心里不止骂了一千次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男尊女卑,却还是在每次见到程沐霄时乖乖见礼。   “怎么那么不小心。”程沐霄微微弯下腰扶起她的手臂道。   “没事,妾身又不是纸糊的人摔一下就摔坏了。”亦和忙答。被一个自己从不认识的男人拉住手,这感觉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亦和觉得浑身上下似乎多出这一只手来,不知道该不该抽出来。   她虽然见过程沐霄几次,但却从来没有过肢体接触,今天这第一次亲密接触,让她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虽然心里不停对自己说,不就是一个普通陌生男人嘛,怕什么!脸上还是红成一张红布。   程沐霄看着她的脸迅速变红,心里暗笑道:平时看着那么干练利落的   人,今日竟然做起小女儿态,有几分意思。于是,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程沐霄问。   “晨练……有利于身体健康。”亦和本准备编个谎话蒙混过关,不料心里一紧张,竟然说了真话,只好讪讪地补了一句“有利于身体健康”。程沐霄知道她是故意在掩饰一些事情,并不揭穿她,只是淡淡一笑拉着她走到矮榻前,与她并肩坐下,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亦和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在自己身后轻轻抹了抹,什么情况,怎么被男人握手会出手汗?   “传早膳吧,今日就在云芳殿用膳了。”程沐霄吩咐道,李资应了一声退下去,命人传膳。   “我已经命人做好了早膳,皇上若不是嫌弃,不必再传膳了,浪费粮食……这个不是什么好习惯。”亦和想着已经让小月煮好了南瓜粥,并且拌好了几样清新爽口的小凉菜,才开口说话。本想讨个好,谁知道越说越没条理,竟然扯到“浪费粮食,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上来了。偷看了眼,旁边那人似乎没什么反应,硬着头皮道:“皇上还是传膳吧,妾身的早膳过于简单了。”   她承认刚才自己真是被驴踢了头,怎么会紧张成那个样子。暗暗深吸一口气,亦和淡定下来。她可以肯定,刚才那情绪真不是自己的。看样子,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对皇上的感情很复杂呀。   “李资,不必传膳了。”程沐霄看罢某人的窘迫,心里憋住笑叫住了李资。   小月与丞燕将准备好的早餐摆了上来,亦和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沐霄没有自己动手的可能,只好硬着头皮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又拿起银筷子递到他手里道:“皇上用膳吧,南瓜有补中益气的功效,早上是最好的。”   程沐霄越发肯定,这个女子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除说起穑稼之事外,在其余事情上,总时不时冒出一些孩子气。他不忍让她继续窘迫下去,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看到皇上动了筷子,亦和也别别扭扭开始吃饭了。二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在一顿过于简单的早饭中结束了。   事后多年,亦和想起这个清晨自己的表现,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被驴踢了脑袋了。   吃过早餐,程沐霄还是没有走的意思,亦和顿时满头又爬满了名叫黑线的物种。她命人进来收拾了碗筷,看着程沐霄道:“妾身要换上衣服去田里看看了,皇上还不需要去处理政事么?   ”   程沐霄一看她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毫不在意一笑道:“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里看看。你这院子的风景与别处不一样,别有一番趣味。”   亦和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自去屏风后面更换衣服不说。等到她再次出现在程沐霄眼前时,让他不由眼前一亮。   亦和长长的头发简单地用丝带系在脑后,头上无钗环配饰,刘海也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一件剪裁得体的浅蓝棉布短衫穿在身上,恰到好处地修饰出她纤细的腰肢,□穿着一件灰色褶裙,显得整个人既明快又利落。   她不再看着程沐霄的脸色行事,走到田间认真地开始劳作。其实现在许多事情都不用她亲自动手了,小月和丞燕是她得力的助手。何况这些地根本不需要每天都下地的。但是身旁站着一个让她感觉别扭的人,她只能选择来到田里。   小月在一旁急得真跺脚,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多好的机会,你怎么穿上这套素净的衣服躲到田里去了呢。   亦和在植物中间慢慢平静下来,刚才实在是太失态了。这点田地真不够她折腾的呀,太少了。   看着躲在植物间的女子,程沐霄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问:“若给你一些田地要你打理,你最多可以管多少?”   皇家的地产就在京都附近,约有两千亩,程沐霄看到云芒宫里的粮食长势比起农庄,不知要好多少,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会开口,拖到今日方才开口。   “若人手够用,随我调配的话,五千亩没问题。”亦和站起身子,想了想答道。   “好,明天你随我出一趟宫,带你去看些东西。”程沐霄道。   听到程沐霄的话,亦和心里小欢呼了一下。出宫,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梦寐以求的事,原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出去了,不料所有的事情在开始种粮以后,有了转机。她此时万分庆幸自己穿越到一个重农的时代,否则只有在深宫里郁闷至死的份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亦和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娃子,被男人熊抱,确实是这样的反应,大家淡定。   求霸王冒泡,打滚要花花。   人家写的真的很辛苦的,三个小时才写一章的说,如果有修改,时间更长呀。泪眼望着乃们这些霸王。   天气降温了,还下雪了,手都冻僵了,打字很难的,一个字可能会打错一两次。   我肿么这样手笨!!! ☆、第8章,出宫     一大早亦和就坐在殿门口眼睁睁地张望着,因为心情极度愉快,就连看到小白菜叶子上爬着一只青虫,她都是哼着歌把它捏到地上,又配着乐一脚把虫子踩到地里的。   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那个顶着一张中年大叔脸,却不长一根胡子的太监脸出现在亦和视野时,她几乎欢呼起来。   一向不喜欢李资那张面瘫太监脸的亦和,今天看到李资觉得格外可爱,眼巴巴地望着他道:“李公公,是即刻出发吗?”   李资先向亦和行了一个礼,示意身后的小太监捧出一摞衣服道:“皇上命老奴送来这套衣服,等娘娘更衣后即刻出发。”   亦和不知道程沐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接过衣服蹬蹬几步跑进殿内一看,竟然是一套男装。果然,女扮男装什么的是必备剧情呀。不过,她倒不计较这些,反正这里的男装与女装没多大区别,不过是一个绣花,一个不大绣花罢了。   迅速换好男装,又让小月帮忙梳了个男人的头,于是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小麦肤色,眼睛明亮,风流俊俏的少年公子。   “怎么样?你家主子我还算英俊潇洒吧。”亦和轻挑地一捏小月的下巴道。   “娘娘穿男装也这般好看。”小月羞得满脸通红。亦和笑道:“傻丫头,不过一个假男人调戏一下,你就羞成这样子,若是将来嫁人的时候,不知……”   “娘娘取笑奴婢。”小月娇憨地一拧腰向外走去。   亦和也不再与她玩笑,跟着李资往外走去。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外,亦和上了车才发现程沐霄已经在马车上了。今天他也穿着一袭天青色的便装,冠带高束,头上只简单别了一只黑玉发簪。他日常很少见阳光,与亦和比起来,更显得白皙几分,反而是女儿身的亦和,皮肤晒黑以后,扮成男装简直可以乱真,让程沐霄有点惊讶。   所谓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亦和在心里暗自揣测着。程沐霄似乎格外喜欢青色,亦和见过他不过五六次,几乎次次都是一袭青衣,完全不像一个封建时代的帝王。不过今日看他的脸色不错,靠着车厢一侧坐在软榻上,靠着一柔软的靠枕,正眉目不动地看着亦和。   “我们这是微服私访吗?”亦和比起程沐霄,终究是那个沉不住气的,先开了口,因为她已经被某人看得浑身发毛了。   程沐霄看了亦和一眼   却开口道:“坐过来一点。”   亦和别别扭扭地往前挪一两步,看到某人的眼神还一直盯着自己看,又再往前挪了两步……到了最后心一横暗道:不过是个古代的皇帝,有什么可怕的。呼一下子坐在程沐霄的身旁,距离不过几分分,然后一脸挑衅地看着程沐霄。程沐霄看着她扑噗一笑问:“我有那么可怕么?”   “臣妾是许久不见皇上,心里惶恐。”亦和道。   “你终于想起来该怎么称呼自己了?在朕的面前。”程沐霄道。   “唔……”亦和哑了,她还真的是在昨天晚上才想起来,妃子什么的在皇上面前应该自称妾身。偷看了一下程沐霄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示,紧着的一心才松了下来。   程沐霄倒也没有再继续往深里追问,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亦和见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左顾右盼。话说这古代的马车可是第一次坐,不好好参观一下谁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坐。   马车开始时行驶的很平稳,不过这种平稳没持续多久,就开始变得颠簸起来了。从来没有从坐过马车的亦和觉得自己的胃像是被一只手揉着,那种由心里生出来的难受,提醒着:她好像是晕车了。   “皇上,有没有……”亦和真心是想问清楚有没有空坛子什么的,谁知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吐了出来,她此时正对着程沐霄说话,这下子呕吐出来的污物,几乎全部吐到程沐霄的身上。   程沐霄正在闭着眼睛,觉得不对时闪了一□子。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的脸上也要溅上一些。   他恶狠狠地瞪着亦和,强忍着内心的恶心之感,怒道:“停车,来人。”   车子迅速停了下来,车帘一晃李资的脑袋出现在车门口。他一看清楚车内的情形,整张老脸都绿了,迅速叫来随行侍卫处理。   亦和重新漱了口,弄干净不小心溅到自己身上的污物,而后看着一脸铁青,眼睛都快喷出活来的程沐霄,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侍卫的衣服,总算干净了。   “亦和,你胆子不小,敢吐朕一身,可知我会如何治罪?”程沐霄怒问。   “臣妾知罪。”亦和一脸惨白,她怎么会不知道皇上发怒的后果,早知如此刚才打死也不要来坐在他的身旁。   “你犯了什么罪?”程沐霄问。   “我不该把污物吐了皇上一身,虽然那不是成心的,也   实属不该。”亦和一边一说一往一边挪,如果等下再昏车千万不要再次上演这出戏了。   程沐霄心里又是气又是怒又是笑,她竟然还说不是成心的,若是成心的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程沐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想到原来的淑妃蒙冤之时的样子,那时她岂肯多说一句话,只是死死咬住嘴唇,满眼都是泪水,倔强地看着自己不肯低头。心就软了下来,他放缓了声音道:“过来给我揉揉肩。”   “谢谢皇上不杀之恩。”亦和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连坐车的难受也忘记了,连忙过来给程沐霄揉肩。   虽然程沐霄长了一副清秀俊雅的样子,一揉之下手感不错。亦和在心里感叹:原来是个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主儿呀,于是揉的更卖力的。   原来的淑妃身子柔弱,是标准的古典美人。但是经过亦和这一个多月来的锻炼,这副身材已经健康了不少,而且手劲儿不小,她揉捏着不同于其他嫔妃,程沐霄很是受用,又微微闭上眼睛。   亦和顺着自己这个角度望过去,偷偷地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男人。眸子细长,长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还微微地动着,皮肤白皙,嘴唇红润,唔,还蛮有型的一个美男子。可是……亦和再想下去就明显的开始嫌恶此人长相,表里不一,色狼,一个人娶那么多的老婆……她在心里继续诽谤着。   车子继续晃呀晃的走着,亦和最初的不适终于过去了,随着节秦她的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最开始是碰着车厢壁,再接着便是碰到一个温暖的,稍微柔软一点的东西上,她身子一歪终于睡着了。她有个毛病,那就是坐车睡觉。但凡坐车必定睡觉,上一世就是因为睡着了被撞死,这一世……还是没有进步。   扶着亦和脑袋的是程沐霄的手,他觉得身后那人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以为她累了,便睁开眼睛想让她休息一会儿,不料一睁眼却看到某人眼睛紧闭,脑袋随着车子一晃一晃,突然一下子撞向自己的脸,他不得不伸出手扶住了那个撞过来的脑袋,轻轻将她的身子放在软榻上。亦和拱着枕头蹭了蹭,然后满意地睡了过去。   程沐霄看着这一切不由摇头,表面看她对自己是诚惶诚恐的样子,实则心里并无一分惧意,试想一下,天下谁人敢在自己面前打瞌,而且睡得这么死的?   京都附近的庄子是他做太子时父王的赏赐,约有两千余亩。每年除了正常给宫里交份例以外,庄子并无节余。有   时他闲来无事也会来庄子上看看,因为不懂穑稼,看了也就算了。如今亦和在宫里种了那么大一片粮食,有了比较以后,程沐霄简直怒火冲天,几百人看护着的庄子,长出来的庄稼如同营养不良一般,棵棵都呆头缩头。宫里的土地,自然没有山溪间的肥沃,真不知道这帮废物是怎么打理的。   车子行驶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亦和迷糊着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身旁坐了一个男子,先是一惊,马上就想到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揉了揉眼瞅准备继续接受皇上大人的训斥,谁知这回出乎意料,程沐霄看她一眼,伸出手为了理了一下头发道:“下车吧,到了。”   亦和下车看,顿时惊住了。心里暗道一声:奶奶的,果然是有钱人。   眼前是一片广茂的土地,平整的田地上长着有点缩头缩脑的庄稼,远处有一所大宅子,亦和问道:“这就是你的庄子?”   “是。”程沐霄看着她点头道。   亦和出乎职业习惯,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田间,弯下腰仔细检查了一下叶片。还好,这片冬小麦长势还可以,只是有些太高了,每一棵都非常纤细。   “怎么样?为什么同样的庄稼,他们就种成这个样子?”程沐霄走到她身边问。   这片田地北方靠山,南边靠水,是难得的肥沃且旱涝保收的地,被种成这个样子,亦和也觉得很是心疼。她听到问话答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水有些浇多了,让庄稼旺长了。”   “若把这些给你打理,有无把握做好?”程沐霄问。   “我可以试一下。”亦和看着这片田地,眼睛都冒出星星了。天呀,她做梦都想能够有这么大一片,风水极好的实验田,于是占头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开始正式种田了。   有同学说,为什么我不给女主开金手指,我想了想,好像已经开了,农学院毕业的人,穿越到一个缺粮食的国家,还不是金手指吗? ☆、第9章,重整农庄     程沐霄看到亦和点头答应的同时,眼珠子转了几转,心知她又有话说,果然她想了想开口追问:“是不是以后我就可以住到农庄里了?”   “不是,每天我会派人送你过来,再接你回去。”程沐霄道。他才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宫外,他已经听人禀报过几次,淑妃经常心心念念地说,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这个大牢笼。他如何能够放心,对待这种时刻想逃离自己的女子。   亦和想到自己竟然要像上班那样朝来晚走,顿时泄了气。想当年,她选择农学专业的时候,想的就是将来不用朝九晚五的生活,在试验田旁搭一间小屋,出门就能工作的那种呀。   心里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嘟起小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程沐霄带着打扮成管家样子的李资并一个侍卫,与亦和一起走进农庄。想必程沐霄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院子里的管家何忠上前两步,躬身施礼道:“小的给公子见礼。”   “免了吧。”程沐霄一挥手道,何忠非常知趣地退到一侧哈着腰跟在一旁,偷眼打量着这回公子带过来的陌生面孔。   亦和有两个自卑的地方,一是自己的皮肤不够白,因为常外在户外活动,皮肤大多数时候呈现小麦色;二是自己的胸部比较小,就算是故意穿上有着垫子的胸衣,也还只是两个没成熟的小桃子。   本以为穿越了以后,自己能捡一个漂亮的天大的便宜身体,谁知道这张脸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不过更精致一点,而身材与亦和无二,唯一的优点,雪白的皮肤因为经常从事户外活动,也已经晒成了健康的肤色。   这回出宫,除了事先知道的人,见到亦和的人都没有看出来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亦和真的感觉很沮丧,自己长的就这样像男人吗?   “这位是国师的朋友罗衍公子,对穑稼之事很有几分见解,今日带过来看看农庄的情况,上面吩咐以后农庄之事由他来掌管。”程沐霄向何忠介绍着亦和。   “何忠见过罗衍公子。”何忠忙向新主子施礼。亦和这才知道,所说的罗衍就是自己,心里暗骂你本姑娘同意了吗?就私自给我换名换姓的。但是表面上还是笑着应了下来,说道:“何总管不必多礼,以后共起来事还请何总管多多照顾。”   何忠连忙推辞道:“何忠日后还要仰仗公子,公子折杀小人了。”说着又忙不叠的施礼。   亦和等人来到屋内坐下,早有   人奉上茶水与点心。   何忠抱来了帐本放到桌子上,垂手站在一旁道:“这是最近春耕购买农具、种子、肥料的开支。今年还未到粮食上市的时候,所以并无收入。”   亦和听罢看了一眼程沐霄,见他眉眼不动的品茶,那意思明明是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亦和来管。   亦和笑眯眯地打开帐本,她虽然不会写这个时代的字,却能看懂个□分,毕竟有着这个身体的一些记忆。   在看帐本的过程中,亦和一声不发,既不出言询问,也不质疑。何忠本来心里就有点小九九,初时并未把亦和看在眼里,这会儿看她一言不发地看帐本,忽然就有点心虚了。   程沐霄岂会不知道农庄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盘算,只不过他一直以为一个收成不是很好的农庄不会有多少油水,没有时间来料理罢了。如今看到亦和认真地面带笑意地看着帐本,觉得似乎自己原来错了。   “罗公子,可有什么疑问?”何忠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沉不住气地发问了。   亦和一笑道:“没有,何总管的帐清楚得很。”   亦和如果没有记错,古代银子的价值是很高的,一把锄头竟然要三十文钱,似乎是有点高了,但是她现在还知道这个时代的货币单位间是怎么换算了,笑着点头让随行的侍卫将帐本收了起来,又看着何忠道:“这些帐目太过多了,我要带回去看看,何总管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公子查帐那是应该的。”何忠连忙应答,他忽然觉得这个清秀纤弱的公子,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好糊弄,而对于这些事情,似乎比原来的肖公子在行得多。   用过午饭,亦和又四处看了一下,便与程沐霄一同回宫去了。   等上了马车,亦和才松了一口气道:“皇上,有些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程沐霄知道她必然说的是关于农庄的事情,点头允她讲下去。   “帐倒没多大问题,下面的办事要吃要喝,自然不免捞一些油水。导致农庄经营惨淡的主要原因还是种植的方法有些问题。”   程沐霄听了她了话,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她倒是眼睛明得很。   经过几天的了解与实际下地考察,亦和了解这两千多亩地种植的大部分都是稻子,因为觉得临河甚近,种植稻子能够比较好。但实际上,此处地势很高,想引河水到田里弄成稻田,成本甚高。   亦和决定只留下临河最近,河水丰水期能够漫上来的一百多亩稻子,其实正在等待种植春稻的土地全部种成春小麦。现在种植稍显晚了一些,估计会影响产量,但总比种稻更省心省力。   亦和将事情交待给何总管,他虽有些质疑,但还是一切照办了。   亦和每每吩咐事情,总觉得底下甚为配合,这一日在屋子里分配好春耕的步聚,她便想到田间看一看。农庄就在田地的旁边,走路到最近的田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走,程沐霄让执笔的小太监肖福跟着亦和。今天小太监静静跟在她身后一起出来了。   此时正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太阳正好。农庄附近的田地都已经收拾平整,且按照亦和的吩咐把土地犁耙得十分松软,亦和弯下腰摸了一把土,而后找到一截枯枝想测一下犁沟的深度,一扎之下发现异常坚硬,用手扒开来看,却发现这些看似平整的地,只是浮皮潦草的做了做表面工作。亦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本想着自己初来,不必对他们多么严厉,有许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谁知这些人不知好歹,竟然如此欺哄自己,若是这样的地种下麦子,恐怕成活率也不会太高。   她不动声色继续往上前走,来到正在挑拣种子的场院上。正在忙着的人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走了过来,有几个停下正在忙碌的事情,其实一位像是管事的人走到近前向亦和一施礼道:“这位应该就是罗公子吧?”   “正是,不过只是随便看看,大家各忙各的。”亦和道。那人又道:“小的贺商吉给罗公子见礼,早听何总管说起过新来的管事公子是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您。”   “贺管事,你主要负责的是?”亦和问道。   “收仓,晒粮,拣种。”贺商吉连忙答道。他约摸有三十五六岁样子,一张国字型脸,皮肤黝黑,浓眉细眼,长得中规矩,可能是因为经常下地劳作,身体看起来很是健壮。   “种子挑选得怎么了?七天之内这些地可都是种完了。”亦和问。   “这个……”贺商吉有些为难了。两天前何总管也是这样说的,他当时就说时间太紧,这么多的种子用新的办法挑选根本不可能拣完,但是何总管只是一笑道:“你难道不会想想其它办法。”   “有问题吗?”亦和问。   “原来挑种是用风选,做起来比较快,一人一个时辰能选两百斤种子;罗总管这次要求全部用盐水选种,速   度慢了很多。”贺商吉实话实说。   “一个时辰能做多少?”亦和问,她看得出来贺商吉是一个老实且认真的人,听他的话似乎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出来。   “一个时辰一人不过一百斤不到。”贺商吉为难地继续说,“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大家都没歇着。”   “现在一共有多少人拣种子?”亦和又问。   “三十五人。”贺商吉又道。   “我记得农庄现在共有劳力三百多人,为何只有三十多人拣种?”亦和皱起了眉头。   贺商吉见她说得如此清楚,心一横决定把实情说出来。他看看了四周带亦和走到一侧人少的地方说:“小人人轻言微,如果说得不对,管事不要往心里去。”亦和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必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点头道:“你实话实说就好,如果这个差事做不好,我们谁也没好果子   吃。”   “是。”贺商吉看着眼前的亦和还是和颜悦色,继续说,“农庄是有三百多人不假,但是真正能够下地劳作的不过一百□十人,剩下的那些平日里连来也不来的。”   “哦,看样子这些人不简单。”亦和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情,有几分惊讶。她从来没有工作过,虽然也听说过在一些国营个来有吃空饷的事情,但没料到古今是一样的。   “那些人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不来不说,工钱也比我们这些高许多。”贺商吉越说越气,又道:“在剩下的一百多人中,按照所拿工钱的多少分成四个组,我们是丙组,工钱是最少的,但是干的活却是最重的。这四个组种司其职,若是不到干他们的活的时候,是不肯下地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种田文,有些生涩,请大家多多支持,还是每天三千字,继续更新中。 ☆、第10章,重整农庄     “贺管事,拣种的时候注意盐水浓度,注意每拣一百斤以后,重新测一下,若是浓度太低,不好的种子也会漂浮在水面上,其它的就不要先管了。你现在每天能拣多少种子?”亦和听完他的介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缓缓开口问他的进度。   “依照现在的速度,每天拣五个时辰,丙组所有人都做工的话,一天是一万五千斤左右,但是何总管说今日必须拣完,若不然明天就没办法下种了。”贺商吉如实说道。   “其实这个速度已经不慢了,如果一边下种,一边分拣应该没有问题。何总管那里你不必管,我自去与他说。”亦和道。   “可是我们组的人,播种的话,一天也只百来亩,如何种得完?”贺商吉又问。   “你不必担心,一定有办法的种完。负责犁地的是哪一组?”亦和又问。   “是丁组。”贺商吉答道。   亦和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何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竟然连基本的分工情况都不向自己介绍,但又一想,自己也从未问起,想必保忠以为自己是一个菜鸟,想继续糊弄下去吧。   她压住心里的怒气,重新回种拣种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发现贺商吉真的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手下的人做活是一分不差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而犁地翻的人,却是故意糊弄事。   贺商吉原以为亦和听完自己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把所有的人都叫来训斥一声,但没想到她只是和气地看了会儿大家做工,而后就平静的离开了。难道自己说错话了,新来的管事罗衍与何忠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贺商吉吓出一身的冷汗。在皇家的农庄做工,工钱很高的,是外面的一倍还多。而且活儿也不是很重,只是分工有些不公平罢了。他今日为手下的弟兄们多说了几句,恐怕会害了自己,心里顿时也有点后怕了。   亦和回到农庄,重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才压住心里的怒火,道:“这些人还真是胆子够肥的,在皇家的地里做这种假,有多少个脑袋可以掉的?”   乖巧的执笔小太监肖福这才开口劝道:“主子不要动怒,这些奴才一向欺软怕硬,想必是主子性子太过柔和了,他们便不怕了。”   “农庄的工钱是外面的一倍还多吧?”亦和觉得余怒难消,想要让一向懒散的人勤快起来,比让公鸡下蛋还要难,最好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重新换人。   “主子英明,农庄的普通劳工一个月是四吊银子,而在外面不过才一吊半。”肖福应道。   “那我若是雇人,岂不是容易得多。”亦和冷笑一声,她就不相信了,离了这些人,   这些地她还就种不下去了。想起自己要把这片沃土变成粮仓的远大理想,亦和觉得必须有一批听话且有团队精神的人。   “雇人是极容易的,只是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后台,恐怕不太好……”肖福犹豫道。他是八岁进宫的,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皇家农庄的事情皇上没少伤脑筋,只是一直就没有用什么铁腕手段,才这让这些人越来越猖狂起来。这里边的道道很多,恐怕不是一个女人把控得住的。   亦和刚才是极怒之下说的话,如今听到肖福轻言轻语的一分析,觉得也有道理,想了一会儿,嘴角往上一翘道:“有人,你按我的意思写封信……哦,密信递,现在就命人送到宫里。”   “是。”肖福看了一眼自家的新主子,应了一声,马上准备纸墨等物。   他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等到把信写完,不由佩服起主子的聪明来。这果然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办法,以前有那么多过来管农庄的人,怎么就都没有想出来过呢。   宫中的程沐霄正在批折子,随侍质子的人带来了最新的密信,他看了一遍,脸色阴沉着,这时有人通报一声说:“淑妃娘娘传回一封信。”他心里觉得奇怪,有事明明可以晚上回来再说的,为何这般沉不住气。   等他看完信,也动了几分薄怒。   一个小小的农庄尚且如此,全天下到底有多少这种事情 ?他抬头看了一眼刚端上茶水的李资,将信递了过去道:“李资,你来看看。”   李资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惶恐道:“奴才不敢。”   “一个小小的农庄就敢如此,全天下岂不都在欺哄着朕,我这个皇上当着还有意思么?”程沐霄将信重重拍在桌子上,冷笑连连。   “来人,传贺随兰进宫。”程沐霄命令道。   李资磕了个头爬了起来,连忙命人去宫外传话。   国师贺随兰下了早朝以后,回到家里便开始忙着制作他最新设计的测试地震的仪器,传话的太监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心里暗道:千万不要又是来找我去假扮什么太医的。他问了几句,传话的小太监只说不知何事。他只得换了朝服,马上朝服,马不停蹄地赶到皇上的御书房。   才一进门,就看到皇上拧着个眉头正在看着什么东西,心里暗道:又遇到什么难题了么?这段时间很少看到皇上露出这种表情的。   程沐霄一抬头看到他走了进来,开口道:“免礼赐座,你来看看这个。”   贺随兰走上前接过信一看,就知道皇上为何发怒了,他笑了笑道:“这种事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凡是皇家农庄,哪个用的人不是三姑六姨?”   “只是未曾想到这般过分罢了。”   程沐霄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只是不曾想到这些人会这般过分。   “民间有传言,宁欺七品官,不若皇庄人。”贺随兰道。   “为何原来不曾听你说起过?”程沐霄反问。   “皇上也不曾问起过。”贺随兰不慌不忙地继续说,“若不是连续四年,年年欠收,皇上岂会想起还有数千亩的皇家?”   程沐霄眉头拧得更紧了,贺随兰是与他一起长大的,说话一向随便。后来他登基以后,二人疏离了不少,但是没想到疏离到这种程度,有些事情到了他不问,他就不说的地步。   “若不是这几年欠收,许多事情我现在或者也看不清楚。民以食为天,这话我倒像是忘了一样。”程沐霄缓和了一下语句道。   “现下的淑妃,倒是极聪慧的一个人,不若此事就按她的意思做?”贺随兰笑道。   “我也正有此意。”程沐霄道。他说话时,故意把“朕”换成了“我”,因为他现在是在和自己的兄弟聊天,而不是君臣之间的对话。   “我原来以,皇上让我来又是装太医,吓出一身的汗,再装下去可是会露馅的。”贺随兰笑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在这段时间里似乎学会了一些东西。   “你说我派谁去协助她,一个肖福是不是有点少了?”程沐霄问。   “皇上叫我进宫,难道是让我去假装农夫?或者是户部侍郎?”贺随兰问道。   “我想了一圈,发现你现在是最轻闲的,我觉得一个月两千石的俸禄有点亏,再给你派点差事如何?”程沐霄笑着说,贺随兰只能无奈地答应了。程沐霄说得极有道理,从表面看起来自己是最轻闲的一个空职。   于是在亦和回宫以后,直接被太监带到了御书房。亦和本来很累,直想快点洗个热水澡,而后躺在床上好好伸伸筋骨,听到让她去御书房,那点累跑得无影无踪,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才进御书房,亦和就看到了原来给自己诊过脉的太医站在哪儿,心城疑惑道:难道今天又要给我开约补身子,但是依然不慌不忙地给程沐霄见了过,早有太监极有眼色地搬了一把凳子让她坐下,亦和更觉得受宠若惊,被皇上赐座,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 ,难道是嫌她在信里的主意太烂,准备不让她再管这些了么?一时心里又有点忐忑。   “农庄的事就按你说的来办,朕给你找了个帮手?”程沐霄道。   “多谢皇上体恤。”亦和连忙道。皇上安排到自己身边的人,怎么敢不要,虽然他安排的是一个太医,一个太医能够做什么?   亦和脸上就露出了疑惑,程沐霄一眼就看出来,他道:“他医术不怎么样,但是却擅长做一样精巧古怪的   小玩意儿,上次朕曾听你念叨过说要做什么试管之类的东西。”   “一切但凭皇上安排。”亦和心里小小地喜悦了一下,早就听说古代才人甚多,不想今天竟遇到一个太医也身怀绝技。   “除此以外,他明日开始随你去农庄。”程沐霄道。   他知道一旦开始动手清理那些关系,她的安全就是个问题,如果不放一个自己的人在她身边,确实放心不下。何况,贺随兰也确实会做许多事情,为了怕梁国变成粮国,也确实需要好好保护她。   亦和计划连夜画出几张精细的图纸,第二天就交给了贺随兰。这里的种子品种着实都不怎么样,她想尽快改良品种。只有这样子,才能尽快得到皇上的喜欢,而后把自己的儿子从魏国接回来。   亦和在心里握爪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作者数学不好,所以货币单位设定简单。   1个铜板=1文钱,1000文=1吊,10吊=1两白银,10两白银=1黄金。   考究党请勿拍砖。   有娃子和我说,让亦和尽快侍寝,我肿么觉得火侯还不到呀,求文下各位的意见。 ☆、第11章,重整农庄     皇后端起细碗小碗,用小勺搅着碗里的百合莲子粥,看着窗口斜横着的一要枝海棠花问:“昨天皇上还是没翻淑妃的牌子?”   “回娘娘,没有。”大宫女香竹忙答。   “如今的皇上,我们越发不懂了。”皇后说了一句,放下碗,马上有宫女递上手帕,她接过来抹了下嘴角又道:“今日的早膳还是在云芳宫用的?”   “嗯。”香竹又应了一声。   “云芳宫的手艺就这样好,引得皇上天天上早都过去。”皇后又问,声音多了几分严厉。   香竹忙上前扶住她,轻声说道:“娘娘,奴才前天试着往云芳宫送了几个宫女,不想竟然被那淑妃给退了回来,她说人手足够用了。而且听去过云芳宫的奴才说,里边的花草都拨了,种成了庄稼和蔬菜。”   皇后听到这里,心里的怒气更盛。淑妃虽然解除了禁足,皇上却说她身子虚弱,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平时里也少些人去打扰她。于是,云芳宫似乎成了宫里的另一个天地,没有人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进得去。而淑妃的那个奴才倒也忠心得很,问话答得滴水不漏。   “这几次送去的东西,她退了回来?”皇后又问。   香竹知道皇后已经发怒,只得如实禀道:“是,她只说用不到,谢皇后赏,便原封退了回来。”   “有皇上撑腰,便如此张狂起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皇后怒问。   “娘娘息怒,皇上又不曾在云芳宫过过夜,也未曾召她侍寝,不过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多去看了她两趟罢了。”香竹忙劝。   “事情岂会像你想的这般简单,我倒是宁愿他像宠德妃那般宠她。”皇后叹了一声道。   亦和却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让人不省心,后宫的嫔妃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什么时候开始侍寝。   她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便匆忙赶到了农庄。不过她到了以后,才发现有人比她还要早。   贺随兰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个清秀俊雅的男子时,一怔又一笑,心里暗想,她这样扮得倒有八分像,只是身量瘦小了一些。   二人来到庄内,何总管已经在议事厅侯着了。他看到亦和走进来,忙迎了上来见礼,一抬头又问:“这位公子是?”   “最近几天事情宠杂,贺先生是来协助我的。”亦和又对贺随兰道:“贺先生,这位是何忠   总管。”   然后亦和脸色平和地走到上位坐了下来,看着何忠并几个管事的中年女人沉声道:“大家不要奇怪,贺先生是我请来的。”说罢看着何忠又道:“现在种子拣得如何了?”   何忠早有对策上前答道:“现在的选种办法太过复杂,快不了,昨天一整天,全庄的人都出工,才拣了一万五千斤。”   “贺先生,把人名册拿上来。”亦和本想再给何忠一个机会,不想人家还是把她当成傻耍,于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对贺随兰道。   贺随兰拿出两本册子递了上来,亦和接在手里扫视了一眼众人道:“命人去将甲乙丙丁四组的头领管事叫来。”   何忠一听老脸一白,他根本不想让亦和插手农庄里的事,那一日她来查看的帐本都是特意做给宫里看的,真正的帐本他手里有一本,那里面才记着农庄的真实支出。刚来的时候,兄长就对他说,这里是肥差,果然才两年的时间,家里已经重新了七进七出的新院子,娶了三房小妾了。   他让亦和知道的,看到的事情,除了帐本以外,其它的都是真实的,但却不是全面的,是以想若她就这几件事情上去调查是决计不会出问题的,谁想亦和并不是古人,不安规矩出牌,事情一下子就有点棘手了。不过,现在他还不是很害怕,毕竟这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便是有心计,能到哪个地步。   早有人下去叫来了四个管事,贺商吉一进门口就看到亦和,又看到屋子里这个阵仗,心里知道有什么事情,规规矩矩的见了礼站在一旁。   “贺先生,如今管事的人都到齐了,我怕有人些听了就忘,麻烦您事先记一下。”亦和环视了众人一眼,看到贺随兰已经在肖福备好的笔墨前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又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庄子里人多,若规矩不定好,难免有人钻空子。如今我在这里把话都说清楚了,诸位下去也和自己手下的人说一声。自今以后,干得好的有赏,干得不好的罚。”   何忠听到“有人钻空子”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位小公子,这才几天的时间就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了。   亦和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全庄一共三百八十五人,分成四组,暂时不变。但是,以后做工,大家要相互协作。如今甲组和丙组一起拣种子去,勿务在今天把所有的种子选好;乙组和丁组负责耕地,按我说的要求去做,若是犁得太浅,组长罚一个月的   工钱,该组所有成员罚钱一百文,被我发现一次罚一次。”   贺随兰听得频频点头,这女人若是男儿身,必定有一番作为,可惜了。   亦和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他望向自己,问道:“贺先生可记全了?”贺随兰点了点头。   “每天卯时上工,酉时下工,若是有人迟到早退,该组管事罚银一吊,迟到早退之人撵出庄子。”亦和声音朗朗,一条一条说了下去,站在听的众人汗都流了下来,心里暗暗叫苦。丙组和丁组的人还好,甲乙二组大部分都是吃空饷的,如今都是顶了一头的冷汗,有人甚至怀着希望,希望亦和只是说说而已。   这时门口有人来报,说是要的人送来了。   亦和轻轻点头示意将人带过来,议事厅里的人都一头雾水,眼睛全部都望着门口。这时一行人跟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见了贺随兰忙道:“给贺先生请安,给罗公子请安,二位要的人我都找来了,个个都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听说要来这里干活,都抢破脑袋的要来呢。”   亦和看着台下站着的十几个壮汗,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十五六名人,都正值青年,虽然个个衣服有些破旧了,但一看晒得黝黑的皮肤就知道是经常在地里劳作的。   那十几人站在堂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了。亦和又扫视了一下众人道:“以后每天我都会新雇十五人,若是今日有人犯了规矩,马上撵出去,由新来的人接替。”   农庄里的人大多都与宫里多少有点关系,但是若真正关系过硬的,也不会安排到这种地方,这也是亦和敢动手,程沐霄敢点头的原因。贺随兰记罢她说的那些赏罚条例,觉得这些似乎不止用在这种地方,心里便有了想法。   “我说的大家都听清楚了吗?有没有人不清楚的?”亦和最后看了一圈都站在哪儿哑巴的众人问,没有一个人说话。   “有人不清楚吗?”她提高了声音问。这下才有人稀稀拉拉地应道:“清楚了。”   “好,我再说一句,清楚的站右边,有不清楚地方的站左边。”亦和看着一帮古人,本来想说:“都哑巴了,能不能给个回答?”后来一想,可不可以别这样狗血,古人都是含畜贯了的,就把话给改了。   底下的众人也听出她的话里的怒气,都别别扭扭地走到右边站好了。   “好。”亦和笑着看着下面站着的各位管事道,“既然   都听清楚了,若犯了规矩别让我哭。”   贺随兰向她投来佩服的目光,这若是个男人必定是个将军。   亦和没有让大家散去的意思,捏着手里的花名册道:“等一下把所有的人叫到晒场上去,今天是第一天,我给没来的人一刻钟时间,若一刻钟以后,还有人没到晒场,直接撵出去,都散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多少人马上就匆忙离开了议事厅,亦和一笑,看到众人走净了向贺随兰道:“贺先生,你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罗管事想得甚是周到,贺某自叹不如,只能鞍前马后,听罗管事安排。”贺随兰这回对亦和是佩服得很,于是很恭敬地称呼她为“管事”。   喝了一盏茶功夫,贺随兰站起来道:“罗管事,咱们现在地过去么?”   亦和看了看肖福,肖福忙道:“差不多一刻钟了。”   于是三人一行往晒场而去,等到了晒场之上,太阳已经升出三杆高,晒场上看着站着有两百多人,亦和的脸上挂上了冷笑。   她在摆好的桌子后面坐了下来,翻开人名册开始一个一点点名,被点到的马上去上地,拣种子的拣种子去,翻地的翻地去,点了没到了,直接标记下来让认识此人的人通知,不必再来了。   如此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所有的人名点完,清点了一下,留下来的人比亦和预计中的多,没到的人一共是五十三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采访一下沐霄君,为何喜欢青色?   亦和:同好奇,人家帝王的衣服都素有各种龙形刺绣的,你肿么可以这么简朴,我觉得我好像上当了,作者,你给我安排的是皇上么?你确认他不是落魄书生?   沐霄:(尴尬一笑)国力赢弱,朕要以身作则,淑妃曾说过不能浪费粮食,当然也不浪费布料,除朝服以外,其它从俭。   亦和:你们梁国穷到什么地步?卖儿卖女?   沐霄:(苦笑一声)确实到此地步。   亦和猛然想起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送到魏国,黑着脸不说话了。   作者:(打圆场)其实青色安排给你,是因为这个颜色最耐脏,而且本人稍微有点偏爱。   沐霄君怒瞪某人。   亦和怒瞪某人。   作者自白:写服饰着实累人,永远只穿一件衣服多省事。 ☆、第12章,侍寝     回到宫里,亦和累得腰都快断了。现在她只有肖福和贺随兰两人帮手,要监督田里三百多人劳作,一整天都在田间忙活,到了傍晚时分,贺随兰看到她嘴唇干裂,这才抽身去命人为她端了一杯水。   此时,小月看到自家主子一身汗的回了宫,忙让丞燕去准备洗澡用的热水,自己先递上来一块热毛巾让亦和擦了一下脸。   “主子,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小月接过亦和用过的毛巾,又递上一杯温开水。   亦和有个毛病,那就是不爱喝茶,平常最常喝的就是白开水,如今小月已经知道了主子的新习惯,伺候得非常贴心。   “今日有没有人来找咱们的麻烦?”亦和揉着腰来到屏风后面,屏风后面是一个沐浴用的桶,试好的热水已经放在木桶里,丞燕还别出心裁地撒了一把鲜花的花瓣在里面。   亦和伸手试了一下手温,脱掉衣服坐了进去,说实话,干了一天活儿后,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简直快活如神仙。   贺随兰也随同一起进了宫,只不过他直奔程沐霄处理政事的御书房。   看着贺随兰一身臭汗,满身是土了进来见礼,程沐霄很惊讶地问:“出什么事了?”   “真没想到淑妃娘娘,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贺随兰笑着答道。   程沐霄双目微眯着听完了贺随兰讲述完了白天的事情,轻轻摸着茶杯圆润光滑的盖子笑道:“倒是出乎我意料,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贺随兰叹道:“可惜生成一副女儿身,若是男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沐霄打断,他道:“听说淑妃小厨房里做的饭菜甚是美味,想不想尝一尝?”   贺随兰也知道他的意思,笑着拎起自己的一副衣衫道:“这个样子,为臣还是先回去洗洗吧。”说罢又自袖中拿出几张叠着的纸道:“皇上您看,这些东西都是淑妃要的东西,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让你几时做出来?”程沐霄问。   “越快越好。”贺随兰笑道,“恐怕以后为臣就不再是个闲职了。”说罢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皇上,现在已经到了用晚膳时间,为臣告退。”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拎着一盏灯笼恭顺地走在一侧,李资跟在程沐霄身后,一行三人向云芳宫走去。   春日里的夜   晚,空气里有一种莫名的香甜味道,今夜的星星又非常好,一弯很瘦的月亮挂在天边,习习的风吹了过来,洗过澡的亦和正在吩咐小月和丞燕把饭食放在寝殿外的院子里。   程沐霄每次来云芳宫都轻装简从,远远的后面只跟着几个侍卫。打着灯笼的小太监刚要张口通报,被程沐霄拦了下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直觉得地认为现在的淑妃不喜欢对他行那些跪拜礼节,于是每次都是悄悄的来。初时,只是觉得想远远看她一眼自由自在的笑容,到了后来竟然成了习惯。   不在他面前的她很活泼,与奴才们说话都十分温和,像一汪暖暖的水,只在走到她身边,都能感觉到那种舒适放松温暖感觉,他现在忽然很贪恋这种感觉。   走到宫门外,听着高墙内那个女子在轻声巧笑地说着话:“丞燕,把饭菜摆到这儿吧。”而后一阵忙乱的声音,想必是在抬桌子搬椅子。而后又听到她温和地说:“吃饭喽。”   李资很有眼力劲儿去抬手推门,正在吃饭的某人抬头一看,就看到皇上悄没声息地站在宫门内,正抬步往里走,慌忙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盈盈拜了下去,口里说着:“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小月和丞燕也忙跪下见礼,程沐霄弯腰亲自扶起了亦和,牵着她的手来到饭桌前,小太监马上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二人坐下。亦和开口才问:“皇上用过晚膳了么?”   “特意来与你一起用膳。”程沐霄道。   “皇上也不着人来说一声儿,饭菜有些简单了。”亦和看着桌子上四个精致小菜道。   “无妨。”程沐霄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翠欲滴的青菜,放到嘴里,细细品了一下问:“这是什么做的,味道如此鲜美?”   “皇上您猜?”亦和像个乖巧的小猫,用眼睛盯着程沐霄莞尔一笑道。她的眼睛本就极明亮,如今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水汪汪一片。程沐霄看着她,心头一动。又夹了一筷子细细品了品道:“淑妃这是难为朕了,估计就是你院子里种的,对不对?”   “猜对了一半。”亦和笑着又说,“臣妾为皇上介绍一下,这四个菜分别是素炒小白菜、手撒牛肉拦杂蔬、酸溜土豆丝、香菇小油菜,都是用时令食蔬制成,既好吃又有营养。”   说着她又为程沐霄每样夹了一点儿,让他品尝。   亦和前世自己住了一段时间,是以厨艺不错,这几个家常小菜做得   极是清新爽口,特别是香菇小油菜和素炒小白菜,那可是她的拿手好菜。上一世的亦和,家境一般,是以只会做几个家常小菜。但是,这个时代在吃上面实在不怎么讲究,菜非煮即蒸,做出来的菜半颜色也没有。   如今虽是坐在外面,四周已经燃起了几盏宫灯,将饭桌周围照得很明亮,程沐霄看得很清楚,那些菜食看上去都很让人很有食欲。   亦和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吃饭的时候照顾人,但眼前这人得罪不得,他可是自己在这一世的金主,是以伺候得很用心。   等到二人用过晚膳,丞燕马上将餐盘撤去,收拾干净又奉上热茶退到一旁。   这会儿亦和也觉得有几分不对,这皇上不是来蹭饭吃的么?怎么吃完了还不走?她假装喝茶,偷偷看了程沐霄一眼,发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顿时如同被人抓了现形的小耗子,往后悄悄挪了一挪。   “陪朕到御花园走一走吧。”程沐霄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心里暗暗一笑。这个在自己面前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的女子,真的如同贺随兰说的那样么?   “臣妾遵命。”亦和马上站起了身子,想跟在程沐霄身后,鞍前马后地伺侯好皇上,然后他早一点放自己回来睡觉。谁知才站起来,手又被他握在手里。他的手又温暖又干燥,应该被握着不是什么难过的事,可不知为什么亦和就是觉得别扭。   她饭前才洗过澡,为了让头发早点干,长长的头发是散下来的,这会儿已经全干了,柔顺异常。她穿着一袭浅紫色的素色衣裙,散着头发,被他牵手走着,在夜色下,像个俏娇的仙子。   亦和虽然表面一副顺从乖巧的样子,心里却把程沐霄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男人究竟要哪般呀,自己辛苦忙了一天了,回来还人伺候这大爷,简直是太欺负人了。可是,这些话她只能在自己心里说一说罢了。   才走了几步,亦和心里又骂道:“装淑女,装尼妹呀!”   她平时里的性子不过安静了一点但绝对不是淑女的说。可是,现在肿么了,为了计好这个臭皇上,就要牺牲自己的真实性格吗。   程沐霄能够体会到自己手里那人的不安与微微的抗争,不过最终还是顺从地跟在自己身边,出宫门后的小路两侧种植有种色珍异花树,香气更是浓郁。   有风俏皮地吹起亦和的头发,不停拂着程沐霄的脸,淡淡的香气扑到鼻子里,他心里又是一动。   r>  “今天的事情顺利吗?”程沐霄比谁更能沉住气输了,于是先开了口。   “啊……哦……”亦和这两声“啊哦”以后才回过神来,忙道:“一切顺利,只是明天一早就要过去。”她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让皇上大快点放自己回去睡觉呀,实在是,真的是,很累的。   可是程沐霄像是听不明白似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若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的,可以问问贺随兰。”说到这儿,程沐霄住嘴了,心里苦笑道,她还有问贺随兰的必要吗。   这时二人已经到了御花园,因为是晚上,御花园里格外安静,亦和不由感叹道:“这里干干净净的,真是好。”   “以后若是喜欢,多过来走走,这里距离云芳宫不远。”程沐霄看着月光下精灵一样的女子笑道。   一棵合欢树就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这是一种花开得像绒毛的花树,月光下那些合欢花像是会发光的精灵一样漂亮轻盈。这是亦和第一次看到这种树,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满头的花,回头问道:“皇上,这花好美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长着两只会发光眼睛的黑影从树上向亦和冲了过来,她听到身后有风声,准备再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一回头正好被那个黑影扑了个正着,亦和吓得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随行的侍卫此时赶到,一脚向黑影踢了过去,那黑影“呜喵”一声惨叫跑了开去。   程沐霄连忙上前抱她搂在怀里,借着月光看到她的脸颊上被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他厉声道:“快传太医。”而后低头强压怒火问:“你怎么样?”   “原来是只猫,吓死我了。”亦和拍了拍小心脏,才回神来。这时她才觉穿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借着月光一看一手的血,吓得脱口而出:“我会不会破相呀?”   作者有话要说:程沐霄心里独白   国师说这个女子身上带有仙气,可是这般诱人,我到底能不能碰她呀?谁能告诉我?   http://www.jjwxc.net/oneauthor.php?authorid=311843   能不能收一下专栏呀,伦家好冷的说。 ☆、第13章,侍寝     “别动。”程沐霄说着横抱起亦和,快步往云芳宫走去。等到一行人匆忙回到云芳宫,太医早就侯在一旁了。   一时间殿内静悄悄的,太医仔细检查了一下亦和的伤口道:“淑妃娘娘,您的伤口不是很深,用一些药就能好,不会留下疤痕的。”程沐霄站在一旁看着,等到太医处理好伤口以后,他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担心地问:“还疼不疼?”   “还是怪疼的。”亦和吸了一口凉气答道。   她的右脸上被划了一道三寸来长的血道子,上了药以后更是火辣辣的疼。她看着程沐霄担忧的脸道:“不必担心,这点儿伤不会影响做事的。”程沐霄心里一紧,暗道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些。心里一时又苦又涩,轻声道:“这几天你不必过去了,贺随兰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亦和笑着摇了摇头,谁知这一笑又扯到伤口,让她笑到一半不由咧嘴成了哭笑不得的样子,她继续说:“这几天刚立了规矩,最紧要的时候,我若是不去难免会有什么变故。”   “你先歇息吧,我去去就来。”程沐霄第一次在亦和的面前没用“朕”这个自称,小月马上手脚利索地帮亦和脱鞋更衣,扶到床上躺好。   程沐霄来到殿外,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侍卫后里拎着的那只个头儿不小的山猫道:“御花园里怎么会这种东西?”那只猫被绑得结实,一对圆溜溜冒着凶光的眼睛还盯着在场的众人。   “禀皇上,这种山猫最是凶猛,只是并不可能出现在御花园。”待卫甲禀道。   “李资。”程沐霄看了一眼那个待卫,沉声叫道。李资马上应了一起往前紧走几步,来到程沐霄面前道:“老奴在。”   “这件事情,三天之内查个清楚。”程沐霄声音冰冷道。   “奴才遵旨。”李资应了一下退到一旁。   “你们下去吧,若再出现这种事情,小心脑袋!”程沐霄又道了一句,转身进了云芳宫。   大殿内燃着几盏宫灯,照着床榻上那个躺着的人影。宫女只有一个小月,这莫大的宫殿显得有几分清冷。他一直不让给她拨新的宫女,只是为了造成一种她仍在失宠的假像。   程沐霄自幼长在宫中,亲眼看到了许多嫔妃相争暗斗的悲剧,所以他不想要这种事情发生。初登基时,身边只有一皇二妃,都是自他做太子便伺候在身边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怎么样就   怎么样的,每三年选一次秀女充实后宫,一个又一个的名门闺秀被安排了进来。如今登基五年,别的政绩没有,后宫倒是由原来的三人,壮大到现在的十三人。   后宫的事情,他一向不太过问,自从淑妃出事以后,他也能做到雨露均分,不特意喜欢一个人,不特意在意一个人。这一皇四妃六嫔二贵人,相处得倒也融洽,并无出现太多先朝的阴暗之事,三个皇子,两个公主都还算平安。只是,今天这事情,竟然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程沐霄来到床榻前,掀开帘幔坐了下来。   诺大的一张床榻上,一个小小的人儿缩在最里边的位置,蜷着身子睡觉。他看着她,觉得陌生又熟悉。明明是一样的脸宠,却生出不一样的风情。他的思索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时候他刚登基六个月,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微服私访。   春末夏初的时候,是长安城里最适合踏青的时候。这时天气已经微微有些热意,城外紫藤谷里,整谷的紫藤花开放,是人间奇景。他做太子的时候,每到这个时节,都会去哪里住上几天。在那个谷里,有一个他的别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别院。   其实这个所谓的别院真的算不上是别院,不过是他借着山势与天然山洞修出来的一片简陋的栖身之地。   他那天甩掉了跟随的众多侍卫,只身一人一匹来到紫藤谷,自谷山下马牵辔而行,高大的紫藤罗借着山势与古树,挂的满天满地都是,香气熏得人微醉。这里的游人很多,他并没有过多停留,一路向上攀爬。   谷的深处,花开得最好,但是因路不好,到此处的人并不多。   大约走了约摸有半个时辰,与他同路的已经很少了,再继续往上走半个时辰就到了他自己的小别院了。天这个时候下起了雨,地处北国的梁国冬天的雨很金贵,这一场雨初时极小,后来慢慢大了起来。他当时心里还在暗喜,今年的庄稼收成应该很好。   雨势越来越大,他放开了马缰,这里的路马已经上不去了。   他微眯起眼睛看向前方,想望一下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她,一个小县丞的女儿——亦和。   她浑身湿透了,像一个尸体一样躺在一片巨大的碎石地上,四周有被她砸落的紫藤花,看样子是从上面的陡崖上掉下来的,若不是因为谷底有着大片的紫藤罗,恐怕现在她早已经摔碎了。   >  程沐霄急跑几步,来到她的近前,伸手一摸还有脉膊,便连忙抱了起来。这时候他后悔没有带侍卫了,虽然他也偶尔习武强身健体,但是抱着一个人爬山路,也确实不轻松,再加上走了这半天的路,他都有点腿软了。   怀里的女子双目紧闭,他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她抱到自己的山洞里,往床榻上一放,连忙去烧水做粥。   他弄好热水和热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便解开了她的衣服检查她的伤势。只有在肩部和大腿处有比较严重的擦伤,皮肤都掉了好大一块,其它地方并无伤痕,又压了一下她的腹部,并无内务,放下心来。为她擦试了身体,而后灌了一点热水给她喝。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他站在山洞口看着外面极大的雨势,心里有些着急。这个女子不醒,自己不可能离开,宫里的人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那年他二十岁,她十六岁。   她是在半夜的时候醒的,醒来看到他坐在一旁时,吓得惊叫起来,自然是她把他当成了坏人。她抱着身上的棉被往后缩,一直退到了石壁上退不动了,才眼巴巴地问他:“你是谁?”   “你从山上掉下来的,我救了你。”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神,简单说。那个女子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微微一福,脸上红红的道:“谢谢恩公。”但是转眼她又发现自己只穿着一袭贴身的中衣,脸瞬时白了起来。   直到他再次极不耐烦的又解释了一番,她才安静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的身子已经被你看过了,就是公子的人了。”   程沐霄听了这一句话,吓得一头的黑线。老天开的什么玩笑,他就是因为要选秀才跑出来散心的,怎么又散回去一个女人来呢?   可是她固执地说,若是他不要她,马上就碰死在他眼前。   程沐霄冷笑了一声没搭理她,不料她竟然真的一头撞到了石头上,顿时鲜血横流。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自己撞死,只得在第二天背着她出了山谷。就在他刚走出山洞一刻钟的时候,侍卫赶过来了。他们找了一整夜,发现了皇上的马,跟着马找了过来。   以后的事情很简单,她进了宫,成了他第一次微服私访的收获。那时,他对她,只有小小的怜惜。   他回到宫中,第一次选秀如期进行了,这一次皇后留下了五个女子。后宫女人一多,事情就多了起来,一个一个都费尽了心机的争宠,只有她,那个被他   捡回来的女子,一直不声不响静侯着。   后来他被缠得烦了,就喜欢往她那里去,一来二去,云芳宫成了他最爱去的地方,于是她生下了他的第一个皇子——程澈。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的发生,她估计仍是宫里最受宠的女人,云芳宫也是他最爱去的地方。   “色狼,无耻,卑鄙……”正在熟睡的某人,嘴里骂出一串儿脏话,把正在沉思着的程沐霄吓了一跳,他微微一笑,正想细听她还要说些什么,就被一条大腿压住了肚子。   身边的亦和像是一个霸道的八爪鱼一样往程沐霄的身上爬,双手双腿死死抓在程沐霄的身上,嘴里还喃喃地说:“终于回来了……还是抱着我的抱熊睡觉最舒服。”说着又把脸在程沐霄的脸上蹭了蹭。   程沐霄一个正常的二十五岁的男了,何况这个男人身体还不错,如今被一个衣着单薄的女人抱着,还不停用柔软光滑的半边脸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身体不可能没反应。   看着她那半张贴着药膏的药,程沐霄在心里暗骂:若是你的脸没有受伤,今夜怎么可能放过你。亦和依然不知,在蹭着啃着,全身没个安分,一会儿腿压着程沐霄的肚子,一会儿又把手堵到程沐霄的鼻子上。亦和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奇怪,这抱抱熊,怎么这么硬呢。   第二天一大早,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昨天晚上淑妃娘娘侍寝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程沐霄是一个很苦逼的皇上。   第二,紫藤罗是一种很美丽的花。   第三,我今天在写一节皇上XX亦和的戏,谁知道改了三次都不能通过审核呀,啊啊啊……我可要肿么办,没写多少肉呀。   宫墙里的紫藤罗   野生高大紫藤罗 ☆、第14章,风筝引起的风波     白天的活动量非常大,晚上的亦和睡得像猪一样。她美美地睡醒,睁开眼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料脚踹上了什么东西,嘴里嘟嚷道:“什么东西呀?”话一出口,才觉得几分不对,腰像是被什么人搂住一样。低头往自己腰上一看,就看到一颗人头在自己旁边,原来是程沐霄。   “啊……臣妾不知道皇上就在这边,不小心踢了龙体……赎……”亦和语无伦次了。   “醒了。”程沐霄倒是不太在意亦和的动作,坐起了身子懒懒地问了一声。   亦和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给自己打气,在皇上面前一定要装淑妃。   外面伺候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礼伺候他们二人梳洗,程沐霄倒是一切正常,任由那些宫女穿衣抹脸梳头戴冠。亦和却做不到这么淡定,心里古古怪怪的念头冒出来不下七八人。一会儿想,他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昨天晚上自己被包扎完伤口以后,他不是走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晚上他有没有对自己那个啥。   然后又拼命地开始回忆,自己睡着以后有没有胡说八道,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体会着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异样反应。   就在这时,程沐霄已经洗漱完毕,他走过来在亦和肩上一按道:“等着朕一起用早膳。”   早有太监前面开路,程沐霄穿着朝服去上早朝了。   亦和看了看天,天色才蒙蒙亮,估计也就六点多一点。可是已经起来了,总不能再睡回去,便决定亲自下厨去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皇上都没说什么,自己娇情什么,大不了就是被一个男人给XXOO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来这具身体就是人家的老婆,自己权当被狗咬了。亦和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恭喜主子。”小月与丞燕齐齐跪在地上给亦和道喜。   亦和苦笑,心道何喜之有呀,脸上都破相了,你们还恭喜。小月与丞燕想的却不是这样,而是皇上对主子果然是不一样的,主子的脸都伤成那样了,皇上还要留宿云芳宫。   “小月,丞燕起来吧,咱们今天做点好一点早饭。”亦和让二人起来,便准备起身去准备早饭。   小月连忙拦住亦和道:“主子不必动手,想做什么,吩咐小月就可以了。”   丞燕也劝道:“主子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动了水怕是要发的,万一留下伤疤就不好,还是歇息几天吧。”   亦和对这个还是比较在意的,马上停了下来。只是吩咐小月与丞燕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与点心,绵软的稀粥才静静坐在殿里等待皇上的驾临。当然,她的等待不是静止的,而是换上利索的衣服到院子里晨跑起来。   饭食都准备好了,亦和饿着肚子等了老半天,等到了一个传话的小太监,说是皇上不过来用早膳了。亦和长舒了一口气,高兴地吩咐小月开饭。小月一脸迷惑地看着主子,现在的主子怎么了,好像皇上不来很高兴似的。   亦和吃罢早饭,重新换成男装又要往外走,肖福侯在宫门口却拦住了她的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主子今日还是在宫里休息吧,皇上说了如果奴才没有拦住主子,就提脑袋去见了。”   亦和一向是个心软的人,只得回去歇着。不过对于农庄的事情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叫肖福快过去看有什么需要做的没有。   等安排好这一切,她才坐在椅子上歇息起来。脸上的伤想必很浅,现在已经不疼了,只是脸上贴着一块草药,想必也是极难看的。亦和想着看都没看镜子就把镜子翻了个脸儿朝下。   亦和真的不知道,宫里的嫔妃们日常的消遣是什么,长长的一天难道只为等着皇上过来临幸,而且不是每天晚上都来的。她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院子里的庄稼长势很好,不需要时刻盯着,叫过小月问:“小月,其他娘娘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绣花、品茶、练习歌舞。”小月想了一想回答。   这些都不是亦和喜欢的,她听了摇了摇头,忽然眼前一亮悄悄地问:“小月,我们种的粮食若是吃不用,能不能拿出去换钱?”   小月看着她扑噗一声笑了出来,笑罢才道:“听主子的意思,好像是很缺钱似的。若是娘娘想要钱,皇上皇后的赏赐为什么要退回去?”   “傻丫头。”亦和没有回答她,只是轻斥了一声。皇宫里的东西是很值钱没错,但是想要弄出去换成银两,困难重重。   肖福每天傍晚都会把关于农庄的事情禀报给亦和,她一一听了再告诉肖福明天该如何做。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半个月后。农庄的所有播种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施肥,浇水,间苗之类。亦和松了一口气。   她脸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对着镜子仔细看,能看到一条浅粉色的痕迹。可见当时还真的是被那只猫抓得不轻。   宫里一切都看   似风平浪静,只是听说兰贵人犯了什么错被贬到了冷宫。亦和听了没说什么,依然照旧过自己的日子。她不是那样宽宏大量的人,有人触了她的底线,她也是会反击的。   这一天,亦和实在是无聊极了,看到外面的刮起了风,心血来朝便想起放风筝,小月忙忙的库房里拿出风筝,二人在院子里的小路上跑着,把风筝放上了天。   云芳宫其实说来不小,但是对于风筝来说,却还是小的。风势正好,很快风筝就升到三丈来高的高度。这时风向却突然变了,一阵狂风大作,才稳下来的风筝,一头截到宫墙外的一棵大树上。   亦和这会儿兴致正好呢,顿时可惜地一声大叫道:“真是可惜,快去把风筝取回来。”   说着拉着小月就往外跑。   亦和在宫里,从来不出云芳宫的大门,她知道这里是非之地,为了少惹是非,尽量少出门。   只是今天一时性急没想到这一点,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在宫墙外约三四丈远的大树上,那个被挂断了线的风筝正在上面晃来晃去,好好的一只大蝴蝶挂破得少翅少尾的。   亦和大老远就看到了,泄气地说:“算了,都这样子了要它做什么?”   小月接道:“主子,放心,小月能修好的。”说着小月就跑到树下,跳着脚地往树枝上够。   亦和一看小月跳来跳去,却怎么也拿不到风筝,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不由笑着也走了过来,看了一下四下无人,拍拍小月的肩膀道:“看你家主子我的。”说着脱下了鞋子,把裙子往腰带里一掖,三下五下就爬到了树上。   亦和爬树的功夫是小时候练的,当时那样光滑的窜天白杨,她都能一口气爬上去。今天是事隔多年以后的重展身手,心情简真愉快到了极点。   风筝就挂在距离主枝不太远的一条树枝上,那树枝约摸有胳膊粗细,亦和看了一下自己站上去铁定没问题,就一路爬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小月已经小步跑过去见礼了,口里大声说着:“奴婢叩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那脚步声就停在树下,亦和透过稠密的树叶子往下看,正看到一个衣饰华贵的女人前呼后拥地站在自己下面,小月跪到地行礼。   亦和在树上蹲着,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要是自己爬树的消息传了出去,   恐怕忍辱负重树立的淑女形象就彻底毁了。   可是那人似乎没有让小月起来的意思,用手帕擦了老大一会儿手,才像是刚看到小月一样,缓缓开口道:“这是哪个宫的奴才?”   身边有大宫女俯在她耳边道:“淑妃娘娘的大宫女小月。”   “起来吧。”她这才让小月起来,不过却没打算让她走,又问:“你不伺候你家主子,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月本想说是来找风筝的,但这情形下哪儿能说实话,只得低头道:“奴婢正准备去花圃折些花回来供到瓶子里。”   “哦,那你快去吧。”德妃又道。   亦和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放过我家小月了。谁知道这时不知道是刚才太过紧张突然放松了,还是蹲得时间太久脚麻了,脚下一滑从树上跌了下去。   亦和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手脚乱抓终于在落下半米多的时候抓住了一个树枝,谁知这树枝也是个坑爹货,竟然一下子断了,只听哗啦扑通一声,亦和掉到了地上,被她压断的树枝重重地敲在了德妃的头上。德妃连哼都没哼一声,大着肚子就软倒在地上。   亦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早就听说德妃快要监盆了,若是她肚子里的小龙种出了问题,自己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可是,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计算好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小月吓得浑身都软了,也不知道上前去扶自己的主子。   一时间乱成一片,叫太医的叫太医,斥责奴才的斥责奴才。   有人一溜小跑地跑到皇后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德妃娘娘被淑妃娘娘砸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宫斗会跳过,只看结果,重点依然会是种田,其实这就是给女主开了金手指了。   有同学说我把皇上写的太苦逼了,我觉得也有点苦逼,我要不要给皇上开个金手指?   程沐霄自白:大大,我要金手指,我要会武功,我要桃花运。 ☆、第15章,风筝引起的风波   亦和看到四周的人都忙作一团,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连忙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呵道:“都停手,本宫看看德妃怎么样了。”   其实她只有那么一点的医学常识,只是怕有人趁着乱再把事情恶化,到时把脏水往自己头上一泼,想洗都洗不干净,于是决定自己还是亲自检查一下。   德妃躺在地上,贴身的宫女正抱着她的头不知如何是好。太医这会还没赶到,亦和先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没有其它的伤,只有头被树枝子砸了一个大包,心放回了肚子里。摸了摸脉膊还跳动得挺有劲儿,再听听心跳,那声音分明是勃勃有力呀。   “快去准备软轿,抬德妃娘娘回宫。”亦和吩咐围在一起的这帮看热闹的宫女太监。   程沐霄听到李资禀报,提腿就往这里赶来。   事关龙种,绝无小事。   刚走到转角就听到她有沉静的吩咐声,心里已经安定了下来。若是她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只说明德妃应该无事。   这时太监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顿时肃静一片,亦和注意地看着德妃,发现她紧闭着的眼睛动了动,依旧闭着。心里暗想:这回我凶多吉少,这女人看起来不简单。分明被一个树枝碰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却演起晕死的戏码,简直太有心机了。   “臣妾参见皇上。”亦和跪在地上行礼,这一回程沐霄没有弯下腰伸出手来扶她,只是站在她面前。这种待遇,好吧,她如果说实话,也只能说这是第一次。   “淑妃,怎么回事?”程沐霄冷冷地问。   “臣妾在树上拿风筝,脚下一滑掉了下来,碰到的树枝掉下来砸着了德妃娘娘。”亦和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太医怎么还不到?你们这帮奴才还不把德妃娘娘抬上软轿。”程沐霄冷着脸看了亦和一眼,转而对那帮伺候着的人怒道。   这时软轿已经抬到,几个人将德妃抬上软轿急忙往德和宫而去。   太医把了脉,说德妃娘娘的肚子的孩子无碍,只是娘娘脑袋受了重击,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现在太医也束手无策。   “皇上,臣妾有个办法让德妃娘娘醒过来。”亦和听完太医的禀告道,“德妃姐姐的伤因臣妾而起,臣妾罪责难逃,若德妃姐姐醒不过来,臣妾只能以死谢罪。   ”   “你说来听听。”程沐霄道。   “臣妾自幼体弱多病,对针炙之术略有了解。德妃姐姐现在的情况,是突然受到意外撞击,身体自我保护机制打开,导致晕了过去。若是用针炙之法,必定能够让德妃姐姐早点醒过来。”亦和道。   其实晕过去的人通过穴位刺激是能够醒过来,但是太医刚才却没说用这个办法,那就说明他们很可能是一伙儿的。而亦和,早已经看出德妃是在装晕,才说自己略懂针炙之术,其实她真是不懂。   她相信德妃被自己扎几下以后,肯定会苏醒,因为针如果不扎到穴位,那真的是很疼。亦和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个远房表哥刚开始学中医时,就曾在自己身上试针,交换条件是两块棒棒糖,那几针扎得亦和现在看到针还浑身发麻。   果然,德妃听到亦和的话,睫毛微微动了动。   亦和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正准备去扎她几针,却看到太医爬行几步恳求道:“皇上,万万不可,如果任意运针,会伤害到腹中龙种。”   这话一喊出来,程沐霄的脸上就犹豫了。   亦和看到他的脸色变化,心知不妙,忙道:“臣妾以性命担保,德妃姐姐性命无忧。”   程沐霄一直就没有开口,如今听到亦和的话,突然怒道:“你惹得宫里还不够乱吗?自回云芳宫侯着,没我的话不准出来一步。”说完又狠狠地瞪了亦和一眼,亦和顿时心里彻底凉了,这程沐霄变脸也太快了。明明他也看得出来德妃是装晕的,好不好?   “臣妾……”亦和还想辩解,话被程沐霄打断,他沉声呵道:“还不送淑妃娘娘回宫!”   哗啦啦一群人围了上来,亦和脸色灰白地倒退了几步,随这行人往外走。心里却惨兮兮地想着,完了完了,这回德妃非把自己整死不可。听说上次的事情就是因德妃而起,她估计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在后宫的女人,如果被皇上忘记了两个月以上,翻身的机会就是零,何况是这种被皇上忘记了两年的。自己的翻身,让德妃感到害怕了。   亦和无奈地回到云芳宫,说得好听是“自回云芳宫侯着”,说的不好听,又是被禁足了。   丞燕一个人迎了上来,向亦和见了礼。   “小月呢?”亦和问。   “主子,小月被打了四十大板,送到浣衣局了。”丞燕不敢隐瞒如实禀道。   r>     “四十大板,小月有什么错?”亦和惊呆了,她没有想到与小月半分关系都没有的错误,竟然处罚小月。   “主子不要急,咱们慢慢想办法。”丞燕看到送主子回来的人都走了,忙上角小声劝道,“我刚才已经托人去打听了,小月受了罚,身体还抗得住。浣衣局里有一个与我同进宫的朋友,我已经托他照顾小月的。只要主子平安,一切就好办。”   “好,需要什么你尽管跟我说。”亦和冷静了一下道。她定了定神,挥手让丞燕退了下去。   诺大的大殿只有她一个人,冷清异常。   亦和这才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慢慢包围了她自己,那种恐惧就像潮一样慢慢把她淹没。心里只想到,是不是有人故意整自己。可是她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局会是有人设的,这个局也太难设了。   亦和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悲摧的人了,轻易不出门,一出门就有事。第一次是进御花园,被一只猫抓伤了脸;第二次出宫门才几步,就与德妃死磕上了。这宫里是不是与自己八字相克呀。   丞燕站在殿门外侯着,他也一样觉得自家主子三灾八难的。   程沐霄冷冷看了一眼太医道:“由你来为德妃施针,半个时辰之内,德妃若还无苏醒,朕要了你的脑袋。”   太医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是贪图了一点钱财,但是也不想为这点钱财把小命搭了进去。于是,只得上前施针。德妃脉像平和,根本就没什么大碍,可是如果一个人死闭着眼睛不肯醒,谁也没办法。   太医颤微微的手开始施针了,此时殿外传来了孩子的哭声。程沐霄道:“把三皇子抱进来。”   奶妈宫女把在殿外侯着的三皇子抱了进来,程沐霄看了一眼道:“若德妃半个时辰以内还没有醒,就把三皇子送到皇后那里吧。”   说罢又环视了在地上跪着的一堆人冷声道:“好好的主子,你们都看不好,再有此等事情发生,一个也不留,全部换掉。”说完甩身走了。   德妃本就是在装晕,那树枝确实是砸到她的头的,但确实不是很严重,不过在额头上砸了一个枣般大小的疙瘩。听到皇上已经走远了,她才一睁眼睛醒了过来,怒道:“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吓得忙跪着退了出去,可她还是觉得不解气,挥手把桌子上的东西一古脑儿挥到地上,只听一阵哗啦声。   <   br>  她站在哪里,手紧紧紧在握在一起,心里暗骂:亦和你这个狐媚子,我看你还能逍遥几日!   她不能不急,几年前的事情与几天前的事情,若是被查出来了,岂会有好果子吃。   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她翻盘的机会。   皇上最近想必也是知道些什么了,否则不会一直不肯来德和殿。她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这个亦和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把皇上迷的团团转。整整两年,皇上还没有把这个女人丢到脑后,到底她有什么好的?   “李资,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程沐霄把身子往后面一靠道。   “淑妃娘娘所说的都是实情,确实不是故意遇到德妃。”李资道。   “这个巧合也太巧了吧,正巧她在树上,她在树下经过?”程沐霄问,心里想到他的妃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爬树,一时之间又是气又是笑,只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成何体统。   而那个女人似乎还没有意识自己错在哪儿,以为是砸伤德妃的事自己发怒。小月那个奴才,竟然不知道劝阻,若是把她摔坏了,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她摔到地上以后,自己马上爬起来去看德妃,嘴里喃喃道:“也不知道摔伤没有?”   “皇上放心,淑妃娘娘身手麻利着呢。奴才听说她自己怒气冲冲地就回了云芳宫,都没用人掺扶。”李资连忙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最讨厌写和宫斗相关的内容,今天写得好辛苦,整四个半小时才搞定。   花花呀,你在哪,快出来哒,不然偶没动力码字了。   其实,我觉得亦和的小心机在皇上面前,弱爆了有木有。   我觉得霸王们,你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呀。   (捉个虫子) ☆、第16章,风筝引起的风波   “皇上放心,淑妃娘娘的身手麻利着呢。奴才听说她自己怒气冲冲地就回了云芳宫,都没用人掺扶。”李资连忙应道。   程沐霄的眉头拧成一团,他不想让成为众矢之的,刻意让云芳宫一味冷清着,既然这样她也逃不开,那便不如张扬一些。免得一些没了眼的奴才,以为她是个失了宠的。   程沐霄心里主意已定,便埋头开始看北疆刚送来的密折。   每天春天都是梁国最能过的一个季节,各地春荒闹得厉害。特别是气候寒冷的北疆,如今奏折上写着,朝廷拨下来的春耕粮食已经被当地百姓用作口粮吃了。程沐霄深感头疼,这种事情每年都有,他不能怪百姓,也不怪当地官员,连肚子都填不饱,怎么会有心思去想今年夏秋的收成问题。   李资在一旁伺候着,一抬头看到门口有小太监探头探脑,走了出去低声呵斥道:“有什么事情 ?”   “总管大人,小的刚才听到德和殿的消息,德妃娘娘醒了,哭着要见皇上呢。”小太监连忙禀道。   “退下去。”李资呵了一声,自己转身走了进去。   程沐霄抬起头问:“何事?”   “德妃娘娘醒了,想见皇上一面。”李资回道。   “她醒得倒是快。”程沐霄想起德妃,露出冷冷的笑,不动声色继续看奏折。李资一看这情形就是不会去的,忙眼观鼻鼻观心,坐在一旁做灯杆状。   终于程沐霄批完了奏折,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李资忙上前小心地问:“皇上,该用晚膳了?”   “摆上来吧。”他强压着想去云芳宫蹭饭的冲动,对李资道。   云芳宫里,丞燕也是一脸小心地问道:“主子,该用晚膳了。”   “我不饿,你自己下去吃吧。”亦和想起小月现在被撵到了浣衣局,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丞燕还想说些什么,亦和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丞燕跟着亦和时间长了,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到一定程度,就是不肯说话,今天看来就到了这地步,只得悄悄退了下去。   她忽然觉得有点别扭,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原来经常来蹭饭的一个人,今天没有来。想到这儿心头一动,叫住丞燕:“今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主子平日里最爱吃的那几样。”丞燕如数家珍地报着,最后又补充说:“还有主子最爱喝的笋丝香芋小排汤。”   亦和听完吩咐道:“找几个精致点的食盘,每样都装一小盘,汤也要装上,给皇上送过去点。”   丞燕点头应下,马下下去办。   亦和可不想成为宫斗的炮灰,通过今天的事情她充分地了解到,如果自己想在这个世界里活得好,必须拍好自己金主的马屁,原来的疏离   政策现在来看,简直是笨到家了。   李资看到丞燕来到御书房前求,有些吃惊,再看到他手里的那个小食盒更吃惊了,心道一向不争宠的淑妃娘娘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他还是过去接过食盒,进门禀了一声。程沐霄吃着御膳房做的饭菜,正在食如嚼蜡,听到李资的话,心里顿时高兴起来,暗暗夸亦和有心。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某人怕自己治罪特意送过来讨好自己的,心里不由又笑了。   兰贵人的事看来还没有让某些人收敛一些,程沐霄一边想着一边喝汤,喝光了碗里的汤,也想定了主意。于是对李资道:“我记得还有几瓶上好的七珍香露膏,给淑妃送去两瓶,她身上也应该有不少碰伤。”   李资连忙叫住了丞燕,拿了两瓶七珍香露膏让他一并带回去,亦和在宫里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丞燕回来,心里有点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唯一的一个人又被皇上给扣住了,就在这时候,丞燕回来了。   “主子,皇上赏了两瓶药膏给主子。”丞燕忙端了上来。亦和一看,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回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一个月以后,亦和终于又一次解除了禁足令,她看到门口驶过来的那辆小马车里,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气温一日热过一日,现在云芳宫的麦子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再有一个月就该拨节了。她虽然经常能够看到肖福写的汇报材料,但毕竟不是亲眼看到的,何况那个农庄也是自己花了不少心思的,早就盼着出宫这一天了。   上了车,果然程沐霄还是坐在里边,她忙做小媳妇状,开口道:“给皇上请安!”   “免了吧。”程沐霄看了她一眼又道,“过来坐到这儿。”   亦和忙挪了过去,这回的动作哪叫一个麻利。程沐霄板着脸问:“禁足一个月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臣妾有错在先,皇上罚得不重。”亦和忙放缓了语气,继续在某人面前装淑女。   “既然不重,那就再加一个月。”程沐霄眉眼不动地说。   “别别……已经罚过了。”亦和忙否认,如果再加一个月,她的小麦都要拨节了,再去进行田间管理,恐怕会减产了。   “知道你惦记着你的农庄,朕每日都吃你送过来的饭食,觉得不够新鲜了。”程沐霄用手圈住她的腰道。   “下回我让丞燕跑快点儿。”亦和装着明白装糊涂,知道这皇上又想天天去蹭饭了。   “不过不用再这么麻烦了,距离御书房最近一清和殿还空着,你改天就搬过去住吧。”程沐霄道。   “谢皇上隆恩,不过臣妾的云芳宫还有那么多庄稼,怕照顾不过来。”亦和不想搬家,这一搬家不又成了   众矢之的了么?   “怎么,你不想住得距离朕近一些?”程沐霄冷眼问她。   “不是。”亦和矢口否认,马上装出一脸幸福样又道:“臣妾喜欢得很,明天就搬过去。”   程沐霄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手却还圈着她的腰不肯放开,亦和觉得总要找点话说,想到书房二字,不由起了贼心小心地问:“皇上,臣妾最近闲得很,能不能向您借几本书看?”   “哦,你不是只识得几个字么?”程沐霄问。   “就因为认识得不多,所以要多看书多学习嘛。”亦和忙一副求知欲很强的眼神看着程沐霄。   “御书房正巧少了一个砚墨的奴才,从明天开始你晚上就去御书房伺候着吧。”程沐霄又道。   亦和先是高兴,又是难过,自己鼓足了勇气原来是替自己找来了一个差事,磨墨,也不知道会不会磨出肩周炎来。   可是这差事是她自己开口要的,只装作得欢天喜地的样子应了下来。   这说话间就到了农庄,二人下了车,早有贺随兰在一旁侯着。三人进了庄子,这才看到远近都是绿色,庄稼长势好得很。   贺随兰先开口道:“罗管事看看,这样还么吗?”   亦和看着像碧玉地毯的庄稼地,心里有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她点点头道:“多亏了贺先生,若不然我这么长时间不过来,这帮人恐怕都反了天了。”   “罗管事当初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定了来,接下来的按照规矩执行就可以了,倒没什么难事。”贺随兰道。   “就是这个按规矩执行,却是最能做到的。人毕竟不是机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想让别人听自己的,真的不太做得到。”亦和又道。   庄子里上下都是正在忙碌的人,亦和看得甚是欣慰。看样子,清除了那批刺头以后,农庄果然清净了许多。只是她不知道,程沐霄和贺随兰在背后做了多少事。一个小小农庄牵扯众多,而且她用在农庄上的管理办法,也推广用到其它地方。是以,最近,程沐霄对她越发看重,若不然,不管是她有心还是无意的,德妃那件事,不会这样轻易就了结。   何忠现在的副手是贺商吉,亦和第一次见此人就觉得是认真踏实的人,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看错。   田间都是忙碌着的人,宫里的菜蔬供应完全没有问题,剩下的部分卖给各王侯府,倒也添了不少进项。何况农庄的菜蔬,长得比外面的好许多,王侯府也是争着要的。   这一次,三个人走得比较远,快到了山边,亦和忽然看到山边还有一大片碎石地,不由开口问:“这里什么情况?”   贺随兰在农庄一个多月了,已经巡视过三四次,马上道:“   这片碎石滩没有土,种什么都不长,你看石头和沙子,没办法耕种。”   亦和听了心里机灵一动道:“宫里的肉食都是从哪儿来的?”   “由执事太监在宫外买来的。”程沐霄道。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女人又想做什么了。   “依我看,把这里弄成家禽饲养场不错。”亦和看着二人道。   “用什么喂,若是喂粮食,便不划算。”贺随兰经过这一个月的了解,已经知道了一些穑稼之事。   “这不都是现成的吗?”亦和指着身后的田地道:“田里不可能不长菜,拨下来的草用来喂猪,冬天的时候没菜,就是用粮食杆儿,比如说豆秧什么的。而猪的排汇物,混着杂草,可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肥,用在地里,保证产量翻翻。”   “既然你都想好,那便拨你些银子去做吧。”程沐霄点头道。他的农庄开支的银子都是他自己的内库,想想现在还有五六十万两银子,便点头应了下来。   这时贺随兰道:“不必动用您自己的内库,最近这一个月卖菜蔬的收入就有五六千两,用来买点猪崽,修场地,足够了。”   程沐霄听到这个数目,有点惊住了,他从没想到一个农庄一个月的收入就有五六千两。想想自自己十岁就开始有这个农庄,到现在损失了多少银子,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代的饭菜很没水平的,这算是给女主开的金手指。   据史料记载,宋朝的饭都是煮的或者蒸的呢,所以这是更古老的朝代,肯定不会煎炒烹炸。大家淡定之。   另,皇上也是财迷的,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财迷才对。   Ps:今天看了看已经发的这些章节,觉得太过粗糙了,错别字暂且不说,语法也有问题,本来想重新修一遍,但那样势必影响更新速度,所以决定先向大家道个歉,接下来的会精细一些,更新速度努力保持不变。谢谢各位读者的捧场!   持续每日一更,不定期捉虫子。 ☆、第17章,春 宫 图     亦和坐在皇家农庄自己的书房里,看着近一个多月以来的帐本心里乐开了花,这算得上是旗开得胜了。一个月时间除去买农具的钱,工人的工钱,还剩下整整三千八百两银子。   亦和眉开眼笑地看了程沐霄一眼,带着几分谄媚的笑道:“爷,看看,一个月的时间,整整三千八百两雪花白银。”程沐霄忽然发现自己的淑妃是个财迷,板着脸点了点头泼了一盆凉水道:“接下来你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开支,捂好钱袋子,别哭着向爷要钱。”   “放心放心,我就怕爷说话不算数。”亦和一高兴就有点把握不住尺寸,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得意忘形。程沐霄心里非常不高兴地想,朕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亦和却没有注意到某人的表情变化,继续说:“爷当初说了,这庄子交给我打理以后,除去供应宫内的正常开支,年底再交上五万两银子,其余的部分可是我的哦。”   程沐霄真怀疑自己国师贺随兰看错了,这就是所谓身上有仙气护体的人么?他怎么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分明是一个掉到钱眼儿里的小耗子。当时,她一本正经地与程沐霄说这事时,程沐霄没当一回事,轻易地就点头答应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吃亏了。可是他堂堂一个国君,话都说出来,岂有收回去的道理,只得在心里想,朕又没说是多长时间,明年就长租子。   亦和看了一眼程沐霄的脸,觉得自己的得意似乎露出来的太早了,连忙摆出一副有些失落的样子哭穷道:“爷说得没错,往后的开支还大着呢,奴才眼子皮浅,叫爷取笑了。”   程沐霄白了她一眼,贺随兰坐在一旁,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程沐霄么,他什么时候也会有这种无奈的表情了?   亦和拨出五百两银子用来做为养猪的成本,猪圈一定要垒得足够结实,不然猪跳出墙来,这一片庄稼就被毁了。她计划第一批先买两百头小猪,被贺商吉劝住,他道:“一般农户养猪,都是用粮食,这种用草喂的方法,不知道行不行,先别弄那么多。”   亦和心里虽然知道猪吃草,是绝对饿不死的,但看着众人都不相信的眼神,只得答应先买一百头小猪,万一出什么问题了,自己总好有个台阶下。何况现在只是试验阶段,要小心谨慎一点。   贺随兰对于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却也瞪着一对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贺商吉现在成了农庄里外一把手,不   管亦和说什么,他都是最先理解的一个,让亦和甚感欣慰。   等到将这宗事情说完以后,忽然看到坐在一旁没出声的贺随兰,她忽然问:“贺先生,我让你帮忙做的那些东西呢?”   “再有十几天就差不多了,我半刻也没耽误,现在吩咐能工巧匠做着呢。”贺随兰忙道。   程沐霄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自然不能在农庄停留的时间太长,看她已无大事,便起身道:“该回去了。”   亦和一脸不愿意的站了起来,磨蹭着走到门口道:“爷公事繁忙,不如您先回去,我与贺先生去街上转转,行不行?”   她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一直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堪比高中时代呀。每天就是宫里,农庄,偶尔再上趟厕所啥的,生活得苍白无力。   最初一段时间,心里还悬着一把剑,生怕出什么问题,如今看到一发已经步入正轨,那根绷着的弦儿也有点松了,今天就想动动心思去古代的街市上好好逛一番,可是眼前的衣食父母在这里,她只得小心地征求一下意见。   程沐霄看到她小心的可怜的小眼神,不知哪根儿弦一动,点了点头,自己与侍卫先走了,临走嘱咐道:“贺先生,好生照看着。”   等程沐霄的车子没了踪影,亦和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愉快地走了几步来到贺随兰身旁,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终于解放了,不然身边跟着棺材板儿脸,总觉得别扭得不行。”   贺随兰抽了抽嘴角,忍住笑,心里道:“用‘棺材板儿’说某人还真是形象,便笑着说:“你可别给我惹麻烦,否则我这差可就当不久了。”   亦和猛地一点头道:“放心,除非麻烦找上我,否则铁定不会有麻烦的。”贺随兰想到某人爬树、遇猫等事,不由摇了摇头。   话说这长安城的闹市还真是热闹,被贺随兰要求只能坐在车子上看看的亦和坐不住了,她心里痒痒得不得了,看到路边小摊上的各色小玩意,实在忍住了,先是哼唧着问,能不能下去看看,贺随兰被她磨得受不了了,在她再三保证下,才允许她下了车,贺随兰像个称职的保镖一样跟在身后。   亦和忽然看到前边不远的摊子竟然摆着许多书,马上双眼呈桃心状,兴冲冲地走过去,一看封面上画着的都工笔的才子佳人,笑盈盈地拿起一本问:“这书好看吗?”   “小爷放心,我的书都最新的,好看着呢。”卖书的小贩看到主顾   来了,马上大力推荐。亦和以为是一些古代的才子佳爱情故事,迅速地趁挑了五六本,往怀里一掖问:“多少钱?”   “三两银子。”小贩道。   “啊,这么贵!”亦和惊问。   “小爷挑的都是些最新的,画工也是极好的。”小贩寸步不让,亦和回头一看贺随兰已经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马上递上三两银子道:“若是好看,下回我还来。”   “小爷放心。”小贩收了钱,眉开眼笑地应道。   亦和来不及翻阅了,马上往回走。刚才一眨眼的功夫,某人就在人群里失去了踪影,贺随兰吓出一身的冷汗,急急地找了起来,还好终于看到某人一脸喜色地往自己走了过来,松了一口气,迎上去道:“不要乱跑,人太多失散了不好找。”   亦和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连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咱们再往哪儿边看看。”说着一把拥着贺随兰往相反的方向推过去,心道千万不能让他看到刚才那个书摊,这家伙就是程沐霄扔在自己身边的电子眼,必定事无巨细都要汇报给他的。   贺随兰不知所以,身子被一个假扮的男人的女人拥着,心里就慌了神。他虽然比程沐霄还要年长五岁,但是却一直没有娶妻,被女人这样半拥着推着走路的事,真没遇到过。(程沐霄事后咬牙切齿道:朕娶了妻,也没有遇到过,好不好!)只得由着她推着往前走。   一直走到距离那个书摊很远的地方,亦和被一个捏面人儿的小摊子吸引了眼光,才松开手走了过去,看着形态各异的各色小人道:“贺先生,你快来看,这个像不像你?”   贺随兰终于知道了手脚该如何摆放,走了过去看到她正指着一个穿着衣服的小白猪儿说话,顿时一脸黑线,心里怒道:“难道本国师就是这样一副猪样儿?”但是介于这是皇上的女人,他忍着没发火,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亦和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又惊喜地指着小白猪旁边一个穿着箭袖窄袍的极瘦的猪道:“这个像像程……小爷?”   贺随兰看了一看觉得神色间还真有几分像,终于平衡地恢复了君子谦谦笑脸,爽快地掏钱买了下来。   “贺先生,快看这个,好不好?”   “贺先生,这个好有趣!”   ……   天色将晚的时候,贺随兰的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各色玩意儿挂了一身,手里还拿着几串儿冰糖   葫芦。   亦和第一次出宫,自然是给所谓的姐妹都带了东西,等到小轿把她送到宫里时,已经到了撑灯时分。贺随兰自然是黑着脸向程沐霄报告她老婆的所有事迹,当然除去他不知道的那部分。   说到面人儿时,贺随兰隐瞒了二人的对话,程沐霄看着一脸黑线的贺随兰,心情十分愉快,他叫道:“李资,通知云芳宫,今夜朕要与国师一起过去用膳。”   李资马上叫了一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过去通报,看到正端着绿头牌的小太监,挥了挥衣袖让他下去了。   话话,云芳宫里的那位,本来累了一天,想快点吃了晚饭睡觉,听到小太监的传话,只得咧出一脸的苦笑,从了。   心里却说:贺随兰你也太小气了呀,不就今天下午花了你几两银子么?这就眼巴巴地来吃回去,真是半点亏也不吃呀。   小月已经被送回了云芳宫,与丞燕二人忙着去收拾饭菜去了。   亦和把所有买来的都摊在光洁的大殿地面上,自己拖了一个软软的靠枕坐在屁股下,正在看自己的战利品,看完各色钗子和小泥人呀,竹筒笔筒啦,根雕啦之类,忽然想到自己怀里藏着的书,掏了出来正准备看看是什么内容,就听到小太监禀了一声“皇上驾到!”。她抬头一看,皇上已经到了跟前,想藏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说,我最近这几章文笔有点懒散了,我自己检讨一下,实在是赶得太急了。最近工作又忙,回到家又必须日更三千字,真滴很辛苦,不过偶痛定思痛一下,决定明天开始回归从前滴文笔,认真地文风,然后更新的话,尽量日更,最慢隔日更,好撒?! ☆、第18章,春 宫 图     她抬头一看,皇上已经到了跟前,想藏已经来不及了。   程沐霄远远就看到亦和正随意地坐在地下,新沐浴过的她散着头发,穿着一袭深紫色绣着暗花的衣衫,竟然显得她有了几分白皙,一对水盈盈的眼睛更是吸引得人的目光不忍挪开。   程沐霄有点后悔带贺随兰过来了,转念一想对亦和又有了几分责备。自己已经明明遣太监过来说过了,她明知贺随兰要来,装束怎么还如此随便。走得近了,看到她面前的黑色地面上摊了一堆小玩意,她嘴角挂着笑意正在一样一样翻看着。   眼看她从怀里掏出几本书,一脸的得意,这时小太监说了一声“皇上驾到。”她践得忙把书住怀里藏,只是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不得不停了手,马上翻身跪在地上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拿来。”程沐霄随手拉过一个软垫,自己坐了上去,向亦和伸出了手。   “哦,这个是送给皇上的。”亦和忙假装不在意地把书放到地上,拿起那个穿着箭装窄袍的小猪面人儿递了过去,程沐霄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道:“有几分意思,不过我要的是你手里的书。”   亦和知道躲不过去了,慢慢地递了过去道:“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几本话本小说而已。”   程沐霄接在手里,低头一看,脸瞬间气成了紫红色。贺随兰偷看一眼,吓得一个哆嗦,心里暗道:“小姑奶奶,您什么时候买的这个东西,我贺随兰一世清誉,这回毁了。”   亦和在一旁小心地解释着:“臣妾在宫里呆着,着实无聊,看到这个话本还写得不错,所以就买了几本回来看看,打发时间而已。”   程沐霄的脸越发难看了,他听成了“画本不错”,冷眼看了一眼贺随兰,贺随兰双腿一哆嗦扑通跪到在地上道:“臣刚想起来,家里有急事,先行告退!”说着就往外走。   “贺国师,你家里有何急事?”程沐霄一字一顿,黑着脸问。   “家父急病,臣要速赶回去见家父最后一面,皇上一向仁爱,臣身为人子,这种时候怎么能够不尽快赶回去。”贺随兰一边解释,一边往后退,顺便给亦和递了个眼色。   程沐霄在心里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你爹十年前就死了,这回搬出来当挡简明牌。”但是此时也不好说破,只得板着脸狠狠道:“明天早朝,朕若看不到你,必定抄斩你满门。”   贺随兰心道,明天再说明天,先躲过今天再说,脚上抹油迅速地开溜了,到了殿外抹了一把汗拨腿就外宫外走。   亦和看到二人的表情和表现觉得事情有点奇怪,看着程沐霄道:“皇上为何如此震怒,难道贺……咦,他不是太医   么,怎么是国师?”   程沐霄一气之下,竟然忘记了原来曾让贺随兰假装太医来替亦和诊脉之事,如今说漏了,被她指了出来,冷着脸一笑道:“原来朕的淑妃是怀疑朕的能力,竟然看起这种东西。不过,朕忘记提醒你了,御书房里有的孤本,都是前朝名家所绘,今晚咱们便演习一番。”   亦和被程沐霄的眼神吓着,这凶狠的眼神真的很像一头饿狼的,好不好。想到这一切都是那几本书惹的祸,亦和小心地低下头翻了一页,顿时浑身的血轰的一声撞到了脸上,天呀,快出个坑把我埋了吧!   程沐霄看着她半俯着身子在看地上的春宫图,一抹雪白的胸口露了出来,更是觉得心头像是被谁用羽毛轻轻拂过一样,伸手将亦和猛地抱在怀里,往床榻走去。   亦和正低着头兀自脸红着,心里还在悄悄想着,该怎么办怎么办,猛地被程沐霄抱在怀里,大脑顿时当机。程沐霄身上特有的薄荷香味因为他的盛怒,更浓郁了,使劲儿地往亦和鼻子里钻。亦和心里悲摧地想,难道老子要干体力活儿了?   站在殿内伺候着的太监和宫女,看到这个情形都知趣地退了下去,临退下前还非常体贴地放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幔,本来很明亮的宫灯透过几层纱幔照到床榻上,灯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莫名的一种情绪在纱幔床帏间流动。亦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把头深深地埋在程沐霄的怀里,想逃也不敢逃。想到等一下可能就要被吃干抹净,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是这种书,打死她也不敢带回宫里呀。咦,刚才那个人还说,有许多名家手绘孤本?(亦和跑神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二般的。)   程沐霄感觉到怀里那个微微的颤抖,心里一乐,将她放在床榻上。身子终于被松开了,亦和松了一口气,这时一抬头却看到一对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看,她刚退了点颜色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她并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么诱人,一张脸在灯光下显得下巴小巧,眼神媚丝如骨,雪白的皮肤从松开的领口露了出来,看得程沐霄心头一滞。   他并非是第一次,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心头却有了少年时的冲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不过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瞒着自己从宫外买春宫图看,顿时那点怜惜又没了,他俯□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朕看以后,你还敢不敢去看春宫图。”说罢一个深长的吻就压了下来。   程沐霄是一个很霸道的男人,他的吻带着几分张狂,没有给亦和一点反抗了余地,灵巧的舌头轻易就滑进了她紧紧扣着的唇齿间,在她的嘴里吮吸着。   亦和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窒息了,心里却还在想着:要不要就这   么乖巧地被吃了,要不要就这么乖巧的被吃了……   正在卖力的攻城掠地的程沐霄觉察到了她的跑神,左手一用力将她身上领口松开的紫色衣衫扯了开去,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亦和剥得如同一只光溜溜鸡蛋,亦和只觉得身上一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程沐霄看到亦和贴身的衣服后,眼神里的欲火更旺了。她穿着一件只遮住两枚桃子的小肚兜,两端的带子系到脖子上,竟然把不太大的胸挤出一道小沟沟,□是一件三角形的小内裤,只遮住了最关键部分,双腿修长白皙,那种欲盖还露的样子,让程沐霄心头猛地窜出一把火。他似乎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程沐霄的吻粗狂而霸道,他的吻带着一种难以敌抗的热情在亦和身上放火。亦和觉察到自己衣服被剥开时,猛地抬腿用膝盖向上一抬,程沐霄似乎是早就知道亦和会有这样一招一样,分出一条有力的右腿压住她的纤腿笑道:“朕的爱妃是等不急了么?”   亦和一击不中,顿时急了,她知道再不反抗,最后一道防线就要被攻破了。手脚乱动,亦和是有那么一点体育基础的,在床上挣扎开来,程沐霄也觉得有点不太好办了。她身上现在只剩下一件肚兜有一件贴身的小中衣,如果那件三角形的小短裤,想要抓住她并不容易。他又不敢用大气力,生怕伤到她。   何况,程沐霄什么时候也没有遇到过这种见到自己还敢反抗的女人。他的生命里,所有的女人都是剥光了才抬到床上,让他享受的,而这个女人,竟然敢从他怀里挣脱开去。   他用右手捉住她的两只手固定在她头上方,用腿死死压住亦和双腿,伸出左手去解她脖子后面系着的带子,可是她的头不停地扭来扭去,几个回来下来,弄得他满头的汗,心里的欲望在这场搏斗中更是到了几乎隐忍不住的地步。   “亦和!”程沐霄怒呵了一声。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用这种办法折磨自己,他压低声呵了一声。   “臣妾……还……没准备好。”亦和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程沐霄低声问:“看完春宫图才叫准备好么?”说着低下头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吮吸那两颗小小的樱桃。   亦和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小腹慢慢升了起来,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强心针:亦和,你要镇静,不能沉沦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的爱抚里!   她慢慢放松了下来,程沐霄觉察到她紧绷着的身子有着微微的颤抖,便松开双腿,腾出一只手去褪掉她身上的小三角内裤。   亦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猛地起腿,迅速将脚缩到程沐霄的小腹处,猛地蹬腿,只听扑通一声,皇上大人被踹下了床。   听   到那声响,亦和大脑一阵空白。老天可鉴,她只是想把他推到一旁休息一下,好不好,她真的还没有做好被一个男人破身的心理准备。好吧,虽然现在的身子已经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她的心理还是有贞操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贺随兰就素个炮灰,经常被皇上炮灰一下,再被亦和炮灰一下。   其实这个文的设定里还有一个男配的,我在想,是让二人这么欢乐地小纠结着生活下去,还是把男配放出来添添乱呢。   竟然和谐我,我用空格隔开……哼。。。。   泪眼,我写肉的时候卡了,就让女主威武了一回,可是,下一章肿么办,程沐霄是不可能会放过女主的呀,难道要继续写一章SM,老天……555555 ☆、第19章,吃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现在XX横行,这个程度是改了许多次以后才有的结果,不然就一路xxxx着,根本都显示不出来,这一章的情节就是吃吃吃,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允许自行脑补。想想哒,程沐霄可是有皇家专用春 宫 图的人哇。   因为皇上知道了亦和已经换了馅儿,重新收了她为妃以后,肯定是要教规矩的,这也是对亦和的认同。   另外,谢谢天天的地雷,我才发现竟然收到一个地雷,呵呵正巧是在肉肉的前面,难道这是对我的鼓励吗?   http://www.jjwxc.net/oneauthor.php?authorid=311843   听到那声响,亦和大脑一阵空白。老天可鉴,她只是想把他推到一旁休息一下好不好,她真的还没有做好被一个男人破/身的心理准备。好吧,虽然现在的身/子已经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她的心理还是有贞//操的呀!   程沐霄的脸成了什么颜色,亦和已经不敢看了。   “亦和!”程沐霄咬牙切齿地叫出她的名字,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做了坏事以后的亦和没了半点胆气。   那人怒到极点,不等她光脚来到自己身边,一个满抱把她压/到床/上,亦和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怒气,吓得乖乖地在他怀里,像个不知所措的兔子。   直到那个东西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她才猛然回过神,咬着牙忍着痛在心里骂了一句:靠之,被吃了。   亦和的身体并不是初///试///云///雨,慢慢的疼痛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亦和的灵魂是初///试///云///雨,对这种怪怪的麻麻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很陌生,但似乎并不讨厌。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男人在她身上进行着的这种运动,是合法的。做为一个正常的妃子,她应该怎么办?她是要一直被动呢?还是需要主动呢?   程沐霄的欲//望很饱满,他感觉到这个原来曾熟悉的身体,有一丝陌生,充满诱//惑的陌生,他身体的一部分被她紧紧包裹着,湿//润、温//暖、紧//致,每一次律//动都让他有一种销//_魂//_蚀//_骨,他无法控制自己,他不能停止索//要她。   第二天清晨,亦和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每一寸皮肤都在难受,身体湿乎乎一片,她才一动就惊动了抱着她的那个人。   亦和没有想到,程沐霄看着并不是很健壮的身体,竟然可以折腾一晚上。   出了不小心把皇上踹下去的事情以后,她再也不敢反抗,或者有一点不配合,若是再来一次把皇上大人踹下床的戏码,估计今天早上的城楼上必定挂着自己的脑袋。   她的身体下//面已经肿了,疼的她稍微一动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不由暗骂程沐霄:鬼/畜皇上,你想折腾死我呀。靠之,一点也不体谅本姑娘是第一次。   程沐霄疼爱了她一夜,清晨被怀里那只小动物惊醒,睁眼一看她正瞪着一对眼睛看自己,一看到他醒来,那对眼睛忙闭上继续装睡。他在她额头上轻啄了一口道   :“还敢那样吗?”   “唔……臣妾不是故意的。”亦和弱弱地说。   程沐霄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道:若是故意的,我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有点太轻了。   “臣妾只是不小心翻了个身……”亦和还在继续检讨着自己的错误。   程沐霄继续抽嘴角,不小心翻了个角身……爱妃,你这身手也太利害了,一个翻身就把朕翻到地上了?   “皇上……”亦和说了半天没有听到一声回应忙叫了一声。   “嗯。”程沐霄终于应了一声。   “您原谅臣妾了么?”亦和眼巴巴地仰着脸问。   “这个朕要考虑一下。”程沐霄做沉思状。这个女人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呀,不过貌似她纠结着的时候比较听话,还是继续让她再纠结几天吧。他又把怀里的人搂得紧了一些,怀里绵软光滑的身子,搂在怀里,又引起他心神一阵荡//漾。亦和赤着身子被他紧紧拥着,已经感觉到某处的变化,吓得小心肝儿一颤道:“皇上,该早朝了。”   “现在早过了早朝的时间,今日不早朝了。”程沐霄道。昨天晚上,他竟然那么疯狂,直到最后搂着怀里的人一觉睡到太阳老高,他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光滑的头发,想到她昨夜在自己身下的样子,某处的变化更大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亦和在心里疑问,她欲哭无泪,这回可是背了个大黑锅,但事实是,她不是红颜祸水,而是动物凶猛呀!   某人因为有政事要处理,不过在床上懒了一刻钟就起身走了。而被累得几乎没说话力气的某女,一觉睡到日落西山,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身旁空落落的床,竟然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反而是小月在外间听到她的动静,闪身进来小声问道:“主子是要起身了么?”   亦和看着一脸喜色的小月,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只得点了点头。小月伸手来扶她坐起来,猛一坐起才发觉,整个老腰像断了一样。   小月非常体贴地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可是累到极点的亦和却没了多少食欲。于是每样都只是浅尝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晚上,亦和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早早就上了床,把身子放在柔软的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激动就知道是谁了。这时那人一翻身低低地声音问   :“在床上躺了一天?”   “嗯。”亦和乖巧地应道,心里却说,还是因为你嘛,我在床上躺了一天,某人怎么生龙活虎去处理公事了?怎么差别可以这么大呀。   亦和生怕某人再次兽性大发,吓得窝在他怀里动不动,还好某人只是搂着她睡了一晚,还好,第二天早上去早朝了,亦和松了一口气。   在亦和修养身体的三天时间里,程沐霄已经命人将云芳宫的东西搬到了清和殿。亦和心里想着清和宫不过是与云芳宫一样的皇家宫殿,但是看到的时候有点吃惊。   清和宫比云芳宫大出将近一倍,宫里种着许多奇花异草,现在已是初夏,花开得正好,绿色也浓得像滴出来一样。殿内装饰精致奢华,百宝阁上摆着和色古玩,任一件都是举世无双的。   亦和深感不好,她在心里想,如果住在这里岂不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么?这后宫的其他十二个女人,恐怕看她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了。   程沐霄像是看出她心里所想一样,开口道:“按祖制,四妃所居宫殿规格相同,你不必多想。”   听到他这样说,亦和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祖有祖制,你既然住了清和殿,规矩是不能免了,明日便有老宫人来教你该如何做。”程沐霄又道,亦和点了点头。虽然她不理解为什么他突然说这些话,还是认真地点了头。   清和殿距离御书房极近,只隔着一道宫墙,于是亦和开始白天种地,晚上做书僮的工作。   老宫人过来教了一天规矩,亦和知道程沐霄这么做的目的,从即日起,她每天清晨都要去向皇后请安,亦和无奈地抚额,心里忑忐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看穿已经不是原装的。   亦和担心了几天以后自己想开了,想到程沐霄对自己的态度,她猛然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原装的了,所以才让老宫人特意来教自己各种宫廷礼仪,一直压在心头的重石放了下来,心里慢慢溢出些淡淡的感动。   程沐霄的御书房藏书甚多,亦和第一眼看到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如果早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书,也许早就找到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不过,程沐霄就坐在桌子后面批阅着什么东西,而她却是站在书桌旁磨墨的小书僮。只能眼珠乱转地四处看看,过过眼瘾而已。   “朕渴了。”程沐霄放下笔,将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道。   r>  亦和马上跑去倒茶,而后又殷勤地送到程沐霄的手里,看着他喝了一口满意地微闭上眼睛养神,马上站到他背后替他揉起肩,一边揉一边道:“皇上,臣妾能不能找几本书看看?”   “要看春宫?”程沐霄问。   亦和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再也没了挑书看的兴致,只得专注地为某人捏肩。   程沐霄在心里暗想,这个亦和越来越有意思了。明明在那个时候,她自己也是很主动的,自己的肩头都有被她抓到的血痕,这会儿却羞得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第二天,去向皇后请安回来,亦和来到御书房。今日不必去农庄巡视,她被程沐霄来此当差一日。   一进书房,她就看到房间里空空的,遍找不到程沐霄的身影。心里一喜暗道: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看完就放回去,应该不会被程沐霄发现的吧。   于是小心地从距离书桌最近的书架开始找起,她忽然发现这里的书架都好乱,春宫旁边就放着一本医书,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分门别类将书放在不同的书架上。   等她终于找到自己想看的话本小说时,累出了一身的汗,不过看看整理过的书架才三个多,而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书架。她坐在书桌后面,借着上午和熙的阳光开始看书。   像是回到了从前,阳光安静而温暖,窗外有着声声鸟鸣,偶尔一阵清风送进来一阵花香,她慢慢地沉迷到故事里去了。因为很久没有看小说,如今一看就忘记了时间,甚至程沐霄下朝后走进书房她也不知道。   程沐霄悄悄走到她身后,看清楚她看的书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那些明显被动过的书架时,心里的惊喜越发大了,所有她翻过的书架都将书分门别类略微整理过,在书架上还写着编码和标签。这个淑妃,还要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第20章,生产   在亦和眼里,做皇后的女人,都是不太幸福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大夫三妻四妾,还要一脸大度地安排诸位小妾的生活事由,心中不知道多委屈。所以亦和对皇后的印象是很好的,甚至说她有点可怜她。   王明皎看着扶着香竹的手走到殿门外,外面大朵朵的芍药花开得正艳。   正和殿乃是中宫所居之殿,面积最大,种了许多奇花异草。现在初夏时节,各色花卉开得正好,太阳又不是很大,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二皇子程沣正在奶娘的看护下在花园里疯跑着玩,小小的脸上全都是汗,抬头看到母后出来,扑了过来,嘴里奶声奶气地喊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忙伸手扶住正在拜下去的程沣儿,蹲□子扯出手帕抹了抹他额头的汗珠问:“沣儿累不累,不要疯跑,小心跌着了。”   “母后,沣儿不累。”程沣儿扬起小脸笑着说,说罢弯下腰又准备去捡地上的小弓小箭。   “沣儿,来陪母后坐一会儿。”皇后看他才出了一身汗,又要疯跑,生怕受了寒气,便命宫女为他抹去脸上头上的汗,拉着他的手坐在亭子靠阳的位置。太阳正好透过树枝斜斜地照在人身上,有微微的暖意。   程沣今年真三岁,比程澈小八个月,但是个儿头却比程澈还要高上一些。皇后是大将军之女,平时里也会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是以才三岁就会拿着小弓小箭满园子地射箭。   “母后,父皇有三天没有过来了。”程沣坐在凳子上,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就着皇后的手吃了一块点心,忽然想起来,猛地问了一句。   “你父皇近日太忙,沣儿不许怨哦。”皇后看着自家小脸团粉的沣儿道。   “知道了。”程沣儿规矩地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说:“母后,那天儿臣在园子里玩,听到有人说德母妃出事了?小弟弟生不出来了吗?”   “沣儿,不得胡说,德母妃没事。这种事情不准在外面说。”皇后马上厉声呵住了程沣的话。   那一日,淑妃不小心从树上跌了下来,碰到了正在怀孕的德妃,被皇上禁足的事,她也知道,不过没太多去过问罢了。如今听到程沣又说起这事,忙呵住,若是有闲话从中宫传出去,恐怕有心的人又会闹出些事情来。   皇后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德妃应该就在这几日分娩了。她招过来香竹道:“德和宫这几日可有什   么消息?”   “奴婢听说就在这两日了,这几天德和宫甚是热闹。”香竹禀道。   “皇上可有过去看?”皇后又问。   “听说五日前去过一次。”香竹又答。   皇后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了,程沣儿一个小孩子却坐了不这么长的时间,他挣脱皇后的手道:“母后,儿臣要去玩了。”   “沣儿不要出去,母后给你讲外公打仗的故事,好不好?”皇后知道程沣儿对什么事情最感兴趣,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果然,这话一出口,程沣儿马上收住了脚步。随行的奶娘这才道:“皇后娘娘,二皇子玩了这大半天,该吃些东西了。”   “你们带沣儿下去吧,等一会儿送过来。”皇后松开手,抚着程沣儿的肩膀道:“沣儿,一会儿再过来。”   程沣刚被奶娘等人带了下去,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慌慌地赶了进来,见到皇后扑跪在地上就道:“禀皇后娘娘,德妃要生了。”   香竹看他一眼呵道:“生便生了,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奴才听说,胎位不太正。”小太监忙道。   “谁让你来的?”香竹又问。这个小太监怎么看都有点眼生,不知是哪个宫的。   “张公公让奴才来送个信儿。”小太监忙答。   “下去吧。”香竹道。   小太监行了个礼退了下去,香竹看着皇后上小心地说:“皇后娘娘,要不要命人去向皇上说一声儿。”   “急什么,信儿早有送过去了。”皇后照着阳光,看自己留得有三寸长的指甲,上面戴着装饰精美的白珊瑚甲套,对着阳光一照,异常美丽。   “是。”香竹应了一声。   德和宫已经派人前往御书房禀报了。   程沐霄正在看着昭王新递上来的奏折。他命昭王程沐宇主管淮河治理之事,每月必有两封折子递上来,细说工程情况。现在已是五月初的日子,南方马上就要进入雨季,不知今年的堤坝会不会禁得起大水的冲击。   刚才已经有人前来禀道说德妃恐怕要生了,程沐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对生孩子这件事并没有多大惊喜,何况德妃又是生过一抬了,这一次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情,便挥手让那个太监出去了。   这才过了一会儿,那小太监去而复返   ,跪在外面的石板地上,苦苦哀求李资道:“求李公公禀一声,德妃娘娘恐怕胎位不太正,求皇上过去看看。”   李资本以后他再次回来就会报喜,说生的是位皇子还是皇女,不想一来就是这般紧要的事,他也唬了一跳,没敢停留竟直进去禀报。   程沐霄听动,一怔怒问:“叫太医了么?”   “听那奴才说,太医已经在了,只是束手无策。”李资忙道。事关龙种,事情大得比天大,他可不敢有半分马虎,早在外面盘问清楚了。   “速传朕的口这谕,不许有闪失!”程沐霄怒道。李资应声退了出去,那位个小太监得了这令早又跑了回去。   亦和正在一个书架后面做着苦国——为皇上大人整理书架,听到这些对话,吓得魂都跑了一大半。在古代,生孩子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若是稍不留神就会出现一尸两命的情况,可惜她不是学医的,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只能暗自着急。   “淑妃。”程沐霄快步走到她站着的这个书架,叫住她。   “皇上,这如何是好?”亦和知道他为何事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得反问。   “若有闪失,朕必不饶他们。”程沐霄恶狠狠地说,他脸色阴郁到了极点。   “皇上,臣妾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第二次生产,发生难产的机会不太大,估计是这些稳婆经验不丰富,不如再派几个稳婆过去。”亦和试探着问。   她有那么一点常识,第一胎都是顺产的话,第二胎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上是顺产,这位是闹哪般,怎么会难产呢?   “李资,德和宫的动静这么大,去看看有没有闲杂人等。”程沐霄听了亦和的提醒,脸色越发阴沉了,他唤进来李资吩咐道。   “想必有皇上坐镇,必定母子平安,若是皇上不介意这些,能否去德和宫一趟?”亦和又问。   古代人对生产之事甚为忌讳,认为此等事是污秽之极,男子若近了身会伤阳气,是以女子生产时,作为父亲的男人要躲得老远,直等到孩子顺利生产,产房清理干净以后,男人才会出现。   亦和这样的提议是非常大胆了,不过程沐霄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   浩浩荡荡一行人急急往德和宫赶了过去,程沐霄紧紧抓住亦和的手一路向前走,他腿长步子大,亦和只得一路小跑往前走。她心里十分不情愿,他的小老   婆生产,拉着自己做什么。但是,现在皇上大人心情不大好,只得由他拉着她。   等一行人过去,路边树影里闪过一个小太监的身影,急急往中宫正和宫而去。   刚进德和宫,就听到从一间屋子里传来声音,有人在说着“用力……再用力……”然后看到一盆一盆的水被端出来。   小太监提足中气,大声道:“皇上驾到!”   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就连在床上累得浑身是汗,快昏厥的德妃也听到了,她心头一惊,这时程沐霄早命人说了不必行礼,速去照看德妃之语,是以诸事顺着原来的轨道进行着,只是有几个转在床边的人暗自递了个眼色,有几分不安。   这会儿已经又进来了一位老宫人,正是教亦和规矩的那位。   她进来产阁,环顾一周,而后挽起袖子净了手走到产床前,看着正在忙着的产婆声音不大地道:“若是想活命,都别看我,好好照看德妃。”   众都敛神专注于接生的事。   亦和觉得自己等了至少四五个小时,看着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人,看着那些端出来的血水,她觉得一阵头昏:在古代生孩子,原来这么可怕。这德妃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血干致死?   就在这时,忽然从屋子里传来了“哇!”的一声哭声,程沐霄脸上一喜,明显松懈了下来,亦和也松了一口气,手上顿时一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被他握了这么久。   产稳喜滋滋地出来跪到在地上道:“奴婢给皇上贺喜,德妃娘娘生的是一位小公主。”   “赏!”程沐霄喜道。   过了一会儿,有人将洗得干净,包得妥当的小公主抱到程沐霄休息的正殿里,程沐霄伸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亦和站在一旁,也探出脑袋去看了一眼,咦,小孩子刚生出来怎么这么丑呀,红红的,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   抱着的奶娘跪在地上向程沐霄道:“德妃娘娘求皇上给公主赐名。”   程沐霄又是一笑道:“正是初夏时季,大日晴好,就叫雅晴吧。”   那娘娘连忙替公主谢恩方退了出去。   亦和自己悄悄抹了一把汗,小声嘀咕:生孩子神马的,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抹了把汗:有娃子说我这几章文笔又直线下来了,求我重写……巨汗,咱们重写就算了,以后我努力修改一遍再发,成不?另有,生孩子神马的,真可怕,这个我真心写不出来。   另,重申一句,种田才是正经,宫斗神马的都是浮去,咱们会一带而过的,有个成语叫啥滴来着,叫什么看豹子啥的,意思就是说咱看看表面上浮出来的事情就可以鸟。   俺这么勤劳,收个作收哒,谢谢啦。 ☆、第21章,出宫     经历了一次亲眼看亲耳听的生产过程以后,亦和在心里暗自下决心,一定不要在古代生孩子,简直就是在过活生生的鬼门关呀。   程沐霄很快从喜得贵女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因为负责淮河治理的昭王的折子递上来了。昭王程沐宇是程沐霄的大弟,一向以稳重深得先皇喜爱,不过非皇室谪子,注定与皇位无缘。还好,此有甚是聪明,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位从来就没有过非分之想,倒也平安地活到新皇登基,并且得到了新皇的重用。   淮河问题是困扰梁国多年的大问题,淮河是梁国的母亲河,自南到北贯穿整个梁国大地,只是每年水患不断,南涝北旱,一向让当政者甚为头疼,程沐霄也不例外。   每年治理淮河所花费的银子若是用到建立军队上,恐怕至少能够供一支十万人的精锐吃喝两年,是以一看到昭王的折子,程沐霄就异常头疼,对于昭王的折子,可以用两句话来总结:好事不多,坏事不少。   程沐霄看看夜色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子。李资忙上前扶着问道:“皇上今天晚歇在哪儿?”   “就到最近的那一处吧。”程沐霄随口答道。   李资忙命小太监打起灯笼往清和宫而去,现在的亦和在后宫之中俨然成了皇上跟前最受宠的妃子,一个月的时间总有半个月是宿在清和宫的,后宫里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多少人暗暗把牙都咬碎了。   亦和命小月与小麦在炉上温着的夜宵温度刚刚合适时,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声音,亦和提着裙子忙去见礼,还没等跪下就被程沐霄一把扶住,他拢住她的肩道:“朕不是说过了么?爱妃见朕不必行礼的。”   亦和只得一脸恰当的笑意与他一起走进大殿之中,殿中点着几盏宫灯,灯光柔和温暖,程沐霄松了一口气,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他松开了亦和,坐在软榻上,亦和端来了一碗生滚鱼片粥,这粥鲜香绵软,入口即化,一向是程沐霄的最爱,他接过来喝了几口放了下来。   “皇上,是味道不好么?”亦和接过碗问了一句。   “昭王又上折子了,银子又花完了,可是淮河年年治,年年出事。”程沐霄声音大了一些,从袖中将一份奏折拿了出来递给亦和看。   亦在御书房伺候他批折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程沐霄把折子甩给她,自然是想听听她意见的,于是拿在手里,打开一看,便明白了程沐霄心情不   好的原因。任谁被别人张着手要钱,心情也不会好得起来。   亦和看罢想了想才道:“治理河患本就极费银子,不过若是年年修,年年发水,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这不是一时一地之蔽,恐怕牵扯太过深了。”   程沐霄一笑,仰面躺在床上道:“与你看这个,是想告诉你,三日后我要去视察淮河治理情况,由你同行!”   “皇上决定了吗?”亦和问。   “嗯。”程沐霄应了一声。   亦和心里不是一般的生气,自从把她拉到御书房做苦力起,她就成了众矢之的,后宫所有的暗箭都朝她身上招呼,她苦着脸不肯再说话。   “怎么了,不高兴?”程沐霄看着她的苦瓜脸问。   “臣妾不敢,只是觉得家里的庄稼也该收了,农庄的地里也该套种了,小猪仔儿现在正是重点防病时期……”亦和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的诸多事情,找着抽不开身的理由。   “朕记得你讲过一个话本小说,一个皇上在民间微服私访,了解民间痴苦的故事。”程沐霄不紧不慢地开口。   亦和哑了,她知道这个故事勾引了他微服私访的兴趣。   说实话,这故事不是讲给他的听的。那天是她费尽心机争取来的一天假期,原来的时代至少还有一周两天的休息,自从到这里以来,她简直就成了一个陀螺,一刻也不得闲,这一天的假期来之不易,于是就特意跑去云芳宫看护自己的庄稼。才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可爱的小包子在田梗上好奇地着小麦穗,两个小脑袋抵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小月和丞燕忙上前去见礼,亦和知道了是程沐霄的两个儿子程沣儿程沅。   小孩子对什么都是好奇的,问东问西以后,看亦和的眼神哪叫一个崇拜,亦和很是得意一番,不知怎么就说到故事上,亦和想了半天决定讲康熙微服私访的故事,两个小家伙一听就入了迷,一直听到太阳西斜也不肯走。   后来程沐霄不知何时也站在几人身后,听得入神,直到两位小皇子的奶嬷嬷找了过来,给皇上见礼,亦和才知道身后一直站了一个人。她心里小小惊吓了一下,不知为此事程沐霄会怎么问话,后来没提,她也暗松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亦和才知道,人家不是不提,而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提。   “你说地看折子不过是看到,他们想让你看到的部分,真实的情况还要自己去看   ,对不对。”程沐霄拿起她的话堵她的嘴。   “那皇上可以别挑一个更聪明的人选陪驾不是吗?”亦和小心地问着。   “朕看你就很好,这个故事别人可是讲不出来的,所以我的淑妃可是有经验的。”程沐霄又道。   亦和只得答应下来,微服私访啥的不是她不想去,而是不想和眼前这个人一起去。他对自己的这种宠爱,可是致命的毒药,恐怕什么死都不知道。   程沐霄看着她无奈的样子,心底暗笑,这个聪明的女人,你看得清楚后宫的争斗,却看不出来你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么。   程沐霄带她在身边是为了保护她,只是这句话他一直没有说过,那次茶中有毒的事,他一直让丞燕瞒着她。这个女人,看似简单又复杂,看似聪明,有时却也极笨,不放她在身边怎么能够放下心来。   三天后,程沐霄带上了众从悄悄地从宫里离开了   。   看这一行人里,管家打扮的李资,小厮的打扮的护卫高彦和与冷离,少奶奶打扮的亦和,丫环打扮的小月上路了,一个个脸上都是新奇与兴奋。   出了帝都,亦和明显松了一口气,趴着车窗往外看,看着车子外面路旁的草树等物,亦和觉得浑身的汗毛都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她微闭上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叹一句:自由真好!   “你是说在宫里很不自由么?”程沐霄原来坐在一边看书,听到她的话抬头问一句,亦和一激机马道:“没有没有,您一向对我关爱有加,怎么会呢。”   “哼。”程沐霄没理会她冷哼一声。她脸上都写得很清楚了,好不好,明明觉得出宫就轻松异常的表情,瞒得过去么?   虽然皇上大人没再继续说啥话,亦和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老老实实看风景。说实话,同样的风景看得多了,难免会有点审美疲劳,于是到了最后审美疲劳的亦和不知不觉睡着了。   车子猛然一顿停了下来,她才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醒了过来。听到李资在外面道:“主子,前面有家茶铺,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吧。”程沐霄看了看刚睡醒正在揉肩膀的亦和说了一句。   于是马车被拉到茶铺门口的树桩上拴了起来,亦和在小月的掺扶下跳下车,随后程沐霄也下来了。   这家茶铺就在一个三岔路口,三间草房,一个院子用木头篱笆   围住,院门口挂了一面大大的茶旗,院子里摆着七八张木头桌子。   虽然条件简陋了一点,但好在四周绿树林立,天然的风景不错。亦和几人走进茶铺,正在喝茶的三五散客抬头看了一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富户。程沐霄一袭淡青色的长袍,虽然样式简单,但布料却是上好的。店小二忙跑了出来,招呼几位坐下来。   李资道:“小二,捡几样点心,一壶好茶。”   “好勒,客官您稍等片刻。”小二应了一声便一路小跑下去准备了。不多大功夫,东西端上桌。亦和刚要吃,冷离伸出手挡住,不动声色掏出银针试了一试,才安静地退到一旁。   冷离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亦和听到几人在外面偶尔对话几句,唯独一声不吭的就是冷离,不过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山野间小店的点心自然是能够入口就不错,特别是被某人惯坏了味口的程沐霄吃了一口便停住了,他端起茶浅啜了一口,还好勉强能够入口。   亦和一路上没喝水,本来就渴了一口气猛灌了一杯,而后拿起貌似烧饼的某点心咬了一口,勉强咽了下去。   就这样的东西,还能卖钱,某人很是鄙视,心里暗想就凭自己所知道和所会的生活常识,在这样的社会如果不当富翁简直天理不容。但是这也只是想想,她看看了身边的所谓老公的脸,闷头又喝了一口茶。   作者有话要说:有同学说让给女主开金手指,我汗了一下,觉得也应该开一个,可是开个啥样的呢。   种田文,第一次写,自己觉得不太满意。   有意见滴同学一定要说出来,偶会努力改进的。谢谢各位的捧场哦。   喜欢的请撒花,花花儿快快开啦! ☆、第22章,遇刺     这家茶铺的位置不错,处于主干道旁边,路上来往的车辆人马有不少看到就会停下来歇歇脚喝口茶,几人坐了这才不大会儿的功夫又来了几拨客人。   这时从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漆黑的车身上装饰着精巧的金属饰物,驾车的那两匹马浑身雪白,驶车的车夫穿着也甚是干净体面。   车子到了茶铺前也停了下来,小二一看马上迎了出来。亦和在心里嘀咕,不知道是谁家,这排场摆的可真是大。   从车辕上跳下一个小丫环,乖巧地站在车门口掀开车帘子,从里边走出一个一身华服的少年,他跳下车看了一眼四周,而后向车里的人道:“爷,下车喝口茶吧,这里还算干净!”   这时又从车子里走下来一位约摸二十□岁的青年,他一身素白的衣衫。亦和看了一眼,不屑地一回头,切了一身。男人穿白衣,她肿么这么看不顺眼儿呀。   小二忙忙地抹桌子倒茶,招呼着问:“爷想吃点什么?”   而跟着他的那个少年不等主子答话就道:“拣精致的上几样。”   那人也不言语,直接坐了坐了下来,用眼睛看了一周,而后盯在亦和这一桌上。亦和小声对程沐霄道:“真想不到,这里的有钱人也这么拽呀。”程沐霄不值可否一笑。看得出来这青年男子家境非常好,只是独身一人南上,不想做生意,也不像探亲,游山玩水,好像他脸上也游山玩水的兴致。   “咱们走吧。”亦和和程沐霄商量着。   几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程沐霄站起身子往外走去,几人跟在身后。赶车的车夫也是侍卫装扮的,马上去解缰绳。   程沐霄一行此次,非常低调。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四匹快马,走在路上只是商人打扮,并不打眼。但是那白衣男子不知为何,眼神却往这边多看了几眼,亦和只觉得被盯得浑身不太舒服。   “主子在看什么?”那个少年看到程沐霄一行人离开了,才低头问那青年。他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道:“看样子你得赶在我前面去一趟锦江城了。”   那少年也是极聪明的,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马车问道:“是为这些人吗?”   “不必问那么多,将这件东西送过去即可。”白衣青年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素色的荷包上绣着一只蹁跹而飞的蝴蝶。   少年接过荷包解下马车后面车辕上   拴着马,飞身上马往马车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初云,我们走。”白衣男子喝了一口茶便起身了,小丫头来不及和小二算帐,扔在桌上一块碎银子追了上去。   接连走了七日,亦和刚开始有着那一点的兴致与高兴,慢慢磨得没了。古代的马车真不是坐的,那么小的空间,关键是没有任何减震设备。亦和每天下车往客栈的床上一躺基本上睡死过去了,浑身的骨头关节都是酸疼的。她觉得她忍不了多久了。   这一天,看着某人一脸高兴恬淡的表情在看密信,亦和小心地凑上前问:“皇上……”才一开口,挨了一记白眼,她以马上闭嘴改口道:“相公,马车这么颠,能不能想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程沐霄一看她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顺势给她个台阶下。   “我记得原来在一本杂书看到,车轮支撑车厢的地方加个东西或许能够好一些。”亦和想想还有二十天才能到锦江城,决定再卖弄一次了。反正这个时代也没人来向她收专利费。   “加什么东西?”程沐霄来了兴趣,放下密信兴致勃勃地问。   “哦,我画给你看。”亦和从车厢处靠墙的小机子上拿到了张纸,用软软的毛笔画了一个示意图,而后再来一个局部的特定图。   “这是什么?”程沐霄看着那一圈一圈的东西问。   “用粗铁的丝,不不……应该是粗铁棒子弯成这种形状,一圈一圈的。”亦和觉得自己画的水平实在有限,于是把纸扯成一个长条,弄成个弹簧的样子给程沐霄看。   “这样就可以了?”程沐霄问。   “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反正肯定要比现在这个样子的车要舒服一些。”亦和不知道减震弹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能依着记忆中的样子画了出来。至于铁丝要多精,弯度要多少,她真的就不知道了。   “好,到下个镇子试一下。”程沐霄叫住在外面的冷离,将亦和画的那张纸递了过去,细细交待一番,让他先去前面的镇子上找铁匠。冷离领命离开,马儿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亦和重新窝到在车子里,她不是不想骑马,第三天的时候,她就跑了出去骑马,谁知回到车子以后,大腿疼得几乎都在抖。这骑马,比坐车更加不舒服。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终于有了几分夏天的味道,稀稀拉拉的蝉鸣从路旁的树林里传   了出来,因为正是南方的农忙季节,路上人行人并不多。   太阳升得老主的时候,亦和又掀起车帘看看四周有没有茶铺可以歇歇脚了。程沐霄通过这几天,已经能她的习惯摸得很清楚,知道快到中午时分是某人最不愿意坐马车的时候,便吩咐出去:“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另一个侍卫高彦和应了一声,向前去寻找茶铺了。   “谢谢皇上体贴。”亦和乖巧地卖了个乖。   “让你一路这样子跟着我微服私访,委屈你了。”程沐霄一笑道。   “哪里有,这已经很好了,我曾经自己一个人走路爬过……”亦和说着说着就住了嘴,她又一次差点说漏了嘴。这几天,可能是因为在宫外的原因,身心都自由的亦和,时不时有一种错觉。   “你一个人走路爬过什么?”程沐霄这回却没有像以往哪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他继续追问道。   “哦,那时候还小,全家外出踏青的时候,和家人走散了,闹了点虚惊。”亦和忙笑着补充。   “你很少和我说你小时候的事,要不讲给我听听。”程沐霄今天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致,让亦和有点为难。   “那个……今年初春的时候病了一场,忘记了一些,这些日子才慢慢想到一些。”亦和结结巴巴地把这个谎圆上了。   “无妨,想起多少就说多少,就说说你和家里人走散的事吧。”程沐霄今天很执着,于是亦和心里很郁闷。   她想了一会儿抿嘴一笑道:“我要说出来,你不准笑话。”   “朕决不笑话。”程沐霄忙答。   亦和小时候真有那么一次与家人走散,是在动物园里。她自顾自站在栏杆前看熊猫,看得入了迷被人挤着与家人走散了,等到她发现的时候,瞬时哭成了泪人,还好动物园里的工作人员抱着她找到了家里。那时,她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她稍微修改了一下,改成了和娘亲去庙里上香,人多挤散了,而后又被人找到。程沐霄听着她讲,很认真的样子。   亦和讲完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问道:“男孩子小时候都淘气得很,你呢?有没有淘得挨打的事?”   程沐霄刚想开口说话,却忽然听到李资大声呵道:“什么人挡路!”亦和一个激机,程沐霄脸色一沉。   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出去,只见车子正前方的大路上站着几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几个   蒙着半张脸的人,亦和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问:“咱们难道遇到劫道的了?”   “不要说话,看看再说。”程沐霄按住亦和的手臂小声道。   这时马上的开口冷笑一声,回首问后面一位身材稍微矮一些的人道:“可是这辆马车?”   “正是。”那人扫了一眼道:“我看得清楚,绝对不会错。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车子里面。”   程沐霄紧紧握着亦和示意她不要说话。   亦和的心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她可是生长在太平盛世的,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到这里以后,一直都有侍卫跟着,这会儿,竟然只剩下外面一个小丫头,一个老太监,怎么办?程沐霄是不会武功的。   “几位爷是认错人了。”李资忙笑着迎了上去道:“我们只是普通生意人,从北方初次到南方,并未与各位相识。”   “少废话!”为首那人不等李资走近,怒呵一声一刀劈了过来。   李资不过一个普通的太监,看到这种情形,能够保持着腿不打软都不容易,这一刀劈了过来,他吓得差点跪在地上。不过想到身后还有皇上和淑妃,怎么也要硬着头皮撑到两个侍卫回来,他往退了几步,一副吓得腿软的样子,趔趔趄趄地歪在辕上求饶道:“几位爷若是缺银子,老汉这儿还有一些……”   “少跟他废话。”在人群中身材矮小的一叫道。   于是一行人冲了上来,那些人距离马车不过一丈远,才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车子前,小月坐在车辕上吓得呆住了,李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用心全身力气在马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哭道:“主子快走。”说着扑了上去。   那人举刀就向李资头上劈了过来,程沐霄沉静看着亦和的眼睛道:“乖乖在车里。”一掀车帘到了外面,提起马缰向那行人冲了过去。   那些人没料到这车子竟然敢撞了过来,一时有点吃惊,不过就在这一瞬间马已经冲过去两三个人。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也没动手的人,忽然长刀直斩马腿,竟然将距离他近的那匹白马的前腿齐齐砍断,这样的臂力让程沐霄吃了一惊。   马车再也保持不了平衡,呼通一声倒在一旁的林子上,压到了几棵小树重重撞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抹汗,架空以后我才知道编地名是多么的浪费脑细胞,还要编地区,还要编气侯,还要编省 府……唔,以后我再写架空的文,一定套用现在的地名,绝对不会重新再创一套的,累死个人啦……555555   还好,这一章终于码出来了,传说中的男配。话说,给皇上按男配,会不会被拍死? ☆、第23章,遇刺     马车再也保持不了平衡,呼通一声倒在一旁的林子上,压倒了几棵小树重重地撞在地上。   程沐霄坐在车辕上,自然也握不住缰绳被甩到地上,亦和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车子甩到了车厢板上,她觉得自己的头重重地撞了上去,似乎声音还不小。   除了自己撞的这一下,车厢里的小茶机子,软的靠枕,茶杯茶壶一古脑儿的都往她的脸上扫呼,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流星雨砸中一样,顿时懵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意识到现在要迅速从车子里钻出来,这一会儿只有十几秒,但对于懵懂中的亦和来说似乎很长,她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往车门口爬了过去,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爬是一唯一能够离开的方式。门口伸进来一只素白的手,手上还有几道血印子,他的拇指上戴着一个水汪汪的翡翠板指,亦和认出这是程沐霄的手,忙伸手抓住他拖了出去,等到亦和爬出车子里,车子已经被重重围住了。   这些人显然不是为了财,亦和看到车子翻了以后,他们的行李散了一地,其中不乏一些雪白的银锭子,而那些人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会儿,亦和反而镇静了下来。她就是这样,害怕到极点以后,反而很平静。   亦和一抬头看到一道刀光劈了过来,那伙儿人的目的就是杀人,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讲,小月被摔了出去,似乎是昏了,而李资身上似乎中了一刀倒在地上。亦和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悲摧的穿越,别样的结束,她心里叹了一句。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的时候,腰间一紧被拽了出去,身子瞬时悬空。   程沐霄大叫一声:“和儿。”就没了声音,亦和顺着声音望过去,却没有看到预计中的鲜血,而是看到其中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她的目光惊恐万分,她只想看到他,看到他好不好?   就在这时,脑袋被人重重一击,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程沐霄焦急的声音还在叫着她,她只觉得头疼得要死,眼睛上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怎么睁也睁不开。   “她怎么样?”亦和迷迷糊糊中听到似乎有这样一句问话,而后又有人在细细的说着什么,她再次渐渐陷入昏迷中。   等到再次醒过来,才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硕大的脑袋趴在自己的眼前,她吓得几乎又昏了过去,那人似乎是觉察到她的苏醒,马上抬起了头,看到她睁着眼睛,咧嘴一笑,同时就流下了泪。亦和怔了一怔,等那颗脑袋距离远一些,才认出来趴在自己床边睡着   的人正是小月。   “主子您吓死奴婢了。”小月泪眼婆娑地说。   “这是在哪儿?”亦和看到认识的人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问道。她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虽然屋子里装饰摆设还算是雅致,但绝对不是自己常住的地方,也绝对不像客栈。   “主子,这回多亏了贺国师及时赶到。”小月忙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这是贺国师找的住处,小月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贺国师?”亦和问了一句,忽然想到是贺随兰。最开始,她一直以为贺随兰是一个不太合格的太医,直到有一次他从农庄送她回宫,在宫门口遇到礼部侍郎,那人一拱手叫了一句贺国师,亦和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当时一脸尴尬,脸涨红成一片。亦和心里知道那次必定是去试探自己的,也就没有追问。所以,小月初说起贺国师时,她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贺随兰。   “皇上怎么样?”亦和这才想起自己的金主,忙问。   “皇上也受了伤,不过好像主子伤的重。”小月上前又检查了一下亦和的头道,“主子头上被砸了一下子,有这么大一个血口,咕咕地往外冒血。”   “小月,哪有那么恐怖!”亦和扯了扯嘴唇笑道。   “主子醒了,我得赶紧去禀告皇上。”小月又给亦和掖了掖被子,忙退了出去。亦和靠在她弄得舒适的被堆上,靠着墙闭着眼睛顺了一会儿气。从身体的感觉上来看,自己似乎受了伤不轻,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觉得一阵心慌眼黑的。可能是失血过多。亦和在心里给自己给诊断了一下,放下心来。古代的医疗条件,她是抱着十分的不信任。   没过多大会儿的功夫,程沐霄一挑门帘走了进来,看到亦和靠着被子半躺着开口道:“多躺着休息几天,这里距离京城不近,只请到了几个大夫来看。”   “谢谢皇上关心,贺国师的医术应该不错,让他给我瞧一瞧就好了。”亦和绝对不放过敲打贺随兰的时候,她笑吟吟地开了口。程沐霄脸色一滞,而后眯眼一笑道:“看样子好得差不多了,都有力气和朕斗嘴了。”   “贺国师怎么赶到了?”亦和忙转移话题,看到程沐霄笑得像只老狐狸的样子,亦和就一阵的心虚,仿佛他知道了一切似的。(废话,你都敢把皇上踹下床,还能是原装货么?)   程沐霄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而是收起了笑,脸色有些阴沉地说:“如你所说,   出来看看才知道这个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若是高高在上,听到的永远只是别人想让你听到的东西。即使是先皇出来巡查全国,也不过是看到一些表面上的东西。”   亦和看他脸色知道,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她宽慰他道:“那一日在御书房,我也看了你给我的帝王祖训,所谓皇上皆是万金之躯,不能轻涉险境。我这样拉着你出来,其实已经算是涉险了。”   “此事不能怪你,是朕刻意瞒着文武官员执意要出来的。我倒要看一看,每年数百万两的银子拨到治理淮河上,为何年年治,年年发水,上涝下旱,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坐在宫里恐怕也坐不稳了。”程沐霄越说越是生气。   亦和握住他的手问:“你的身子好得怎么样了?我听小月说也受了些伤。”   “无妨,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程沐霄停下来答道。   “不必动怒,有些事情即使看到了也不能只看表面,或者内有隐情。若没找到证据之前,最好不要轻易出手。”亦和担心因自己无意中所说的出宫微服私访之事,再惹起什么诛连几族的大案,不由心生不安。   “安心养病,现在这里很安全,我也要好好查一些事情,出来带的人有些少了,贺随兰正在调一些可信的人手过来。”程沐霄看她说了一会儿话,脸色又开始发白,知道她倦了,便借故离开了。   亦和开始了每日醒了就吃,吃饭散散步,再回来接着睡的日子。   关于路上遇到刺客这件事,亦和悄悄问过小月,小月的回答是,遇到了土匪。看样子是程沐霄对外界的说辞,打死亦和也不会相信那些人是土匪,什么时候见过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的土匪。   李资伤得很重,胳膊上中了一刀,几乎把骨头砍断,经过医生医治已经无大碍。冷离与高彦和二人赶回来的还算是及时,但却没捉到一个活口,他们都做足了行刺不成功的后路,那就是自杀身亡。所有人的舌下都含有剧毒的,在冷离二人赶回来制住三个人时,那三人便咬破了毒药,服毒自尽了。   “做事毒辣,进退有度,不贪财,失败便服毒自尽,一般的山野毛贼,怎么可能会这样子。”亦和小声嘀咕着,仰面靠回到被子上。   程沐霄走到门口就听到亦和在屋子里嘀咕,推门走了进来道:“说得很有道理,依你看,会是谁?”   亦和没想到还有人在外面听壁角,不由讪讪一笑道:“我只   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就想的如此周全,若是细细想想,是不是幕后的也脱口而出了。”程沐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亦和现在有伤在头,于是被程沐霄免了一切虚礼。她也乐得偷懒,便躺在床上没了起身只是欠了身子做了个要起身的样子,就被程沐霄按了回去。他继续追问:“你心里莫不是已经想到是什么人所为了。”   “没有。”亦和老实答道。   “在我面前也不讲实话,你的胆子现在越发大了。”程沐霄话虽然严厉了一些,但语气还算是较为缓和的。   “臣妾不敢胡说。”亦和低头请罪道。   “你只管说出来,朕自有判断。”程沐霄道。   “依臣妾拙见,这事有两个可能性。我们是为淮河治理之事出来的,第一个可能就是治理淮河的各级官员肯定有很大的问题,涉及到很多人,他们生怕查出来,所以先下了手。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与监督治理淮河的人有关节,借此机会,故意栽脏。”亦和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可能性说了一下。   “也有道理,若是因视察淮河之事遇刺,与此相关的人必定逃不了关系。”程沐霄点头称道。   “才也京城不过七天,就遇到这种事情,我看这里面的事情不少。至少宫里有他们的人,若不然怎么能够知道我们微服出宫了。”程沐霄道。他在亦和面前总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可以说出自己心里猜测的事情。若是在其它地方,即使心里有些猜测,也会装作一切了然于掌的样子。   “我身子差不多大好了,如果急着赶路,咱们可以走了。”亦和知道他心里着急,自己昏睡了三天,醒来又过了两天,现在已经耽误了五天时间,如果那边早有准备,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因为他们已经给了人家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男配的名子快出来了,其实原来也出现过……我要剧透么   热乎乎的文出锅啦,求撒花支持。 ☆、第24章,贺随兰的秘密   “我身子差不多大好了,如果急着赶路,咱们可以走了。”亦和知道他心里着急,自己昏睡了三天,醒来又过了两天,现在已经耽误了五天时间,如果那边早有准备,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因为他们已经给了人家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程沐霄却神秘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们会耽误时间,朕就是要他们都做好准备再过去。”   亦和听不明白程沐霄的话,也没打算追问,只得依言继续住了下来。所谓的帝王心计,可能就是这种,话的意思你都听得懂,却又都听不懂。   贺随兰的小别院就在距离出事地点不远的元顺镇,说是一个镇,其实规模相当于一个小县城。   这所小院子四进四出,每一所院子都用足了心思收拾。院子面积都不算大,但贵在雅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样样都有,四所院子又用回廊相连,该藏的藏,该露的露,处处得当得很。中间又有各色花草树木修饰,越发显得风韵天成。一样一样的普通事物,到了贺随兰的手里,偏偏都摆弄出几分不普通的味道来。   亦和所居住的院子是最后一进,几间屋子,一个水塘,里边养着一些浮萍莲叶,看着满目青翠,连炙热的暑气都消退了几分。水里养有金鱼,最普通的那种,大眼大肚子,红艳艳的极喜人。贺随兰家并没有多少下人,偶尔会有人过来送汤药饭食,但亦和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小月在伺候。   亦和在床上躺了有整五天了,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快长毛了,于是借着这一日的天气好,让小月帮自己梳了一个简简利落的头,便出了屋门。本准备去水池边看看贺随兰这个败家子,用这么大的水塘养的是什么品种的莲,顺便研究一下古代莲藕的品种。小月看她往水边去,却以为主子要喂鱼,欢快地说了一句:“主子先在亭子里等着,奴婢去拿鱼食过来,逗鱼最好玩了。”说着跑了出去,她跑到二门以外,向门外候着小厮吩咐了一声,转身就急走回来。可是到了水边一看,小月彻底傻眼了,刚才那小木亭子上哪里还有主子的身影。她急奔进屋子,推开门轻声叫了一句:“主子可是累了回屋歇着了?”   这一句话音落了不见有人回答,她急走到床榻前一看,哪里还有主子的身影。顿时她冒出一头冷汗,主子刚才明明就在亭子上坐着,怎么才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她走到院门口距离亭子不过几丈远,若有什么响动也是听到的。主子到底去哪儿?   小月眼睛都快急出来了,把院子里的角落都找了   一遍,依然没有寻到亦和的影子,急慌慌地跑到二门口向小厮道:“主子不见了,快去禀告贺先生。”   小厮刚从前院拿到鱼食回来,一听这话吓得鱼食撒了一地,急忙跑了出去,小月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亦和看着小月喜孜孜地去拿鱼食,便没叫住她。这池子里的鱼都欢实得很,若是撒一把鱼食下去,也有些乐趣。于是便坐在亭子上低头看水里的荷叶。这种叶子个头不太大,不过与盘子大小差不多,不过却是个个都圆润得甚是可爱,上面偶尔还滚着几颗露珠,好看得紧。   亭子正对面有一个青石刻的水兽头,应该就是吐水口。就在亦和一眼扫过去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她被心里这种怪怪的感觉逼得浑身不舒服,不由站起来想过去看个究竟。在某些时候,人的好奇心是按捺不住的。   亦和走下亭子走到对面才明白刚才的不对劲儿的感觉出自哪里,这个兽头与池壁相连的地方假话是一种青黑色的铁质的,并且雕的样子与其它几个有点不同,其它几个都兽目圆睁,而这个却是闭着眼睛的。   石头本来就是青色的,上面雕刻的花纹也被青苔遮住了一部分,是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眼睛睁着与闭着的区别。亦和好奇探□子去摸那石兽眼,一摸之下竟然觉出那眼睛像是会动一样。她好奇心起,用力按了一按,不想这一按之下出了变故。   池子边上的青石板路轰一声打开了,她脚下一空,连个防备都没有就直接摔了下去,紧接着那石板路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石兽眼睛上的青苔被人碰掉了一些。   亦和是一路滚着掉了下去,还好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以后,她极快地护住了脑袋,终于等到身子再滚动时,她小心松开了抱在头上的双手,胳膊一动都是疼,应该是磕伤了。   她在黑暗里坐了很久,才慢慢适应了一会儿,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一个完全黑的房间里,如果没有猜错就是密室。亦和坐在原地没动,她想了一会儿。如果这是贺随兰修的密室,必定是会救自己了出去的,不过要等到贺随兰过来。如果是贺随兰买到时,上一个主人修好的密室,恐怕会用更多的时间才能被人发现。而且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她必须自救。   心里打定了主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以后,亦和淡定下来。她用手摸着地面,想到一在面墙然后找找其它东西,最好是看有没有蜡烛。在黑暗的   环境里,特别安静的时候,又是心最慌的时候。   如果时间短还可以,如果时间足够长,任谁都会胡思乱想,最后甚至会发疯的。   亦和先摸到的是是台阶,看样子自己是从这个地方滚下来的。她小心地一路摸上去,用手推上面那面石板,一摸之下才知道,从外面看着是石板,在下面却垫着一层铁板,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推动半分,用手敲一下,响声不太大。不地过如果能够找到敲打的工具,弄出大的响动引起外人的注意应该是可以的。   亦和想继续找找,她相信一定会找到合用的工具,甚至找到机关的开关。   摸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摸到一堵墙,墙距离台阶约有三丈来远,或者四丈。亦和在黑暗中无法准确估计距离,地面是用大块的青砖铺就,平整干净,不过可能是距离水比较近的原因,稍微有一些潮湿。   终于在摸了又有一丈远的地方,她幸运地摸到一张桌子,拉开抽屉,思索着要不要把手伸进去找东西。在一个完全陌生而且黑暗的环境里,把手伸进一个更狭小的空间,那是需要一些勇气的。亦和觉得自己头上都冒出了一头冷汗时,才猛地一狠心一咬牙把手探了进去。   等摸到东西时,她高兴得几乎尖叫起来。   最外面这个抽屉里放着竟然是蜡烛,竟然有满满一抽屉的蜡烛,亦和拿出一支,又重新把这个抽屉摸了一遍,确认只有蜡烛以后关了起来。她有了一个小小的胜利,对这间屋子有些放心了,摸第二个抽屉时就没费那么大的力气。很快,她就找到了蜡烛和火折子。   等到她燃起了蜡烛时,满眼都是喜悦。在一个黑暗封闭的环境里,有一盏灯光是最幸福的事,她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不再害怕黑暗里那些未知的东西。兴趣着蜡烛把屋子巡视了一圈。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所有的东西都是贴着墙壁放的,看样子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就在房间最靠里边的位置,墙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亦和举着蜡烛走了过去,看到那似乎是挂着一副画,用一块藏青色的布蒙着,光线不太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与其它墙面的不同。   亦和本来准备伸手扯下布看一下里边挂的是什么东西,但想了想做罢。她不是胆子大的人,若是里边挂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恐怕自己接受不了。于是继续去找其它东西。   屋子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石头高台,分不出是什么石头,   但足够光滑,而且在灯光下竟然有些反光,似乎是玉石,但是玉石她却没见这种似乎泛着紫色光芳的,于是上前摸了一把,光滑温润,并不像想像中的那样冷。   靠墙的地方还有几个柜子,因为有了打开抽屉的经验,亦和心理上对这类东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一个接一个打开来看都是什么东西。里边竟然是一些生活用品,比如说被子枕头,甚至还有几坛酒,酒坛上已经蒙了一层不薄的灰尘,看样子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亦和摸到酒坛上的灰尘,忽然想起什么,又用手去摸那些柜子桌子上面,竟然干净得很,看样子竟然是经常有人擦试的。亦和放下心下,只有人来打扫,就能发现自己,找机关的事不太着急了。   台阶周围已经找了三四遍,差不多把每一寸都摸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机关,推翻了亦和心里猜想机关一定在门附近的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贺随兰的秘密会素什么呢,童鞋们可以猜一猜。   还有,如果同学们懒得点“下一章”只要写几个字留个评,自动就会跳转到下一章的哦,不要大意地给偶撒花哒,扑倒各位。   哈哈哈,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得出来。求花花,继续求支持。喜欢朱朱滴,收了偶滴专栏吧。 ☆、第25章,贺随兰的秘密     台阶周围已经找了三四遍,差不多把每一寸都摸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机关,推翻了亦和心里猜想机关一定在门附近的猜想。看样子,这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出去,还不如把其他地方再细细找找。   亦和想到这里,把蜡烛拿回到屋子中央,放在中间那块似玉非玉的石头上放好,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蜡烛,每隔不远就燃一只,屋子里的角角落终于照得清楚了。   这么多蜡烛同时燃烧,亦和呼吸起来却没有丝毫不适,这屋子必定有很好的通风设施,只是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   除了那面挂着布的墙,其它地方亦和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地方是可以打开机关的,她本来对这面墙有些忌讳,但这会儿光线亮了起来,她看着那布,总觉得下面有着什么神秘的东西,心里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鼓足了勇气,走到那面墙近前,用力扯下那块布。   做好的心理准备在看到布后面的东西时,她有点失望。虽然有布蒙着,但后面的东西上还落了一层不薄的尘土,好像很多年没有人动过一样。她举着蜡烛去看,看到那层厚厚的灰尘下面,似乎是一幅巨大的人物画像。   亦和随手扯过布,又费尽力气挪过来一个矮一些的柜子,她爬上柜子用布去擦试那幅画。从最上面轻轻扫落上面的尘土,亦和小心翼翼地扫着,生怕把这幅画弄坏了。但是只擦试了一尺来宽时,亦和呆住了。   擦试出来的部分是一个女子的脸部,一对如秋水般的眼睛栩栩如生,美丽脱尘的五官,嘴角带着俏皮的笑。一个美丽的女子不足以让亦和吃惊,她吃惊的是这个女子的发型,一头直发披在肩上,有几缕不安会的俏皮地垂在脸估颊上。而露出来的领口部分,也绝对不是那自己身上所穿着的这种古代衣饰,那竟然是小方块的衬衫领,亦和的手不受自己控制的发起抖来,她想把所有的灰尘都拂去,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又怕把灰尘拂去以后,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据说,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呆得久了,容易出现幻觉。   亦和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着的手把灰尘拂了下去,拂到这个幅画的腰部时,亦和手上的布掉落在地上,她用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嘴,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那真的是一个穿着现代服饰的女子,剪裁得体的小格子衬衫,柔顺的长发,一对水汪汪的眼睛,腰肢极细,那衬衫是原来她极常见的样式,中间一排小小白色的扣子。但是就这种最平   常的衣服,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太过惊悚了。   她觉得这间屋子里,即使看到一个鬼,或者看到一个怪物,也比看到这幅画更正常吧。   亦和定了定神,确定自己不是幻觉,而后便不看那幅画一眼,闭着眼睛一口气把上面所有的灰尘都扫了去,她从柜子上下来,退后了一步,而后猛地眼开眼睛。   眼前的那幅画没有变,只是下半截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两条修长的腿,穿着一条直筒长裤。   在这个贺随兰的院子的密室里,竟然被秘密收藏着这样一幅画,亦和的大脑顿时当机了,她想不清楚是出了什么状况?难道贺随兰也是穿越而来的?还是说这个贺随兰曾经穿越到自己原来的空间?或者是什么样……   隐隐地,亦和觉得这件事与自己的穿越有着很大的关联,她不知所措起来,忽然变得像个抽疯了小耗子一样,她低头在屋子里飞快地转了圈来,搓着手不知道做什么好。   忽然间,亦和像是发了疯了一样,她冲到柜子前将所有的柜子门全部打开,而后将里面的东西一古脑儿地扔了出来,她在自己扔出来的那堆破东西里找着,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潜意识让她不停地找着,仿佛只有这个样子才能缓解她内心受到的巨大的冲击。   她觉得自己有什么真相就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如休触摸到真相,她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瞎子,茫然地四顾,却发现四周一片迷雾,而有人却在雾里为自己传递着某些来历不明,不易辩解的信息。   亦和不停地翻着东西,她重伤初愈,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如此剧烈急切的动作让她的呼吸有些紧迫,肺部像是被人抽干了空气,她张大了嘴,还是堵得难受,仿佛每一口气都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呼吸。   汗水迅速浸透了她的衣服,她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一味的找着翻着,手忙乱着把找过的东西再翻一遍再翻一遍。   柜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日常用品,像是有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一样,亦和搞不清楚状况,难道是贺随兰私自圈养了一个从自己原来的时空穿越而来的人。否则,这幅画怎么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幅出现在这里?   她找遍了所有的东西,一无所获,呆坐在地面上,想着各种可能性。她想得很入迷,以至于那块似玉非玉的东西动了一下也没发觉。   那个圆台一样的东西转了一下   ,从一旁的地面上移开,露出一个地道,贺随兰一脸阴沉地从地道里走了出来,一出来他就看到亦和正背对着他,呆坐在地上,四周扔了一地的东西,而正中间那面墙上的布被扯了下来。他忍住不让自己抬头去看那幅画,但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一看就把画中那人看进眼睛里去,她像生前那样,站在自己面前,嘴角还挂着俏皮的笑意。   贺随兰眼睛一片湿热,他几乎忘记了地上还坐着一个亦和。   这幅画有多少年没看了,五年,七年,或者是十年?贺随兰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只是呆呆望着画中那人。   他看着那画里的女子,觉得似乎一切都还是昨天的样子,心口上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细嫩的思念,一碰触就疼到骨子里的思念。   亦和坐在地上,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贺随兰呆立在亦和身后,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最先燃起的那支蜡烛忽然跳了一下灭了下去,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又有几支蜡烛灭了下去,屋子里的光线猛地暗了下来。亦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贺随兰也呆了一呆,眼睛看着那幅看得不太真切的画回过神来。   亦和觉得自己身后有人,慢慢回过身就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贺随兰,他正贪婪地看着画上的人,似乎眼睛已经长到里面去了。   “她是谁?你的朋友吗?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亦和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贺随兰的衣衫急急地问。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贺随兰冷冷地问。   “她是谁?你告诉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亦和不理会贺随兰的话,她像疯魔一样摇着贺随兰的身子,眼睛发红地盯着他问。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贺随兰一把挥开亦和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冷冷地继续追问。   亦和一个没防备被他随手一挥,身子忽然一歪倒在地上,贺随兰眼睛不仅没有半分恭敬,而且还多添了几分暴戾之气,他盯着她冷冷地问:“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快告诉我,这是谁?真的很重要的。”亦和急得眼睛都快流出来了,她坐在地上,完全忽略了地上的冰凉以及自己身子撞到的疼痛。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活不过今天了。”贺随兰道。   这幅画是他深藏了多年的秘密,   自己都不敢去碰触的秘密,他几乎忘记了这个院子里还有这样一个密室,今日自己心尖上最珍贵的东西被一个女人看到了,他在想如何了结了她的性命。   “这种衣服,这种装饰,我很熟悉很熟悉的,或许我还认得这个人。”亦和看着那幅画道,她说罢回头看着贺随兰道:“你对她很了解,她一定是你很熟悉的人,如果她还在,我要见见她。”   亦和看着贺随兰有些发狂的眼睛,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知道这个贺随兰必定是认识她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果是用这种眼神,那必定是爱得极深的。如果真自己猜想的情况,那么自己是不是有回去的机会了?亦和慢慢恢复了神智,她环顾四周以后,再次把盯住那副画,她想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口说:“她身上的衣服,我很熟悉,原来上学的时候我们都有穿的,格子衫,直筒裤,还有脚下穿着的板鞋。”   亦和的声音不大,听在贺随兰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是的,这些名称他都听说过,是从她嘴里听说的。贺随兰忽然想起她坐在山石上,靠着自己的肩膀愉快地说:“你们这里的衣服好麻烦,还是穿着格子衫简单,如果我能回去……唉,看样子是没可能的了。”   亦和认真地盯着贺随兰的脸看,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她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眷恋和不舍,还有隐隐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解密章,贺随兰和这个女的小故事,不会占太多情节,如果有人执意要看,可以跳出来说一下哒,如果没人说,就继续我们亦和的种田路了哦。   眼巴巴在看着有几个继续霸王着俺。 ☆、第26章,贺随兰的秘密   亦和认真地盯着贺随兰的脸看,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她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眷恋和不舍,还有隐隐的疼。   贺随兰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大病初愈的亦和时,读心术中所读到的信息。   “我是在一场车祸中昏了过去,醒过来就到了这里,成了这个人。”亦和相信自己的直觉,贺随兰必定是知道一些自己那个时代的事。   “她七年前就不在了。”贺随兰忍着心头上的疼痛,说出这句话,他的语气冷漠而疏离。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亦和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直觉,继续问。   “是。”贺随兰说着走到那幅画前,站定了脚步。他看着她,这是他亲手画的。细想一下,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竟然过去七年了。   “她怎么去的?”亦和看得出他眼里的痛疼与绝望,若是这个女子只是回去了现代,那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不会是这种眼神。   “一场瘟疫,她说会有办法,去疫区时就这样没了。”贺随兰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这句话,心头上又疼到不能忍受,他几乎没有力气站立,用手扶着那个柜子,身子晃了几晃。   “她竟然是这个原因。”亦和不是一个会劝慰人的,她只叹了一句就站在一旁,等侯着贺随兰情绪慢慢恢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着的贺随兰身子越抖越厉害,亦和觉察出事情不对,跑到他跟前扶着他的胳膊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贺随兰没有回答,亦和一碰他,他身子就猛地向一旁倒了下去。亦和忙去扶,整个身子都扛在他的左侧,才慢慢接住了贺随兰,将他平放在地上,再看他已经昏迷了过去。他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   “你怎么了?”亦和急急地问,贺随兰一点反应都没有。亦和原来在那个世界时,看过一些急救的小常识。学校的防灾办公室时不常就来一场防灾演练,所以对于这种因受重大刺激而昏厥的人,还了解一些急救常识。   她先把贺随兰平放到地上,而后手用试了试他的呼吸,他呼吸虽然很弱,但还是有的。亦和不敢松懈,马上用手去掐他的人中和合谷穴。但是贺随兰还是老样子,比死人多了一口气,昏死在地上。   “贺随兰你快点醒过来。”亦和开始给他做心脏起博,如果昏迷时间过久,所处空间空气又不够流通,很可能他会在不知不觉   中停止心跳。   她害怕极了,手微微的颤着,身上不知不觉冒出一身的汗。   亦和害怕贺随兰因自己的原因殆在这里,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一生也不会安心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随兰终于轻轻地哼了一声,亦和连忙凑上去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祈祷着:你一定要睁开眼睛,一定要睁开眼睛……这时贺随兰又低低地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亦和焦急的脸,一怔,而后才想起自己是怎么回事。贺随兰只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疼,仿佛整个心都被人用手拧成一团,那种苦苦的涩涩的,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疼到不能言语。猛地胸口一疼,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亦和正扶着他,细细地看着他的情况,这口血就全吐到亦和的身上。亦和看他吐出血,急得六神无主。虽然以前也有过演练,但那些都是装病的人,绝对没能这种醒过来就吐血的情况。亦和一急,眼睛就下来了,她红着眼睛问:“你怎么样了?我们快些上去,找大夫给你医治。”   “我无妨了。”贺随兰轻声地说了一句,挣扎着要站起来。   “别急,我扶着你。”亦和忙从跪坐着站了起来,用手扶着贺随兰的胳膊。   “今天的事……”贺随兰才一开口就被亦和打断。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现在也别多说话,若有什么事情问我,以后再说,先上去,身子要紧。”亦和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又说了几句他想听的。   贺随兰果然闭起了嘴,他指了指中间那个玉台一样的东西道:“我们从那里走,现在上面全是侍卫,上去会有麻烦。”   亦和扶着他,按着他所说的按下了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那石台转到一旁,露出一个地道口,亦和看着他问:“是这里吗?”   贺随兰没有力气说话,点了点头回答亦和。二人一起走下地道,下面是一条修整的不太平整的土道,她扶着他一边摸索着一边向前走。大约走了有一个时辰终于看到前面有一堵墙。   贺随兰这会恢复了一些,他推开亦和自己走上去,在那墙上摸了一会,只听到吱呀吱呀几声响,墙壁移开了,露出了一些亮光。   二人继续往外走,走到外面,亦和才发现这是在一处小山坡上的山洞里。这个山洞从外面看,丝毫也不起眼,不过是洞口生着许多杂草,洞里都是乱石堆。   “你还可以吗?能不能   继续走?”贺随兰眯起眼睛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问亦和。   “可以。”亦和在下面那么长时间,不停地翻找着东西,后来又外加给贺随兰做急救,早就没了力气。但听贺随兰的语气,似乎自己不想走的话,他就要自己离开。亦和不想独自一个人被丢在外面,自生自灭。她咬牙点头说:“你放心,我跟得上你的。”   “你最好跟得上,刚才我是没想带你一起出来的。”贺随兰冷冷地说。   亦和不知道自己碰触了他哪个底线,已经向他承诺过今天的事不会说出去,他怎么还是这样的语气?!   “我虽不是君子,但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若有人问起,我就受人劫持,被你追上了来救下了。可以么?”亦和费力地越过乱石堆,追上他问。   “我会相信你,但不是现在。”贺随兰慢慢道。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子一身的衣服满是污迹,头发经过这一闹也凌乱了不少,他看了看觉得少了些什么,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向亦和脸上一划。   亦和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连躲也没有躲闪,一下被划了个正着,脸上一疼,用手一摸已经流出血来。   “你这是做什么?毁了我的容?”亦和问。   “既然你说自己被劫持就应该有被劫持的样子。”贺随兰看了看她的衣服又道:“这衣服也只有脏了些,等下我给你稍微化化妆。”   贺随兰出手极快,他围着亦和转了几圈以后,亦和真正变成一个被人劫持后,逃出生天的样子,衣服凌乱不堪,破破烂烂的看着像被树枝挂破的,脸上带了彩儿,就连额头脖子上都有血道子,露出来的手腕上都是左一块右一块的青紫瘀伤。   “这下像极了吧?”亦和忍着疼,扯着嘴角问。   “有七分像了。”贺随兰眉眼不动地说。   “你还要做什么?”亦和有点忍不住了,这厮绝对是在借机报复,把自己弄成这种伤痕累累的样子,疼得她现在直抽冷气,他竟然说才七分像!   贺随兰没说话,手里的石头猛地划向自己的腰际,那石头有一面又薄又尖,一下就他的衣服划破,瞬时流出血来。他咬着牙将石头刺入肉里几分,用力向下一划,顿时血如泉涌。   “你怎么……对自己……”亦和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就十分像了,我   们走吧。”贺随兰的额头上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他将石头猛地往远远的杂草里一扔向前走去。   刚才亦和还在心里说他借机报复,这会儿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刚才编的那个被劫持的主意只是随口说说的,她真的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竟然为自己这个主意,两人都付出身体上的代价。   但是看到受伤那么重的人都一路向前趔趄着走着,她也不会娇气,扶着身边的小树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里根本没有路,四周都是高高矮矮的树木,树下生着杂草,树高的地方还好,地上杂草很稀少,好走一些,但是那些低矮的树林下面杂草几乎把人埋了,走起来艰难万分。   亦和走着走着就苦笑了,这厮绝对有那么一点借机报复,自己身上被他制造出来的伤,这一路走回去也差不多了,但是看到贺随兰为了瞒住这个秘密把自己的腰生生割了一道那么深的口子,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杂草划到脸上生疼,脚也被石头刺得疼到麻木,她一步也不敢停,前面那人虽然身上带着伤走得慢了一些,但却是一直走着,没有停下休息片刻,这么密的林子里,自己一停就绝对会失去前面那人的影子。   太阳已经慢慢落到山的后面了,虽然已经是初夏的天气,太阳一落山,山间的温度还是很低的。亦和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又不停在运动着,胃里早空了,这会儿已经是体力透支得厉害,风吹过来,她冷得几乎要打哆嗦了。   “要走快一些,这山里晚上有独头狼,凶得很,我们身上带伤,会引来许多这种玩意儿。”贺随兰站住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亦和道。   “独头狼。”亦和重复了一句,在心里想,听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太阳已经在西边收起了最后一抹光亮,也急了起来。   “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够到大路,而后找匹马回去。”贺随兰看着身后看似娇弱的人,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分明是柔弱的身子,眼神和行为却那样倔强。这份倔强,多么像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下面要不要加写几章,一交待一下贺随兰与画上的神秘女孩子的故事,一个写一个亦和和贺随兰在树林里的JQ,不过这么写就会把原来的大纲改了,我到底要不要加这两个情节呀?或者是放到番外里写?纠结中……   不过,大家不要客气地用花砸死我吧,所谓花下死,也风流嘛。 ☆、第27章,自残     “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够到大路,而后找匹马回去。”贺随兰看着身后看似娇弱的人,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分明是柔弱的身子,眼神和行为却那样倔强。这份倔强,多么像她!   “你身体还吃得消吗?”亦和看着他被血染红的衣袍问。他先是吐血,又是自残,这失血失得足够多了,据说人失血过多的时候容易昏倒的。如果他真在这个荒山野林里昏倒,自己是没有力气把他拖到外面的大路上,说不定今天晚上真的就葬身独头狼腹了。   贺随兰像是看出来亦和心里所想,他微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没事,只要你没倒下给我添麻烦,我绝对能回到院子里。”   亦和心里本来对他有几分疼惜,但听到他如此说话,心里猛地冒出一些争强好胜的心思,不由也冷了语气道:“走吧,只要贺国师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我绝对不会落下的。”   贺随兰回过头嘴角扯出一个笑,他腰际一阵钻心的疼。他没有再说话,埋头向前走去,再有一会儿出了这林子上了官道就好办了。身后的人也不再说话,只听到踩着地面上叶子和杂草的脚步声,他走一阵便侧耳听听,她还是急急地跟在他身后。   天色越来越暗,贺随兰忽然听到传来一阵异响,心顿时揪了起来。他此刻暗恨自己把自己伤得太早了,若是出了林子再伤,或许会更安全一些。但是转念一想,程沐霄也并非一个简单的人,若是伤自己晚了,他从伤口上瞧出什么端倪就更不好办了。   “你快走几步赶上来。”贺随兰站住脚步用几分不耐烦的语气道。亦和距离他不过三五步遥,自然知道他是叫她,急急地赶了上来。   “你走在我前面,再有一刻就出去了。”贺随兰按着自己的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他听说淑妃转眼从院子里失踪了以后,就急急赶到这里,从另外一道地道进了密室,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落到密室里。他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但是没想到他的猜测竟然是对的。   既然在密室里他没有对她下手,那便好好护着她回去罢。莫名其妙的信任于她,她随口说出一个编来应付程沐霄的故事,他竟然想也没想照做了。   贺随兰身上没有带防身的兵器,手里只有那根棍子。他用力捏了一下,木头棍子是新鲜的被什么东西撞断的新鲜树枝,弹性足够好,也足够结实,心里稍安了几分。   树丛里有一对绿色的眼睛若隐若现,那是一头饿了几天独头狼。梁国大部分地带是丘陵,多杂树多山石,于是多野兽。独头狼是梁国人对单一只狼的称呼,这种狼比起狼群更可怕,因为它只有足够凶残才能够生存下去。   这   头狼已经跟了他们很久了,它是被新鲜的血腥味吸引来的,但是白天它从不动手,它喜欢在夜里,从暗处里突然袭击猎物。   贺随兰随手质捏着那根棍子,紧紧跟在亦和的身后。   独头狼忽然站住了脚步,它弓起了背猛地向亦和扑了过去,它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当中,这个女的最好欺负。   可惜今天它打错了如意算盘,贺随兰手中的棍子同时就击了出去,就在它要扑到亦和一瞬间直击中那独头狼的头。这一击贺随兰用力很大,一下把狼击出去老远,重重摔到一堆乱草里没了声响。   亦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几乎尖叫起来,但是声音哑在她的嗓子里。她就是那种极度害怕的情况下会失声的人。   “不用怕,马上就出去了。”贺随兰这一击以后,腰间的伤疼得他几乎昏了过去,他用手扶着那根木头棍子,咬牙忍住疼安慰亦和。   “你的伤……”亦和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过来扶我一下。”贺随兰道。   亦和扶住贺随兰的时候,才知道他把自己伤得多么重。他身子在微微的抖头,衣服已经被疼出来的冷汗湿透了,浓重的血腥味儿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亦和刚扶住他,贺随兰就催促道:“快走,血腥味儿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亦和不敢耽误,连扶带拖拽着贺随兰往外走去。   果然贺随兰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一刻钟以后二人来到宽一些的官道上。   “继续走。”贺随兰继续催促着,二人在微凉的月色下一重伤一轻伤,还在强撑着赶路。   亦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经历,简直如同做梦一样。她现在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腰部以下根本没了知觉,两条腿机械地迈动着。   两人都不再说话,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走路上。不知道又在大路上走了多久,贺随兰才站住脚步,他看看了四周望着亦和不说话。   亦和被他看得有点毛了,问:“怎么了?你的伤是不是更重了?”   “不是伤的事。”贺随兰看着亦和,表情淡定地继续道:“貌似我带错路了。”   “你……”亦和纵然是淡定到快成仙了,在这种情况下也恨不得给贺随兰的脸上来一记重拳,以泄心头之愤。   “嘘!”贺随兰在唇边竖起手指,他示意亦和不要说话。反手拉住她的手二人躲到路边一片树木的阴影里。   亦和不知所以,只得乖乖躲在那儿。此时夜静极了,二人声音也静了下来就能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像是有马蹄声。   贺随兰从地捡起几块碎石头捏在手心里,借着朦胧的月色可以看到,一匹   马飞越跑越近,就从刚才二人过来的方向来的。等到那一人一骑来到近前,贺随兰将劲道聚到手指,手里的石头呈“品”字形打了出去,那人前胸中了两颗石头,小腹中了一颗石头,哼都没哼一声呼通一声栽下马来,重重摔到地上。   贺随兰身子忽然灵巧得如同狸猫一般,他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正在狂奔的马的脖子上的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鞍,马又向前窜出几步,他一提缰绳马就调过了头,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极为流畅好看,而且动作之快让亦和都没看清楚,亦和站在树影下都看傻了。   “快上马。”贺随兰凝着一对极深的眸子道。   “要不要看一下这个人是谁?”亦和怔了一怔指着地上那人道。   “不必,他死不过最多昏几个时辰就活过来了。”贺随兰道。   “这附近没有人烟,会不会被野兽给叼走了?”亦和想到刚才没找到大路前的经历,仍不寒而栗。   “你……”贺随兰随即感到无力了,他不得不捂着自己受伤的老腰往上跳,老天知道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是他怎么样咬碎牙才做到的。   “你别动,我去看。”亦和看得出他的痛苦,马上叫住了正准备下马的贺随兰,自己小跑着来到那昏倒的人前,细细一看却看到自他怀里露出一角信笺。她顺手拉了出来看,借着月色只看到一个“密”字在右上角。   “这是什么?”亦和把信递给了贺随兰。   他本没在意,但拿在手里看到漆封上的印章时,脸色大变,猛地跳下马来一把将那人横扔于马背上,又在那人身上戳了几下才道:“我们快些回去,你多管闲事还管出点儿东西来。”   贺随兰说着一把拉住亦和将她拉上马背,这匹马本来就跑了大半天,如今身上又驮了三个人,奔跑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贺随兰像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一样,不停地拍着马屁股。   “那封信很要紧?”亦和虽然有时反应慢了一些,但也能看得出来他因为什么着起急来。   “回去再说。”贺随兰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一匹马驮着人跑得如同慢动作一样,但步行还是要快许多,亦和很知足,某人很不知足。   又跑了一会亦和才发现他还是沿着旧的方向走,急问:“忘记了,你刚才说走错路了,好像我们的方向还是老方向呀?”   “没走错。”贺随兰低声应了一句。   “那你刚才怎么说……”亦和问。   “刚才我一时迷糊没太清醒。”贺随兰慢悠悠地答道,直把亦和气得直翻白眼,后来她才想明白,或许人家是讲了一个冷笑话,只是自己当时足够紧张没有意识倒罢了。   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看到前面隐约传来火光。   贺随兰松了一口气道:“皇上在前面等着淑妃,臣下马护驾罢。”说着跳下马去,牵着马往前又走了一段,果然看到几个身高差不多的便装护卫奔了过来,看到坐在马上的亦和与牵着马的贺随兰,齐齐拱手道:“见过主子。”   贺随兰将马缰递给其中一位侍卫,指着那马上的男人道:“此人好好看着,千万别让他溜了。”   “是。”众侍卫应了一声准备上前护送淑妃回去,贺随兰此时身子晃了几晃,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亦和一看,大吃一惊,立时就要从马上跳下来,其中一护卫忙道:“主子还在府里等着您,贺先生自有人照顾。”   听了这护卫的话,亦和才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只得点了点头道:“快去请大夫给贺先生医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贺随兰骨子里是一个很邪的人,不过在外人面前装得比较正而已。   纠结了一天,决定贺随兰和女主的狗血先不写了,至于小贺心里的故事,就写在番外里。如果大家还想看到哪些情节,可以在文下说一下哦,我会根据要求适应调整大纲的。   花儿花儿,你快快开啦,啦啦!   我没被花儿砸死,于是蹦哒着又来更新啦。。。。 ☆、第28章,修整   听了这护卫的话,亦和才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只得点了点头道:“快去请大夫给贺先生医治。”有人领命去照顾贺随兰,亦和才放下心来,这时认真看了刚才劝说自己的侍卫一眼。   这人约摸有二十出头,古铜色的脸皮,一对眼睛又细又长,眉清目秀的样子,但那眼睛似一潭水,看不真切。她觉得这是个有心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亦和问。   “奴才叫宋子辰。”侍卫恭敬得体地答道。亦和听到这个四平八稳的回答,几乎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么内敛的眼神只是幻觉。   “主子慢着些。”宋子辰低头抬起手让亦和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便一直往前而去,走了不过一箭地,就看到一辆马车正在往这边驶来。   “和儿,怎么样?”程沐霄骑着马走在车前面,看到亦和一提马缰自己翻身下来道。   “我没什么事,就是贺先生身有受了重伤。”亦和道。   程沐霄看到她脸上都是泥污,身上的衣服也破败不堪,自己上前一步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竟直走到马车前,有人打开车帘子,他竟然这样抱着她走上马车,将她轻轻放在车厢的软榻之上。   “皇上。”亦和小声叫了一句。她没有想到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儿,程沐霄竟然会有这样轻/挑的举动,浑身都觉得别扭起来。   “别乱动,身上有没有伤?”程沐霄一把按住亦和,让她乖乖躺下,而后一脸深沉地检查着她身上有无其它伤。   “没有,倒是贺先生受了重伤。”亦和忙道。她自己身上只有一些碰伤,并不严重,出血的地方也只是皮外伤,现在走了这半天路都结痂了。   “已命人送回去医治了,到底是什么人干的?”程沐霄看到她身上并没有致命的伤,松了一口气,顺手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才问。   “没看清楚。”亦和摇了摇头。   “先回去罢。”程沐霄吩咐罢,一行人在夜色下向元顺镇而去。   程沐霄看着手里的信,那是贺随兰刚醒过来便挣扎着交给自己的信。信的封口处用火漆封得结实,上面印着一个样子古朴的印信痕迹。   程沐霄撕开了信,抖出一张纸,他才看了一眼,脸色就阴沉下来,然后脸色越来越阴沉,而后啪地一下子拍到桌子上。他站起身子,开始在屋子里踱步。   亦和经   过两天的修养,已经好了起来,她端着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程沐霄阴沉着一张脸,不由发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才从京城一出来,还没到锦江城,这就伤到了一大片。看样子,朕的行踪,有人清楚得很。”程沐霄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让亦和看。   亦和走到近前拿起那封信,飞快地扫了一遍,然后也是一身的冷汗。照理说这古代没有电话手机这种高端的通信设备,消息传起来怎么会这样快?   “来人把贺随兰叫进来。”程沐霄吩咐道,有个侍卫马上行了一个礼,躬身出去了。   等了没多大会功夫儿,贺随兰走了进来,他正准备行礼被程沐霄挡道:“在外面不行这些礼了,就这样还被人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贺随兰看了亦和一眼,亦和眼光撇了一眼桌子上的信,贺随兰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清清了嗓子小心地问:“皇上是在为这封信生气?”   “难道这还不该生气!”程沐霄怒道:“朕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若是哪天……”   “皇上。”贺随兰斗着胆子拦住了程沐霄的话,扑通跪在地上。   “那人醒了么?”程沐霄看了贺随兰一眼,知道刚才是被怒气迷住神智了,舒了一口气问。   “臣就是来说这事的,那人自杀了。”贺随兰道。   “看样子与前一拨人是一起的。”程沐霄看了贺随兰一眼道:“和儿,你先去歇着吧。”   亦和知道他们二人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转身福了一福离开了这屋子。贺随兰的小院子虽然看似很小,不过东西俱全,这间屋子是书房,也是程沐霄最近处理事情的地方。一封一封的密奏从宫里送出来,经由程沐霄批阅以后再秘密送回宫里去。   那天回来以后,程沐霄问了事由的缘由,而后在院子四周布置了更多的侍卫,脸色阴沉得可怕。亦和只能装作吓坏的样子,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了两天,等到第三天贺随兰能下地以后,二人又同时到程沐霄面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倒没什么怀疑,点头让亦和回去休息。但是脸色却阴得很,吓得亦和几天没敢大声说话,还好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贺随兰与自己知道,瞒也是好瞒一些的。   贺随兰倒是很适合演戏,虽然二人之间发生了那么不寻常的事,他看到亦和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一脸的淡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   生似的。亦和暗自佩服之余,不由心里好奇起他与那个现代装女孩子的故事来。可惜,自己在密室里答应过他,不再追问,除非他自愿在某些合适的时候告诉自己。   “主子,您该歇着了。”小月的话吓了亦和一跳,她站在桌子前呆立了半天,听到小月的话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   “你去看看皇上和贺先生忙完没有。”亦和站到门口看了一眼那边的灯光道。   “是。”小月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   亦和觉得在这个时代生存,真心不容易。原来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情节,如今亲身经历起来,感觉像做梦一样。做梦真实到,身上的伤都会疼到钻心刻骨。   过了一小会儿,小月提着灯笼领着一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亦和看到是程沐霄忙上前行礼。   “就寝吧。”程沐霄托起亦和的手,牵着一起走到屋子里。亦和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儿。自从出宫以后,每天晚上都是独自睡觉,没想到还有侍寝的事发生,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只得手脚僵硬地跟着程沐霄走到床榻前。   亦和并非第一次侍寝,收拾了心情,抬手为程沐霄更衣。   外间的帘幔已经放了下来,微微的灯光晃动着,屋子里半明半暗,让人看了有几分心神摇动的感觉。   亦和抬手为程沐霄解领口的扣子,一举手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前几天碰到的青紫已褪去了大半,但隐约还有一块影子。程沐霄侧目之下看到,微一垂目低声问:“还疼不疼?”   亦和看到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腕,微微一笑摇头道:“早就不疼了,要完全消肿也要有几天。”   “我会为你多派几名护卫,离开这里时分开走。”程沐霄道。   他要面临的事情,不是一个女人应该看到的。他不希望她跟着自己去经历这一切,只想把她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一切办好以后再过来接她。   “情况是不是越来越复杂了?”亦和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程沐霄点了点头。   “是不是和贺先生拿到的那封密信有关?”亦和又问。   “不错。”程沐霄赞赏地看着她道,“你还猜出些什么?”   “臣妾一直居在后宫,对前朝政事不太了解。”亦和不计划说出自己的猜测,能有些什么,不过是权位之争,或者钱位之争   罢了。虽然她在前世只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人,但电视里演的许多宫斗戏看得也不少,猜也能猜出几分。   “你只说无妨。”程沐霄此时已经更上一袭浅青色的寝衣,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榻之上。   “臣妾猜测可能是与治理淮河有关。”亦和虽然得到了许可,还是不敢乱猜一气。只能捡最保险的猜,这次是出来巡视河防的,必定是有河防有些关联。   程沐霄听了不置可否,松开她的手道:“就寝吧。”   亦和一头雾水,只得躺在某人身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贺随兰的伤在太医的细心调理下,好得飞快。这一日清晨,亦和起得早了些,让小月去弄些吃的过来,自己信步去花园散步。   才走进花园,就看到贺随兰正在练剑,听到有人进来他收住剑势,回头一看是亦和,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贺先生的伤好了?”亦和看着他刚才弯腰转身没有半点不适,不由发问。   “臣见过淑……”   “贺先生不必多礼。”亦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明明在人后对自己没有半点恭敬,这会儿戏演得这么足,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烦躁。   “也是,今天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向淑妃行礼了。”贺随兰不知为何,看到亦和也有几分不耐,心里很后悔在密室之中不把她给解决了。   “为何?”亦和有些奇怪了。   “怪了,皇上难道没和淑妃娘娘说起么?自今日是起,臣要一路陪着淑妃到锦江城的。”贺随兰奇怪地看她一眼道。   “我只知道要同一个人离开这里赶往锦江,但没想到会是你。”亦和心里虽然惊讶,脸上却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分毫。不过在贺随兰看来,这种掩饰就太明显了。他也一怔,皇上难道没有同淑妃娘娘说起过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不好,我能说这一章我写的很郁闷吗。   呜呜,受刺激了,有人负我……   我就是个受不住打击的人,一有人打击我就不想写……555555求支持。 ☆、第29章,一语成谶     “我只知道要同一个人离开这里赶往锦江,但没想到会是你。”亦和心里虽然惊讶,脸上却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分毫。不过在贺随兰看来,这种掩饰就太明显了。他也一怔,皇上难道没有同淑妃娘娘说起过么?   亦和勉强一笑道:“皇上也许说起过,可能没记住。”   对于这种超级没水准的谎话,贺随兰懒得费力气去戳破,一点头躬身出去准备出发了。   程沐霄没有把这次的安排告诉亦和,亦和心里很没底。他让自己与贺随兰一起上路,而且是打着一个天字号的大招牌——代天子出巡。亦和只能心里暗暗猜测,程沐霄可能对某些事情有了怀疑,但是亦和细想,似乎并没有破绽,而且和贺随兰的配合演戏,只是为了保护贺随兰的隐私而已。   那天回来以后,亦和与贺随兰演的戏不但惟妙惟肖,而且精彩绝伦。因为有了上次在茶铺刺杀的事情,程沐霄一脸的怒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但是这次的安排为什么没告诉自己?亦和心里打起了小鼓儿。   于是,在亦和心里打着一面小鼓的同时,贺随兰顶着代天子出巡的名号风风光光自元顺镇出发的。亦和旁敲侧击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听出来程沐霄的行程,只得作罢。   亦和自车子里偷眼望出去,那一溜的仪仗着实威风。往马车后望一眼,几百名御林军整装待发,往前看四排仪仗队,打着各色旗子,骑着高头大马立于车前。贺随兰一袭华贵精致,气势逼人的紫色骑服,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目似寒星。他似乎是觉到自马车里传出来的那道目光,回头扯了一下嘴角。亦和一身冷汗,她觉得这个笑有几分阴谋的味道。   这下子,路上清静了不少,而且马车也比原来的那辆舒适了几倍,宽敞的车厢里,不仅有小小的书架,还有精致的茶桌,柔软的地毯。亦和坐在车子里睡了一天,到了驿站,自然又有驿官上前招呼。亦和便是在车子里也是一身的男装,贺随兰不说,也没人敢问这是何人。   路途一下子轻松下来,亦和都有点不太适应了。不过,她也猜到几分,这个贺随兰与程沐霄必定是有什么计划瞒着自己。   这样又走了七天,已经到了最后一站元香镇,过了此镇再行百二十里,就到了江南第一大都锦江城。   锦江城是昭王的封地,江南第一繁华之地。   锦江背江靠海,西接平原,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这里商贾云集   ,繁华异常。贺随兰拧眉看罢护卫总领送来的贴子,转身往亦和所居的房间而来。   他拍了拍门听到应答回推门而入,亦和看着他笑问:“贺御史找我什么事?”   “明日再到锦江城了,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贺随兰将手中的贴子递给了亦和。   亦和拿在手里一看,是锦江城的昭王写来的一封信,是关于明日会去城外迎接御史的信。   “这种事情你自己安排吧。”亦和把信递给了贺随兰。她对古代的礼仪并不是十分熟悉,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并不完整。有时明明觉得万分熟悉的人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臣现在就去准备一应的东西。”贺随兰退了出去。亦和是一个神秘的幕后军师身份出现在这个队伍里的。   再有一天就到锦江城了,亦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此刻万分怀念原来在冷宫里的悠闲生活,她心里怀着对原来悠闲生活的回忆进了梦想。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她如果知道自己随口一说就会一语成谶的话,她当时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话。   在这驿站的最后一夜,亦和被人绑架了。   她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忽然惊醒,眼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用一对亮晶晶冒着寒光的眼睛看着她,刚要张口呼救就被一个湿漉漉的手帕捂住嘴,一股奇怪的香气充斥着鼻腔,然后她眼前一阵迷糊就被迷昏了。   亦和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醒了过来,她手脚被人用绳子绑得结实,还没睁开眼睛,手脚的麻痛先开始复苏,她咬牙不让自己出声,想偷偷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亦和自己认为,她的身份并不特别,又不是皇上格外宠爱的妃子,家世也是平平常常,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费这么大的力气来绑架的,可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发生了,而且是在守卫极严的驿站,可以想得出对方的势力有多大。   亦和慢慢静下心来,适应了全身被绑的姿势。她偷眼开眼睛看了一下,四周黑乎乎一片,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便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挺大的空间。   “人在哪儿?”有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问道。   “就在里边。”有一个男人答道。   “你们把她扔在这种地方?”那个温润的声音发怒了。   “大爷,什么时候我们做这种事情还善待人质了?”那人的   声音有几分怒气,笑嘻嘻的说道。   “谁说她是人质了?”那人怒呵一声。只听咣当一声,那人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扔到桌子上,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到原来有几分不服气的声音齐声恭敬道:“属下等见过少主,不知少主驾临请少主赎不知之罪!”   “你们先在外面守着吧。”那人说罢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亦和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在黑暗里略微一停,向亦和窝着的地方走了进来。   这个房间并不太大,不过是一个杂乱的储物间,他两三步就站在她面前。他停住了脚步,把亦和吓得呼吸差点停了下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会不会绑错人了?然后那人没有点起蜡烛,只是在那里站着,似乎是在感应什么。他能听到距离自己不太远的地方,她的呼吸轻而悠长,似乎还在睡梦中。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去叫进来一个人问:“你下了多重的药量?”   “禀少主,按常理说应该醒了,除非她身子虚弱,所以会多昏睡一段时间。”那人恭敬答道。   “备好马车,我要带她马上离开这里。”那人又吩咐道。   亦和在黑暗中猜测着他的身份。听别人称呼他为少主,似乎是地位不低的样子,从众人态度的转变来看,似乎之前并不知道他是少主。而他对亦和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似乎不会加害于她。   亦和索性把戏演到底,继续稳住心神继续装睡。但是那人走了进来,在黑暗中几步走到她近前,俯身弯腰拦腰将她抱在怀里,有些熟悉的香味扑进鼻子里,亦和觉得莫名的熟悉,却又想不出来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亦和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丫头,虽然过来以后与程沐霄有过夫妻厄之实,但被陌生男人抱着……还是头一遭。   马车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淡淡的檀香缭绕在鼻尖。那人将亦和放在车内的床榻上,自己悠然靠在一侧车厢,慢悠悠地开口道:“你早就醒了,为什么还要装睡?”   亦和不得不睁开眼睛,她先是环顾四周看到这个车厢里只有两个人,那个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慵懒地坐在那里双手环胸,眼睛看着自己。他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刚才在黑暗空间里,亦和的眼睛没有出错,他一双修长的腿从长衫后伸出来,他半屈着腿坐在软   榻上。身上虽然只是一袭样式简单的紫色衣衫,那料子却是最最上乘的。亦和天生就是一个美腿控,特别是看到男人腿形好得可以媲美模特时,脸就不由自主红了起来。他半眯着眼睛专注地盯着亦和看,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任何波动。   他不说话,亦和更摸不到底儿。她不由想看一看长着这样一双美腿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抬眼向他脸上望去。一下就吸引住亦和眼睛的是他的眼睛,深汪着一潭水的眼眸,半垂着眼睑,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亦和看他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心里飞快地在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人?绑了自己来为什么?看样子不像为财,当然也不可能是为色。亦和借机打量着他,身材修长,五官精致,睫毛长而弯曲,鼻梁高挺,完美的唇角微微勾引,一副将笑未笑的表情。   “我……”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亦和,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停住了。   亦和正在打量着他的外貌,看到那对眼睛,一瞬间有呼唤停滞的感觉。那是一潭深不可见底的秋水,深深吸住了她的视线,似乎整个人都沉沦其中。   这种感觉……不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男配男配,绝对是颜控的我把美貌全部放到男配身上了,皇上嘛,不需要长那么好看。   这个男配是出现过的哦,大家注意回忆一下。   惦记了一路,终于把女主弄到手啦,嘎嘎嘎……我终于不卡文了,沿着大纲的方向前进! ☆、第30章,旧情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亦和被他深邃的目光盯得有点发毛,她终于沉不住气发问了。   “我……是谁?”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变了个语气重新说出来,说不出的怪异。他最初只想说一句“我很想你”。他的脸色苍白起来,一对眸子越发冷幽深邃起来。   “你绑了我也没钱的。”亦和打量着车子的装饰又补充了一句:“好像你们也不太缺钱哦。”   那个男人的脸色更怪了,他冷冷地看着亦和问:“你不记得我了?”   “是觉得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亦和想了想,有点心虚地说。她是觉得这个人莫名的熟悉,但是搜遍脑子里所有的角落也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记录。   “和儿,我只听说你被打入冷宫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被那个人伤害成这样。”他伸出手要握亦和的手,吓得亦和往后退了一步。刚才装昏睡的时候,被抱一下也就算了,清醒的时候被男人握手,会不会被皇上浸了猪笼呀!   “我生过一场大病,忘记了许多东西。”亦和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说才不会惹怒这个男人。   “你放心,自今日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男人继续说。亦和觉得头瞬间大了,她想了各种可能性,最后在他说出这一句话时,确定了最大也是她最不愿意有的可能,那就是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不一般。   “我在想,你会不会是绑错人了?”亦和实在无法继续淡定地接受某个男人有些许含义的眼光,她嚅嚅地开了口。   “这样也好,免得你记起那些伤害过你的,心里会疼。”那人看着亦和,眉梢嘴角慢慢溢上一些浅浅的笑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看着有些陈旧的荷包递给亦和道:“原来你只会叫我微阳哥哥。”   亦和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泛上些莫名难言的情绪,她眼角忽然涩了起来,似乎有一股挡不住的感动要冲出来。   “我叫江微阳,这次不许再忘记。”江微阳用稍微带着几分苦涩的语气道。   亦和莫名的,不知所措的点了头,她眼眶红红的,鼻子里涩酸一片。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感觉,这是这具身体原有的感觉。   亦和,你果真是敢给皇上大人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呀!   “为什么掉眼泪?”江微阳骨节分明的手拂上亦和的脸颊,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亦和心头一荡,这种感觉很熟   悉。她微垂着双目,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抬起自己的下巴,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对面。   那一汪深深的秋日潭水慢慢漫了上来,她如同一个快要被溺毙的人一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你还记得我,对不对?”江微阳缓缓开口,一对眸子越发深沉。眼睛里像是一汪纯黑的深夜,亮着一片晶晶闪的星星。   亦和点了点头,道:“微阳哥哥……”   这个称呼绝对是没有经过亦和的大脑就自己冲出了口,亦和被自己这个称呼吓了一跳,眼睛有片刻的清明。而江微阳听到这个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的称呼,眼神顿时迷离起来。猛然那眸子深处像是燃起了一把火,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一张英俊的脸在亦和面前瞬间放大,亦和还没弄清楚事情,就觉得一个微凉光滑柔软的东西吻上了自己的唇。脑子像是被电击中一样,一脑仁儿都是电光四溅,那短暂的缠绵与温存,让她几乎沉沦其中。   江微阳眼睛里的火焰越燃越旺,他伸出手按住了亦和的后背,想要她更贴近自己一些,亦和被这个暖昧的姿势搞得脑子一片混沌,潜意识里不知哪里来了冲动,她将他向外推了一把。   江微阳一怔迅速后退了一些,与亦和拉开一尺的距离,他脸宠红红的,眼睛亮亮的,面上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地垂头低声道:“和儿,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亦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身体的反应很诚实地告诉自己,原来的亦和与这个叫做江微阳的人必定有一段难以与人说的经历,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是皇上的妃子,不管是宠还是不宠的,都不能够再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的瓜葛,否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全家上下恐怕还要受到牵连。   她一时间沉默着在心里想了许多,江微阳也装作看外面把头扭到了一边。车厢里寂静一片,只能听到马蹄声与车轮压在路上的声音。若有若无的檀香在车厢里田缭绕着,人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亦和重新问起这个问题。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亦和的旧情人,自己似乎有义务为这段感情做个了断。   “我只是想救你出那个牢笼。”江微阳声音恢复了正常,他没有看亦和而是很清晰地继续答道:“记得你进京前的那个晚上么,我一直后悔没有带你走。”   “你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想起来也没用。”亦和斟酌了一下词话开了口。   “不,我不会放   弃你的。原来我没有保护你和你全家的能力,而现在不一样了。”江微阳语气平淡,但是那种内敛的自信却让亦和心里一惊,事情果然并不简单。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亦和打量对面的美男子问。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江微阳终于回过头来,看着亦和一笑。   “江公子……”亦和犹豫了一下改了称呼,江微阳脸色一暗,他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她就是这样故意冷落自己吗?   “你觉得这个称呼不对,我也可以像以前那样称呼你。但现在的情况是,我根本不记得原来的事了,你把我绑走有什么用?反正绑架王妃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你把我放回去,我就说自己外出散步,不小心迷路了。”亦和边想边解释,希望凭着自己的智慧能够顺利脱险。   贺随兰这会儿应该正在着急吧,亦和想到那样淡定冷峻的脸上会出现着急的表情,心里反而有那么一点快意。   “和儿,你还叫我微阳哥哥。”江微阳终于开了口,他强压着内心的苦涩继续说,“你忘记从前的事很好,说明老天给了你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是你想的这样。”亦和忙打断了江微阳的话。   “就是我想的这样。”江微阳不等亦和说完就打断了亦和的话。他突然转过身,双手按着亦和的肩膀道:“也只能是我想的这样,你知道我的性子,绝对不会把自己心爱的东西让给别人,你放心,那个程沐霄绝对没时间来找你。”   亦和听他说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意慢慢浸上心头,那股寒意自脊柱向上漫了上来,彻底凉到了心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亦和惊问。   “没什么,和儿放心,你一定会喜欢我们要去的地方。”江微阳道。   “有许多事情过去的,就不可能再回来。”亦和快被这个固执而自信的男人弄得无语了,她觉得自己不该太在意别人的感受,而应该让他先明白现在的情况是什么。   “我说能回来就能回来,过去的事情不随我意,我也不会让它过去。”江微阳眉心蹙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我现在好好地过着我自己的生活,不是很好么?再者,我完全忘记了和你有过什么!”亦和加重了语气,直接说出现在的情况。   “和儿,你说的我都知道,孩子被送到魏国做人质   了,对么?”江微阳问。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死心。”亦和反问。   “我知道被打入冷宫的原因。”江微阳表情阴郁,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程沐霄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今天的事出乎了亦和的意料,江微阳的出现出乎了亦和的意料,他所知道的情况出乎了亦和的意料……这许许多多的意料之外,让她应接不暇,她不知道这个江微阳,亦和所谓的旧情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难道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你究竟要做什么?”亦和不再问了,也不再让某个固执而自信的人改变主意,她直击主题,他究竟要做什么。   “你不必管,这几个月我先送去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到一切解决了,我会来接你。”他说着沉声吩咐了一句:“到落梅轩休息一夜,明日早上启程。”   亦和彻底无语,她觉得自己和这个的沟通无能了,只得闭目假装睡觉。她也知道,自己肯定瞒不过那个固执的男人,他只是不想揭穿而已。   他究竟想做什么?会不会对程沐霄不利?贺随兰能不能找到自己?……亦和心里乱成一团麻,等到了落梅轩时,她已经在自己的一片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江微阳看着呼吸平稳的她,看着她睡梦中微蹙的眉,手轻轻拂了上去,心里暗道:和儿,我不会让任何情况分开我们。   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清减了不少,皮肤微微变得有些黑,眼睛显得很大,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小巧的下巴微微上翘。她睡得不甚安稳,中间翻了不少次身,他多想轻轻拥着她,但是看到她眼里的无措与拒绝,他忍住了。刚才那个吻,那个拥抱让他知道,她是在抵触着他。   如果是原来的和儿,也许会流着眼睛扑进自己怀里叫着微阳哥哥哭起来,但是现在不是,她说她忘记了许多东西,多到连自己都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通知:今天上午接到编辑通知,本文于11月29日开始入V,谢谢各位姑娘们的支持,朱朱会继续保持日更的!   这就是男配,终于在唧歪了这么久以后亮闪登场了,我能说这是一个霸道而且不省心的男配么?   花花花,伦家要花花! ☆、第31章,V章     他知道她的状况,他知道那个男人是如何对她的,他在宫墙外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他甚至想过在她去农庄的路上劫持她离开。但是他忍住了,他只在暗地里静静地看着她,寻找最合适带她离开的时机。   农庄就在京都近郊,即使带她离开了,想要躲开那么多护卫的搜查也不是一件易事,而她离开京城的机会,他以为还要等许多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他第一时间知道她随那个男人离开了京都,心都要飞起来了。   她难道已经对那个男人动了情么?他看着她暗自猜测。他只在她睡得深沉的时候,才敢直视她。   “少主,到落梅轩了。”外面有人禀告,他从自己的沉思里惊醒过来。他整理一下情绪,冷静地吩咐道:“吩咐各位兄弟都多上一分心。”   “是。”外面那人应道。   这时亦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看着江微阳不愿意再说话,竟直走下马车。马车就停在一所院门口,看似一个不太大的小院,门口站着黑色衣衫的人。她看也没有看江微阳一眼就走了进去。   江微阳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她冷淡的表情,也冷着一张脸跟了进去。   马车转眼就离开了院门口,几个黑衣人也闪身不见了,若从外面看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院子,院门口种着几丛木槿花。   亦和走进院子里,打量了下四周。这处院子布置的非常别致,但她心情不好,看在眼里什么都有点别扭。   “你暂时先住在这里。”江微阳压住心里的怒气,上前拉住她的手带她走进一间屋子。亦和甩了一甩没有甩掉,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跟进屋子里。   这时有两个机灵的丫头走了上来,齐齐屈膝行礼道:“见过少主。”   “你们好生伺候少主夫人。”江微阳沉声吩咐。   “是。”二人均深感惊讶,她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少主何时娶了少主夫人的?怎么凭空冒出一个少主夫人来?但是做为下人,第一不能多问,二人应了一声下去收拾了。   “你可以再无耻一点么?”亦和猛地甩开了江微阳的手。江微阳这次没有用大力气握住她,被她一甩之下就松开了。   “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就换作江夫人,或者江家少奶奶?”江微阳似乎不明白亦和为何生气,一脸无辜淡雅的笑问道。   “江公子,你别忘记了,我是嫁过人的人了。”亦和真的很生气,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不经自己允许,胡乱牵扯自己。   “我知道,但现在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江微阳还是一脸的淡定。   “你想怎么样?江公子,你是想把我软禁在这儿么?”亦和气哼哼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横着眼睛看着江微阳问。   刚才在马车上,亦和生气自己的脾气伤了原装亦和旧情人的玻璃心,说话做事都是拿着几分小心的,如今忽然发现原装亦和的旧情人是个霸道的无赖,这下触了她的底线,于是语气里再也没有了客气与委婉。   “和儿怎么把放说得这么难听?我怎么舍得软禁你?”江微阳嘴角挂起了笑,他也拉过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少主,热水来了。”刚走到门口的暗香和疏影听到少主与少主夫人的对话,站住脚步通报了一声。   “抬进去伺候夫人沐浴。”江微阳微微点头,示意二人将热水抬了进来。   那一大桶热气冒着白气就被抬到了屏风后面,暗香与疏影不过是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抬着那一大桶水竟然轻松得很,亦和的脸黑了。他大爷的,竟然是两个会武功的丫头!看样子江微阳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落梅轩的。   “我就在外头侯着,你先去洗个澡松泛松泛。”江微阳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屏风,示意亦和进去洗澡。   “你不觉得你应该回避一下么?”亦和看着江微阳问。   “若是夫人嫌那两个丫头笨手笨脚伺候不好,为夫亲自伺候你沐浴如何?”江微阳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被亦和的白眼瞪着,竟然还能淡定地笑着说话。   只是亦和听到这句话不淡定了,她迅速起身走到屏风后。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程沐霄那样的君子,若是自己再纠结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把两个丫头遣出门外,亲自伺候自己洗澡,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江微阳看着亦和几步就走到屏风后,嘴角上的笑收了起来,整个表情阴郁起来。这个性子,可不是他的亦和有的。难道忘记了事情,本性也会变了么?   “你们把洗漱的用品放在那个桌子上,出去等着吧。”亦和还是不习惯在洗澡的时候被人盯着看,看了一眼站着不肯动的暗香与疏影,开口说了话。那二人倒也听话,福了一福转身走到屏风外面。   亦和脱掉衣服,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泡进大沐桶里,水温稍微有些热,浑身的毛孔遇到骤热,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她在沐桶里坐了下来,看着眼前氲氤的水气,开始想自从被绑以后的种种事情。   江微阳,必定与亦和有私情,才肯冒着生命危险来劫持自己;那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亦和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惊得从沐桶里站了起来。她扯过一边的沐巾胡乱擦干身子,套上衣服走到外面。   暗香与疏影忙上前伺候她弄湿漉漉的头发,她放开手任由那两个丫头帮忙,眼睛看向江微阳,江微阳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哪有女了沐浴时,不等头   发弄干,穿着一件中衣就敢冲出来的?   “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亦和看也不看暗香与疏影,江微阳却一挥手让二人退了下去。   暗香与疏影只到此时才相信,这个少主夫人想必是真的了。要不然,怎么会在沐浴未完成时见少主?看少主的脸色,似乎对此事习以为常?难道少主在北行的路上真的娶了夫人?不过,既然是少主夫人那就要好好伺候,若不然恐怕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你我夫妻何必这样见外,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说么?”江微阳一脸戏谑的表情问。   “江公子,我跟你呢倒没有见个,你明明是对我见外了呢。”亦和悠哉地重新回到江微阳面前坐了下来。   “此话怎讲?”江微阳饶在兴致地看着亦和问。   “你是不是勾结上什么权贵了?把我这位宠妃给劫了,还这样有恃无恐。”亦和漫不经心地问。   江微阳脸色一滞,又迅速恢复如常,他的亦和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了,难道在后宫生活几年,人都会变得极有心机么?他看着她,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猜对了?”亦和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又慢悠悠地开了口。她现在可以断定,这人必定与路上第一批刺杀的人有关系。   “我在想我的和儿,胆子比原来大多了。”江微阳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亦和继续追问,江微阳却笑而不语看着她。   “估计我猜对了,你不知如何应答?”亦和又追问一句,决定扔出更具杀伤力的话,她顿了顿道:“上批的刺杀是不是和你也有关系?”   “什么,你们遇到过刺杀?”江微阳终于不淡定了,他开了口。   亦和没有想到他不知道这件事,奇怪道:“到元顺镇之前,马车翻了,我也差点死掉。”   “那不是我。”江微阳直接否定,纵然他想刺杀那个程沐霄,也绝对不会伤害亦和,保况他并没有吩咐手下做这件事。   “那就怪了,你想想这事情有没有直接联系?或者说你现在被某些人利用了?”亦和试探着问。   她不是那种绝顶聪明的女孩子,只是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江微阳既然能够做得了某个地方的少主,心思必定比自己聪明,自己把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想吧,或许中间真有些阴谋。   “而且我听贺随兰他们说起过,这次的事情恐怕简单。你现在这个时候劫了我,说不定会惹大祸上身的。”亦和又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了一些。   在前几天,亦和已经觉出程沐霄的表情不一样了,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而且经过几天的思考,他下了某个决心。贺随兰带自己走的是明路,   大张旗鼓地去巡视地方,而皇上程沐霄走的是暗路,不知道目的何在。这次,如果又搅进来一个不知底情的江微阳,有些简单的事情会被搞得复杂。   “来人,去查一下谁在元顺镇之前那行人的行踪。”江微阳道。   他得到的消息是一路平安,而他得到消息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元顺镇,每天他都派人去跟着,并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除了一项,那就是亦和莫名从院子里失踪了一天多。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程沐霄原配男主很久没有出来了,然后我居然听到某些娃子说,要把男主抱成江微阳,这不过是初出场的人物呀,肿么可以这样招人喜欢? ☆、第32章,V章     江微阳将人派了出去,看着亦和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么?”   “我和你,是两个没有关系的人,不要用某种关系把我和你扯在一起。”亦和又道。   “哦,多谢提醒,我想还真该用什么关系把你和我扯在一起。”江微阳道。   这一番话把亦和气得真翻白眼,简直不知道江微阳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怎么会这样子泼水不进,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了。   “折腾了大半夜,天就要亮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江微阳难得地没有继续为难亦和,说了这句话转身走出门外,叫来暗香和疏影吩咐道:“好好伺候少夫人,若出了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二人齐齐应了一声,对视一眼走进屋子里来铺床抻被伺候亦和休息。   到这会儿亦和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在马车上坐了大半宿,浑身都是酸的,她抵挡不住睡觉的诱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贺随兰命侍女进去请亦和起来赶路,他站在门口侯着,片刻功夫看到侍女一脸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语不成句道:“禀御史大人,淑妃娘娘不见了!”   贺随兰听了这句话,身子晃了几晃,几乎晕了过去,他派了二十多个人来守着她,怎么会没一点动静就不见了,他强做镇定跟着那个往院子里而去。   他急急走进院子里,不容人回禀直接撞开门冲进寝室内,看到床上的被子还在,枕头胡乱扔着,床四周没有胡乱扔着的东西,用手去摸那床褥,冰凉入手。看样子竟然是昨天夜里就不见了。   “你是怎么没的?”贺随兰环顾一下四周冷声呵问道。   “禀御史,小的们一直就在外面守着,没有听到动静!”负责亦和所居院子的侍卫首领听了信儿跑了进来跪在门口不敢进来,他吓得浑身都直打哆嗦,丢了淑妃娘娘,这罪过是自己一万个脑袋也抵不过的。   “什么动静都没有?”贺随兰眼神冷冰冰地扫了过来。   “真……真的没有。”侍卫首领哆嗦着应道。   “淑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呢?”贺随兰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问。   “这个……”到了这个时候,几个近卫才发现小月竟然不见了。小月是跟着娘娘一路从宫里出来的,若是没了说明什么?被人一起绑了去了?   “四下找一个小月姑娘。”贺随兰沉声吩咐,他的直觉告诉他,小月不可能是被绑走的。   这么多的侍卫看着,竟然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亦和就这样子凭空消失了,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里必定有绑匪的内应。   贺随兰在屋子里踱步,他紧紧皱着眉头,忽然看到床下面似乎有东西,指了指床道:“看   下面是什么?”   侍卫马上上前,从床上拉出来一个人,众人一看却是小月,只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把小月姑娘扶到别的房间休息,找太医过来瞧瞧,一定要让她醒过来。”贺随兰扫视一下众人又道:“淑妃娘娘失踪之事,谁也不许声张,若让我听到一丝风声,你们的九族就难保了。”   “属下等遵命!”侍子也知道此事重要,齐齐应了一声。贺随兰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首领道:“你带一队人马外出搜寻,才一夜的时候纵然是最好的马,也跑不出二百里地,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多谢御史不杀之恩。”那侍卫首领连忙领命。   “你若找到了淑妃娘娘,将功赎罪,你的命就保住了,若是找不到,后果你知道。”贺随兰道。   “是,大人。”侍卫首领应了一声马上点齐了二十人出去搜寻淑妃娘娘下落。   贺随兰重新吩咐下去,一切照淑妃娘娘在的样子布置,于是华丽丽的马车出发了,威严的仪仗依然在前面开路。   锦江城是昭王程沐宇的封地,御史大人的车队还在距离锦江城有五十里地时,就接到了探路的侍卫禀报,说昭王殿下带着锦江的各级大小官员在城外三十里迎接御史大人,贺随兰听罢一笑。   昭王程沐宇是程沐霄的三弟,今年二十八岁,是一个精明能干,又非常知道分寸的主儿。自从程沐霄继位以后,对这位三弟甚是照顾,直接封了最富庶的锦江城做为封地。   锦江地处淮河支流的交汇处,程沐霄继位后淮河连续发水,他一气砍了三位治淮官员后,程沐宇自荐说自己在把握治理好淮河,程沐霄在气头上便准了。不过这一两年以来,倒是治出了些眉目,只不过并不显着罢了。此次程沐霄南下,有一大半是为了淮河。   昭王程沐宇与皇上长得甚为相像,一样的剑眉星眉,只是皮相更漂亮些,细腻雪白的皮肤,一对眼睛微微上翘,自有一段程沐霄比不过的风流。程沐宇其实是更多像他的母妃。   他穿着深紫色的朝服,头上带着王爵冠冕,一张脸雌雄莫辩。他身后站着锦江城大小官员,远远看到一行仪仗往这边而来,人群顿时肃静了。   “下臣程沐宇叩见御史大人!”程沐宇看到车队近了,骑在马上的贺随兰跳下了马,马上上前见礼。贺随兰忙上前扶住他将拜未拜的身子,笑道:“昭王殿下不必多礼,随兰虽是代天子出巡,却也受不起昭王殿下一拜。”   程沐宇并没有执意拜下去,顺势站了起来。锦江城的大小官员中规中矩地行了礼,贺随兰将皇上的圣旨请出来念了一遍,众人领了旨意,才一慢悠悠往城里而去。   程沐宇也上了马,与贺随兰并辔而行,他看了一眼后面华丽的马车道:“此次贺御史前来,还带了家眷吗?”   “此时到驿站再细说。”贺随兰买了个关子,如果皇上所猜不错,那昭王必定是知道此次出行带了淑妃娘娘过来,如今他这样装傻,为了什么?   “既然到了锦江城,怎么能让御史大人住到驿站,王爷早已扫榻以待了。”程沐宇温雅一笑道。   “那岂不是要给王爷添很多麻烦。”贺随兰客气道。   “御史大人若肯赏光,沐宇三生之幸,哪来麻烦之说。”程沐宇马上道,语气甚是诚恳,诚恳到贺随兰怀疑路上劫到了迷信是假的。   “昭王客气了,既然如此随兰恭敬不如从命了。”贺随兰道。   “来人呀,带御史大人回王府休息,其他人带到驿站。”程沐宇吩咐罢又笑着向贺随兰说:“御史大人,咱们就带些贴身随坐好了,王府毕竟住不下这么多的人。有我程沐宇在,大人不必多虑。”   “一切但凭王爷安排。”贺随兰不动声色地应道。   程沐宇眉眼不动,依然温雅地笑着说:“御史大人请。”   锦江城比起都城,繁华有过而无不及。   昭王府地处锦江城东部,是一片占地极大的王府,远远望过去就能看到雕梁画柱,飞檐红壁,着实气派得很。   贺随兰侧头看了一眼程沐宇似是无意地开口道:“昭王殿下,依随兰来看这处院子风水绝佳呀。”   贺随兰是当朝国师,于风水之道自然是极厉害的,能得他这句话的地方并不太多。程沐宇一听脸上一紧忙道:“御史大人言重了,沐宇偏隅一室已是皇上天大的恩典了,国师不要开这种玩笑。”   贺随兰一笑道:“昭王殿下也太过小心了,怪不得皇上一直对您赞赏有加。”   “沐宇深受隆恩,必不负所望,将淮河水患治理好。”程沐宇心头一跳忙道。   他知道程沐霄出了宫,但是到了元香镇以后就失去了踪迹,据探子来报说有一队人马连夜赶回京城了,留下了贺随兰一个人在元香镇收拾了一下重新南下。如今,贺随兰已经到了自己手里,那个所谓的宠妃想必也被江微阳劫持到手,若是这个消息传开来去,会惹来多大的动乱?他很想知道。   “御史大人,请。”程沐宇下马对贺随兰做了个请进的姿势,早有人过来牵了马下去,二人走进了王府。   等到了正厅坐下,程沐宇支出下人开口道:“方才在路上,御史大人说有所不便,现到了王府,大可直接讲出来。”   “实不相瞒。”贺随兰又看了看四周道:“此次南下,微牙奉皇上的旨意,带着淑妃娘娘一起来的。   ”   “啊?!”程沐宇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   “王爷小声儿点,若是传了出去可不得了。”贺随兰忙示意程沐宇噤声。   “皇上此次本准备带着淑妃娘娘一路游山玩水,顺道看看河防工各之类,不料到了元顺镇前竟然遇到了行刺之人。”贺随兰看着程沐宇的表情,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竟然在我的地盘上遇到行刺的恶贼,本王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亲自押到龙廷谢罪。”程沐宇一脸的正义,眼底却有着贺随兰看不懂的东西。   贺随兰只得在心里摇了摇头,暗道:皇上,你的苦心算是白费了!昭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思悔改。   “皇上身受重伤急急送回宫中医治,淑妃娘娘身边便无人保护,又不便一路急奔送回京城,只得由为臣保护来到锦江,等到皇上派来使臣接淑妃娘娘回去。”贺随兰继续语气沉重悲痛地说着。   “皇上伤势如何?”程沐宇急问。   “很凶险。”贺随兰继续道,“王爷,此事可不能声张的,淑妃娘娘在王爷的消息,还要隐瞒一二。”   “本王自然知道此事重大,御史大人尽管放心。”程沐宇得到探子的回报以后一直有一事不清,为何皇上回宫不带上淑妃。如今听贺随兰一说方明白了原因,看样子皇上的伤势自然是凶险得很,可是……为什么贺随兰不随他一起回宫呢?   贺随兰像是看出他心里所想一样,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的伤养一些时日也就好了,若是随兰也跟着回了京,那全天下岂不都知道朝堂之上有事了么?”   “御史所言极是。”程沐宇看着贺随兰,心里暗想,难道江微阳并没有把所谓淑妃绑了走?   关于淑妃娘娘的传言,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听说了,命人前去京城查了个清楚,所传的谣言竟然都是真的。淑妃娘娘竟然真的是一个擅长穑稼之事的人,而且江北的粮官根据她所说的法子去做,竟然将那些地种得极好。   程沐宇坐不住了,若是江北粮食丰收,自己的计划又要推迟了。但是他毕竟人在江南,想在江北的粮官中安插人手,也不是一时能完成的,于是便定了下下之策,将这个秘密的妃子劫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亦和智商太低了,偶觉得一个正常的刚毕业的娃子都是这种智商的,好不好?当然天生有心机的除外。还有,女主真的不是女强人,她不过是一个会种田的,稍微有点小聪明的人娃子呀。大家不要对她要求太高鸟。   最新更新,欢迎撒花! ☆、第33章,V章   昭王程沐宇跪在地面上,看着对一对精致的绣鞋从自己面前走过,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昭王爷不必多礼,起来罢。”才敢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位侍女走出来对程沐宇和贺随兰道:“娘娘说今日乏了,要歇下了,有事情明天再说。娘娘还说,她不便见外人,若有事让贺御史直接回禀就可以了。”   “谨遵娘娘谕旨。”二人齐齐应了一声又磕了个头离开娘娘落脚的听雪轩。   贺随兰看着程沐宇苦笑一声道:“随兰这一路过来,可是提着脑袋的。”   程沐宇笑道:“大人一路辛苦了,本王备下了薄酒为御史大人接风。”   “先不劳烦王爷了,随兰一路上积累下不少琐事,要先过去处理一下。”贺随兰委婉拒绝了。   “既然如此,接风宴就安排在晚上吧。”程沐宇看了看天色道。   程沐宇离开听雪轩,回到自己的守墨阁,幕僚凌无衣马上上前递上一封密信。程沐宇看了一眼信封上的漆封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御史大人进城之时。”凌无衣道。   程沐宇脸色冷了下来,这个御史大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入城的时间怎么会捏得那么准,他马上一下撕开了信封,抽出里的信笺看了起来,看罢冷笑道:“江微阳那边已经得手了,可这边却说还有一个淑妃娘娘,你说我们要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躲在暗处的皇上听到后会怎么想?”   凌无衣接过他递过来的信笺看了一眼道:“无衣以为,王爷不应该把赌注压到一个女人身上。皇上后宫嫔妃那么多,这一位也并无过人之处,不过是会些奇巧的东西罢了。”   “糊涂。”程沐宇冷呵一声。   “王爷,单以这个女人挟持皇上恐怕还不行,您还是要把天下的粮仓握在自己手里。这回皇上派人下来,明里是查河防,实则是查粮仓情况。”凌无衣道。   “说得对,先把淑妃娘娘失踪的消息悄悄传出去,别让人怀疑到王府身上。”程沐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微微眯起眼睛向凌无衣下了命令。   “是。”凌无衣本想再劝说几句,但看到他的脸色有异似乎不想继续听下去,有什么话也就咽了下去。   “慢着,再给江微阳去一封信,若是不拿点淑妃娘娘身上的信物,恐怕有人不会相信。”程沐宇又道。   凌无衣马上着人去办各项事情,自己坐下给江微阳写了一封信。   落梅轩内有梅花数株,枝桠苍遒有力,姿态各民,现在虽不是开花时节,但看那些颇有风骨的枝叶,也是一种乐趣。   只是,亦和并没有这坐闲情逸趣,她觉得自己快要受够了。初到这个地方   ,醒在冷宫,冷宫就冷宫了,不过是自己过日子清苦一些。谁知道种菜种粮都种出花道道来,竟然把皇上勾引了来。来了就来了,不过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床上多一个人罢了,谁知道这个时代粮食竟然这么金贵,皇上竟然要重用来,重振粮道。好,我干活不拿工资只抽那点红利也就算了,还没死没话让自己跟着南巡。皇上的话是圣旨,没错,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南巡竟然有这么多的波折。看目前的样子,不是夺位就是谋反。江微阳背后的人是谁也就不说了,但自己呢,难道就在这场争斗中当成炮灰了?   亦和越想心里越是生气,她觉得自己的淡定耐性快要用完了。   江微阳来的时候,亦和正在屋子里摔东西,她看什么易碎就摔什么,一件一件精美的瓷器在哗啦声中变成了碎片,暗香的疏影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劝说,大气不敢出一声,眼睛看着地上的碎片,生怕有一个伤到亦和。少主临走时说的话很明白,若少主夫人有什么闪失,自己二人恐怕就活不长了。   “怎么了?谁惹了你了?”江微阳推门看着一地的碎片问。   暗香疏影忙跪地道:“少主,奴婢们……”   “不要说了,惹少夫人生气,每人下去领二十板子。”江微阳眉头一蹙不动声色道。   “我生的是你的气,你拿两个丫头出什么气。”亦和听到江微阳风轻云淡的话,大声道。   “我一直未在落梅轩,你生气自然是与你相处的人,我为什么不责罚她们。”江微阳说罢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暗香与疏影,又道:“怎么,二十板子嫌少了?”   “奴婢自去领罚,谢少主恩典!”二人忙跪地磕头,下去领罚了。刚才听到少主夫人说话,还以为能免了这一顿,不想再慢一步就成了四十板子,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你草菅人命。”亦和怒道。   她与程沐霄相处的时间不短,却从来没有看到程沐霄胡乱罚人,便是有人犯了错,有人求情时也会放过去。亦和万万想不到,一个不知道什么组织的少主,竟然会这样没人性。   “她们惹了你生气,我替你出气又怎么了?”江微阳道。   “根本与她们无关。”亦和手里举着一个瓷花瓶,还没有摔下去,看到那二人兔子一样窜出去领罚忙道:“你不要罚她们了,跟她们一点都没有。”   “我说的话怎么能收回来。”江微阳走过来,夺过她手里的瓶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一地的碎片啧啧道:“和儿,你怎么净拣贵的摔?”   “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这样的事情会连累多少人?”亦和觉得心里的怒气憋得难受,一脚踢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碎瓷片道。   “   哎哟。”亦和只觉得与碎瓷片踢出去的同时,自己的脚上一阵钻心的疼,低头看时,血已经透过鞋面流了出来。那块碎片太过锋利了。   “怎么了?”江微阳迅速蹲□子,用手握住她的腿腕,一把扯下鞋子,就看到脚上被扎了一个一寸来长的口子。   “你都看到了,我被扎伤了!”亦和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快来人,拿药。”江微阳脸色暗了一暗。   “别大惊小怪的,小划伤不碍事。”亦和把自己的脚搬到眼前看了看,一个不太深的口子,不过也要养几天才能恢复呀。   自作孽不可活!亦和在心里苦笑一声。   “痛不痛?”江微阳紧张得像是自己受了伤。   “能不痛吗?”亦和苦笑一声道,“不过比起二十板子,这算是轻的了。”   “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都是练武的,二十板子并不重。”江微阳难得正经一回。   这时下人已经拿了药走了进来,江微阳接在手里,再次俯□子亲自为亦和上药。   亦和看着他认真地把药撒在伤口上,然后用雪白的棉布将伤口包得稳稳妥妥,心里有一些莫名的感动。这个男人对亦和,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可惜机缘不凑巧,让自己这个冒牌来享受这一切了。   “谢谢你,江微阳。”亦和叹了一口气道。   “跟我客气什么,以后少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就好,哪怕是再摔几百个瓶子也成。”江微阳也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她还真忘得干净。   “来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江微阳又道。   “我这伤虽然是因为你而起,但是还是要谢谢你。看得出来,你对我……你对以前的我还是真心实意的。”亦和决定继续自己的说服大业,一定要让这个男人把自己放回去。   “你想让我放你回去,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全帮上下都知道,你是少主夫人,若是放你回去,我这张脸还要不要?”江微阳一眼就看穿了亦和的想法。   那是你自己话说得太早了。亦和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没敢说出口。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先放出风声,而后再逼自己就范,她绝对不会上当的。   “少主,有信来。”突然的声音打断二人的对话。   江微阳脸色一动走了出去,他打开信一看,脸色即刻就暗了下来,嘴角挂着冷冷的笑道:“你去回复就说我知道了。”   那人转身下去,江微阳将那薄薄的纸拿在手里,用上内力片刻就将那纸揉成了碎片,心里暗道:程沐宇,你做事未免太狠绝了一些。让他伤害亦和,想都别想。   重新收拾过屋子干净整洁,亦和看着一地的狼狈瞬间   又变得干净,心里叹了一句:知道自己这个小胳膊根本别不过那个大腿,只得倒在床上安静的养伤。   江微阳重新回来正看到亦和在叹气,不由问了一句:“还在想着怎么离开我了?”   亦和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想说一句你能得到我的人,但得不到我的心。但是想了想,觉得这台词太过煽情,而且仿佛有某种暗示作用,像是说要让别人得到自己的人一样,她什么也不想让某人得到的。   “你倒是老实。”江微阳道。   “我一向老实,不像有些人花花肠子一大堆,谁也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亦和白了他一眼道。   “你爱上那个男人了?”江微阳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啊!啥……”亦和不由随口反问,等话出了口她才意识到江微阳想问的是自己是不是爱上了程沐霄。   作者有话要说:江微阳,你不要表现得这么痴心好不好,你让我怎么下手把你踢出局?   文下的霸王们,你们不要表现得这么淡定好不好,你们让我怎么有动力写下去?   这是今天最后一更,谢谢各位捧场。如果需要积分,请在留言里注明,凡注明的我都会送,不会受每月300分的限制,因为我送的是我自己的钱,谢谢大家捧场。 ☆、第34章,V章   “咳……咳……”亦和掩饰了一下,脑子迅速地转着,想自己该怎么回答。回答爱上了,无疑会让他死心。但是会不会真把他惹怒了,把自己一刀给咔嚓了?说没爱上,那岂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注定是错过一生的。”亦和一边想着词,一边故作沉痛地继续说,“你也知道,我的澈儿被送到魏国做了质子,我如果在宫里死了或者消失了,澈儿回来的机会就更小了。”   亦和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既没说爱上没爱上程沐霄,又把情形说得自己必须回到宫里。   “我知道了,你心里到底还是有他的。”江微阳点了点头。   “算是有吧。”亦和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说。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来了就别想走,澈儿的事儿我来想办法。”江微阳道。   亦和呆住了,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往自己身上揽,这可不是玩笑的事,弄不好了连小命都会搭进去。亦和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相信这个男人的话,澈儿真的可以回来吗?她眼巴巴地看着江微阳,希望能够得到确切的回答。同时,亦和说服自己这不可能,她一瞬间想的很多。   “你来了就别想走。”这句话听到亦和的耳朵里,竟直是说不出来的别扭,他怎么可以这样子霸道。自己要怎么办?绝食?不行这种虐待自己的事情她绝对做不到。偷跑?不行这种高技术的活儿她绝对做不了。那怎么办?继续找荐儿?不行这种事情容易伤到自己。对自己亦和总是下不去手的。   “你先歇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晚上过来看你。”江微阳看着她一脸呆相,心里偷偷笑了笑道。   “嗯。”亦和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句。   “你们好生伺候夫人。”临走了,江微阳又吩咐了一句,亦和听到“夫人”这两个字又一个激灵。   昭王的接风晚宴摆在王府的花厅。   花厅四面都是窗子,空间又极大,每扇窗子外面都是连绵的花海。现在正是花开的时节,香气一阵一阵直扑进鼻子里来。   贺随兰坐在上首昭王程沐宇的左侧。锦江城里的大小官员依次上来给贺随兰见礼。贺随兰一一谢过。这时,程沐宇开口道:“诸位大人,御史大人前来我们锦江巡视,是皇上天大的恩典,我等一起敬贺御史一杯。”   “贺大人请!”   “贺大人请!”   ……   一时间热闹非凡,贺随兰不动声色地看着诸人,心里暗想这江南的官员怕是没一个干净的了。   皇上宅心仁厚,他倒是只想追究罪首,只是眼下的情形恐怕不只是只诛了罪首就能了断此事的。   席间热闹非   凡,贺随兰看着桌上精致的吃食,忽然感到很心痛。皇上在宫里一餐所食不过三菜一汤,节俭到极点,而这些……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宴过后,贺随兰被人扶了下去,他含糊着与程沐宇道:“多谢王爷盛情……招待……”   “御史大人今日喝多了,来人呀快送大人下去休息。”程沐宇一笑招呼人把贺随兰送回住处。贺随兰果然是喝多了,走起路来都有些歪斜,程沐宇站在原地看着他歪歪扭扭的背影,刚才他无意中所说的那句话让程沐宇一身的酒气都散了去。   “无衣。”程沐宇看到贺随兰已没了踪影叫道。   “小人在。”凌无衣走上前应了一声。   “你现在就着人去查一下,十日前自京都送来的信,到底在什么地方?送信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程沐宇嘴角扯起一个冷冷的笑。他本就长得极为俊美,如此一笑更是晃得人几乎错不开眼睛,只是那股子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冷,让所有看到他的人不由生了一身的寒意。   “是。”凌无衣下去了。   如果那封密信如贺随兰所说已经在皇上手里了,那这件事就不能再拖了。拖得时间越久,自己越是没有胜算的把握。   再有一个月就到了农忙的季节,想必皇上是不愿意在此时生出事端的。   齐魏二国对着梁国虎视眈眈,若是此时国内出了内乱,那两头静观着的虎还趴得住么?农忙之前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民间多少农户已经断了粮食,已经开始用野菜度日了。   程沐宇在心里犹豫着,这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贺大人,您慢着些!”扶着贺随兰的小厮小心伺候着。   “本大人要休息了……都退下退下……”贺随兰还是醉乎乎地说着发音不准的话,下人们齐齐施了一礼悄悄退下。   贺随兰偷眼看了看关上了门,刚准备卸下伪装,忽然觉得身上似乎是压着什么人了。刚才那几人将他直接扶到了床上,这身上的人似乎还柔软异常。   贺随兰在床上胡乱一滚,躲开身下的人,微眯开一条眼缝儿口齿不清道:“这个昭王,也……不知给本御史……来个美……”   “人”字还没有出口,就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娇笑道:“大人,王爷吩咐奴家来伺候您入寝的。”   贺随兰睨斜着眼睛看过去,就在自己的床上,距离自己不过一尺的距离,一张娇艳的脸正笑意盈盈地凑了上来,那一张娇艳欲滴的嘴唇正往前送。   贺随兰强压着内心的厌恶,扑通一声又跌到在床上,一把推开那女子道:“头疼得很……”   “我为大人捏捏。”那女子也是极伶俐的,一对灵巧的手马上为贺   随兰进行头部按摩。贺随兰心一沉,一咬牙道:皇上,我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你若此次不把这帮王八蛋一网打尽,我的贞\操就白白牺牲了。   “水……”贺随兰又含糊着说了一句。那女子马上跳下床,乖巧地倒了一杯茶。贺随兰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继而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把头埋到枕头里,片刻功夫传出来了呼噜声。   那女子便贴身上去,用尽全力的媚\功厮磨着贺随兰的身子,把装睡的贺随兰恶心地差点吐出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贺随兰,你可不能对不起宛儿。   那女子见身上的男人没有一丝反应,一对柔若无骨的手探进贺随兰的怀里娇羞道:“大人奴婢伺候你宽衣休息。”   手在贺随兰的身上那叫一个灵活,贺随兰真有猛地坐起来一掌把她拍到墙上的冲动,但是想到戏要做全套,现在丢了一个淑妃,自己再露了馅儿,恐怕就更不好演下去了。他要拖延时间,要皇上做好准备;同时,又要让程沐宇心里不安,在适当的时候逼他造反。贺随兰咬牙忍了忍。   那女子努力了大半天,见身下的男人还是睡得死沉,不由轻笑一声从床上抽身站了下来,趿着鞋子轻笑道:“喝多了个个儿像死猪一样,所谓权贵呢!”   她说完竟直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而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走到门口。   “怎么样?”有人在门口轻声问道。   “禀总管,已经醉死过去了。”那女子的声音又恢复了娇滴滴,她小声应道。   “是不是在装醉?”那人又问。   “奴婢看不像。”那女子又答。   “去吧,你下去领赏吧。”那人又道。那女子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贺随兰听着门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老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把这个如同牛皮糖一样(米占)人的女人拍出去。   更鼓响了五下,贺随兰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悄悄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两支将要燃尽的蜡烛。   侧耳细听,四周并没有人走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外面的长衫脱了出来,露出一袭黑色的短打扮。   他已经多久没有在夜里行动了?也许有好多年了。贺随兰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在深夜一袭夜行衣外出应该是在皇上继位的那天晚上。   蜡烛的阴影有一扇窗子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色如狸猫一样灵巧的身影翻了出来,他在窗下稍微一停沿着柱子轻巧地上了屋顶。在屋顶上,他站起身子四下打量了一下,朝着昭王的书房守墨阁而去。   王府内,一行一行的护卫来回巡视着,那个黑衣人躲过了巡逻的队伍,已经来到守墨阁门外。   他将身子藏在门外走廊的横梁上,悄悄靠近了窗子。他异常小心,连呼吸声都屏住了。昭王是一等亲王,身边必定少不了高手护院,若是自己被人发现了,恐怕就不太好说了。   他听了良久,确认屋子里没有人,才用刀小心剔开了最上面一扇子,自己一个翻身进去,用手轻轻带上了窗子。刚刚走过去的巡逻队伍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进了书房。   程沐宇刚刚离开书房不过片刻,他正走在花园的小路上,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猛地站住了脚步,陪在他身边的凌无衣一怔问:“王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我要知道那封密信的下落。”程沐宇沉着脸道。   凌无衣没有回答,只是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去。密信在路上耽误的时候并不多,十日前该收到密信的时候没有收到,他便好心提醒过王爷,谁知这位一向谨慎的王爷那次却没听进去,只说他不屑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王爷不得人心,没有一个妹子说要留他性命的,皇上大人,你怎么看?   皇上,您再不出来,贺大人的贞操就没有了……55555 ☆、第35章,V章   第35章,巡河   书房里漆黑一片,贺随兰猫在窗子底下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这里边的情况。他想要找的东西在哪儿,他一点也不知道。甚至在这在不在这个屋子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必定在这个宅子里,而书房是最可能性最大的。   书桌上收拾得很干净,一架一架的书也很整齐。   贺随兰决定从桌子上下开始下手,桌子的一端放着一叠信笺,贺随兰不敢开灯,只得用手摸索着上面的字。他幼时学武时,曾学过摸痕识字,虽然多年不用,但基础还是有的。他摸了一会儿摸出了门道。还多亏这些人给昭王写信用的都是极好的宣纸,字都没有洇开,因此也让他用手辩认起来冬日了许多。   这些信并没有多少不能见人的内容,但是对于找荐儿的皇上来说已经足够了。贺随兰将信里的内容记下,牵扯到的官员记下,然后将所有的信放回原处。现在不能动,若是惊动了程沐宇,他提前下了手,皇上那边不太好招架。   贺随兰摸索了大半天,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准备抽身出去,若等一会儿大亮了,想要回去就难了。   就在他刚到窗子旁边时,听到轻得如同猫一样的脚步声就停在窗外,一个激灵贺随兰悄悄潜回到书架当中,打眼一看头顶有一截横梁,他一闪身上躲了上去。   这时窗子应声而开,另一个黑色的纤细身影来琶书房,贺随兰居高临下看得清楚,这回来的是个女的,看打扮与自己是同行。   贺随兰心里奇怪了,这是哪路人马?   那人来到屋子里,迅速走到桌子前翻看了起来,似乎那些信笺并不是她想要找的东西,她匆匆一翻就放弃了,然后开始翻找四周的书柜,所有的抽屉都被她用一个看似像铁质的东西轻易打开。   她动作灵巧,似乎对书房很熟悉,迅速地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眼眼里微微有些失望。   贺随兰在屋梁上对她生了几分佩服。他知道,但凡王室贵戚的柜子锁都是特制的,非一般的锁匠能打得开在,而刚才那女子开锁如同玩一样,一下一把锁,手法纯熟到一定程度。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贺随兰一定会有意结交的。   女子翻查完了书柜又来到书架区,但她的眼神并不在书架上,而是在四周的墙壁上。她伸出手在墙上敲打着,侧耳细听着。贺随兰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是在找密室,佩服更多了一分。   门外突然传来了阵嘈杂的脚步声,屋梁上的贺随兰暗暗有些着急了,若是有人进了书房,很有可能发现自己。   那女子显然听力也非常好,听到有人往这边走,马上窜到后窗处,一打窗子翻了出去。贺随兰也不想多   待,紧跟着从另一后窗翻了出去。那女子显然没有觉察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一路向南而下。贺随兰看了看那个方向,似乎是听雪阁,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想便跟了上去。   听雪阁里住着的可是假的淑妃,若是被谁戳穿了,他这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那女子到了听雪阁没有停留,竟直往前走,贺随兰松了一口气。此时天色越来越亮了,他虽然很想跟过去查看一下这女子是什么人,但不得不停下脚步。在这个王府里,处处都是眼睛,若是早上有人过来发现自己不在屋子里,这事情就大了。   贺随兰不敢再耽误下去了,只得停了下来。不过这个女子刚才在找东西的时候,手腕处露出一个纹身,那个黑色的纹身在雪白的皮肤上异常好认。看样子,她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来王府。   贺随兰一路躲着护卫回到住处,果然他刚在床上躲上去就听到有人拍着门问:“大人醒了么?”   “谁在外面?”贺随兰装出刚睡醒的声音问。   “奴婢是伺候大人洗漱的。”有人在屋外应道。   “进来吧。”贺随兰看自己周身上下并无破绽沉声吩咐。门被找推开,走进来的是两个美貌青衣小婢。   “奴婢伺候大人更衣。”两个小丫头乖巧道。   贺随兰心里暗骂一句昭王会享受,他自己住在诺大的一个国师府里,所有的佣人加起来不过十三四,而如今在昭王府做客,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竟然有十三四个伺候,真会享受。   贺随兰装出随意的样子问:“昭王倒挺会调教人的,这伺候的手段真是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奴婢能伺候大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青衣小婢女乖巧答话。   “嗯,等下去回禀你家王爷,今日我要去淮河工地看看。”贺随兰道。   “是,奴婢这就命人去人禀告王爷。”小丫头应了一声。   贺随兰此时已经穿好衣服,拿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毛巾抹了抹脸无奈道:“昨天夜里喝多了,头疼得厉害。”   “奴婢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清淡的早饭,大人用过以后可能会好一点。”小婢女说话得体,眼神还一个劲儿住贺随兰身上瞄。   抛开程沐宇不说,贺随兰也是个美男子。   他身材修长,五官俊朗,比起昭王更多了几分阳刚气。一对眼睛不笑时,正经到了极点,若是偶尔露出笑意,又有几分痞气,着实是妙龄少女青春懵懂时的心中偶像。   “嗯。”贺随兰应了一声。他觉得该正经的时候还是要正经,不然与自己一贯的正真形象简直出入太大了。   贺随兰吃罢早饭,昭王派来的人也恰好到。这分寸时间拿捏   得一分不差,贺随兰净了净手,穿上官服对来人道:“走罢,皇上给的旨意,还是要亲自看一看才放心。”   “大人说的是。”管家小心陪着领着贺随兰来到王府的正厅,昭王已经收拾妥当正在等着他。   “劳烦王爷相陪,心生不安呀。”贺随兰继续客套着。   “大人言重,本王本就是奉了圣谕治理淮河的,陪同御史大人巡防是应该的。”说着命人牵过了马。   二人分别上马,在一行随从的前呼后拥下往锦江城外走去。   锦江城地势较高,在淮河的西北方向,西城门承福门就看到一条大河如练陈在不远处,贺随兰自然知道那是淮河,却故意出言相询道:“这就是淮河?”   “正是。”昭王呵呵一笑道,“大人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这淮河决了堤,我锦江城是第一个受灾的,本王就住在城里,敢不尽心么。”   贺随兰连声称是。最初,程沐霄做这样的安排时,确实是想到这一层了。他想你自己的封地上,你怎么敢不尽心?但是有人偏生在这种事情上,还找出窍门来钻,而且钻出瘾了。   走得近了,贺随兰看得出来这一段的河防工事修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以用铁桶一般来形容了。平整的河堤整整高出河面两丈来高,都是用平整的青石块彻成,石块与石块间浇灌了铁汁,这段河堤果真是铁打的。   “王爷自从来到锦江城,一心为皇上修河防工事,大人瞧瞧这河堤修得如同铁桶一般。”有一个红袍的官员上前对贺随兰道。   “我亲自看到的,自会向皇上如实禀告。王爷真是尽心了。”贺随兰看着河堤道。   “这都是份内的事。”昭王程沐宇应道。   四周的官员又是一片附和之声,贺随兰知道在他们的带领下,自然看不到真正的河防工事内幕,不过也是走走过场,把诸人稳住,真正的幕他还要自己暗地里去查。御林卫的三十多个好手已经派了出去,让他们沿着淮河的两岸一路往北查,所有情况只向贺随兰一人禀报。记得临行前,亦和曾提议要用老家都是淮河两岸的人来查此事,皇上点头应了下来。如今想来那个亦和所说的话,都不无道理,这些人即使被人收卖,也不会丧心病狂地任由自己的家人在河边被祸害吧。   贺随兰一脸的笑意,诸人脸上的警惕之情也慢慢放松。   话说这御史大人都住进了王府,恐怕也早被昭王殿下拢为己用了。一趟河防巡视下来,贺随兰与锦江城里的大小官员已然开始称兄道弟了。   一趟巡视下来,贺随兰称身子累了便回去休息。昭王程沐宇却没松下这口气,他用手敲着桌面道:“无衣,你怎么看?”   “   此人不简单。”凌无衣道。   “不错,心机很深,我根本探不出他在想什么?”程沐宇往后一靠看着屋顶的横梁又道,“从未听说过皇上重用过此人,不过一介国师,让他一个不懂政务的出来巡防,简直是笑话。”   “王爷,皇上并未重用过此人,此用的重用才格外不寻常。”凌无衣走到书架前,眼睛猛地一亮道:“王爷不必心急,今日满城都在传淑妃失踪的事了,我想暗处的皇上会不会已经坐不住了。”   “未必,这只是扰乱他的棋局的一步,若是他铁了心舍了这个棋子,我们就没了筹码,江微阳那边怎么还没动静!”程沐宇忽然一挑眉问。   “今日该有回信了,到江微阳处,快马来回也有两天的时间。”凌无衣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此文的武功:这里面没有啥绝顶武功,都是比较现实的,比如说打斗,爬高上低啥的。   我们的贺国师武功算是一流的,江微阳也算,那个偷东西的女人,有谁猜得出来是谁?其实她的武功很一般,和暗香疏影差不多,但是躲过护卫足够了。 ☆、第36章,V章     第36章,虫灾   亦和在落梅轩真的快成了少奶奶,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无聊到极点。江微阳事事依她,但是出院子一步也是不行的。暗香与疏影又是武功不错的人,看着一个没有武功的亦和,跟玩一样。亦和觉得自己是一点逃跑的希望也没有了。   江微阳站在院门口的树荫里看着盼在窗口左顾右盼的亦和,他没有给昭王程沐宇回信。曹叔刚才还过来催过,问何时给昭王答复,被他阴着脸骂了回去。   昭王,你想动我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我江微阳便是在这里坐着,看你敢不敢上门来找我的麻烦!江微阳在心里暗想道。   “江微阳。”亦和此时已经看到了从树后面探出来的一角紫角袍角,她叫了一声,江微阳一脸平和的表情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亦和看到确实是他,继续追问自己的问题。   “永远不会。”江微阳脸色淡然。   “你不会嫌我烦么?总有一天你会嫌我烦,放我走的吧。”亦和一听他平和的语气,怒火一下子起来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江微阳道,亦和气呼呼地瞪着他。在亦和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油盐的人,她的各种试探都像是砸到了棉花上,无论她说出什么话,他只有一句回答:不会放你回去。   江微阳觉察到有人走了进来,冷眼向屋外望过去。曹叔刚走进小院大门,这是一位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袭褐色的长衫,皮肤苍白。   “曹叔,有什么事?”江微阳问,他知道没有急事,曹叔不会私自进来。他说过若无急事,任何人不能进落梅轩第三重的院子里来。   “少主,您看看这个。”曹叔像是没有看到亦和一样,把一封信递了过去。这封信是拆开的,显然曹叔已经看过了信的内容。   江微阳接到手里抖到,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是天灾还是人祸?”江微阳问。   “现在还不清楚,我刚知道就急赶了过来。”曹叔道。   “命人速去准备,请人去请曹小童出门山。”江微阳吩咐道。   “少主,曹先生现在恐怕出不了山了。”曹叔道。   “哦,你与他是本家,他现在怎么样了?”江微阳并没有被信里的内容吓住,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年遇到,但凡是春天气温偏高的年份,十有六七会有这种白斑虫闹灾。   “曹先生一生都在研制治虫之药,身体早就中了毒。在下上个月去探望他的时候,已经卧床不起了。”曹叔道。   江微阳的眉头一下子就拧在一起了。   “以往闹这白斑虫灾时,曹先生的旧方子总还有吧。”江微阳又问。   “已经命人将旧方发了下去,试过了没用才将此事禀明少主的。”曹叔又禀道。   亦和听得云里雾里,这会儿才听出一点门道。说实话,被这人绑来这么多天,她竟然没问过他是做什么的。今天听到他们的对话里有什么白斑虫,心里一动,暗想莫非是与虫害有关?虫子是祸害人了还是祸害庄稼了?   所谓的职业病就是,把听到的所有东西都会往自己的职业上扯。亦和眼珠子一动,想到现在正是麦子开花的时节,再有月余就要收麦子,不由开口问:“是庄稼受了灾了吗?”   江微阳听到她的话,身子一怔。她竟然听得懂这些?他回过头看着她。   亦和被看得有点浑身发毛,又问了一句:“到底是不是呀?”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江微阳有些奇怪了,他也是绝地逢生以后才开始知道穑稼之事。而亦和不一样,她在深宫之中,根本没机会知道这种事情。这个问题诡异极了。   “你也知道我在那里,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的,所以就找了一些旧书看。还好,那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书,就看了不少书打发时间。上面有写到这些的。”亦和迅速地编了一个信得过的理由。   江微阳想想她说的话也有道理,不由发问:“如何防治你知道吗?”   “我得看一下实际的情况有多严重,受灾面积有多大。”亦和道。   “好,我带你去看。”江微阳向亦和说罢,又回过头对曹叔道:“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马车,我们即刻出发。先去看望曹先生,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是,少主。”曹叔应了一声出去准备了。   亦和又好奇地问:“你到底是什么的?你们是什么帮派?”   “难得你对这个感兴趣,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开口的。”江微阳笑道。他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他的亦和似乎是不应该知道这些,这种话也不应该从亦和口中说出。   亦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路上慢慢说吧,时间不多了。”江微阳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转身就往外走去,亦和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被这个超级霸道的男人永远关到落梅轩,直到贺随兰找到自己为止,但是没想到离开的时间这么快就来了。虽然还是与他一起,但至少好过监狱一样的落梅轩。   暗香与疏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出来。   在马车上,亦和才了解到,江微阳原来是粮帮的少帮主。粮帮是淮南一带粮食主产区最有势力的帮派,主要负责粮食采买北运,包括与魏国之间的粮食交易,整个梁国百分之八十的粮食卖买都要通过粮帮。   亦和听完以后,心里暗暗佩服。   民以食为天,在这个没有工业产值的古代,粮食是国家的命脉,也就是说粮帮是国家的命脉,怪不得他有那么大的口气。现在她绝对相信,如果江微阳不放自己走,他能囚禁自己一辈子。   “少主,您与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暗香驱马来到车门朗声问。   “不必,赶路要紧。”江微阳没有征求亦和的意见,直接吩咐,暗香在外面应了一声,马车继续向前走去。   亦和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详细情况,她的学科里有防病虫害这一科,但是那是在化学药品发达的时代,现在古代这种虫病该怎么弄,真的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她总不能开一个:每亩地用十公斤水加50毫克吡虫啉喷雾,或者说是每亩用50%的氧化乐果,30毫升加水十公斤水喷雾。这种单子,她觉得开出来自己也会被当成疯子,看江微阳的安排对自己也没抱多大希望,而是直接去了曹先生处。   曹先生住在锦江城外一个小山村,曹叔轻车熟路,不到半天的时候就带几人来到了这个小村子。   “把车子停在村口,我们走路过去。”江微阳吩咐道。   此时已到了正午,太阳懒洋洋地照在入村的小土路上,路两旁立着两排高低不一的柳树,微风吹过柳条柔柔地随风飘舞。远处看得到一片青山隐隐,村边有小河流过,一派安祥的田居图。   亦和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提着裙子跟在江微阳身后。   “你很喜欢这里?”江微阳微一侧头看到了亦和孩子一般淡然的笑,轻轻问了一句。   “是呀,你看山青水秀,再有几亩薄田,简直就隐居的第一选地。”亦和看着四周道。他的梦想就在这种土质肥沃 ,水源丰富的地方开一家农场,好好研究自己的杂交小麦。   “看来曹先生与你倒有几分相似。”江微阳说罢上前挽住亦和的手继续往前走。亦和最讨厌的就是江微阳莫名其妙的就上来牵手。这可不是自己那个时代,牵手啥的不算什么,男女之防这么严的古代,江微阳知道不知道,这就是明目张胆地给皇上大人戴绿帽子!不过领教过他的霸道的亦和知道反驳也是没用的,若是这样规矩的一起走还好,若是自己挣扎一下,那只手很快就会握上手腕。   暗香与疏影跟在后面,二人对视一眼暗暗捂住嘴轻笑起来。看样子,少主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主夫人还真是感情深厚呀!   “曹先生一直跟随我义父,粮帮的事情知道得甚是清楚,特别是防治虫害的事,他可是全天下第一把的好手。”江微阳介绍道。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病得很重?”亦和大概也猜出几分,   反问道。   “一年前开始,曹先生患了一种奇怪的疾病。”江微阳低声道。   “奇怪的疾病?什么病?”亦和又问。   “见到就知道了。”江微阳无奈一叹,似乎不愿意说下去,加快了脚步。几人很快就来到一个小院子前。   这个院子长不过五十米,土坯的院墙不太高,能够看到院子里有三正正房是青砖青瓦,两间配房都是草顶屋子。还有一些绿油油的植物窜得老高。   曹叔上前拍门,过了一会有人打开门,开门的是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大婶。她一看是曹叔,马上堆出笑道:“二小子,马上就农忙了你怎么来了?”   “五婶儿,是少主来了。”曹叔让开一步,让五婶儿看到他身侧的江微阳。江微阳上前一步问:“五婶儿,五叔怎么样了?”   “少主?”五婶儿似乎没有想到江微阳会在这里,语气却透出几分不善,她打量了江微阳,又看了看被江微阳紧紧握在手里的亦和的手道:“少主,我家老五已经不管粮帮内的事了,少主请回吧!”   “五婶儿,我是来探望五叔的,与粮帮并无关系。”江微阳满脸温和的笑。   “用不着了,老头子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怎么敢劳烦少主费心!”五婶儿似乎对江微阳没有好印象,语气直接而冰凉。   “谁在外面呀?”屋子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二小子来看你了。”五婶儿扬声向屋里人的人说了一句,拉起曹叔就往屋子里走,随手啪一声关了大门,江微阳吃了个闭门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赶文,又被文下的妹子说了,说俺写的没以前细致了,汗,检讨一下,我重新修改下面的情节了,估计更新要慢一点点哦。   对啦,谢谢大家捧场! ☆、第37章,虫灾     亦和看着江微阳的脸色,真没有想到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的人,竟然还有这样吃瘪的时候,顿时心情大好,对五婶儿的印象也直线飙升。   江微阳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解释道:“五婶儿脾气不好,一会儿五叔就出来了。”   果然,就在他的话音刚落的时候,曹叔走了回来重新打开大门小心地赔着不是道:“五婶儿脾气不好,少主多担待些。”   “无妨,我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五婶儿的性子。”江微阳大度地一摆手走进院子里。   亦和这会儿才看清楚,这一院子种着至少八九种农作物,其中有些是她认识的,有些却是她不认识的。她马上双眼放光,直直地看着那些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农作物,眼睛简直快要冒出泡泡来了。   “这些你都认得?”江微阳自然觉察到了亦和的反应,侧头问她。   “有一些知道的。”她现在可不敢乱说话。从江微阳与曹叔的对话里,亦和隐约猜得到,这位曹先生也是有几分来头且是一个擅长种庄稼的人。她来到这里以来,除了贺商吉以外,还真的没有遇到真正懂得种庄稼的人。心里经常感叹,这个时代为什么粮食不够用,完全是因为没有人重视呀。   古时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句话恐怕也是古代粮食不能高产的原因吧,亦和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江微阳道:“这些看着不是梁国常种的品种。”   “少主,进来说话吧!”屋子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江微阳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所普通的一明两暗小瓦屋,采光并不是很好,一进门就觉得光线一暗。亦和暗自皱眉,心里暗想:若是为江微阳一家子忙活了一辈子,怎么也不至于落到过在这种简陋的地方养老的下场吧。   “曹先生。”江微阳恭敬地叫了一声。   “老婆子,二小子,你们先出去。”那个躺在东边房间靠墙角的人发了话,曹叔与那五婶儿一起走了出去,五婶走到江微阳身边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在警告他什么。   江微阳很有涵养地装作没看到,他走上前几步来到床前,这时亦和才看清楚这床上躺着的人。   这间屋子约摸有十个平方左右,南面的墙上有一扇不算太大的窗子,窗下放着一张床,床上挂着一袭青色的床幔,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样子约有五十岁左右,脸色异常苍白。他看到屋子里只剩下了江微阳与亦和,咳着说道:“少主,这就是少主夫人吧。”   江微阳点了点头,曹先生又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老主人临走前,让我好好照顾少主,我没能照顾好少主……”   “曹先   生,过去的事不必提了。”江微阳带着几分不耐烦打断了曹先生的话,他居高临下看着那人继续道:“若是无事,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我听二小子说了,河东大片良田闹起了白斑虫灾。”曹先生也闭口不再提刚才临终托孤的话题,开始说虫灾。   “是,我若不来估计其他人也请不动曹先生,我此次来就是要讨个方子。那件事,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不必担心。粮帮上下的兄弟们,眼睛看到的还是原来的曹先生。”江微阳道。   亦和听出些门道,那就是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而且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   “其实这事少主不必替我隐瞒,我连事情都做下了,还怕什么坏名声吗?”曹先生又咳了几声,将这句话完整说了出来。   “你是不怕,行将就木的人了。但是明秋怎么办?我与明秋自幼一起长大,我怎么能让他有那样的一个父亲?”江微阳说话毫不客气。他一向是个有涵养的人,对人说话也从未这样直接过。(当然,对亦和除外)今天他的表现很不正常。   “少主,明秋还好吧?”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江微阳。   “你放心明秋我会照顾下去的。”江微阳道。   “可是他只身在魏……”   “曹青,少主夫人没经过这些儿事,有些话还要我提点你么?”江微阳的脸色是瞬间变了,躺在床上的曹青哑然了。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声音也越发沙哑了。他盯着江微阳的眼睛看了半天,道:“让二小子进来和我说一下详细的虫灾情况吧。”   “好。”江微阳微一点头又向亦和道:“和儿,你到外面等我。”   亦和早就等这句话了,她不愿意掺进这种阴谋或者算计中,听得多了或者就走不开身了,于是转身走了出去。但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亦和暗自猜测着曹青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江微阳或者粮帮的事儿。   二人在屋子里又谈了好外,江微阳才出来。   五婶儿看到他出来,又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她的眼睛看到江微阳时,总是带着些许敌意。   曹叔进去了很长时间拿出来几张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些药方子。亦和好奇心又起,在这个时代能够防治病虫害的人简直就是天才,她用眼光看着江微阳微带几分请求的意思说:“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江微阳示意曹叔递给了亦和,亦和接在手里看到了串儿奇怪的草名儿,还有一些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名字。她觉得奇怪,不由发问:“这个确实能够治好白斑虫么?”   “是,曹先生的方子从来没有失手过。”曹叔对自家的长辈曹青非常相信,他自信满满   地说。   “我想拿着这个方子去请教一下曹先生,可以么?”亦和问。   曹叔看向少主江微阳,江微理点头应了下来。但是五婶儿却不同意了,她站在屋门口大声道:“你们来的时间也够久了,我家老头子身子虚弱,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既然拿到了方子,还不走?再耽误下去要想要他的命呀!”   亦和还没有吃过么直接的闭门羹,不知道如何才好,将方子递给了曹叔。   江微阳道:“五婶儿说得不错,曹先生身体不大好,好生养着,这个方子配齐以后,我们再来吧。”说着转身走出了院子。   亦和也急忙跟了上去,虽然她很好奇这个方子都是由哪些药物组成的,但是觉得领头儿的都走了,自己再不走,恐怕会生些什么事儿来。   在回去的马车上,亦和看着江微阳淡定的眼神,没敢开口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江微阳看了看她,笑着问:“你是不是有许多问题要问?”   “没有。”亦和矢口否认。她可不想让好奇心把自己害死,不过江微阳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做为粮帮的少主夫人,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我不想知道,何况又不是真正的什么少主夫人。”亦和再次拒绝了江微阳。   江微阳笑了笑继续道:“你是我亲自选定的少主夫人,错不了的,也躲不了的。”   “遇到你这种固执的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亦和长叹了一句,固执而霸道的人,她从来没有遇到过。   “那便不说,好好做好你的少夫人。”江微阳道。   “你若是嫌自己的命足够长,就这样胡闹下去吧。”亦和无语了。   “曹青是我师父用出来的人,自七八岁入了粮帮,一直跟在我师父身旁,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江微阳不再计较亦和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开始说粮帮的一些旧事。   亦和装模做样地用手捂住耳朵,表示自己不愿意听   。   江微阳伸出手捉住亦和的双手,紧紧握住,继续道:“他对粮帮也算尽心,四十来年出生入死多少回,可惜却毁在一件事情上。”   “什么事?”亦和忍不住脱口问道,话一出口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好奇心终有一天会给自己找来天大的麻烦的。   “三年前,梁国大旱。天气大旱的时候,粮食难免会遇到虫灾,那一年的虫灾比今年严重得多,数十万亩的田地里,庄稼都快看不到了,叶子被得秃光。”江微阳继续说。   “是不是蝗虫?”亦和不由再次发问。   “不是。”江微阳直接否认,他继续道,“是一种针尖大小的虫子,一棵庄稼上少说也有几千只,将   棵儿裹了一层,别说这一季,我当时看到觉得下季也会被这样吃光,因为地上也尽是这种虫子。”   “这么重的灾,最后必定是颗粒无收了。”亦和道。   “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魏国的粮食却没有一个虫子,两国交界处的地界上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几里之外魏国的粮食绿油油一片,而梁国这边却是重灾景象。后来我花了大力气才查到,这些虫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其中的罪魁祸首就是曹青。”江微阳道。   “啊!”亦和不由惊叫一声,曹青竟然做过这样的事情,那让他活着就算是江微阳很大的仁慈了。   “当时我也不肯相信,你可知那是我师父离世后的第一年,我第一个掌管粮帮。”江微阳道。   “那你现在怎么还是少主?不应该转正了么?”亦和问。   “转正?”江微阳重复了一下亦和的话,转而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他叹了一声道:“粮帮是全天下最大的帮派,在各国均有势力,师父当年收下三个徒弟,每人负责一个国家的粮食采种收购,我是在梁国的。”   亦和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江微阳的日子并不是风光无限,言下之意,在其它两个国家,他还有两个平级的竞争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武功的设定:没有神级的人物,都是武功级的武功,所有的人都会受伤啥的,没有超人。   喜欢的同学能冒个泡不? ☆、第38章,明查     “曹青是粮帮的人,他只要做不危害粮帮的事,就是对的吧?”亦和不由问道。   “不是,在粮帮有几位老人是师父分别派给我们师兄弟三人的。”江微阳继续道,“曹青是指给我用的人,但他却背叛了我。”   “你怎么处置的他?”想到曹青的身体情况,亦和觉得很可能是江微阳的原因。   “我怎么会对他动手,我是他看着长大的。”江微阳轻咳了一声。   “那他是被别人卸磨杀驴了?”亦和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   “是。”江微阳应了一声,眼神犀利起来,他冷冷地说:“这些也是他应得的,不是么?”   亦和无语了,她不能评判谁对谁错,但是对于曹青这种人,她也是极讨厌的。背后给人一刀的小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碍于中间还有一个明秋,曹青的独子,他也算是与我一起长大的,自从我入粮帮,他便在我身边了,要我下这个手,确实做不到,但就此放过他,我又不甘心。”江微阳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是的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判,是一件不开心的事。”亦和安慰他道。如果是她面对背判过自己的人,恐怕是无法做到如他一般淡定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肯让他在粮帮了么?将他藏在这里,也是为了保全他一条性命,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他还能活下去吗?算计同门师兄弟,在粮帮必定死疑,支使他的人恐怕就不过放过他。”江微阳道。   “五婶儿似乎对你成见很大。”亦和想到那个女人。   “由她去吧,一个女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大夫是那种人,会怎么样?何况还有一个明秋。明秋自觉得对我不住,于是自己请命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了。”江微阳道。   “似乎你不并不介意别人对你自己看?”亦和慢慢开了口,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动这个人了。他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办事完全照自己的思路与计划进行,别说是亦和,就是二十个亦和也说不动他。   “当然介意你的看法,你现在怎么看我?”江微阳终于又笑了出来,这个笑极温和,让亦和有一瞬的失神。   “如果你能够放我走,我对你的印象会好很多。”亦和郑重地道。   江微阳脸上的笑更多了,他轻轻地笑出了声。   “喂,你笑什么?”亦和被他笑得有点发毛了,她忍不住又开口发问了。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江微阳止住了笑,他正色看着亦和说道:“我做这个粮帮的待选少主,是为了你,忍受了近五年的至死折磨是为了你,怎么可能因为你性子有所改变就放你走。你曾说过,你是那个人的女人,但我不介   意。”   每次的谈话都是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次也一样。亦和听到这些话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不管说什么,他就是一个反应,死不松口,最后再来一句,大不了死在一起。   面对这样的人,亦和不知道是可笑呢还是可笑呢!   “大人,属下回来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举起手,递上来一个小竹筒,贺随兰接在手里,打开看了一遍问道:“消息属实?”   “是,属下等人去再次查看过,确实是淑妃娘娘没错。”那人又道。   “皇上那里怎么样?”贺随兰担心地问。   “一切都好,淑妃娘娘的消息皇上已经知道了,皇上说一切请国师大人便宜行事。”那人又道。   贺随兰再次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便宜行事!这算什么命令。不过他还是拧着眉头想了良久,坐下与了一封信交给那人道:“这封信万分重要,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人应了一声,将信塞到怀里借着月色离开了这个别院。昭王府守备虽然极其森严,但是对于大内高手来说,躲开护卫与巡逻的卫队,倒也不是多难的事。   贺随兰这五天里,收到了他派出去暗访的人带回来的消息,他自己又在昭王府探查到一些昭王要蓄意谋反的证据,现在缺的就是他造反的事实了。如今看了皇上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刻意要保全他的意思。   昭王与当今皇上的关系不非一般的兄弟,应该来说昭王于皇上是有过一次救命之恩的,如今皇上似乎把这些都放下了。   贺随兰沉思了一会儿,心下定了主意,便立起身来,缓步走到外面,命人牵来一匹快马向城外而去,他身后跟着一队护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王府家将看到了忙去禀告昭王。   昭王正在书房里议事,听到禀报一拧眉问:“可曾说过什么?”   那人如实回答:“没有,小的一路跟着,御史大人只说要人备马便走了,小的并没有听到其它的话。”   “命人悄悄跟着,不要惊动,有什么动静速回来禀告。”昭王吩咐道。那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凌无衣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他上前一步郑重道:“王爷,贺随兰来了这么久,难不成是查出了什么?”   “不管他查出什么,都与事无补了。”昭王将手中的一卷书往桌子上一搁继续道:“粮帮到底怎么样?若是那个江微阳不听话了,你可物色好我们自己的人去接替?”   “江微阳那边是不太好办,他似乎是个情种,不肯将那个女人送过来。”凌无衣道。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若不是因为皇上当年横刀夺爱,江微阳能如此死心踏地为我们做事么?”昭王不以为然道。   凌无衣   脸色一变,迅速变回正常,他微微一笑道:“想必王爷早有对策,无衣倒是多虑了。”   “这几天你去江南大营盯着。”程沐宇道,“若贺随兰一有动静,马上动手,决不能让他回到江北与程沐霄汇合,将来起事之时,多一个贺随兰就多几分难度。”   “是。”凌无衣应了一声。   他跟在程沐宇身边有五六年的时候,自认为对这个王爷十分了解,今日听了这一番话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程沐宇恐怖在背着自己的地方,还有一套更周密的计划。   贺随兰便服轻装,只带十几位侍从直奔淮河河堤。他已经接到确切消息说,淮河河堤除去锦江城外一段,其它的地方都表面看似用石块堆彻,实际里边只是一些稻草与泥土混装的底基,别说发大水,就是一场大雨也能把河堤冲塌。   贺随兰今天去的目的有两个,一查看情况是否属实,二给昭王府的人一个错觉,自己就是想从这上面找出毛病来。   昭王的人马跟在身后,他早就知道,于是事情做得越发张扬。他跳下马,走到正在修建的河堤里,皱着眉看着那一堆堆的材料,怒问:“这是什么?”有人笑着走过来,在他肩头猛推一把道:“河防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侍卫有一个要冲上去教训此人,被贺随兰一手拦住,他平和地道:“我是闲杂人等吗?”说着拿出令牌,那人侧着头看了半天,嘴里嘟嚷道:“什么破牌子,老子不认识!”   说着命人上前驱赶贺随兰等人,贺随兰心里又气又笑,沉声吩咐道:“不认识就好好教教他们。”   众侍卫只等这句话,听到命令身形迅速扑了上去,不多大会儿的功夫,已经将人打倒了一片。   “你们哪个是头?”贺随兰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被绑起来的那胖子问。   “老子就是。”那人还是不服,继续横道。   “叫什么名字?”贺随兰轻呵一声问。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我叫赵多福。”胖子继续答道。   “多福,你若是胡说一个字,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贺随兰脸色一冷,命人将那些胡乱装了筑堤材料的麻袋拿过来继续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沙……沙了。”那人有些结巴了。   “沙子?”贺随兰冷笑连连,早有侍卫抽出刀子将麻袋划开,里面露了一堆黄土,掺杂着一些稻草。   “这是什么?”贺随兰问。   “这是什么我怎么知道,都是上面给的东西,我只负责彻堤。”赵多福还在嘴硬。   “让他在供状上画押!”贺随兰看了看隐藏在众河工群里的昭王眼线,慢悠悠地说。   “   是大人。”侍卫应道。   贺随兰打理着这工地,沉声继续吩咐道:“命河防营的人来守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一步!”   那几条混在人群里的身影迅速离开了。   贺随兰在心里暗道,江南大营的兵甲都准备好了,你还在等什么?难道非要等到那一纸圣谕才肯动手么?   他吩咐了一切,起身上马往锦江城而去,如果再给昭王加一个私自扣押御史的罪名,是不是皇上办起事来就更方便了?   贺随兰所料不错,他才一进王府就被直接绑了个结实扔进地牢里。   堂堂王府,私设地牢!贺随兰在心里暗想,你还嫌你的罪不够诛九族吗?   作者有话要说:天呀,终于把这个过渡的章节给搞定了,写了三天,有没有呀。   汗,以后不碰这些阴谋了,本人单细胞动物一枚,脑子完全不够用,有没有呀。   继续种田吧,偶是好好种地的好孩子。   求花花! ☆、第39章,偷听到的谈话     亦和经过几天的了解,已经搞清楚了那些中药的药性。想来曹先生也是个极聪慧的人,竟然能够用中药配出与自己所生活时代杀虫药相同的药剂。所以医治虫害的药,无非是改变植物表面的酸碱性,让习惯了生存环境的虫子因为外部条件的改变而死亡。   亦和想不到用中药药剂竟然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于是学得分外用心。她的农场主计划并没有因为穿越到古代就搁浅,心心念念地想着的事就是,有一天能够有一片自己的农场,好歹也混个XXX之父的名号,于是这几天学得越发用心。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又加上用心,这几天已经把常用的防虫中药药性了解得清清楚,曹叔一个劲儿夸奖少主夫人是个有悟性的。   江微阳看着昭王派人送来的密信,眉头再也舒不开了。他与昭王曾经是合作伙伴,那是因为有些事情他不借昭王的力量不可能做到,而现在昭王想让他做的事情,是他不愿意也不能够做的。   现在他在考虑的是,这种合作关系是不是到头儿了?   “周宪,十天之内十万旦粮食凑得齐吗?”江微阳突然开口,吓了他身边的人一跳,周宪忙敛住心神,规矩地回答:“十日,五万旦。这是我们粮帮最快的速度了。”   “向两位师兄求助呢?”江微阳缓缓开了口,他皱了很久的眉头好看地舒展开了。   “若是此时开口,少主就输了一招,将来定下一任帮主大任时,恐怕对少主不利!”周宪马上出言阻止了。   周宪与曹叔是江微阳的左膀右臂,也是老帮主留给自己小徒弟的得力助手。粮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它的势力甚至不受国界的限制,齐梁魏三国十之八九的粮市都被他们暗中操纵着,各国势力一直打压,但是却没有办法将粮帮彻底清除。说到底原因只有一个,老百姓要活命,以食为天。粮帮的人与其它帮派不同,大部分都是穷苦出身,它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阶层当中,是不可能轻易除掉的。何况,那些贵戚富商,哪一个与粮帮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粮帮的帮规很多,在选下一任接班人时,绝对不是传统的世袭制,而是从优中选优的法子。老帮主下市前要选好自己的三位继承人,他们分别掌管着粮帮在三国的帮务,等到三年考核期间,再由老帮主根据每人的表现情况选出自己最满意的接班人,而帮主的儿子是排除在接班人侯选名单之外的。   于是,新帮主的选拨就非常公正,而且也非常的残酷。   “将这封信送给昭王,越快越好。”江微阳想了想将写好的信交给周宪,由他命可靠的人传出去。周宪看到少主主意已定,又提点了一句:“少   主,十万旦最少也要十五天,不能再赶了。”   “知道,先应下他,慢慢来。”江微阳说罢又问,“淮北的麦子情况如何?   ”   “少主,属下正准备再探查一番再向少主禀告此事。”周宪不知道第一批人带回来的消息是真是假,神色间有些犹豫。   “什么事?”江微阳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必定是大事,心里一紧。   “若是消息属实,我们手里的粮食就要早些出手了。”周宪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即使刚才说到不能完成昭王所说十日十万旦的时候,他都不是这般表情。   “难道今年魏国境内粮食又是大好?我记得前些日子传来的消息说,虽然雨水甚好,但被虫子糟蹋了不少。”江微阳问。   “魏国的粮食产量与去年差不太多,但是在我梁国境内,淮北地区的麦子长势特别好,而且是开春以后才播种的,并没有大片冻死的情况。”周宪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江微阳。   “怎么可能?”江微阳疑问道。   “听当地的人说,今年从国库直接播种子,这与往年一样,不同的是每村每镇每县都有朝廷派的人专门盯着,我们一向疏于打探淮北情况而且极少过去人,所以才导致现在粮食都快收割了,我们才知道。”周宪一口气说完了。   “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江微阳又问。   “再次派去探查的人还没有回来。”周宪道。   江微阳不能再淡定下来了,手里还压着二十万旦粮食,若是不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出手,等到新麦子一下来,这些成了陈粮,弄不好要有一笔损失。全帮上下多少兄弟都跟着自己吃饭的,这种事情他不敢马虎。   忽然江微阳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屋门,门外趴着一个人,被他这样一拉几乎跌倒在地上,江微阳已经认出来是谁,一把扶住她笑道:“你……在做什么?”   亦和闹了个满脸通红,亦和并没有存心要偷听江微阳与周宪说话,她只是拿着新配出来的药方来找曹叔,到了书房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听他们说起淮北的春耕小麦,才怔了一会而已。   “我新配出一个药方,想让曹叔看看。”亦和扬了扬手里的纸,希望能够引起江微阳的注意。   江微阳笑了笑,她来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了,满脸通红说自己只是经过,他才不会相信。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微微一点头道:“正准备去找过来,你就来了。”   “什么事?”亦和为了转移注意力,随口问道。   “淮北春耕的事,你知道么?”江微阳极是文雅地笑着问,亦和听到这话,脑袋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就是因为听到这句话才靠在门上偷听的,好不好?   “少主   ?”周宪看着江微阳与亦和如此随意的说话,心里有些疑惑,少主一向是个不近女色的人,怎么会把一个女人藏在小别院呢?他刚从魏国办事回来,不清楚这个女人是何时来的,才有此一问。   “这是少夫人。”江微阳正色道。   周宪的脸色在听到这话时,一瞬间变了七八个颜色。少主刚才说的是什么?“这是少夫人。”少主什么时候娶了妻了?   “少主,您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亦和福薄命浅,这种话说多了会折我的寿的。”亦和满头黑线,连忙辩解。这种话是真会折寿的,特别是传到某人耳朵里以后。   “哦。”周宪哦了一声后退了一步道:“属下不耽搁少主时间,这就按少放安排的去做。”说罢行了个礼走了。   亦和觉得自己这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她期期艾艾地看着江微阳道:“我知道了,您真的是很想整死我。”   对于亦和说出来的惊世骇俗的话,江微阳已经见怪不怪,只淡定一笑继续道:“淮北春耕的事,你知道吗?”   “有些事情确实要和你商议一下。”亦和看到周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亮门口,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哦,进来说吧。”江微阳一闪身让亦和走进屋子。   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些许东西,靠窗的地方摆着一个茶桌,两把椅子,桌上还摆着几样点心,一壶茶。   亦和不用江微阳招呼,自己走到茶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江微阳看她脸色不似往常,心下也知道必定是极重大的事情要说,也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随手为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想说你的新药方?”江微阳很少看她如此这般的表情,不由先开了口。   “不是,白斑虫只是虫害,看到得到的就容易治。但有些事情是心,你以为看到了,实则不然。”亦和缓缓开了口。   这一段时间她在落梅轩住着,虽有暗香与疏影伺候,但不管是什么事情江微阳没有背着自己的,哪怕是听似很机密的事,他也从不避她。这一点让亦和感动又苦恼。感动的是,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个男人还这样专情,惦记着亦和;苦恼的是,知道的事情越多,自己越难脱身。   “和儿,你想说什么?”江微阳柔声问。   这一个称呼马上把亦和绷着的神经松开了,亦和无奈只好破功。但她继续开口道:“从你这段时间处理的事情来看,粮帮确实握着全天下的粮食命脉,若是什么想做什么事,粮帮不出手,恐怕很难成事。”   江微阳的脸色忽然变得奇怪。   亦和继续道:“你把我弄到这儿,是为什么我大概也想出来,恐怕在某些时   候我这条命还会挺值钱。”   江微阳的嘴角一下子绷得很紧,他眼睛里燃起了怒火。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自己在她的眼里就是这样不堪吗?   “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我不会害你的。”江微阳忍了半天把自己的怒气忍了下去,他无奈地长叹一声道。   “江少主,你如果不放我会很麻烦的。”亦和好心地提醒。   他对自己真的不错,从来不逾矩的事情,虽然话语上有些不太正经,但在行为上从来没有。江微阳是个君子,能够对自己以礼相待的君子。   只是这样一个人,若是败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可惜了。   亦和想到了江微阳对原来亦和的痴心,真心想帮他一回。她在去曹先生家的路上,悄悄留下了不少记号。那是贺随兰给自己带在身上的一瓶药,贺随兰曾说过,若是不小心失散了,就将这药撒在地上,他会命人循着这些药找到她的。可见他是预测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劫的。   作者有话要说:贺国师好歹是个国师,所以有一些非常人有的手段,在接下来就会慢慢展现给大家。   江微阳绑架亦和的手段虽然不太光明,但他真的是有苦衷的。   好吧,不多说了,最近天气冷,打字经常敲错键盘,手都缰着打字好难过。   上来捉个小虫,谢谢小雨的提醒,已改了。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每一个人。 ☆、第40章,急转直下     “来人。”江微阳似乎没有耐心听亦和再说下去,他的脸色一寒沉声吩咐了一句,话音才落,暗香与疏影走了进来,齐叫了一声:“少主。”   “将少夫人带回房里,不准她再靠近药房一步。”江微阳不等亦和开口说什么话,竟直道。   亦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变了脸,也觉得很诧异,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脸色与自己说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暗香与疏影架着胳膊往外走。   “派人速速收拾一下,今晚暗香与疏影先带少夫人离开落梅轩。”江微阳厉声道。   二人不知道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一向待人温和的江微阳冷着一张脸,不敢多问架着亦和就下去了。   “江微阳,我还没说完呢。”亦和都被逼着走到了门口,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跳脚说了一句。   “你们二人无论听到少夫人说什么都不能当真。”江微阳又沉声吩咐了一句,二人心头一震,连忙小声轻道:“少夫人,现在少主正在气头上,咱们先回房吧。”   亦和自出生以来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顿时气得一张俏脸通红,她冷着脸低着头,自己蹬蹬几步越过了暗香二人,往自己的小跨院而去。二人对视一眼,只得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这个少主夫人自从来到落梅轩以后,从来就没给少主一个好脸色看,不知少主为何还一直这么忍耐着。   江微阳看着亦和的背影,气得嘴唇都有些发抖,他拼着性命把她虏了来,只是为了保她周全,她尽然一点都不体会自己的苦心。不过转瞬又想,自己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若是此时说早了反而不好,一时间那份气又消了。   江微阳对于昭王存着别样心思。   梁国国库一向空虚,特别是自新帝登基以来,各地的亏空越拉越大,于是分封在各地的王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昭王贵为皇上大弟,深得皇上重用,所以分在最富庶的淮南锦江一带。   淮南一带每年所上缴给国库的税赋几乎占国库年收入的十之七八,一年两年不起眼,之五年过去了,昭王动了别样心思也是淮南尽知的。   于是送到国库的税赋也一年比一年少,而一个昭王府俨然成了淮南的小皇宫,淮南各级官员都对昭王有所仰仗 ,借着此势,程沐宇也有意培植亲信,安插自己的人,这些都是慢慢在私下进行的,程沐霄虽然有所察觉,但一直并没有抓住程沐宇出格的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此次将巡视淮北春耕小麦的事临时押后,先来看了年年治理,年年发水的淮河,程沐霄说不准真的在以后某个荒年,被什么人打着什么旗号从皇位上拉下来。   但是   ,万幸的是他来了,而昭王还没准备好。   尽管如此,这也是一场硬仗,淮南粮多兵多,淮南大营估计已经成了昭王的私兵,而天下粮仓恐怕也被他据为己有。反观程沐霄,要粮,不多,要兵,很远。胜算并非是极大的。   江微阳身为粮帮在淮一带的少主,自然对朝中形势甚是了解。如今一看形势不对,马上动手借着昭王的消息,将不小心随皇上出宫的亦和劫了来。若是真的条起来,皇城一破,再去找亦和就没这么容易了。   天下形势一触即发,亦和这个身在皇上身边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还来埋怨自己,着实有些让江微阳生气。但思及她不并知情,他不知不觉中就原谅了这个小女子。   且放下江微阳与亦和的心思不说,贺随兰也一个头两个大。   贺随兰一年前就曾提醒过皇上,紫微星星势被天狼星所冲,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天下必有大乱。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预测的时间有误,竟然来得这么早。   在淮南,皇上可以说是势单力薄。正因为如此,贺随兰虽然手里已经拿了不少程沐宇谋反的证据却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差点牺牲了色相,想到这儿,贺随兰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程沐霄阴沉着脸问:“还没有淑妃的下落?”   “嗯。”贺随兰觉得自己简直就可以去自撞南墙了,淑妃娘娘自失踪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若是再拖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若不是因为现在昭王更棘手,恐怖自己的脑袋早掉了。   程沐霄一看贺随兰初进来时的脸色就知道是个结果,不过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他是七天前知道亦和被人劫了去的,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贺随兰知道淑妃娘娘失踪之事一定与昭王有关系,心里不由埋怨当时自己国求让淑妃娘娘先回宫,皇上一口否定,还说带着淑妃好行事。   如今,娘娘丢了,皇上臭着一张脸,半点好脸色也没有。这也就算了,关键还有一个不识抬举的昭王这儿正准备闹事,这不是把自己往死里逼吗?   “皇上,臣已经将事情布置好了,只等昭王起事了。”贺随兰看皇上不再说话,忙转移了话题。但是他不得不担心,如果淑妃在昭王的手里,那该如何?   “随兰一切照旧。”程沐霄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内心的不安与担心道。   “臣遵旨,只是有一事不得不得提醒皇上,若是淑妃娘娘在昭王手里……”贺随兰小心翼翼地说了半句就被程沐霄打断。他的声音坚定异常,他道:“不管是在谁手里,你都务必在大乱之前将她救出来,劫她之人杀无赫,诛九族。”   “臣尊旨。”贺随兰只得   咬牙应了一声,他知道下一句话就是“若不然,你也不用做这个国师,更不必回来见我了。”   “你去吧,不必再过来见我。”程沐霄决然道。   他知道太后宠的是昭王,他知道昭王一年回京数次明目张胆地回宫探望太后……这些他都装作没看到,他自幼丧母,跟在太后跟前长大,太后待自己如同亲生,而自己这个皇弟也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但是没想到自己的纵容竟然把他的胆子养大了。   他挥退了贺随兰,自己走到军帐里悬挂着的图前,看着自己治下的江山。护卫守在帐外,看着帐内的灯都到了半夜还未熄灭。   与程沐霄一样,一夜未眠的人还有一个——昭王程沐宇。他刚刚接到江微阳的书信,说那个女人身子抱恙,不能赶来王府。   笑话,打量人都不知道你这是虚晃一式?!程沐宇把揉成了一团扔给凌无衣,凌无衣展开一看,轻声道:“王爷急什么,别忘记了江微阳不能不回来。”   “怎么会……”程沐宇的话才一出口,自己不由也笑了。这段时间让那个所谓御史弄得精疲力竭,竟然忘记了这一道束缚。   “距离月园还有几天?”程沐宇问。   “还有三天。”凌无衣狡猾一笑道。他知道只有在这个时候,程沐宇才真看重自己,若不是他,那么多少湖好手怎么会为他所用?   “那我们便等着罢。”程沐宇也淡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问我江微阳的下场,我没敢说,那个不知道大家有啥意见。第一次写这种风格的文,还是有一些不敢确定,到底要不要这样写下去。如果有人真的希望江微阳洗白的话,跳出来投个票吧。   巨汗……颤微微地说一句,貌似你家大人我卡文了……憋了几个小时呀,才这一章,自己还不甚满意。   不过先把剧情写下去,有时间再画写这个黑转折吧,简真快折磨死我了。   我能中间空几章,直接先更后面的内容吗?   55555……要死人了 ☆、第41章,软禁江微阳     亦和一行连夜离开了落梅轩,行了一日一夜后又来到一片小院,江微阳马上跳下来,伸手打开车帘道:“和儿,到了。”   亦和本就是被江微阳强留在身边,在落梅轩时江微阳一句解释的话没有,直接又把她强制拉到这个地方,心里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如今看到他出现冷冷地看着他道:“亦和不敢劳动江少主大驾。”说着自己扶着车辕躲开江微阳,跳下马车。   暗香与疏影要伸手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二人看到江微阳的眼色,忙退到了一边。   “一路劳顿,先去沐浴休息。”江微阳丝毫不被亦和的情绪影响,还是用那样悠然平和的声音道。   亦和知道江微阳防备甚严,自己一个弱质女流不可能从他的身边逃开,倒也没生出逃跑的心思,不顾江微阳在身后说话,自己进了大门。   江微阳脸色有些惨白,他一语不发跟了上去。伺候在一旁的周宪看了,喉头动了动要说什么,但被江微阳冷冷一眼扫过去,马上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是我的别院,与粮帮无任何关系。”江微阳紧走几步跟上亦和道。   亦和还是不说话,她走到门口抬头看到院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过云庄”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有力。看到亦和在看,江微阳声音平稳道:“到了庄子里,我便不会这样拘着你,只是记得不要随意外出。”   “哼。”亦和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心里不由暗道:你说得轻巧,像个好心人一样,不出庄子由我,我能信么?   亦和心里有气,走路就特别的快,她迅速地迈过大门一直往里走去,江微阳跟在她身后,真觉得好笑。果然,亦和穿过正堂以后便不知道往哪儿去了,她站住回头问:“江少主,你准备把我软禁到哪一间院子?”   “带少夫人去歇息吧。”江微阳扫了站在一旁的暗香一眼,小丫头连忙走在头里领路,亦和跟着又往前走。就在这个时候,江微阳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他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黄豆大小的汗珠子从额头滚了下来。疏影眼尖,一眼就看出少主的异常,马上伸手去扶,口里急问道:“少主,您怎么了?”   亦和被这一声吓得回过头来,眼睁睁看着江微阳扑通一下子倒在地上,有暗红的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受伤了?亦和大惊,这几天二人基本天天见面,从来没有看出来他受了伤呀?   亦和正在疑惑间,就看到周宪从后面冲了上来,黑着一张脸吩咐道:“来人,速带少主去锦江城。”   “他怎么了?”亦和来到近前,看着已经被周宪抱起来的江微阳问道。   “毒发了。”周宪也顾不得江微阳原来的嘱咐,急急   向门外奔去。   “中毒?”亦和惊呼一声,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江微阳会有这个样子的时候,他明明就像一个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中了毒?   “暗香,你们二人守住少主夫人,不能让她离开过云庄一步。”周宪不顾得向亦和再做更多解释,继续向门外跟着的几人道:“我带少主离开的日子,一定要护这个庄子周全。”   “到底怎么回事?他中了什么毒?”亦和忙问。   “来不及细说了。”周宪吩咐完毕,抱起江微阳往大门外跑去。亦和一头雾水,本准备跟过去,不料却被暗香与疏影拦住,只得眼看着周宪把江微阳抱出了宅子。   程沐宇气定神闲地坐在后宅,等着江微阳自己送上门来。他坐在椅子上,左手轻轻转着右拇指上的一个板指,一边问:“无衣,依江微阳的内功,克制这个毒最多能有几天?”   “王爷,别的在下不敢夸海口。用毒,您还信不过我么?”凌无衣自负道,“最多今晚,他必定会过来。”   周宪挑了四匹最好的马,一路向锦江奔来。路上有粮帮的兄弟做接应,每五个时辰就换一辆马车,本来需要走五天的路,一天半的时间就赶到了。   凌无衣看到门人传来的手信儿,笑着递给程沐宇道:“王爷,您瞧着这不说着就来了吗?”   “那咱们的军粮是有着落了。”昭王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狠毒。与江微阳相识有三年了,从来没有料到他会是这种关键时刻和自己离心的人。还好,他早有预谋,每月他来王府办事时,都在他的茶点里下了点料儿。若是按时回来还好,若是不按时回来,最多五天,七窍流血而亡。   一年前周宪第一个发现江微阳中了一种需要定时服用解药的毒,后来查到王府才发现下毒的人竟然是昭王。想一个堂堂王爷,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般想不到也就极容易中招。   他一年的时间派出去十几位高手,四处寻找这种奇毒的解药,却一直没有找到,只得继续月月回王府服解药。   周宪是老帮主留下来辅佐江微阳的老人,一向办事沉稳。几天前他就曾提醒少主该去一趟锦江城了,不料少主摇头说无妨,毒已解得差不多了。如今看来,竟然是在硬扛着的。   “周管事,粮帮少主这么英年早逝是挺可惜的。”凌无衣满面惋惜的表情道。   “凌先生,这次要调动的粮食数量太多,粮帮全帮下在正在筹集,所以晚来了几天。”周宪强压着怒火道。   “这个我也知道,所以一早儿就在这小宅门口侯着了。”凌无衣道,“不过王爷让我问一声,现在预备得怎么样了?”   “已备   齐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粮帮就送去。”周宪继续客气道。他家少主还在外头的马车上躺着呢,若不是为此,这人敢这样对他,早一刀劈了。   “这样就好,你要记得你们粮帮是生意人,犯不着和钱过不去,是不是。再说了,王爷出的价儿并不比市面上儿上低多少。”凌无衣继续道。   “先生说得有理。”周宪低头道。   “把少主抬进来,让我看看还来不来得救。”凌无衣磨蹭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周宪让人把江微阳抬进小宅,在屋内安置好,眼珠儿不错地看着凌无衣要干什么。凌无衣坐在床榻前按着江微阳的手腕按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送来的有些晚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救不好,不如就把江少主放在这儿,我用五天时间为少主解毒。你们正好把粮食送来。”   “你……”周宪想说你这是想着法软禁我们少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能因一时不忍而误了少主性命。看样子,这粮是一定要送了。   “粮食送到我,我来接少主回去。”周宪冷声应道。   “慢着,还有一事。”凌无衣叫住了周宪。   周宪心里一紧,已经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了,脸色可怕地盯着凌无衣问:“先生还有何指教?”   “王爷半个月前嘱咐你家少主办了一件事,到现在还没收到个准信儿,也要我顺便问一声。”凌无衣道。   “既然是王爷嘱咐少主办的事,在下就在不太清楚了。若是想问办没办成,恐怕得先把少主救醒再说了。”周宪不动声色道。   凌无衣碰了个软钉子,有气也无处撒,只得恨恨地道:“若是粮食到时没筹齐,恐怕不好和王爷交待吧。”   “凌先生也顺便转告王爷,粮帮上下的弟兄都是吃苦力饭的,若是我们少主少了一根毫毛,断了兄弟们的活口,闹将起来我可是压不住的。”周宪想起江微阳嘱咐自己的话,只得硬下心肠把狠话扔了出来。他也知道,只要粮一天没有到,少主就安全一天,只是怕粮一到少主倒没了活路。眼下看来,王府防备甚是森严,恐怕依粮帮兄弟的身手,很难硬着把少主救回来。   “你只管放心,王爷一向惜才如命。”凌无衣冷冷道。   “五日后,锦江码头交粮。”周宪不愿意继续与凌无衣这个阴阳怪气的人啰嗦,说罢一拱手转身就走。   凌无衣命人将江微阳关入地牢,绑了个结实然后喂了解药。   江微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地牢了,身子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扔在一堆稻草上,地牢阴潮冰冷,稻草潮得几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王爷对自己还是极为看重   的,否则不会把一个关在大牢里的人手脚绑得如此结实。   他知道过了不多大一会儿,就会有人来问关于亦和的下落,眉头攒成了一团,若是她乖乖在过云庄里,不会有人找得到。那天跟去的弟兄都是极可靠的,若是她不小心溜出来,恐怕就不太好办了。   昭王程沐宇想要抓到亦和,并非只是因为她是程沐霄的妃子。程沐霄身国皇上,后宫嫔妃几十个,抓到一个女人怎么可能逼威胁程沐霄半分。他抓她,是另有原因。   江微阳得知所谓的淑妃就是亦和时,想也没想就抢下了这个任务。她落到他的手里,还是安全的。若是被其他人去办此事,亦和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大概从月余前,几乎与皇上一行离开京都的时间相同,民间不知从哪儿传出一条民谣,从淮北到淮南,街头街尾都有人悄悄议论,听说皇上得了一位上天派了一位神农转世,各极司农官吏依她所写的法子亲自到田里去专事穑稼,淮北年年被冻死的麦子都没冻坏。后来传得越来越神,有人竟然说,淮北大片冬小麦已经冻死,神农来到田里只吹了一口仙气,麦子就全部复活了,绿油油一片。后来越传越邪,竟然还有了细节对话等等。   亦和一行一路都不敢多与人攀谈,生性走露风声,各级侍卫自然也不敢把这种话传到主子的耳朵里,是以漩涡中心的两人到了现在还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马上会和程沐霄见面的,江微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猜一猜。 ☆、第42章,大乱     过云庄极大,一层一层的山庄顺着山势从山脚修到半山腰,站在过云庄最高处看下去,能够看到过云庄层层叠叠的屋宇,气势甚是恢宏。亦和想不到一个粮帮,竟然有这样的财力。据跟着自己的暗香说,这是少主自己的产业,她心里就有些疑惑,不知这所谓自己的产业是何意思。   亦和在过云庄住了七日,再也没有看到过江微阳的影子,她也曾问过监视顺便伺候着自己的暗香与疏影,但这两人口风很紧,一个字儿也不肯透露,只说让少夫人在庄子里安分住着,等到少主办完事情自然会回来。   亦和看着她二人的神色,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她沉声问道:“江少主中了毒,怎么会像你们二人说得那样轻巧。”   暗香想说什么被疏影使了个眼色也闭了嘴,亦和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等了一天找个了理由把疏影支开,单独留下暗香。   暗香拿着粟子种来到上房行了礼道:“少夫人,这是您要的种子。”   “哦,先放下。”亦和看着那一斗颗粒饱满的种子道,暗香放下就准备出去,被亦和叫住:“暗香,你是多大开始跟你主子的?”   暗香不知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如实回答:“七岁上。”   “算来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亦和不紧不慢地说着。   “是。”暗香又应了一声,今天少夫人的话怪怪的,平时她只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愿意多搭理自己一句,今天是怎么了?   “少主待你们还好吗?”亦和又问了一句。她心里不是不急,她恨不得拿把刀子直接把二人的嘴马撬开,打听一下江微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是,这个事情若是急了,恐怕二人嘴巴更紧。   “少主待我们都是极好的。”暗香答道,心里在想今天少夫人想干什么,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她关心过少主一句呀。   “那我问你一句,如果你们少主现在死了呢?”亦和看到她脸上的犹豫,厉声呵问。   “少夫人不要玩笑,少主的武功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好,但自保还是可以的。”暗香惊声反驳道。   “那我实话告诉你罢,你们少主这次回不来了。”亦和又喝了一口茶。   这一句话把暗香惊得几乎跌坐在地上,她猛地上前抓住亦和的手道:“少夫人休要胡说,少主待你是情深意重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咒骂少主。”   “我怎么会胡说。”亦和冷笑一声继续道,“你想一下,他何时出门这样轻装就简的?他中的什么毒你知道吗?周宪一人跟着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事先你们对此事一点也不知道?”   暗香的脸色在亦和一句一句气势迫人的追问下慢慢变得惨白一片   ,她听罢怔了有大半天会,终于反应过来,颤声问道:“少夫人都知道么?”   “我若是知道,何苦问你。”亦和道。   “那现在怎么办?”暗香失去了主张,她只知道少主临走时嘱咐,让她与疏影寸步不离少夫人左右,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护得少夫人周全。如今想来,那一句一句叮嘱的话,竟然像是遗言一样了。   “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疏影也不知道,你去将疏影叫过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办。”亦和放下茶杯道。   “是,我这就去。”疏影马上闪身出了门。   亦和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丫头想必也不知道太多,但总要找个盟友,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没多大会儿功会,疏影与暗香回来了,看到亦和行了个礼。疏影已经从暗香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此时脸上也有着难以掩盖的惊慌与担心。   “少夫人,以前疏影不知规矩,冒犯过夫人,还望夫人原谅。”疏影深吸了一口气,向亦和服了软。   她确实与暗香不同,她与暗香虽同为少主婢女,但心气高了不少。一心想等到少主娶妻后,收了自己做通房,一门儿心思都放在了江微阳的身上。后来突然出现了个亦和,莫名其徐妙的就在成了少主夫人。初时,她乐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距离收自己的日子不远了,不料少主像是没想起这事儿似的,少夫人也只装糊涂,于是行动语言里难免对亦和有了几分不敬,若不是江微阳日日来看亦和,恐怕亦和的日子没这般好过。   “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亦和扫了二人一眼,冷了片刻继续说,“若是想救出你们的少主,往后这些日子你们最好听我的话。”   “但凭少夫人吩咐。”二人齐声应道。   亦和很满意看着二人继续问:“庄子上有多少人?”   “有一百八十多人。”暗香应道。   “仆役是多少?看家护院的是多少?”亦和又问。   “这里的管家的是江海,庄子上的事情他最清楚,奴婢二一直跟着少主在外面,对庄子里的情形不是很清楚。”疏影道。   “好,将江海叫来,我有话问他。”亦和道。   暗香出了门儿叫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去叫人,自己又走回来屋子等着吩咐。若不是刚才少夫人说起关于少主此次中毒的事,她是没往深处想的。如今被少夫人一提醒,心里顿时急得不行。想来也是,少主外出,何时扔下自己与疏影了?   江海是过云庄的总管,他前几天接到消息说是少主带少夫人归家,心里觉得奇怪不已,江家唯一的少主人成家,他竟然不知道,甚至连少夫人是哪儿的人都不知道。   那日他等在门口迎   接少主,不料少主一句话还没说上就中了毒,还被周宪迅速带走了。他知道周宪是跟在少主身边的老人儿,自然可信。但是这二话不说就走,让他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后来就想,自己家少主人也是粮帮帮主的传人,恐怕那边有高人能解这毒,便心里揣了一只兔子在庄子上等着。   第一日忙乱了一天,他连少夫人的面儿都没有见到,本准备到晚上去给少夫人见礼,不想走到少夫人所居的院子里却被告知,少夫人身体抱恙要休养几天再处理庄子上的事情,只得回来。   今天一听少夫人传自己过去,忙收拾了一下往上房而去。   江海站在下首,将少夫人所问的问题一一回答,头上静了片刻。亦和听到庄子上只有四十三名护院时,脸色暗了暗。   “那日一同来的粮帮的人可还在?”亦和问。   “禀少夫人,庄子是江家私产,与粮帮并无关系,少主这些年也很少回来。那些粮帮的人已经随少主走了。”江海禀道。   “可有谁知道少主去了哪儿?”亦和又问。   “自从少主接手粮帮的事情,一直行踪神秘,奴才不知道少主的去处。”江海又答。   “有没有办法查出来?”亦和继续问,她相信江微阳必有后招。   这时江海看了看暗香与疏影,没有说话。亦和知道他有机密的事情要说,便道:“你们二人去将那些护院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暗香与疏影转身出去了,眼神欲言又止。   江海看到这二人出了门,才上前一步道:“少夫人,办法是有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凭信?”   亦和听到这话心里一动,忽然记起在来过云庄的当天夜里,江微阳从自己脖子上扯来一个小玩意随手递给她道:“这个东西是你当年送给我的,留了这么多年,像个笑话似的。”   亦和想到这儿,从袖口里掏出这件东西问道:“是不是这个?”   江海一看,少主人果然将家族信物给了这女子,才肯相信真的是娶了这个女子做当家主母的,他此刻脸色恭敬与刚才不同,郑重地一撩衣袍在地上跪了下来,郑郑重重磕了三个头道:“江海叩见少夫人,少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一看江海的神情,亦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惊慌,平静了一下道:“先起来吧,不必行这么大的礼。你刚才所说的法子可有?”   “江海这就命人去查少主人下落。”江海道。   “这件事情很是紧急,越快越好。”亦和正色道。   这几天她在过云庄细细想了一遍遇到江微阳以后的事情,只觉得处处透着古怪,事事有着蹊跷,但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还好今天在   暗香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江海遵命。”江海说罢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亦和便静侯江海的佳音,她以为最早也要过个两三日,不想当天夜里就有消息传了回来,江海神色慌张地奔到上房。   亦和知他身为管家,做事必定极为稳重妥当,不想竟然有这种神色慌张的时候,心知必定有了大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听他禀告。   “少夫人,事情不好了。”江海喘了口气道。   “先喝杯茶压一压惊,慢慢说。”亦和示意暗香把茶递过去,江海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这会儿气也差不多喘平了,他继续道:“昭王在锦江城谋反了,现在整个淮南大半已经由昭王控制,大将军的人被堵在了淮河以北,天下大乱了。”   亦和听到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   天下大乱了!怨不得贺随兰的人一直没找过来,怨不得程沐霄没了消息……   江海看她面上惨白一片,咬牙又道:“现在打听到的消息是,少主人在锦江城被软禁,身上余毒未清,恐怕吉凶难料。”   亦和还没来得及消化第一个昭王谋反的消息,又听到了江微阳被软禁的消息,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眼前金星乱冒。   作者有话要说:天下大乱了,程沐霄和贺随兰没了时间寻找亦和,正好给亦和一些机会。   诸位姑娘,谢谢支持正版,感谢。 ☆、第43章,大乱     暗香与疏影此时也被吓傻了,周宪跟着少主一起去的,少主被软禁,周宪呢?莫不是周宪背弃了主人?   “乱军控制了整个淮南?”亦和强压住内心的惊慌与无措问道。   “是少夫人,现在少主人在锦江昭王府,据传信儿的人说,恐怕身上的毒并没有解。”被亦和一问,江海回过神,他悄悄抹了一下眼睛应道。   “暗香,粮帮与昭王为何会结怨,你知道多少?”亦和作为一个局外人,此刻似乎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奴婢并不清楚帮内事务,只是随在少主身边伺候。”暗香与疏影对视一眼齐齐跪在地上道。   “既然如此,你们按我的吩咐去办。”亦和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判定二人并没有说谎知,沉声吩咐。   “是。”二人应道。   “你想法子找到周宪和曹叔,将事情问清楚再回来。”亦和看着疏影道。   “奴婢领命。”疏影应下马上带上佩剑出去了。暗香看着亦和,也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看样子都是真心关心江微阳。   “你也出去办些事情。”亦和机灵一动从腰间扯下一块腰佩,那是程沐霄送给自己的一块白玉腰佩,雕工精细,质地上乘。   亦和将玉佩交给暗香道:“你想办法把这个东西交给贺随兰贺御史,交事情与他说清楚,他必有办法救少主。”   “可官府会帮我们粮帮吗?”暗香有些拿不定了,少夫人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放心,他看到这个东西一定会帮你。”亦和点了点头递了过去,暗香只得接在手里。   “少夫人,此事有把握吗?”江海没忍住不由开品问了一句,亦和听到他的话微微一笑道:“你只管放心,我自有安排。”   其实亦和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若是贺随兰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自己或许还有回到淮北的机会,只要回到淮北就安全了。在淮南,若是被昭王知道自己就是他要反的程沐霄的妃子,估计不会有好下场。她不得不先替自己打算好,若是能够救得出江微阳,当然会出手,若是救不出来……亦和没有想下去。   “江总管,你也有事要做。这几天把锦江城的情形打探清楚。”亦和看着江海道。   “是。”江海应了一声,只得出去准备。少主现在的情形让他万分担心,若是他知道粮帮会介入到这么大一场谋反当中,当年他就是死也不肯让少主去投了粮帮。   江家本是大族,数十年前因一场冤案受到了牵连,当时先皇又有意要削削几大望族的势力,便顺手拿起江家做起了文章,于是几日之间,江家便没落了。虽没落到抄家斩首的下场,却是彻底没落了。当时的江老大爷,   一气之下咽了气。江家老太太在江老太爷死后一个月后,也撒手人寰了。于是诺大的一个江家,只剩一这么一个在淮南山上的别院,唯一的嫡子便是江微阳,那时他不过是个孩子。江海四下打点,终于顺利将少主人带到了过云庄隐居起来。   眼下这个少夫人出来得奇怪,少主中毒中得奇怪,与昭王的关系更是奇怪。江海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儿,他暗中吩咐人混入锦江城,慢慢调查起粮帮与昭王之间的交易。   周宪站在船头,看了一眼身后连绵数里的粮帮,面色阴沉着吩咐道:“都给我看紧着点儿,若是出了差子,我要你们的头。”   “周管事放心,弟兄弟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呢。”有几个站得近的兄弟忙上前应着。   “你们不必在我眼前儿晃着,都去给我盯好了船,免得有人半路杀出来找麻烦。”周宪沉声吩咐。   他已经送去了五万旦粮食,这是最后一批,若平安送到了锦江码头,少主就能平安回来了,想到这里心里更是焦急。   凌无衣命人将小轿抬到码头,他看着前方不远就出现的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这粮食来得不够光明,但总处不付王爷所托。   周宪也懒得与凌无衣废话,带人上船清点粮食数目,等那人清点清楚回来禀告时,他站在凌无衣的对面,眼睛扫到了那顶青布幔的马车,冷声问道:“我家少主呢?”   “粮帮还算守信,你家少主好好地在哪儿呢。”凌无衣指了一下马车。   周宪直接跑了过去撩开车帘子,看到江微阳脸色苍白地坐在车子里,眼睛不由酸涩来,他生生忍住心里的难过轻声叫了一句:“少主。”   “别做这些样子,我还没死呢。”江微阳咳着将话说了出来,不由又喘上了。   “您身体里的毒?”周宪担心地问。   “无妨,解药吃得有些晚了,恐怕伤了些内在,你把粮都送过来了吗?”江微阳问他话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   “是,都到了。”周宪大声道。   “我们走罢。”江微阳说了这一会儿话,神色已经很疲倦了,他垂下了眼睑。这一回他用十万旦粮食换这么一粒解药的事,日后必定会厚报的。   “凌先生,周宪带粮帮兄弟告退!”周宪来到凌无衣身前,一抱拳道。   “放他们走。”凌无衣看着周宪阴沉着的脸色,自己笑得轻松无比,挥手让军士让出一条路来。   周宪命人将江微阳用小轿抬到船上,命人开船,这时往下游去正好顺风顺水,一队船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江微阳到了船上才松了一口气道:“事情都按计划办的?”   “少主放心,等到打起来的时候有得   程沐宇好看的。”周宪答罢,又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问:“您的身子怎么样?”   “无妨,这几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我若不把自己弄得虚弱点,他们怎么肯相信我依然中着毒。”江微阳撸起袖子给周宪看了一下自己的小手臂。周宪看了一眼吃了一惊,少主给自己放血了?   “你以为?不然怎么装这么虚弱。”江微阳瞪了他一眼道,“快去给我弄点大补的汤水喝一喝。”   “是。”周宪脸上又惊又喜,早没了在码头上像是死了亲娘般的表情,一路小跑儿出去吩咐丫头们做吃的送上来。   见到周宪吩咐罢转身回来,江微阳又问:“我在别院的时候,竟然多了那么些个从过云庄去的人,庄子里可有什么动静?”   “属下在一直下江一带筹备粮食,庄子上的事情交与暗香与疏影了。”周宪答罢,不由好奇又问:“庄子上难道知道您在锦江城?”   “恐怕是知道的。”江微阳那几日生怕别人看出端倪,装得十分像,远远看到一两个庄子上的人混进了王府,心里着急却不敢有所表示,如今一安全马上问的就是庄子。   “以着那两个丫头的脑子,说不定又出了什么乱子。”江微阳想想总觉得不够放心,自己还是要绕过去看一眼才好。   “庄子上的事情,少主不必担心,属下马上命人去打探一下。”周宪看江微阳一脸的担心,马上道。   “不必,现在我刚出锦江城,若是王府有人在后面盯着,回去反而不好。那一处庄子,是现下最安全的地方,她住在那里我也安心。”江微阳马上阻止了周宪的想法。   “也是,我暗地里再派去几个探看一番吧。”周宪说到这儿,忽然笑了又道:“那个程沐宇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十万旦粮食里有一半都是沙子吧。若是他知道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将粮帮的弟兄都叫回帮里,粮食全部转上江一带,我听说铜山一带已经发生了粮荒,打听一下情况,如果机会合适,在铜山把粮食出手。”江微阳沉思片刻,沉声吩咐。   周宪这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少主,只觉得做事有些犹豫,不知先做什么,再做什么,如今少主一回来,只几句话就把自己想了几天都没定来的事情给解决了,咧开嘴一笑道:“怪不得曹叔说少主是天生的生意人,就这么几句话就把所有的事情给解决了。”   “吩咐船开快一些,若是被追上就坏了。”江微阳把身子往后一躺,闭上眼睛吩咐。   “属下这就去。”周宪说着走了出去,外面的小丫头煲好了参汤捧在手里送了过来,江微阳就着那丫头的手喝了一大碗参汤,才心满意足地躺在柔软的床上睡了过   去,担心吊胆好几天,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宪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正准备前往船舱里和江微阳说一些事情,就看到一条小船箭一样的追上了上来,他心里一紧吩咐手里的弟兄都上心。这时那船已经到了近前,一人在船舷上大声挥着一面三角小旗,他一看是粮帮的旗号才放下心,让人放下绳子将那人接到大船之上。   来人是粮帮在锦江城的暗探,他一上船就有人领他过来见周宪。周宪将他领到少主休息的船舱外,命人进去通报一声,等到江微阳说进来吧,急急带那人进去了。   “少主,锦江的昭王府失火了,火势很大烧了大半间王府。”那人先江微阳见过礼,马上禀报。   “噗……这真是好事……”周宪先掩不住笑了起来,看着那人道:“将事情说详细点。”   那人方细细禀来,原来江微阳刚上了船,凌无衣才命人将粮食送到江南大营,还没有回到王府,就看到王府上空黑烟滚滚,跑回去时只见所有的人都在奋力救火,一问之下火才清楚,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   凌无衣不相信是厨娘做饭时不小心走了水,那么大的王府厨房是最靠近北边围墙的地方,要烧也不会这么快就烧去了这么大一片面积,昭王气得真跳脚,恨不得把惹起火灾的人给剐了。   江微阳听罢事情的经过,对他道:“你回去和几位兄弟们说一声,在锦江城要千万注意,不可露出什么马脚,一有风吹草动马上传到我这里。”   “是,属下去了。”那人叩了个头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看文的童鞋们,我不太会写大场面和大阴谋,所以某些很狗血的情节可能会从侧面表现一下,希望大家支持,下一次有大场面我一定正面写。   蹭蹭所有的霸王。 ☆、第44章,大乱     周宪看到那人出去了,又笑道:“看样子,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暗中与昭王做对,昭王雪上加霜,恐怕计划有变。”   “你说会是谁?”江微阳眼底闪烁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问。   “这个我却猜不出来了,不过平日里昭王对江淮一带的官员甚是拢络,应该没有多少仇家。”周宪也想不出来是谁。   “这个放火的人却有意思,想做什么呢?”江微阳在心里暗暗想说,不由又问了一句:“只要不是庄子上的人,我就放心了。”   “管他是谁也不会是庄子上的人,庄子上的人根本进不了王府内院。”周宪知道江微阳在担心什么,他劝了一句又道:“不管是什么人,都与我们粮帮是有好处的。”   “你也有些糊涂了,我们要坐山观虎斗的,两虎势力相当看着才有些意思,如今一虎已经被我们伤了,又加一道伤,恐怕只凭江南大营的那几员武将倒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了。”江微阳听了周宪的话却摇了摇头,这放火的是什么人,确实值得想一想了。   “少主不必想那么多,管他都谁与谁斗,与我粮帮有何干系,我们卖力气挣口中饭吃,您中了昭王的暗算,算是咱们栽了一个跟头,这昭王无论如何也不能好了的。”周宪又道。   江微阳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说:“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了。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必来打扰我,你自己看着办。”   周宪毕竟是一个男人,平常也没怎么照顾过人,听到江微阳的话才去看他的脸色,一看之下才是一惊,说了这半天的话,他脸色白得不成样子了。他马上退了出去,看样子少主的身体没个把月是养不回来的。   贺随兰看到暗香手里的玉佩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一时九转八转,心道:小姑奶奶,你总算有了点信儿了。若是再找不到你,皇上下回估计就直接扒了我的皮。   贺随兰离开了锦江城,却在距离锦江不远的铜山落了脚。   这铜山县的县令倒是个硬骨头,昭王反了他是淮南第一个贴出告示声讨昭王的,贺随兰事先做好一准备,所以出了锦江,直奔铜山而来。   他在铜山县把御史的架子摆得足足的,不想这样竟然引来了几位誓死效忠皇上的,贺随兰心里暗赞:还好有几位明白的。   其实明眼人看得出来,昭王虽然在淮南势力大了些,但天下岂只有一个淮南吗?何况梁国的大部精兵都在淮北靠近西凉山一带,三个江南大营岂是整个西凉山兵营的对手?!   不过这些人久在淮南,天天泡在温香软玉里,骨头泡软了,眼睛难免有些花了。   不过贺随兰不敢再耽误   ,把亦和接回来才是正事,忙备齐了人马亲自赶往过云庄,谁知到了过云庄却扑了个空,总管江海只说过云庄只有一位少奶奶,并无其她女子,少奶奶也于两日前离开了庄子去寻视农庄子。   贺随兰本不相信,但看到暗去探看的侍卫刚后面赶了上来向他微微摇了摇头,只得做罢。弄丢皇妃的事情,他也不敢声张,只得回去。   亦和离开过云庄也事出突然,因为粮帮传来消息,白斑虫灾再次扩大了。   她明记得上次的药是试过几亩地的,效果非常好,如今怎么突然又不行了,心里担心着那几千亩田地情况,命人套了马车直接赶到农庄去了。   曹叔正在田里忙活着,看到亦和突然出现在眼彰,犹如做梦一般,他忙施了一个礼问:“少夫人怎么来了?这大毒的日头晒坏了怎么办?”   “听说那药治不住这白斑虫,我心里一急就来了。天天在庄子里,也闷得很。”亦和说罢弯下腰去探看面前的庄稼。   曹叔与曹青是本家,自幼跟在曹青眼面的时候不少,是以得了一些传授,所以对于寻常虫害,配个药防治一下手到擒来。但是这次的白斑虫却并不一般,这次与往年的并不一样,似乎很顽固,下了那么重的药还是没有治住,受害面积却有继续蔓延的势头,只得日日守在地里。   “少夫人,现在形势这么乱,你要少在外面走动,若是出了什么差子,少主非得扒了下人的皮不可。”曹叔想想她一辆车几个随从赶了两天的路,后怕得很。   “这会都到了,你担心什么,我又不是那么娇贵的人。”亦和摇头,觉得他太过小心了。不过现在废话也懒得说,只是命人折了一些带了白斑虫的麦穗回了临时住的地方。   她仔细观察了这虫子,判断了种属,而后又细细查了以前的方子,不停地修改着,试验着……简直是不食不眠。   三天以后,亦和抬起一脸困倦的脸将药交给了曹叔道:“这回应该对了方子,你命人每隔三天喷一次,喷三次后就好了。”   “少夫人怎么懂这些?”曹叔感觉很奇怪。   “你只管去用,屋后的那几亩地我试了试,虫子已经少了许多。”说着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坐了有一会儿子,突然站起来顿时觉得头昏眼花,暗香眼痴一下扶住正要昏倒的她。   “少夫人,我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曹叔道。   “不用了,就是太累,我去歇着,有事情再命人过来说吧。”亦和无力地摆了摆手。她的体质一向还是不错的,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竟然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暗香担心地问:“还是请个大夫看一下吧。”   亦和摆摆手,示意不   用,自己一路小心地走回屋子,歪倒在床上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那日昭王府的火灾确实就是亦和指使人做的,探听消息的人回来说江微阳被软禁在别院当中,她想了半天便想出这个主意,让人混进王府放了一把火,然后再让江海的人趁乱救江微阳,那把火烧起来才知道,江微阳已经被周宪接走了,便将庄子上的人都撤了回来。   她原本是想在过云庄等着贺随兰前来解救的,但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自己若是真的这样子被贺随兰接了去,江微阳必定是死路一条,这少主夫人的名号已经喊开了。若是自己回去,恐怕也是不活不成的。古代对贞操看得很重,这种婚后失德的事情,是会闹出人命的。   所以到了后来,她没等到贺随兰自己却越想越怕,便急急地离开了庄子。   亦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王宫,她现在唯一挂念的地不过是小皇子程澈罢了,那个皇上着实没什么兴趣。而眼下这个江微阳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对他也无好感,只是天下大乱,一时想不到好的去处罢了。   程沐霄看着来信,脸色差到了极点,他一把将信摔到地上,吓得李资一身的冷汗。他先前去养了一段时间伤,等到伤好以后马来跟来江北大营伺候着。自从来的那一天,李资就觉得皇上心绪不佳,本想过几天就好了,不想不但没好,反而心绪越来越差。   “皇上不要动怒了,小心伤了身子。”李资忙拾起那信放在桌子上,小心地劝了一句。   “眼下正是农忙季节,程沐宇选在这个时候造反,岂不是要断百姓的活路?!”程沐霄恨恨道。   他倒不怕程沐宇那手里十万大军,护国将军的兵马一直在西凉山兵营天天操练,那都是以一挡十的精兵,若调来十万大军踏平淮南都可以。但是,那样一来必定颗粒无收,受苦的又是天下百姓。   “皇上,奴才刚拿到一封新传来的折子。”李资说着将手里的折子递了上来,那折子是贺随兰写的。程沐霄一看贺随兰三个字,刚刚消了一点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冷笑道:“贺随兰,朕倒要看看你还说些什么!”   程沐霄打开折子只几眼就看完了,表情冷静了一些。他在大帐里转了几圈儿在文案后坐了下来,声沉声道:“拟旨。”   小太监忙准备好一切用具,程沐霄展开圣旨写了一道,而后在下面盖上玉玺,封在密旨盒子里递给李资道:“命人用八百里加急,送给护国将军。”   “奴才领旨。”李资忙跪地磕了个头,高高举起双手将一密旨盒子。   贺随兰的折子里只说了两件事。第一,淑妃娘娘亦和并没有落到昭王程沐宇之手,而是在民间防治   淮南靠近江边一带数千亩地里的白斑虫;第二,淮北大片庄稼丰收已成定局。最后又顺便说了一句,虫害好像是魏国最重。   这几个消息是程沐霄最想听到的,一初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又解了身后之患 ,至少在自己动手收拾昭王时魏国没时间横插一手。于是定了心,下了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情节太多,线索太多,编辑说设定很好,但是我笔力有限,没有把控好,真是对不起大家了。   这一段日后是会修改的,大家先看情节吧。   谢谢各位亲的捧场。 ☆、第45章,大乱     亦和住在小农庄里,不紧不慢的治着虫灾,随时关注着外面的形势变化。终于有一天,粮帮传来消息说是,护国大将军的军队渡过了淮河。   曹叔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还好已经让将早熟的麦子提早收割,虽然这样子损失一部分的产量,但总比打起来没时间收割的好。   亦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淮南一带抢收着即将成熟的麦子,天下终于大乱,狼烟四起,十万铁骑横渡过淮河,眼看平日里的良田被马蹄践踏成了一片荒地,亦和莫名心疼,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外婆家住,外婆家住在江南靠近杭州的一个镇子里,出门就一片稻田,还有大大小小的河流围绕在镇子周围。对于土地,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这种亲近是自骨子里带出来的,所以在选择专业时,她选择了农业种植。   “少夫人,我们还是回过云庄避一避吧,现在世道这样乱,若是少夫人有什么闪失,恐怕……”曹叔自从跟了亦和以来,也慢慢知道了这位少夫人的性子,有些事情只能慢慢劝,若是说得急了,便再也没说的机会。她看似柔弱,实则性子倔强到极点,自己拿定主意的事任谁也不能改变。就比如说上次配那个药,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试配,直到最后配到最合适的药方才肯罢手。   “你将我在这儿的消息告诉江微阳了?”亦和听到曹叔又提起少主,轻轻一笑问道。   “少夫人,在下也是有心帮夫人瞒过一段时间,但是粮帮兄弟众多,此事并不是在下说出的。”曹叔忙低下头回道。   “刚才暗香过来说,江微阳派人来接我了。”亦和叹了一口气,她到了这里以来就像一个高级的囚徒一般,在各个高等会移动的囚笼里移来移去,心里已经烦到了极点。   “归云庄到底比这里安全一些。”曹叔又大着胆子劝了一句。   “我哪儿都不会去,反而在这儿才能让保全你家少主的性命。”亦和想了几天,只有留在这个小小的农庄才能保全江微阳的性命,若是自己从归云庄回宫,没有的事情也会被说成有的,倒不如这乡间的小农庄更好解释。   “少夫人。”曹叔看着亦和淡然的眸子,觉得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场压了下来,他嘴里的话没说出口。   “曹叔,我走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关于我,你最好说什么都不知道。”亦和看着远远的地方,她决定离开这一切了。   “少夫人您说什么,走到哪儿去?”曹叔有些不解。   亦和也不解释,转身回了屋子,她前段时间一直在配制草药,防治虫灾。她一味一味的药去了解药性,无意中竟然配了一个方子,这个方子能够让你深度昏迷,应该就是传说   中的蒙汗药。她悄悄的藏起来一些,这会儿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晚饭时候,亦和趁着暗香与疏影不注意,在二人的饭菜里撒了一些自制蒙汗药末子,眼看着二人吃下才放下心来。   暗香与疏影就住在亦的卧室的外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一来到农庄,二人就找人给少主送去了消息,江微阳早就知道亦和从过云门庄来到了粮帮的千顷田农庄,因为事情太多没有赶过来。   夜色越来越暗,亦和走到外间床上推了一推暗香与疏影,二人身子动也不动,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机警劲儿,亦和心里一吉,从二人的衣柜里拿出一套暗香常穿衣服换在身上,趁着夜色往外走。   院门口立着两位粮帮弟子,看到有人出来问了一声:“什么人?”   “我。”亦和压低声音答了一声,她有意学着暗香的声音,声音又小,那人倒没听出异常。此时她已经走得很近了,夜色下猛一看赫然就是暗香,那弟子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暗香姐姐,这么晚了要出去吗?”   “少主吩咐的事情也是你能打听的,好好守着院子,别出什么差子就好。”亦和粗着嗓子说道。   那人听着有些异常,却不敢再问一抱拳道:“小的不敢,暗香姐姐放心,这院子被我们兄弟们守着,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这样最好。”亦和冷着声音又说了一句,把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竟直往外走去,前边二道门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对话,等到亦和走过去时,问也没问就开了大门。   出了大门口,亦和才觉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个院子小,前后才三道自己容易蒙得过去。   出了门就是土路,亦和不敢多做停留,沿着大路往东南方向而去。出逃前她做足了准备,一逃出这个院子就直接去魏国。现在梁国境内出了内乱,打仗打得热火朝天,自己去魏国最安全的。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尽办法把自己软禁在魏国的孩子弄出来,母子两个隐姓埋名平安过一辈子。   亦和在路上走了一晚上,等到天亮时分拦了一辆牛车搭了半天,下车后正好到了一个集市,她找了一辆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马车,打听了一下价格就雇了下来。不过,赶车的大叔说,去魏国恐怕麻烦些,现在关卡都关了,想过去要绕远路,亦和想了想就说了一个距离魏国很近的镇子,让他先到了哪儿再说。   亦和早换了普通农夫的衣服,又故意用中药汤子把有可能露出来的皮肤抹成浅棕色,再略微微在语言动作装饰一下,倒是挺像一个家世中道破落的读书人。她一路上极为小心,身上的银票都贴身藏着,荷包里只   有几块碎银子,给了车费只剩下一大把铜板儿了。就这样,一路倒算平安地走到了魏国与梁国交界的边城德望城。   “小爷,到了德望城了,若是平常时候关卡大开,您交几两银子办个通关文碟就能到魏国做生意,但现在天下不太平,关卡早关了,您若是待得住就在这里等一段时间。”车把式细心地解释着。   “好,谢谢大叔。”亦和故意弄哑了嗓子,说自己说起话来像个男人,他从马车跳下来,又额外给了车把式一块碎银子算是赏钱。   “谢谢小爷,若是不用小老儿的车,我就回去了。”赶车的大叔接过银子忙道谢。   “你回吧,路上小心着些。”亦和习惯性的嘱咐一句,而后转身往城里走去。   德望城地处两国交界,又是江南繁华之地的交界地,算得上亦和后世的特区,商业氛围甚浓。   城里两三层的商铺小楼林立,街上行人很多,完全不像前几天在内地看到的城市那般行人稀落,可见这里并没有受到打仗的影响,亦和看到这些先松了一口气。   她找了一家门口来往人最多的客栈,进去要了一间普通客房,待洗过澡换了衣服以后,亦和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她都怕被粮帮的人追上,更怕被贺随兰的人追上,一颗心都是吊在嗓子眼儿上过来的。如今到了地方,松了一口气才觉得浑身松软乏困,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觉得肚子咕咕作响,想起来叫些吃的进来,刚要起身就觉得一阵头昏不由又躺了下来,如此三五回,好容易坐直身子,只觉得身子停地发着抖,她知道自己感冒了。   人在某些时候紧绷着一根弦,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身体都还抗得过去,若是一放松就容易生病,恰巧亦和就是这样的体质,如今一放松病倒了。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叫来店小二,让他给自己弄些软烂清淡的食物过来,又塞给他一块碎银子嘱咐他买些治伤寒的药回来。   小二一看他的脸色酡红一片,就知道是重伤寒,担心地问:“客官,要不小的给您请个大夫过来吧?看着您的病不轻呀。”   “不用不用,你照我说的方子帮我抓些药就可以了。”亦和忙推辞。   “哦,好的。”小二应了一声,拿着钱下去准备。既然客人执意只吃药,他只能照办。何况这位客人看似很落魄的样子,看样子是没多少钱的,请大夫上门诊费可需要不少。   亦和并不懂医术,只是前几天和草药打了几天交道略知道了一点。她开的药方子不过是清热败火的东西,比如说紫苏子,金银花,地丁等,倒是一些治感冒的药。   小二手脚麻利,很快就从厨房端来了一碗白粥,两个清淡小菜。他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道:“客官,您慢慢吃些东西,我去给您煎药。”   亦和没说话的力气,只略点了点头,等到小二儿出去带上门以后,她才又费尽力气爬了起来,坐到桌子前吃饭。   她确实是没有是胃口的,但是她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记得上一世时,老爸曾说过,不管是什么病只要能下去饭就能好得快一些。   亦和逼迫自己把一碗白粥喝下去,又吃了几口小菜,累了一身的冷汗。她自己挪回了床上,盖着被子喘了一会儿才有了点力气。她从前的身体可不是这个样子,就算是感冒了也都活蹦乱跳,今天怎么浑身就像没有一点力气似的,只觉得自己一条被扔到河岸上的鱼,空气不够用似的。   终于等到小二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亦和端着准备一口气灌进去,然后躺在被子里捂一身的汗,估计明天早上就好了。   她端着碗就准备一口气喝下去,但一闻到那股药味,胃就像被人用手拧着一般,一股压不住的呕吐感冲了上来,她一个没压制住,哗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碗里的药也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让她懂一点药性,算不算开金手指? ☆、第46章,皇商的队伍     小二看亦和这个样子,脸色都变了。他忙上前收拾干净地面,又将碗筷拿了下去,倒了一碗开水递给亦和道:“客官,你这样子看着不大好呀,若不咱们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亦和知道,他是怕有人生病死在店里影响店里面的生意。只不过,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于是摇了摇头道:“没事,到明天清晨看看再说罢。”   她不过是一场感冒,哪里有那么严重了,只不过呕吐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什么病,想来想去可能是太累而那中药味儿自己也受不住才吐了,于是安了心打发小二下去了,自己窝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竟直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清晨,小二一大早就跑了过来,看到亦和还能在床上喘气才松了一口气,他犹豫着上前问:“客官您好点了么?我看实在不行,给您请个大夫吧,您一个人儿出门在外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多少银子也买不回来的。”   亦和无力地笑笑,睡了一晚上她感觉好多了,至少头没有那么疼了,但是身上的酸疼却更厉害了,她只觉得身上有了力气,摇头道:“没事已经好了,劳烦小哥操心了。”   “那您早上想吃点啥,我去给您准备。”小二听她说话有了些力气,面上也不像昨天那样白得吓人了,松了一口气忙问。   “来点稀粥吧,弄点清淡小菜。”亦和知道感冒的时候消化系统不太好,只能吃软烂清淡的。   小二点头出去,忙去准备早饭,顺便向掌柜的说一声,就说丁字六号房的公子病差不多好了,没咱们想的那么严重。   亦和知道自己的病因,这几天心里都紧张着,又加上为了扮得更像男人她猛吃辣椒哑着嗓子,这火可是上大了,再者一路上不比从前坐火车飞机,用一句古风的词来说——那简直就是风餐露宿,就是男人赶这几天路也人瘦上几斤,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   原来出门的车子不是皇室的,就是粮帮少主的。那种车子亦和坐上去还觉得简直难受得要死,如今雇的是普通车行里的普通车子,一路下来没少吃苦头。她想,养几天就好了。还好,本来就是要在这里等着的。   亦和住了七天,身子慢慢养了回来,她自己松了一口气,店里的小二哥更是松了一口气。到了第八天,亦和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穿好衣服照了照镜子,现在经过一路上的风吹日晒,就是不用中药汤子往脸上抹,也是一个被晒黑的少年。   “罗公子,您这是要出门?”小二正准备过来给亦和翻晒被子,看到亦和站在门口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开口招呼道。   “是呀,躺了几天身子都麻了,出去走走。”亦和应道。   那天来住店时,亦和登记时不由自主写歪歪扭扭写了个罗衍的名字,后来才想起来这曾是自己用过的假名,怪不得用着这么熟悉。   “您得好好逛逛了,再有三天就到端午节了,城里热闹着呢。”小二热心地介绍着。这几天二人相处得不错,亦和对小二哥儿也有些好感,打听了一些他家里的事情,知道他本名叫张福,是土生土长的德望城人,家就住在德望城外三十里的张家庄。于是亦和开口笑问:“端午节德望城可有什么好玩的风俗?”   “端午节魏国更讲究一些,那里本就水多,一到这个时候赛龙舟的抛粽子的,据说还人祭江神,男女老少都上街,热闹得很。若是往年,你正好赶过去看,今年咱这边儿不是太乱嘛,所以关卡就封了。”张福介绍得很详细。   亦和心里一动问道:“张大哥,您可知有什么办法过去不?”   张福看了亦和一眼凑上前小声道:“这话你偏巧问着我,若是问着别人说不定会把你当作魏国的细作给拿下,以后少说这种话了。若是想过关做生意,再等几日吧,听说护国大将军节节胜利,已经将谋反的军队逼到锦江城里了。”   听张福这么说,亦和心里更急,若是等到程沐霄闲了下来,说不定就会命人四处寻找自己,现在不走再晚几天会不会来不急了。   刚才听张福的语气,好像他有些什么门路。于是又笑道:“我这样问确实也是因为要去那边办事,若不是事情急,怎么拖着病赶路?不想赶到这里以后,却过去,只得在这里等着。”   “你先安心再养几天,我去给你问问。”张福松了口,笑着应道。   “那多谢张大哥。”亦和说着又递过去一块约摸一两重的银子。张福笑了笑就接过去纳到袖子里。   亦和见他收了松了一口气,口中笑道:“我难得来一趟,到街上走走去。”说着走了出去。   亦和来到外面,先找了一家银庄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兑出十两银子,剩下的四十两兑成了四张十两一张的银票,在袖子里放好才继续逛街去。   她在德望城转悠了大半天,大概知道了现在天下的情况,于是买了一些吃食慢悠悠地转回了客栈。   张福每天晚上都会往各房里送热水,今天来得有些晚了。亦和看到张福手里只拎着一只铜壶过来就知道,他今天把自己这间房的热水排到了最后。   “张大哥,又来送水。”亦和客气了一声。   张福将水壶放了下来,笑着说:“罗公子,您的运气还不错。”   “哦,那多谢张大哥了。”亦和笑着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了下来。张福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有门路。   “罗公子不必客气,我也只是搭个线。”张福坐了下来,接过亦和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明天就有一个拿着魏国皇商印鉴的商队过关,您到时装成搬运的伙计跟过去就行了。”   亦和心里一喜向张福一抱拳道:“多谢张大哥了。”   “还好您是单身一个,容易过得去。过去以后把五两银子交给一个领队的叫赖三儿的就好了。”张福嘱咐道,亦和都一一记下。张福见该说的都说了,便拎着空水壶出去了。   亦和独身一人,身上只带了一个不大的包袱,收拾起来容易得很。   第二天一大早,亦和就去退了房,来到与张福约定好的地点,张福也不多说话打量了她上下一眼道:“穿得还像个搬东西的伙计。”便领着往一家大货行走过去,到了地儿把亦和交待给一个个子不高,眼睛圆圆的汉子,又嘱咐了几句方才离去。   “等一下手脚都麻利点。”那个汉子呵斥了几句正在搬货的伙计。不知道张福是怎么和人嘱咐的,那人在分配货物时,都是给亦和分比较轻的包。但是那样放在亦和身上,也把她压得不轻,但是想一想只坚持一会儿就出关了,一咬牙坚持了下去。   太阳升起一杆高的时候,东西已经装好了。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他背着手看了看这几车货物道:“都小心着些,若是碰坏了要你们小命儿。”   众人都应声诺诺,亦和看了一眼觉得他就是那队皇商的领队人了,只低低垂着头,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车队顺利出发,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亦和不知道车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看车辙应该都是重货,宽大的车轮子在地上压了深深的一道车辙,亦和小步紧跑跟在车子后面,很快就看到了前面巍峨的关卡。   两国间的关卡有重兵把守,几位军爷从城门楼上跑了下来,那人将手里早准备好的通关文碟递了上去,那边几人细验无误,便挥手让人打开城门。亦和眼尖,似乎看到在那人递关碟时,把一包重重的东西也私下塞了过去,心里想:原来在哪儿都是很吃这一套的呀!   这都是亦和的小心思,暂且不提。这关倒是顺利过去了,等到将皇商的车子换好,这一行伙计要赶着车子往回走时,有一个长秀气的伙计走到亦和身旁低声道:“我就是赖三。”   亦和忙把准备好的五两银子递了过去,赖三这才继续说:“等一下我们车队回去时路过一边小树林,那林子里没兵你自己钻进去,等人都过远了,你再出来装成行人模样,进了毫州城就没人查你了。”   “好。”亦和应了一声。   算上前世,加上今世,这是   她第一回做坏事,而且是偷渡这种事情,不紧张才怪呢,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风一打过来还真有点冷。   亦和依言躲进了小树林,等到车队走远了,她才钻了出来急急往魏国那边的毫州城而去。   德望城与毫州城相距离不远,两座的城楼之间只有一大片空白,中间建着两国的关卡,出关入关都必须经过,表面上看似防得铁桶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说让偷渡过程中出点差子,但是偶觉得亦和都够悲摧了,我又不是后妈,就让她顺利了一回。今天遇到的人,将来还会遇到,所以写得详细了一些。 ☆、第47章,端木温     亦和从小树林里晃出来往毫州城走去,现在正是上午最热闹的时候,路上人行人很多,这里是魏国境地,一片平和景象。   人来人往中,亦和已经来到了城里本准备先找是客栈休息一下,却忽然看到不路边不远处就有一片大湖,而湖里竟然开满了荷花骨朵,偶尔有几朵早放的花,粉嫩可爱,与碧玉盘一般的荷叶配在一起,更像是一副美丽的画。   亦和自来到这个时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轻松过,一看时间还早就信步走了过去。   这会儿还未到盛夏时节,花儿开得正是娇嫩,一朵一朵粉色或者浅紫色的莲花在大湖里亭亭玉立。   微风吹过,一阵极清雅的幽香吹过来,亦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只觉得浑身通泰。   距离亦和站立之处不远就有一石头小亭,小亭立在水上,有一条石制长廊与岸边相连,亦和第一次体会这样古香古色的景色,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不由走了过去。   等站到亭子中间,看到的景色完全不同。整个小亭子就像一叶舟被碧玉一般的荷叶拥着,片片随风而舞。今日清晨下了一点小雨,现在荷叶上还有着一颗一颗珍珠一般的水珠。湖边的树上雀叫声声,悦耳动听。   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种种,亦和此刻忽然有点想家了。她不由轻声念道:“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乾宿雨,不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辑轻舟,梦入芙蓉浦。”   亦和的声音才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不禁脸上一红,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手里摇着一把扇子。看到亦和看他,抱拳拱手道:“这位仁兄好才情。”   亦和的脸更红了,她本来只是心情有所触动,随口背了一首前人的词,却被一人听到了,她忙开口道:“不过随口所说的小词一首,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男子约摸二十岁上下,他穿着那身看似普通的衣服上用暗纹绣绣着精致的花纹,走得近了看得出来那些暗纹竟然是荷叶荷花,这种花一般装饰在女子的衣裙上,亦和第一次看到装饰在男人身上。但是因为是同色丝线的暗纹秀,不但不显得妩媚娇柔,反而另有一种风骨。   他长身玉立,清雅俊朗,脸上带着温雅的浅笑,一对眼睛微含笑意看着亦和开口道:“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亦和今日为了混进苦力伙计的队伍,身上穿着是最平常的葛色短褐,一双普通不过的青布圆口鞋子,她穿着这样的衣服眼睛里满是自信,微微一笑道:“在下罗衍,敢问公子贵姓?”   那人一收手里的扇子,笑道:“看样子,我应该虚长你几岁,若小弟不嫌弃不如称呼我一声大哥如何?我复姓端木,单名一个温字。”   “原来是端木公子,有礼了。”亦和有样学样,也向他行了一个拱手的礼,而后笑道:“承蒙端木公子看得起,称我一声小弟。”   “我看罗兄弟似乎并不是本地人,家乡何处?”端木温问道。   亦和刚才所吟的那首词,乡愁甚浓,纵是谁一下子也能听得出他正在思乡,故此端木温的问题并不突兀。但是亦和现在初到魏国,犹如惊弓之鸟才落到了树枝上,被人一问就有些发慌,她思索着自己要怎么回答。那端木温似乎看出她的为难,忙开口道:“若有为难之处就不必讲了。”说完又上下看了亦和心里暗道,原以为二哥是天下一等一的人才,不想今日竟然在市井间遇到这样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于是有了结交之心,一抱拳又道:“眼看到了这个时候,若罗小弟不嫌弃,不如一起用个午饭,如何?”   亦和忙活了一个上午,肚子早就饿了,听他一说吃的,眼睛一亮笑道:“小弟在此处并不熟悉,但凭端木公子安排。”   端木温甚是健谈,他一边走一边向亦和介绍着这魏国端午节的风俗,亦和听得津津有味,不由也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见闻换成古代的背景一一说来,二人越说越是投缘都生了相见恨晚之意。   端木温的随从远远跟着,看到自家公子不仅与一个穷小子走在一起,还一路高谈阔论,聊得甚是开心,都觉得有点怪诡。但是做为随从,最好做到不论看到什么事情都视而不见,面无表情才好。于是一言不发跟在二人身后。   端木温对毫州城很是熟悉,没多大功夫就来到了毫州城最好的酒楼——望江楼。这处酒楼紧靠着毫州城的妫水河,这是一处二楼的雅间,靠着窗子就能看到一江清澈的河水碧玉般的流到远处成生的青山之间,风景绝美。   看到如此美景,亦和心情大好,就连平常最不愿意吃的水煮菜都觉得美味无比,喝起酒来更是杯杯见底。古时的酒虽然度数极低,但经不住二人喝都不都不少,桌子边上摆着一溜四五个空坛子。亦和只觉得随着这酒一口一口喝下去,几个月来受的闲气都一扫而光,想起那些委委屈屈的日子,她简直想大哭一场。不过她还没有喝醉,只不过是酒到半酣,只觉得面红耳热,拿着酒杯不由扶窗站了起来。   那端木温喝得也不少,一把扯住亦和的手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咱们再干一杯。”说着又把酒满上。亦和也不推辞一饮而尽,大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咱们   今日要喝到尽兴。”   “衍弟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才华,只是以衍弟的才能,当以上报国家,下安黎民才对,怎么混迹于民间,了此一生?”端木温听亦和谈吐,只觉得他见识不凡,如今又听他随口一句便是耐人寻味的绝对,心里的仰慕之情更甚,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拢住。   “端木兄言重了,这些不过随口说来,我能有什么才能不过也就是有点种种田的才能罢了。”亦和接连几杯酒下去,眼神都有点迷离了,说起话来也忘记了那些自己刻意装出来的古香古色,一时间满嘴都是我怎么我怎么样。听得端木温大笑不已,暗道这位罗小弟,真是个有趣儿的人。只看他说话就知道,必定是某大家的公子私自出来游玩的。但是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无奈亦和一味装糊涂,并不接自己的话荐儿,知道今日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眼看酒又喝得差不多了,便扶着亦和坐回到座位上去。   “衍弟太过自谦了,不知衍弟住在毫州城哪处,等下为兄送你过去。”端木温看到亦和两颊发红,酒劲儿上来了,只得开口劝说了一句。   “端木兄不必客气,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别送别送……反正都百毫州城里,咱们改日再聊。”亦和虽觉得头重眼花,但理智还是有的,于是推辞着说。她刚到毫州城,连客栈都没有找到呢。   “那怎么成,你一个……”端木温还想说什么,被亦和一把推开,她扶着楼梯强撑着下了楼,端木温从后面看着还算走路正常,对自己的随从小德子说了一句:“你去跟着她,看到好生到家了再回来。”说罢自己坐在桌子前。   亦和出了酒楼回头看了一眼,看清楚酒楼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望江楼,她这才一转身往前走去。直走了有两道街,被风一吹酒劲儿才过,暗自后怕一下,迅速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普通客房住了下来。   亦和在客栈里稳了半天心神,才觉得自己今天太过孟浪了。不过她又想,反正用提罗衍的名字,就算是有人知道也推到罗衍身上吧。不过这毫州城自己也不会久呆,距离梁国太近了,不够安全。   端木温听到随从回来禀告说罗衍进了一家普通客栈,要了一间普通的客房,心里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主子,要不要去把他请进望江客栈?”随从小心地问着。   “不必,这种人骨子都很傲,若是咱们这样子去请,恐怕会让他对咱们心生厌恶。这样明天一早请他来望江楼看赛龙舟。”端木温吩咐道。   “对,若是真如主子讲的那样才华横溢,恐怕最讨厌的就是铜臭满身的人。”端木温身边一位中年男了道,他一挥让随从退了出去才又开口道   :“以在下来看,不如先让人查一查他的底细,咱们再做打算。”   端木温想了想觉得范牧野想的更周全,点头应了下来,不过他补充了一句:“要快,若是被其他人先收为己用,便是我们的劲敌。”   “主子放心,在下现在就去办。”范牧野道。   作者有话要说:端木温是一个很重要的配角,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女主将来的未来,汗……我这个样子算剧透吗? ☆、第48章,看热闹的代价   亦和到毫州城第二天就是端午节的正日子。   与德望城不过相距离几十里地,这里的空气都要湿润一些,亦和昨天晚来得晚,没有注意到,自己投宿的多福客栈门口就是一条小河,怪不得觉得空气都湿润了不少。   亦和除了身上穿着的那件伙计服,还有一件长袍。这件长袍是从江微阳的房间里顺出来的,当时暗香在收拾柜子,说是少爷几年前的衣服,亦和当时一看与自己现在的身量差不多就特意留了下来。出来跑的时候,来不及准备男装,包了一件出来。   今日他身上正穿着那件深紫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腰带,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十分挺括。   她原本就瘦弱,经了一场感冒下巴越发尖了,如今看来一张脸上只剩下对眼睛格外大。亦和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不觉得,但在外人看来这位年轻的公子可就有了几分媚态。   她穿戴整理,拿着剩下了五两银子往街上走去。   在来魏国之前就听张福说起,这里的端午节十分热闹,今天是正日子,亦和是不会放过这个热闹的。   亦和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以游客的身份,身心皆轻松地走在街上,全身都冒出了那么点自由的味道。她专捡人多的地方走,不一会儿就来到毫州城南最大的河妫河旁。   妫河两旁载种了高大的水杉树,树下错落有致地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此时正是春花将谢,夏花初花的时候,绿绿红红着实好看。   在河边一大片空地上搭了个高大的台子,远远望过去,上面似乎有不少人。亦和看着奇怪,旁边有人道:“今年的阵势怎么这么大,听说不仅仅是知府来了?”   另一个道:“可不是嘛,谁知道为了什么事,听说皇子都跑来看龙舟了。”   另一个又反驳道:“你不知道别胡说了,皇子来这里看龙舟,你当毫州城是天下第一大城呀,都城里的热闹你见识过吗?”   “咦,听你这话你见识过?”另一个不愿意了反唇相讥。   亦和听得心里一动,皇子莫名其妙来这边城做什么?她早就听人说起过魏国的繁华,绝对相信毫州城不过是一个边陲小城,若无战事根本不可能有大人物过来的。   “不相信你们看着呗,今年绝对不是知府主持开舟礼。”另一个不忿道。   ……   端午节是魏国第一大节,来看龙舟抛粽子的人极多,四周都是说话声,亦和本想多听一些,但无奈声音越来越远,那几个人似乎是往前边去了,听不真切,亦和只得做罢。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传来了画锣声,这声音敲得又急又快,吓了亦和一跳。她忙问身边的人:“这位大婶,这是做什   么呢?”   “你是外乡来的吧。”那大婶打量了一下亦和。   亦和点了点头,她这才开口道:“这是毫城里知府家的千金的马车,你瞧瞧清道呢,生怕来不长眼的冲撞了千金小姐。”   亦和这才松了一口气,随着人群继续往前走,终于到了走不动的地方,亦和不得不站了下来。不过现在再看那高台上的人,已经大致能瞧出个模样了。   河面上早就准备好几艘龙舟,装饰得甚是精美,这些龙舟一字排开,上面赤着膀子的汉子腰间都系着大红的绸带,手里拿着船浆,每艘船的船头上都放有一面大鼓,一个身上绘着奇怪花纹的人手拿鼓锤站在一旁。   只听那高台上人的说了一番什么话,身边的人递上来一盘子什么东西,那人用手撒到河里,然后只听一声鼓响,几艘龙船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亦和虽听不到,但看着这种热闹还是非常兴奋的,两边河岸上的人纷绘往洒里扔起了东西,大部分是粽子,但也有缠着丝线的其它祭品。   人又多又挤,亦和忽然觉得又有点呼吸不畅起来,她这会儿看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只想早点离开。但是人那么多,她想走根本没可能。只能手扶着一边的石栏杆儿休息了一下。   这时,不知谁在外围喊了一声什么,人群顿时乱了起来,人拥着人往亦和这边挤了过来,亦和本就在靠着河边的石栏杆儿休息,被人一挤更觉得呼吸困难,头重脚轻起来,不知谁用手一推,亦和身子一歪直直掉处河去。   妫河这一段本就是为了每年赛龙舟才修得如此平整,两岸都是用青石条修的河岸,这是直着下去的,到了下面水也有十来米深,亦和又是在人多拥挤的时候掉下去的,没几人注意到。她又是独身一人,连个关照的人都没有。   亦和只觉得头一重,身子一轻就飘了出去,摔到水面上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挤下来的。心里一阵慌张,她虽然会游戏,但是那都是在游泳馆里,这种野外的水她还真没接触过。   亦和没想完,就迅速撞入水里,冰凉的河水把她顺着鼻子耳朵往里灌,她只觉得更慌了,不由手脚乱动,希望能够早点浮上水面去。   岸上看热闹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落水了,任凭着亦和自己一人在水里挣扎着。亦和好容易扑腾到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往边上游,不知哪个往水里扔了一盘子粽子,正砸到她脸上。亦和骂人的心都有人,她心一急手脚又不知该往哪儿倒腾,一个没留神又一是口水。   这一口水呛得厉害,亦和差点又沉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对面的河岸跳了下来,飞快地游了过来,在亦和被水   没顶的那一刻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把她提到水面上。   “公子,公子。”河对面有人喊着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几人水性都很好,很快游了过来,这时龙舟已经走过了,看热闹的人这才发现有人掉到河里去了。   那男子用手圈着亦和的身子往岸边游,才到岸边就有垂下了长绳将几人拽了上去,才一上去那救人的男子厉声吩咐:“快备马车回府。”   亦和迷迷糊糊间被人从河里救了出来,又被人一跑抱着上了马车。她身上搭了一条薄毯子,身子热了亦和很快清醒了,她四下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只得又躺了下去。   她伤寒才好,又被这冰凉的河水一激,再次发起烧来,没多大会儿功夫,又烧得迷糊起来。   马车停了下来,就有人过来一把抱住她往府里走,那些侍卫哪敢说什么,只得命人速去传大夫。   亦和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住在一间装饰精美讲究的屋子里,猛地坐起了身子,她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上来,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袭雪白的丝质中衣。   小丫头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盹儿,一听到动静马上醒了过来,她连忙向外面喊:“快通知公子,就说她醒了。”   小丫头说罢回头,看到亦和正在看着自己,马上解释道:“我家公子救了你回来的,你放心没事了。”   亦和忙问:“你家公子怎么称呼?”   “这个……”小丫头有点为难了,公子一再嘱咐现在是在民间不准透露他的真实身份。   “你醒了?”一个男子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小丫头在结巴,挥手让她出去。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亦和忙从床上往下爬。   “你现在没事了,好好养着吧。”那人说着按住了她的肩头又道:“你家里人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人去看龙舟,若是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亦和不吱声了,她觉得这种问题自己最好别回答,若不就说实话。她想了一会儿才道:“如今已经没事了,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说着就从床上往下走。   那人看着伸手拦住她道:“你走之前能不能说一下这个东西的来历?”说着递给亦和一块玉佩,亦和看到那块玉心里一抖。   亦和看到这块黑色玉佩,一下子就认出不,这是自己穿越来时亦和就戴着的,用一根黑色的丝络子挂在脖子上,亦和连洗澡的时候都没有取下来过,因为她根本没办法把玉佩解下来,那种打结的方法很是复杂。   “这……个是……”亦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他盯着亦和的眼睛道:“你最好说实话,若不是我看到这块玉也绝对不会出手救你。”   “我说实话你相信吗?”亦和苦笑一声,她将那块玉塞到那个男人手里道:“我一年前得了一场大病,病醒以后身上就戴着这块玉,至于原来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人盯着亦和的眼睛看了半天又道:“近一年以来的事情呢?”   “那自然是记得清楚,但是与这块玉没有关系,我没有必要和你说吧。”亦和态度强硬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是个悲摧的人士,遇到什么人都没有自主权。   他看了半天,亦和眼睛也就直直回望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意。到了最后他点了点头道:“我信了你,这块玉荀府家传的玉。家父于二十年前将这玉赠给了一位于荀家有恩的人,并留下了话,若是日后有人拿着这块玉来求荀家,我荀府必竭尽全力去帮恩人。”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不过这次你救了我一命,若我的祖上真与你家有恩,你也报尽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亦和问道。   “你现在可有什么难事?”那人问。   “没有。”亦和摇了摇头,她并非不想借用这块玉办些事情,但是情况不明,敌友不分,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   “荀府在魏国各大城镇都有铺子,你若有难便拿这块玉去求助。”那男人又将玉递了回来。   “你这样相信我?”亦和反问,她接过了玉。   “我不是相信你,而是你若敢骗了荀家的人,无论你逃到什么地方去,荀家也会把你找回来。”那男人道。   “你倒是挺自信,那我暂且收着,若是我想起从前的事情,关于这块玉的那一部分我一定会告诉你。”亦和收回手将玉放回怀里,她看着那人道:“我本名罗衍,你大可以去查一查。”   “我会的。”那人冷声应了一句又道,“记得我的名字,荀非鸣。”   亦和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一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脚步没停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男配们出场的速度快不快,不过已经有人说太快了。   这个不算是男配,算是什么呢   ……暂时不知道怎么定位,反正与亦和没有任何那种感情的男人吧。   有人嫌男人太多了,可是古代女人抛头露面的确实是太少了。 ☆、第49章,跑路     荀非鸣看着她转头就走,不由皱着眉头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是准备穿成这样走吗?”   亦和被他的声音惊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只穿着一套中衣就窜出了门外。她回过头,满是敌意地看着荀非鸣道:“荀公子,您是计划看着我穿衣服吗?”   荀非鸣没有想到做为一个女子,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一张冷峻的脸微微一红,转身走到了屋子外面,顺后还帮她把门带上。   亦和在屏风后的衣架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她摸了一下放在最贴身处暗袋里的银票还有,放下心,然后将衣服穿戴整齐,推门走了出来。其实对于荀非鸣,她初见时带着满满的感激,谁知这人说话简直就是横着出来的,才没聊几句就把亦和惹得火大了。   这会儿静了下来,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她来到荀非鸣面前,规矩地见了个屈膝礼,而后开口道:“刚才说话有冒犯之处,还请荀公子见谅。只是关于这块来的来历,我现在确实说不出来。若是荀公子有意知道,不妨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知道以后一定想办法给荀公子带个信儿来。”   荀非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刚才还浑身是刺的女子道:“在魏国境内,各大市镇都有荀家的生意,你若留意看一下,门口牌子上雕有这种徽号的便是荀家的产业,你去找他们自然有人把你的话传给我。”   “罗某记下了,今日救命之恩,再日定当报答。”亦和再继续说什么,救命的大恩,若说得太多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荀非鸣唤来仆人将亦和送出了荀府。   本来计划在毫州城再多逗留几天看看热闹的亦和,因为落水的事情想尽快离开此地。现在亦和心里已经判定,毫州城与自己八字不和,在这里一天也不愿意多呆下去。   她之所以在跑路的时候选择了魏国而不是齐国,是因为在魏国有着她心里最大的牵挂——她这具身体的孩子程澈。她自己知道,以自己现在一介平民的身份,想要见到皇宫内苑里的一个异国质子,是不可能的。但她私心里却想,距离澈儿近一些,机会就能够大一些。   她从第一次出宫去农庄就存了离开皇宫,隐居民间的想法,关于跑路的银子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特别是到了落梅轩以后,江微阳是个有钱人,他的银票就放在屋子里的匣子里,上面连把锁都没有,亦和当仁不让的顺走了几张面字额小的,并且在匣子里留字道:“借银五百两,日后必还。”还在落款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她不愿意做不给主人打招呼就自取的人,但是情况所迫,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早起了跑路的心,于是只得这样做了。   现在从跑路开始   到现在,已经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亦和全部的家当加起来才剩下四百多两银子,若是她找一个地方安静住下来,倒也够生活几年的,但是她还自己的小小梦想,注定这银子是不够用的。所以在路上,亦和才一味的省银子,甚至在自己病的时候都不愿意多花银子请大夫。   亦和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点问题。想到在荀府时,荀非鸣看到自己时奇怪的表情,还有欲言又止的话,亦和心里打起了十七只水桶——七上八下。不过,她一直自认为很注意身体健康,现在看来并无事,决定到了魏国京都以后再去找个郎中瞧瞧。   亦和将自己的目的地定在了魏国国都大德。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第一距离澈儿近一些,第二此地是天下第一富庶之地,第三能够躲开梁国的追查,即使他们能够找过来,恐怕也要费不少时间。   在路上行了十多天,终于到了大德,亦和一下车就明显地感觉到江南空气里特有的花香,现在已经到了夏天,浓重的荷香飘散在空气里,沁人心肺。她先找了一间大客栈,定了一间普通客房便开始在大德四下游荡。   古代社会没有报纸杂志,想要打听消息只能去茶馆儿酒肆等鱼龙混杂的地方,经过几天的观察打听,亦和已经对大德有了大概的了解。她特别关注的消息就是,哪里有卖地的。   古代的土地是可以自由卖买的,想要售出土地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是符合亦和要求的。大部分都是极大的地带上庄园,少说也要银子数万两,偶尔有一两处略微小的也要几千两银子。以亦和打听到的地价,她手里的银子最多只能买五十亩地,但这种小块儿的地一般都是佃农租来种的。大户人家想出手,不可能卖这么少,小户人家一般不会卖地,那是立身之根本。   于是亦和这一找就找了半个月,就在她一筹莫展时才在一间常去的茶馆儿打听到有这么一户人家要卖庄子。   因为亦和每天都会去这几家茶馆儿转悠,一来二去就与店里的小二熟了,听说她要卖地,也特意留意了。这正好打听到一家正准备卖掉一个小庄子,庄子是两进的小院子,庄子外连着三四十亩地,原来是准备给一位嫡出女儿做陪嫁的,后来觉得庄子太小陪过去有些寒酸,就准备将几个小庄子卖了,换一个大庄子。   亦和皱了几天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找来了当地的地保陪同一起去看银子。   土地交易可以通过两个渠道,一个是通过当地地保,手续费要贵一些,但好在有官府印鉴,不会上当。一个是通过保人,这是私人暗地里的行为,比较容易上当。   亦和初到大德,人生地不熟,生怕上   当受骗,决定当一回冤大头,还是走官面的比较放心,于是让茶馆儿的伙计请来了地保。   雇了一辆驴车,亦和拉着地保往城郊宋家庄而去。   这户人家姓宋,庄就位于城南郊二十里的宋家庄,是一处背山环水的好地方。驴车走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亦和一下车就喜欢上了这里。   宋家庄约有三十多户人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宋家老爷的这处宅子就位于村的最西头,靠着一条河。这宋老爷也应该是有几分心思的人,巧借河水将小小二进院子收拾得十分别致,院子边有一道水流过,还真让亦和动了心。   宋家派来的管家就在庄子上等着,看到地保领着一位年轻公子走过来,忙上前见一礼而后道:“这位可是罗公子?”   “正是,有礼了。”亦和看着他道。   地保看二人见了礼开口道:“你们都见了面了,咱们先看看庄子,你们各自出个价钱,若是谈得拢,明天就去衙门把手续走了明路,也省得再来跑一趟。”   “是是。”亦和不敢得罪地保,忙应声连连。   那宋家管一看就是精明的人,他上下打量几眼亦和微微一笑道:“公子这边请,先看看庄子。我家老爷对这院子也是上过心的。”   亦和跟着他走进院子,只见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影壁,前面摆了三个大瓷缸,里边养着三分睡莲。绕过影壁墙就进了第一道院子,这院子有左右两间厢房,三间正房。从正房旁的小门于往里走,就是后院,一进后院亦和心里一动。这简直就是自己想像中院子的实现。   后院自院墙处开了一条渠,将院外那条小河水引了进来,在院子里彻了一道极细极曲折的河道,上面修着一座小桥,古香古色的青石板铺就桥面,上面略有一些青苔,看着让人觉得心生宁静。小河两岸用青砖彻了几个花池子,里边种着同株梅几丛菊,还有一些果树。后院只有正房三间,一间东厢,西边是座亭子,整个院子布局恰当,装饰精致,确实是别具匠心的。   宋管家卸看亦和的脸色,继续道:“这院子太小,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后门。”说着带亦和进屋四处看了看,又道:“这里边的家具若是你看着差不多,随便出个价格,我家老爷也就不搬走了。”   “田距离院子远吗?”亦和看得很是满意,不由发问。   “出了院门向西走不足三箭地就是田地了,一共有三十亩地,都是一等一的好地,即使是天旱也能引水浇地。”   “带我过去看看。”亦和相比之下,还是更关注土地的等级,她住的可以随便一些,但是地如果不好,她的大业难成呀。   宋管家带着亦和走到田地里,指   着地边的一丛紫荆条丛道:“从这里开始就是宋家的地,到那远处那个小山坡,这是三十亩地。”   亦和弯下腰,用手抓了一把地看了看地质,心里点了点头。这里的地真的很肥沃,颜色发些深粽色,标准和团粒结构土壤,绝对适当种冬小麦、豆子、玉米等北方农作物。   “这一共要多少银子?”亦和从来没有谈过生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奔主题而去。   “看公子也是爽快的人,我也就不跟您磨嘴了,这院子加上这地一共一千五百两银子。”宋管家道。   亦和听得心肝一抖,一千五百两和自己的预算出入也太多了吧。   她看了看地保,来之前亦和已经给地保送了五两银子的好处费,相信他一定会替自己说话的。   果然地保看到亦和看过来的眼光,晃着脑袋走到宋管家面前道:“这地确实不错,房子也不错。但是价格稍微高了点儿。”   宋管家一听就不乐意了,他笑呵呵道:“现在一等地的地价是三十两一亩,这些地比一等一差不了多少,算二十五两一亩不算贵吧。那边儿的院子,怎么也要八百两银子吧,何况还有里边的家具等物。”   “来来来,这边来说。”地保一把位住宋管家,把他扯到了一旁。具体二人怎么谈的,亦和不知道,但是最后二人回来时,宋管家却降了二百两银子。   地保又将亦和叫一旁道:“这个价钱确实不贵,院子占地也有一亩多,又有那么多的房子,就是你新建一个这样的院子没个千百八两银子也下不来。这样,你给他一千两银子,另外二百两就别往地契上写了,算让他占便宜。”   亦和心里哟了一声,心道原来挖私企墙角就这个时候就有了呀。不过这房子她确实是看上了,她想了想道:“我现在银子没这么多,你与他说一声,能不能分成三期来付。”   地保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分期付款的方法,马上摇头道:“不行,肯定不行。这么小的庄子人家也不愿意费那么大的事。”   眼看地保都说不通,亦和有点着急了。她想了想又道:“你能不能跟他说一声,给我几天宽限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亦和终于逃出牢笼,自由开始种田了。   她没有想过,自己逃到魏国来种地,让程沐霄会怎么样。   程沐霄会放过亦和吗?请大家猜一下。   别外,打滚要花花花呀! ☆、第50章,置业     地保没有想到亦和出手里那么大方,口袋里竟然连一千两银子也没有,看她的眼神就有几分轻视了。亦和又是个爱面子,被他用这种眼光一看,一咬牙道:“宋管家,这样吧,三日后你与我一起去衙门里将地契签了,如何?”   “好,那便这样说定了,若是三日后你没过来,我就将地转卖给别人了。”宋管家在一旁听地保与亦和说了大半天,大都在说关于何时交钱的事,想必三日也是亦和能凑出钱的最后期限,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其实这种极小的庄子是很难出手的,若非与庄子在一起的地还不错,这院子恐怕连三百两银子都卖不出,如今找到一个一眼就看上的也不是易事,宋管家也就应了下来。   亦和回到客栈,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了出来,细细地算了两遍,确认自己身上的现银只有四百六十两,坐在床上重新把银票收好,亦和心里后悔死刚出宫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带点首饰。   那天晚上被江微阳劫出来,她头上只别着一只普通的钗子,估计也只能当个二三十两银子,亦和把钗子拿在手里决定能当一点是一点,一脸决绝地走出了屋门。这只钗子,她原本是想留在身边当个纪念的。   亦和是平生第一次进当铺,她在几家门口来回溜了好和趟,才决定去中间那家看似最大的当铺。走进当铺,先看到的是高高的柜台,亦和仰脸才能看到柜台后面的高椅上坐着一个干瘦儿的老头,她等了一会儿,那老头只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并没有开。亦和只得先开口了,她道:“老板,当当。”   “东西拿来看看。”那干瘦的老头慢条丝理地道。   亦和将钗子递了进去,然后盯着老头的眼睛看。那老头拿到钗子,看了眼,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后他又仔细看了看,抬头不动声色地问:“这支钗子,你想当多少钱呀?”   亦和愣了一下,当铺不都带估价的吗?看老头刚才的眼神,这东西仿佛还很值钱吧。   亦和并不知道这只钗子到底值多少钱,直看着那老头道:“依你的眼光,这钗子值多少钱?”   “普通金钗不过值五十两银子,这支做工精细一些,最多五十五两。”老头从柜台后面看过来的眼光,让亦和觉得有点贼头贼脑的。她灵机一动冷声道:“你若不识货,还给我,我去别家看看。”   亦和说着就伸手去接地钗子,老头一听他的话顿时眼神一慌,亦和心里一吉,她知道有门儿了。   果然那老头一听亦和的话,马上又开口道:“这钗子质地是普通了一点,雕工上还值点银子,我拿进去给我家掌柜看一眼,公子稍等。”   亦和点了点头,她现在   知道了只是从宫里出来的东西都属精品,自己这钗子或许能当不少银子。   过了片刻的时间,老头从后堂走了出来。他拿着钗子向亦和道:“公子,这钗子我家掌柜的长过眼了,至多一百八十两,您若是要当死当,再多八十两。”   亦和听字面的意思大概知道,死当就是以后不能赎回的当,心里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死当吧。”   亦和揣着二百六十两银子回到客栈又开始发愁,这全身上下只剩下一袭长衫,若是当了也值不了几个钱,现在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不过七百四十两,距离那庄子的价格还差了一半儿。   想了半天亦和终于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脖子上那块玉佩上。她又谋划了一下,现在正是麦子收完,正是种秋的时节,买种子的银子、雇帮工的银子等等都要算进去。再者那宅子一看也是有段时间没有人住的,收拾一下也要添置些东西,否则根本没办法住人。零七杂八的算下来,亦和决定了这块玉佩的价格,她决定当活当,这个东西是一定要赎回来的。   亦和再次走进那间当铺时,跟第一次表情截然不同。而坐在柜台后面的老头看到亦和再次递过来的玉佩时,眼睛简直就要看进去了。   他抱着那块玉看了半天,样子似乎想把那块玉看到眼睛里,亦和不耐烦地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问:“公子,这个也当死当吗?”   “活当,我只当一千五百两银子,当期半年。”亦和直接开口,那老头这回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给亦和开了当票。只是脸上有些不甘,又小心地提了几句,若是当死当能得数千两银子,亦和毫不客气给拒绝了。   她拿到了银票,顿时觉得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于是马不停蹄地去市场上看种子行情,去人市上问帮工的工钱行情。   到了第三日头上,亦和找来地保并那宋氏管家,去衙门将地契的手续办了,拿到盖着官方公证红印的地契,亦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都办完,已经到了五月下旬,亦和不敢耽误雇来了帮工,选好了种子,来不及收拾新家,直接挽起裤腿儿跟着雇的那些短工一起下了地。   好在地距离住处不远,她每日忙到最后才收工回家,费了十天的功夫将所有的种子下到了地里。这个时期的帮工都是没地的贫苦人家,亦和待人和气,工钱给的也公道,干活时并不大声呵骂,来帮工的人都觉得遇到了好的主家,干起活来格外的卖力。结完工钱,有人还过来好心地问:“公子,您一个人管这些个地可是有点管不过来,不知道公子要不要雇长工?”   亦和想了一下,暂时不需要长工,长工需要管吃管住,她自己一个   女人恐怕带几个男人回家住不太方便,于是委婉拒绝道:“若是还需要帮工的,我自然会先想用得惯的人,大家都住得不太远,有需要我会去找大家的。”众人听了这话,只得散了。   亦和看着一畦一畦整齐松软,下面种着胖乎乎种子的土地,觉得腰杆儿直了不少,心里还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吧。魏国相对梁国而言,地处东南,气侯属于亦和前世的华北平原一带,适当种植小麦和大豆等农作物,而梁国的气侯相较于魏国则要寒冷一些。   太阳卧在西边的小山坡上,红彤彤的很是可爱,亦和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这一整片自己的地,提起手里自己唯一的农具耙子往家里走去。   她终于迈开了走向地主的第一步,虽然这个地主有点小儿。   从地里走到家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会儿就到了。宋家庄的农人这几天已经认识了这位新过来的罗公子,见面也都是极和善地打个招呼,亦和知道要长期在此处驻扎,自然也和气极了。   走到家门口,亦和抬头看着那小小大门上挂着的宋府二字,觉得应该改一下了。但是看看附近的农家,上面都绘着梅开富贵或者竹报平安的图案,觉得写个XX府着实有点太打眼,便决定先把宋府二字用白灰抹去,也请个工匠绘上一个竹报平安的图案。   亦和自从买了地以后,一门心思都扑在地上,很少仔细看过这个家,家不过是她晚上休息的地方罢了。如今闲了下来,再一看顿时觉得有点太过凄凉了,空落落的院子,从铺地的方块缝儿里都钻出了些荒草,地上虽然用砖头彻出了花坛子,但上里边的草长得比花还要盛,她决定用几天时间好好整理一下院子。   这处小院前院的东厢本就是厨房,稍微一收拾就可以用,这几天亦和请的帮工厨娘就一直在用这个厨房给工人们做饭,亦和走进来时厨娘正在收拾着东西,看她进来忙笑道:“公子回来啦,今天晚上的饭我都做好了,公子吃点吧。”   亦和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三个粗瓷盘子,上面都扣着粗瓷碗,知道是怕饭凉了故意盖上的,忙道了一声谢而后说:“多谢张大婶儿这几天的帮忙,惹不是您我都不知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是做个饭,不值什么事儿。以后都是一个村儿的,有事就过去叫我。这些碗你先着,等你买了厨具我再来拿走。”张大婶儿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喜欢笑,一笑起就一团的和气,是亦和喜欢的那种人。   “多谢。”亦和忙又道了一声谢,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没有买厨具。   “没事没事儿,你先用着。我家里有事先回了。”张大婶儿说完就要告辞   ,亦和忙要起身送她,被她一把挡住道:“我就说你是大家子出来的嘛,礼怪多的。”   她这样一说亦和只得站在门口看着她闪过影壁走了,自己笑了笑过去关好大门重新回来吃饭。   饭菜都是极普通的,只是亦和最近劳动量很大,胃口好一些,倒也吃了一碗菜汤,一个馒头,将素炒的豆角吃了大半碟。   张大婶儿是个手脚麻利的勤快人,这几天帮厨之余把屋子里里外都抹了一遍,现在干净了,但却显得更空了。   后院的正屋是一明两暗的,一明是为客厅,若大的一个客厅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条案,条案就摆在中堂下,中堂上挂了一副普通字画,两旁摆了两把在师椅。两暗与客厅之间用着雕花镂空的月亮门隔开,东边一间里边只有一张床,西边一间有一张书桌,连把椅子也没有。亦和只是将东侧的房间收拾了,买了一床被褥,凑合着住了几天。   不过她一向喜欢简单,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准备再略添几件必须的家具就可以了。屋子里的东西太多,她反而觉得太过繁琐。预备明日就去城里旧家具店里买一个衣柜,一张椅子。   作者有话要说: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当铺当的东西分为两种,死当和活当。死当是不能赎回的,活当是能在固定期限里赎回的,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抵押贷款,赎回时需要付一定的利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大家提出来。   亦和终于顺利出了宫,顺利种了田。   说句俗的,欲知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亦和能不能这么悠闲的生活下去呢?这真的是个问题。 ☆、第51章,开玩笑吧     亦和在属于自己的屋子里睡了从穿越以来最踏实的一觉,等她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因为是正房,屋子又开了极大的雕花窗子,虽然上面蒙着一层窗户纸,太阳还是照到了床上。亦和醒过来以后,躺在床上抱着柔软的枕头看着那阳光从初时的鲜线一点一点变成桔红,而后变成金光,这种惬意的感觉太难得了,让她躺在床上不想动。   她在床上懒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身子,洗漱完毕。她先去厨房找了些昨天的剩饭热了一下吃了点儿,然后带上一些银子往城里赶去。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购物十分不方便。   距离宋家庄最近,能够采购东西的地方就是都城大德。亦和现在来回买过几次东西,路走得多了觉得不太远了。刚到这里时,简直觉得远得没法接受。现在她也学聪明了一些,不再出门雇马车。而是沿着大路往大德方向走,若是遇到农户往城里卖东西,就能搭一段便车,下车时不过给几个铜板而已,比雇车要便宜许多。   现在虽是夏天,但古代的气侯比起现代还是要好许多,至少夏天并不像后世那样热得闷人,特别是清晨之时,空气清新,两旁小树林儿里的花草极盛,鸟儿不停地啾啾鸣叫,走在路上倒像是徒步郊游一样。   亦和不紧不慢地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她马上往路旁站了站,这条通往宋家的路并非官道,宽度只有一辆马车通过,是以过车的时候人通常都要让一下。   马车到了近前,从车子上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先是“哟”了一声又道:“这不是罗公子吗?是要进城办事?”   亦和扭头一看却是赵大婶,马上含笑道:“正是,我要去城里买一些厨具什么的。张大婶儿这是往哪儿去?”   “快上来吧,这不家里的菜吃不完我去给闺女送点。”张大婶儿示意自己当家人停了马车,那张大叔也是个热心的,马上招呼亦和上车。   亦和也不太爱说话的人,道罢谢就安静地坐着,听张大婶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买什么东西上哪家的店铺,亦和一一记下。马车跑起来比牛车快多了,太阳热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德。   亦和跳下马车准备走,张大婶儿又叫住她道:“罗公子要是不着急,办完事儿来这儿等着我们,咱一起回去。”   “多谢张大婶儿,不用等我了。我要办的事情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呢。”亦和笑着拒绝了。   亦和按照张大婶儿说的,找到那条小巷子里的几家店,挑好了东西付了银子,又想了一下不需要买什么了就决定去雇车。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街角有一家医馆儿,斗大的一医字飘在半空中,心里一   动,想到最近自己时不时就会觉得气短胸闷,便走了进去。   她一直是女扮男装,不敢随意看病。今日时间来得及,又是在一个完全没熟人的地方,便决定看一看。   医馆儿的静悄悄的,亦和走进来就有个小童上前接待,将他引到后堂,只见正中间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龄约摸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听到有人进来半抬起眼皮问了一句:“哪儿不舒服?”   亦和桌子前的凳子上坐下来,看了那一眼小童道:“我这病能不能单独和先生说?”她不愿意自己是女人的事被太多人知道,上一辈子又见识过八卦的力量,所以说了这么一句。小童天天在医馆里,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是一个有隐疾的,低头暗暗一笑退了出去。   “兄弟是不能持久,还是泄得早了?”大夫看小童出去,压低了声音问亦和,眼神里有几分不屑。   “不是,是胸闷气短。”亦和想起刚才小童了出去前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古代的人民也太富有想像力了吧。   “哦。”大夫有些迷惑了,胸闷气短有什么怕人知道的吗?看着大夫的眼神,亦和也不解释只是把手腕放到诊脉的小布墩儿上。   大夫当是他真有什么隐疾,将手搭到她的脉门上,闭着眼睛开始号脉。不知怎么了,亦和看着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他号了一会儿瞪大眼睛看了亦和半天,又闭上眼睛号了一会儿。   亦和沉不住气了,不由开口问:“我到底怎么样了?”   “你这脉相有点像喜脉呀,可是分明又不是。”大夫古怪地看着亦和,自己纠结着说。   亦和当然听得懂“喜脉”是什么玩意儿,顿时就冷着一张脸呆住了。她这才想起来,自从到了江微阳的别院到现在为止,自己从来没有来过月事。这点生理常识她是知道的,只是最近事情多,变故大,她天天都像在逃命一样,又是被软禁,又是被监视,她一直以为自己内分泌絮乱了。如今听到大夫这么说,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古怪的状况呢。   “你这病我还真开不了药,你再到别家看看吧。”大夫不愿意下药,这是个男人怎么会有女人的脉相呢?   亦和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扮的男人也太像了吧,被诊出喜脉居然都不到自己会是个女的。亦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些日子以来天天下地,皮肤粗糙变黑了不少。   “谢谢大夫,我再去找人看看。”亦和哑着嗓子出了医馆,整个我都觉得像是被雷电击了一样。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应对?   是喜,还是悲呢?   亦和本   来还准备买些其它常用的东西,如今听到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迷糊起来,走到看到太阳就要落山了才忙让家具店的老板帮忙找了一辆牛车,把自己挑的四五样家具装了上来,同时拎着自己手里的大包一步一软地上了车。   她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   她昏昏噩噩地下了车,又在小伙计的帮助下把家具摆到指定的位置,下意识地关好大门回到屋子里,呆坐在床上一直坐到蜡烛自己燃尽才清醒了过来。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来这么个孩子,自己的肚子平坦依旧,真想不出来这里面会有一个小生命。亦和的手爱抚地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一点也觉不出里边的变化。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差了?为什么别人的嫔妃天天想着怀孕有孩子,却不能够?自己自从侍寝到出宫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怎么就会有了呢?现在自己才刚刚自由,怎么会有能力养这个宝宝?可是亦和又觉得有一个自己的宝宝也不是坏事。   亦和纠结地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翻来覆去的想,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不知道纠结什么时候,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鸟叫声惊醒,亦和睡觉一向很沉的,区区鸟叫声能把她惊醒就说明她睡得有多不安稳。   她穿起了衣服,忽然想了荀非鸣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难道当时他已经知道了?怪不得他看自己的表情那么怪异,肯定觉得一个有身孕的女人还在外面跑不可理解吧。   亦和定了定神,决定先去吃饭。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一口东西都没有吃,早觉得饿得难受了。   亦和能够接受这具身体已有的小宝宝,因为那是既定事实,她不辞辛苦跑来魏国就是为了能够距离那个小宝宝近一些,而如今肚子里这个让她乱了分寸。她没有想过做母亲这事会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的亦和后悔不已,她怎么就那没想到在侍寝以后做一些避孕措施呢?她怎么就没提前想到这个问题呢?她怎么在第一次月事没来的时候注意到这些k呢?都怪那个该死的江微阳,如果不是他,自己绝对不会把月事不来归为内分泌失调。   昨天那个大夫并没有疑她是女子,所以并没有按照女子的脉相为她诊出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怀的。亦和残存的记忆里记得,好像说中医在怀孕初期是诊断不出来的,最少也要三个月。如果这个记忆是靠谱儿的话,这孩子应该是在出宫前那一段时间怀上的。   那段时间亦和生活还可以,比较悠闲,生活压力不大,每天只需要出城看看庄子,偶尔帮程   沐霄整理一下书房。怪不得科普讲座上说,想要快些怀孕就要保持心情愉快,那段时间心情确实不错。   可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亦和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想一想,对于孩子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原来一直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突然老天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她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   作者:女儿呀,我可是很偏心的,你侍寝那可是专宠呀,连续几个月,几乎天天晚上XXOO,怎么可能不怀孕呢?   亦和:你滚!你让我出了宫才知道这消息,让我怎么办?   程沐霄冷笑:你让她出了宫才知道,你让我怎么办? ☆、第52章,重遇端木温     亦和穿着宽松的男式长衫,走在暖和的阳光下。   田地四周只有矮小的树木,田埂上阳光很大。她微眯着眼睛看着成片的田地,这三十多亩地是自己的了。每当想到这件事情,亦和的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上翘,自己的东西看着总是顺眼。   亦和这几天,手总是下意识地去抚自己的小肚子,里边有个小生命,感觉很奇妙。这段时间亦和已经习惯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她决定把孩子顺其自然地生下来。只是这院子若是自己带个孩子,似乎有些冷清了。   她前世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但是要照顾一个小孩子,她觉得有点困难。   置办完田地房产,银子还剩下了六百两,亦和算了一下,即使不算田里的收入,这些银子也足够自己生活同年的,于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完全做好迎接肚子里小生命的准备。   现在孩子还小,外人看不出究竟,她还可以穿着男装到外面办事,若是再有几个月,恐怕就瞒不住别人的眼睛了,首先要找一个能够替自己出面的人。亦和决定到人市上看一看,希望能够买几个忠厚老实的仆人。   大德城是魏国都城,所居在此处的非富即贵,而且多为王公贵戚。这些人家府宅深大,户户都有上百个奴仆,所以人口买卖的生意在大德城很好。最大的人市就在南城的柳儿巷,据说那里每天都要交易数百个奴仆。但是在柳儿巷的人市做人□易需要交纳一笔官府的管理费,所以有人会图便宜私下里交易。官府当然不管这种事,但私下交易如果出现奴仆私逃的事情,官府是不管的。亦和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柳儿巷的人市去买人。   她是受了二十多年“人人平等,人人有人权”教育的人,让她这样去买人,总觉得有点不能接受,心里暗想若是买回来的人忠厚老实,将来一定放她自由。雇人亦和不是没想过,而是打听了雇的价格以后,不得不去买人。雇一个人,一年的工钱也要五两银子,而在人市上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人了。   这只是魏国的价格,梁国生活水平较魏国更低,有许多的穷人吃不上饭,人市上的价格更低,只是人口买卖很少跨国交易。   亦和收拾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还很平坦才起身往外走,这回她准备直接去雇张大婶儿家的马车。   谁知亦和才出大门,就看到张大婶儿走得很急,方向正是自家门口,亦和一怔不知道她来找自己是为何事。等走到近前,张大婶儿才笑眯眯地开口道:“罗家公子,你前天和我说想买个小丫头,是不是?”   亦和点了点头道:“正是。”   “可巧了,我昨天去我婶娘家串   门正好打听到一家,现在正要卖人呢。”张大婶儿笑着说。   亦和心里打鼓儿了,这张大婶儿也太神通广大了,什么事情都能办到呀。自己才说要卖人,她就喜滋滋地找好了。   “张大婶儿,我家里人口少,活儿也不多,买来的人不要求多能干,只要求老实听话就成。”亦和忙笑着说,在村子里住着,她可不敢在面子上让别人过不去。   “罗公子,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孩子绝对知根知底儿,而且是个勤快的。”张大婶一听亦和的话,忙笑着走上前道。   “不知是什么出身?”亦和无奈,一时又脱不得身,只好应咐着问话。   “清白人家出身。”张大婶一股生意不达到就不走的势头,继续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   “行,改天我看看吧。今日城里有朋友做东,请我过去,时间不晚,我不再耽误了,张大婶儿,请。”亦和被张大婶儿说得头都快大了,迅速想出一个主意开口微笑着打断了张大婶儿的话。   “那好,你先去忙着。”张大婶儿退后一步,依依不舍地看着财神逃一样的离开了。   亦和再也不敢去雇张大婶儿家的马车,只身走到路上准备搭顺风车。等她来到城里时,人市早散了,亦和心里懊恼不已,只得原路往回走。她出了柳儿巷,看到天色还早,就准备再逛一逛,熟悉一下自己将要生活的城市,顺便找些好吃的。   她早上出来得急,只喝了一碗不甚好喝的稀粥,进城时急着赶来柳儿巷,也没来得及买些东西吃,到了这会儿早饿得不行了。难得进一次城,亦和决定吃些好吃的。她原来的厨艺不错,但是原来用的是天然气,现在用的是木柴,火种决定了她现在做的饭自己都难以入口。   想想自己一个大人凑合也就凑合了,但是肚子里的娃娃却不能凑合,决定这一顿打打牙祭。   她打听到大德城最好的酒楼是思源楼,于是就一路打听着找来了。她今日穿的是从江微阳那里拿来的一袭紫色长袍,这种紫色的面料料子极好,做工又是精细极的,小二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位世家公子,也不敢怠慢,上前热情地招呼着。   亦和跟着小二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小二一脸的笑热情地问:“这位公子爷,今儿要吃些什么?您吩咐下,小的命人给您做去。”   亦和第一次在古代吃饭,本准备拿着菜谱儿好好挑一挑,但是如今一看小二儿只是递上来一个热乎乎的白手巾,并不递菜牌。她不由看向其它桌的客人,看到所有正在招呼的小二都是空着手的,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菜名挂在四周的墙壁和柱子上一。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刚才没有急于   开口问,若是开了口又闹了笑话。想到这儿,她把目光转到墙上,挑了几样名字雅致的菜说了出来,小二点头应了下:“公子爷,小的这就去命人准备着。”小二说完,转身就走了,亦和一怔。不对呀,不都应该给配上一杯热茶才让客人等着的吗?亦和又看了看四周的桌子上,见都没有茶杯才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只得干坐着等。   就在这会儿,突然从旁边的一道屏风后面传来了一声“好!”这个声音又大又突然,吓了亦和一跳,她这才发现楼上还有一些位置是用屏风围起来的,心知是所谓的雅间,也不再好奇。   这时又听到有人说:“端木兄,果然一手好字!”   “词也好,字也好。”   ……   紧接着有人又说了些什么,只是隔得有些远了,亦和听不真切,只是觉得端木二字有些熟悉,这是一个生僻的姓,听到难免注意一下。不过亦和已经把目光转到了窗外。   大德城繁华似锦,城里河道曲折,几乎家家临水,风光极好,一派江南风光。这思源楼紧靠着澄江,澄江是魏国第一大河,此处虽不是最宽处,也有数百仗宽,此时阳光又好,远远望过去如同一匹上好的绸缎,远处青山隐隐,亦和自觉得如身在画中。   这会儿小二已经托着一个盘子小步跑到近前,一边往桌子上摆菜一边道:“公子爷,您慢着用,菜都齐了。若有什么吩咐,您只管叫小的。”说完一躬身退了下去。烟波浩渺、海天一色。涛声轰鸣、气吞吴会。狼五山在岸边突兀而起,上摩苍穹,下俯江海。登山远望,江与青天争入海;凭栅近观,僧与飞鸟共山归。 南通处长江下游,土地肥活,河渠纵横,向为鱼米之乡。   亦和看到盘子里的菜,觉得自己不能对这个时代的菜抱有太大的希望,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看着名字是思源楼,还以为能与知味斋有几分关系,这菜……”说到这儿叹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凑合着吃吧。”   “这位兄台,饭菜不合胃口吗?”亦和的话音才落,就有人开口问,声音不阴不阳,仿佛不怀好意。亦和听了,知道不好,忙抬头看过去,看到那人一袭白色长衫的男子站在眼前,一眼望过去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道歉,就被那人风一样冲上来拉住了手。   亦和大惊,等看清楚是谁才松了一口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毫州城有过一面之缘的端木温。   “罗公子,毫州一别,端木还以为再无相见之日了呢,不想今日是又遇到了。”端木温一看是亦和,喜不自胜。他在毫州城时遇到亦和,一见之下就觉得甚是投缘,本意是要好好结交一翻,不料第二日去找,他竟然   退了房走了。又命人四处去查看,并没有找到这么一个人,心里失落万分。方才在雅间之内的正是端木温一行,他将那日亦和随口吟出的诗写了一副字,又装裱出来,今日就是来请人品看的。谁知才准备散了,就看到亦和在外面感叹饭菜不好吃。   亦和一看是他,忙还了个礼道:“端木兄,真是巧了。”   “来,我与小弟介绍。”端木温一听亦和称他为“端木兄”双眼直冒泡,闪开身子向亦和介绍他身后的诸位才子,亦和一一见礼。因为大家都看到了亦和所吟的词句,只觉得眼前此人是个才子,个个仰慕得很,礼数有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为了查资料在网上闲逛,不小心打开一条百度知道。   楼主的问题是:2货是什么意思。   下面回答的很多,其中一条回复亮了。   他回复道:二货:也简称“二”,四川人称“二杆子”、北方人称“二楞子”、“二逼”“二”;西北人称“二球”   二货不单纯是骂人,也是一个很恰当的形容词,形容智商较低,总做傻事的一类人。糊涂蛋、呆子、愣子、蠢货、傻货,或喜欢不知深浅强出头充好汉的人。现在网络上在特指迷恋什么的时候,也用到这个词语。比如:足球二货,方便面二货等等。由于迷恋的不同,表达的褒义和贬义也会不同。   打个比方   你问了这个问题,我就这样回答了你   我们都是二货   最后一句亮了,有木有呀。 ☆、第53章,混入才子队伍     亦和初到大德城,没个靠山没个朋友,如今他乡遇到了一个算是“故知”的事,顿时也喜得眉开眼笑,不顾礼节繁琐,一一与各位才子们见了礼,又被他们一口一个才子地给夸得有些飘飘然了。   端木温吩咐小二又另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重新摆到雅间里,而后请上亦和并几位大德有名的才子重新坐下。亦和也不客气,心里想反正现在是男装,名字又叫罗衍,自己张扬一些也好,至少有个人能罩着。   等到酒足饭饱以后,亦和准备告辞走人,不想端木温却不肯了,他微微一笑拦住了亦和道:“罗贤弟不必着急,等下我派人送你回去。”   “罗公子,今日我等正在此处结社,有幸遇到罗公子。从端木兄处得知罗公子出口成章,今日遇到了,保不与我们一起?”   亦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端木温一眼,知道若没有端木温的暗示,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暗道:写不出来,我还背不出来吗?还好是架空的空间,由着我随便抄袭。   想到这里,亦和心里已经想好,她微微一笑道:“在下前段时间手腕受了伤,握不住笔,劳烦请哪位代笔。”   刚才那人马上铺开笔墨纸砚笑道:“由在下代罗公子抄写。”   亦和看他已经准备好了,也不客气将一首《望海潮》略改了几个字就轻轻吟了出来:“东南形胜,大德都会,帝都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去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重湖叠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向旧时夺。”   她巧妙地改了地名,将一首柳永的献媚之作说了出来,那人抄记完毕,不由大声称赞道:“果然出口成章,罗公子好才情。”说罢又是一拜。亦和觉得暗自脸红,明明是抄别人的,但是为了自己,还是别说实情的好。于是她也不多做言语,笑道:“小弟今日出来得时间不短,该回去了。”   “罗小弟不必着急,为兄现在就命人准备马车送你回去。”端木温说着就招呼一旁伺候着的人过来。   亦和不愿意端木温等人知道自己的住处,若是自己在家里作女装打扮时,他们突然造访,恐怕就要出大事了,于是婉言拒绝道:“不必不必,小弟一向散漫惯了,坐不惯马车。”说着连连推辞,端木温无奈,只得由他去了。   亦和今日才知道,端木温原来是魏国太子的门客,也是魏国文坛的领袖人物。他性子温和,待人有礼,进步有度,深得魏国才子的尊敬。在东南一带也   是个知名人物。亦和心里摇头笑道:这样抄袭也行?看来老天待我不薄呀。   因为这一场变故,亦和出城时天色已晚,太阳快要落山了。大德城门每日晚上都会关闭,所以城里的车夫都不愿意在这会儿出城,因为此时出城就代表着要在城外过夜。   亦和无奈,只得走路回去。这来回走了几趟,让亦和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先买一辆马车。   她想买马车已经很久了,但是想到马车必须配马,马必须有专门的人喂养,生生忍下了这个念头。现在的她,生活才刚刚有了起色,还靠自己随身带的那几样东西,若是这样不计收入的败家,恐怕不等小宝宝出世,钱就用光了。   还好现在天长,虽然太阳落了下去,距离真正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亦和加紧了脚步,急急地往家赶去。这种匆忙赶路的感觉,忽然让亦和心头一动。在这个时代,终于有了一个让自己牵挂着,想要尽快赶回去的地方了。   亦和当然不知道端木温早派了人暗中跟着她了。端木温虽然只是太子的门客,但深得太子信任,并且将拢络人才的大任交于他。于是温木温每遇到能人异士,都竭尽全力去结交,到最后都为太子所用。   天色暗了下来,亦和只觉得四周的风都变冷了,脚步更加急。她可不愿意一个人在野外过夜,夜色越来越深,她看着路两旁的野草小树,只觉得心里有点害怕了,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又一个人走夜路,那种心情着实不愉快。   朦胧的星光下,四周的小树林里像是随时都会蹿出来一个狐仙似的,亦和心里更怕了,不过她仍然装着假淡定,往前走着。突然风里传来了隐约的哭声,亦和浑身的汗毛马上立正倒竖。   乖乖,这是什么情况?亦和捏着一把冷汗,几乎是一提长衫就往前跑了过去,她宁愿自己听到狼嚎,也不愿意听到半夜三更有人哭呀。   跟踪着的亦和的人一看她猛然跑了起来,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拨足就追了上去,那人隐在路边的草丛里,这样一来声响就大了些,亦和听到草丛里传来的声音更怕了,跑得更加快起来。   等到她一口气跑回家累出了一身的冷汗,喘匀了气拍拍心脏,这才想到自己现在是孕妇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还好她身子除了累并没有什么其它不适的反应,亦和这才松了一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床上睡觉。   白天折腾了一天,亦和倒在床上就睡死了辽去。第二天她睡醒过来,才想到昨天夜里的哭声,正在想着会是什么人呢,就听到了有人拍门。亦和穿好衣服穿过一道小院去前面打开院门,就看到张大婶儿站在大门口,她看到亦和笑道:“昨天公子回   来的晚,人我都带来了,你去我家看看。”   亦和简直被她搞得无语了,只得拉上门跟着张大婶儿去了她家。在路上,亦和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不由张口问道:“张婶儿,昨天夜里我回来得晚了,些,在快到村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哭,是怎么回事?”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张大婶儿看看了亦和道:“昨天夜里哭的就是我要说给你的丫头。”   亦和一怔,她又问:“昨天夜里她在村口哭儿?”   “可不是呢。”张大婶儿继续道,“前一段时间从外地逃荒来了一对姐弟,这姐姐才十三岁,弟弟八岁,本来就饿得皮包骨头了逃到咱们村子就病下来了。村子里的人看着可怜也都帮一把,后来倒是养好了。可坏就坏在,村子里也没多余的房子,他们就住在村口那间破屋里。你知道那破屋子吧?”   亦和点了点头,那是一村口一间破土地庙,新的庙搬到了村西头,旧庙还没有拆,不过只有一间屋子,还塌了大半间。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两个孩子住在那里正巧屋子又塌了,大梁正好掉下来砸到了那弟弟的身上,这下可惨了。本来就小瘦不拉哒的身子骨哪儿经得住这个呢,这姐姐不就要卖身给自己弟弟治病了呢。”张大婶看着亦和的脸色道。   “张大婶儿跟我说的就是这对姐弟?”亦和开口问道。   “是呀,你别看这丫头年龄小,能干着呢,又能吃苦。”张大婶儿儿马上补充着说。   宋家庄并不是大村子,全村也就三十来户人。能买得起丫头的也就三四户,那几户一看有个拖油瓶的弟弟就不肯要了,张大婶儿也是看着亦和面善,觉得或许就能发个善心,收了这对姐弟,这才巴巴地来说了几次。   “这个……”亦和为难了。说到骨子里,亦和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在这个时空也是刚刚站住脚步,若是再添两个人自己……亦和忽然想到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心一软道:“我去看看吧。”   张大婶儿一看心道有门,忙领着亦和来到破庙。   一进院墙就看到院子里都是荒草,几乎快要没人了。顺着草间的小路走到土地庙里,只见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塌了大半,正中间一截横梁躺在地上。靠着墙角的地方铺着一稻草,稻草上躺着一个瘦小枯干的男孩,旁边一个衣衫破旧的女孩正在用破碗喂男孩儿喝水。   听到有脚声声过来,女孩回过头,看到张大婶儿,马上把碗放在地上,走来来问:“大婶儿又来看我们了,劳您费心了。”   亦和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她,见她虽然衣衫破旧,但脸上洗得干干净净,一对细长的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就有了几分好感。   “小丫呀,这是罗公子,若是罗公子收了你,一定会治好你弟弟的腿的。”张大婶儿忙道,一边说一边给小丫使眼色。   小丫因家里遭了灾背进离乡逃到大德,全家只剩下她和弟弟。这一路上,她也吃了不少苦头,人情事故自然也懂了不少,一看张大婶儿这样说,马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亦和磕了个头道:“求公子救救我弟弟,我做牛做马也报答公子的恩情。”   亦和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就是一个泪窝浅的耳根子软的普通人,听了这话眼泪差点掉下来。虽然在没有看到这对姐弟时,她心里还是很理智地想了想,该怎么办,但看到现实情况,觉得真的无法拒绝。   躺在地上的男孩看到亦和走了过来,忙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向亦和拜了一拜道:“求公子收留了我姐姐,我伤成这样恐怕也活……”   “二娃,不要胡说。”那小姑娘马上打断了小男孩的话。   亦和没出声,她觉得眼睛涩涩的,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个被圈在魏国王宫里的澈儿,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她掀开了那男孩的衣服看,大腿上的伤已经溃烂了,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这条腿就废了。   “张大婶儿,一会儿你帮个忙把这孩子搬到我家去,再去找个大夫来看看。”亦和忍住眼泪,背对着张大婶儿道。张大婶儿是个好心人,昨天自己还当她是为了挣那点中人的钱,谁想真的是平常人家养不起这样两个孩子。   “快谢罗公子。”张大婶儿没想到事情这么好办,觉得自己还要费些口舌,听到亦和这样爽快就应了下来,马催促那小姑娘。   小姑娘扑通跪在地上,眼泪哗一下子流了出来,她哽咽着说:“多谢公子救了小丫的弟弟,小丫这一辈子就伺候公子。”   “起来吧,这地上又湿又凉,若是你再病了,谁干活?”亦和平静了一下语气道。她知道男人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若是自己在张大婶儿面前哭了,生怕她有怀疑,生生忍住了。   张大婶儿力气大,弄了一辆平板车把二娃放到车子上推到了亦和的院子里。还好院子足够大,亦和姐弟二人安排在前院的西厢房里,厨房的对面。   小丫与二娃都是寻常农户的孩子,哪里住过这么好的房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磕头。   亦和也没办法,只得由着小丫。直到大夫来了,这才算让亦和解脱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说这文这么久都不出现男主了,我能说现在是小别阶段吗?   男主就是程沐霄,不要猜了,男主就是程沐霄。   大家有精力不如猜一下,程沐霄看到亦和在宫外胡闹会做什么吧。 ☆、第54章,直逼江少主     大夫看了二娃的伤以后道:“现在治已经有些晚了,至于能不能看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伤得这么重怎么不知道早些叫我来?”   张大婶儿在一旁解释了几然,那位胡子头发花白的大夫才停住了嘴,他上下打量了亦和几眼笑眯眯地开口道:“看不出这个小白脸儿还有几分侠骨热肠。”   “大夫可别这么说,罗公子是个好人。”张大婶儿忙道。   “麻烦先生快些写药方,这耽误一刻是一刻了。”亦和笑道。老头一看亦和不生气,才慢悠悠地开了方子道:“这两个方子,一个用来敷伤口的,一个是用来喝的,可不要弄错了。”   亦和付了诊费,又给了小丫银子让她去抓药,小丫眼泪汪汪地跑了出去,张大婶儿看无事也回去了。   到了晚上,二娃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小丫收拾好厨房来到上房,看着亦和正在看书,乖巧地站在一旁。   亦和看得眼睛有些累了,抬头一眼看到了小丫,这才意识自己这院子里有了其他人,微微一笑道:“你去看着二娃就行,不必过来。每天把饭做了,屋子收拾一下就行了。”   “公子收留小丫,小丫与二娃就是公子的人了,听张大婶儿说奴仆都要主人家赐名的。”小丫说得有点急。   张大婶儿告诉她的时候说,若是主子这赐名,恐怕心里就是没认下你这个奴仆,一定要让公子给你赐个名。小丫看今天一天亦和也不提这事,反而是给自己的弟弟先疗伤,然后只让自己做些饭茶,并无重活,吃饭又管饮饱,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主子,这才安排好二娃就忙跑了过来。   亦和听了她的话也是一笑,二娃的伤虽重了些,但好在年龄小,药只要不断还是能好的,她松了一口气才回来的。谁知这小丫头又听了谁说的话,巴巴地赶过来让自己给她赐名。想想也是,总不能小丫小丫地叫一辈子吧。她知道在农村,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农村,很多女子就是这样大丫二丫的叫一辈子的。   亦和想了想道:“你本姓什么?”   “小丫跟了公子就是公子的人,怎么能提原来的姓氏?”小丫执意地不肯回答,亦和知道古代人讲规矩,讲信义,也不再问她,想了一会道:“既然如此你就随我的罗姓,叫锦瑟吧。”   “谢公子赐名。”小丫马上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亦和本想把她拉起来,但想了想觉得不妥,只点头道:“你起来吧。”   “公子还没有给二娃赐名。”小丫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亦和抚额,她根本没想让这二人签什么卖身签,只不过觉得是做了一件善事罢了。   “二娃是个男孩,将来长大以后,若有自己去处就自行离开,知道吗   ?我不会强留他在我身边的。暂时就先他叫锦墨吧。”亦和道。   这回小丫才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站了起来,规矩地站在一旁伺候。   亦和看到孩子身上破旧的衣服,心里暗道:看样子明天还要进趟城了。   亦和托张大婶儿给锦瑟和锦墨各做了两套成衣,因为是夏天的单衣,做得也倒快,两天后就拿到了。锦瑟与锦墨穿着新衣服,脸上都是幸福满足的笑。他们这是第一次穿新衣服,兴奋不已。锦瑟更是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天下难寻的好主子,做起事来更是尽心尽力。   亦和忽然发现在这个时代,自己连个小丫头也不如。因为那样的厨房在锦瑟的手里就用得很顺手,自己当时煮个粥都能弄一脸的黑呀。   不过感叹归感叹,亦和却对这个随手捡回来的小丫头十分满意,做事有分寸,话不多,又难得的听话。亦和现在是女扮男装,生怕一个不小心漏了馅儿,但是对于锦瑟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说实话。   亦和想了几天,不由感叹自己的时运不好。初到这个世界,自己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太监,关键是现在自己最需要人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锦瑟虽然也算聪明伶俐,但年龄太小,许多事情并不能替自己出面。亦和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恐怕再有两个月就要显怀了,那出去的事情该怎么办?   亦和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边的锦瑟站着看着桌面上主子写的一堆鬼画符,心里觉得奇怪。字她虽然不认得,但却是见过别人写的,主子写的字,怎么与她原来看到过的不一样呢?   “锦瑟,把这些拿到院子里烧了。”亦和练了半天字,看着依然没有骨头的软巴巴的字,怒了。锦瑟不敢吱声,拿着一叠纸到院子里找了个铜盆给烧了。   亦和刚才大致算了一下三个月以后,地里的庄稼的产量。现在苗已经出齐了,若是中间照顾得当,不发生病虫害,每亩地能产四百斤玉米,按现在的市价来算,还完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贷款和利息以后,所剩不多。期间不能发生任何预料外的情况,亦和算完以后,觉得压力很大。   那块被她当了的玉佩被亦和戴在脖子上这么多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她无论如何也要去赎回来的。   她一定要在自己还可以抛头露面的时候,想出新的财路。亦和吃了一口锦瑟端上来的饭菜,眼前一亮。这个时代的饭菜还停留在慢蒸细煮的水平,经常一盆菜端上来时已经分不清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绿色的菜叶都被煮得面目全非。若是自己开一家饭馆应该不成问题,虽然亦和并没有做过多少菜,但也看过几档美食节目,何况那些家常菜多少也是知道怎么做   的。可是银子怎么办?亦和想到这儿又有点郁闷了,缺少第一桶金子,急于求成是不行的。   程沐霄脸色阴沉得可怕,贺随兰跪在地上已经有半天了,程沐霄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似乎是把这个人给忘记了。贺随兰无话可说,皇上现在的心尖肉淑妃娘娘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而且消失得如此彻底,他也觉得自己死罪难逃。   战事还在继续进行着,昭王程沐宇在淮南经营多年,根基也算是稳得很,虽然现在退到了锦江城里,但攻打了七天却没有攻下城,皇上本来就在气头上,自己又来报了这个消息,活该倒霉。但是他能不说吗?贺随兰不耽误任何关于淑妃娘娘的消息。   “前方的战事你不必盯着,若一个月内能找到淑妃,朕不追究你的罪过。”程沐霄声音冰凉道。   贺随兰听到这句话,差不多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心里暗想,皇上果然是念着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份,要不然自己今天死在这儿一百回了。   “臣一定不负皇命。”贺随兰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迅速退出帐外。虽然刚才皇上说不让他担心锦江城的战事,他却不能真的不管,又下去细细吩咐了一番,想了片刻写了一封递给自己的贴身护卫道:“你留在营里,不必跟着我去,若是锦江三天后仍未拿下来,你将此信交给皇上看。”   护卫双手接过信道:“属下遵命。”   贺随兰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点齐了二十名护卫将寻找淑妃的事情交待了下去,待到众人都按着他的吩咐离开兵营前去寻找淑妃时,贺随兰却自己骑着一匹马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去的是过云庄,他相信在过云庄一定能够找到关于淑妃下落的线索。   殊不知江微阳也正在为这件事发火,暗香与疏影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老天知道少夫人是怎么离开小农庄的。她们二人一向寸步不离地守着,谁知道茶里会出问题。明明少夫人从未离开过二人视线,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迷药?   农庄里的人也都一一细审了一番,江微阳最后从曹叔话里听到她一直在摆弄草药,顿时找到了问题所在。这个女人竟然自己能从那几味药里配出迷药,难道又一个如同曹明秋一样的人?   贺随兰找到江微阳时,江微阳刚发过火,暗香与疏影每人挨了二十鞭子,背上全是血道子,是以贺随兰一进门就看到了一片血肉模糊。   “拖下去。”江微阳怒道,而后抬眼望着前来的人拱手道:“国师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既然来见江少主,自然是有极重要的事。”贺随兰也不拐弯,直接看了看四周的下人又道:“我只身前来,与江少主有要事相商,若是想   要保住粮帮在梁国的力量,少主恐怕需要与我细细谈谈。”   “备茶。”江微阳冷眼看着贺随兰,吩咐道。   二人很快在屋子里分宾主落了座,仆人奉上了上好的茶,贺随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淑妃娘娘果然在江少主手里,这茶可是她新手配的。”   “难得你查得这么清楚,想从我手里要人,没门儿。”江微阳一看贺随兰直接就道出了目的,更加直接地拒绝了。   “江少主,几年前的教训你还没记住?换了个名字又来趟这混水?”贺随兰冷冷一笑。   “我听不明白贺国师的话。”江微阳眼眸更黑 ,眼底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峻。   “这次的事情我替你瞒着,只要淑妃娘娘回宫,一切有人,粮帮自然无忧。何况粮帮在协调南北粮食的平衡上,也是颇有功劳的。若是江少主还一味执迷不悟,恐怕贺某也没办法帮你。”贺随兰道。   “你不过是一个人过来,自信出得了这个门?”江微阳脸色一沉。   “江少主,恐怕有些事情你远在江湖,不了解情况。你以为现在的淑妃还是原来被打入冷宫的淑妃吗?你以为弄一具假的尸体就能瞒过皇上吗?”贺随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扔问。   “看起来贺国师知道的不少,我更不能让你走了。”江微阳心里一惊,他是这样计划的,在乱军围攻的锦江城里弄了一具假尸体,穿上亦和的衣服,想让皇上把所有的罪都算到锦江的程沐宇身上。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这回不管淑妃娘娘逃到了哪里,皇上倾尽天下之力也会将她捉回来。”贺随兰又道:“何况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捉住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给贺国师写番外,忽然很有感,怕写的太多呀。。。。。。 ☆、第55章,故人来访     “何公子,你若是不记得几年前是谁把你带出京都的,不妨再看看这个。”贺随兰看着江微阳阴沉着的脸,不由怒上心头,他决定不轻易的说的事情不得不说了。他摊开手掌,掌心上有一个块令牌,江微阳一看就怔住了。这是那天自天牢里把自己提出来的那人用过的令牌,他当时要请教恩公大名,那人蒙着黑斗篷并不多说话,他只记得这块令牌。   “你就是当年救我的人?”江微阳惊问。   “皇上当年年少气盛,我做为一个臣子劝也不劝不住,但也不能让皇上因为一个嫉妒错杀了忠臣之后,所以才出此下策,本准备把这件事埋在肚子里一辈子,但你又逼得我不得不说出来。”贺随兰嘴角挂着浅浅的无奈,像极了一只得逞了狐狸。   “分明是程沐霄横刀夺爱,我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不与他为敌已经是极大的忍耐了。”江微阳沉默了半晌又道:“以后我只是江微阳,与姓何的再无反葛。”   “我以为经了那次事,你已经想得清楚,不想你还这样糊涂,若不是我先查出江微阳就你,怎么会独自来见你。”贺随兰又道。   “既然你来了我不妨直说,亦和并不在这里。”江微阳不知说些什么,面对贺随兰,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他不能一点面子不卖。但是若要凭此事让他放弃亦和,那是做不到的。   “我一进来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贺随兰看着江微阳沉痛地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苦心,你知道现在亦家的人在哪儿吗?”   “在哪儿?”江微阳脱口问道,他一向没有想到过亦和的家人,今日被贺随兰一问才惊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   “她还有一个兄长,因为上次的事被流放了。江微阳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这个牛角尖儿就钻不出来。”贺随兰有点恨铁不成钢。   “贺国师你可知道,若我真的不顾忌我父亲说过的话,现在的锦江城你们绝对打不下来。”江微阳是个聪明人,听得出贺随兰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是想让他放开这件事,但是他却觉得只要一想放手,心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明知道她现在根本不喜欢他,一直躲着他,可是他却不能看着她重新回到某个人的怀里。   “怎么说?”贺随兰隐约听到一些关于锦江城粮草不足的消息,但不知是真是假,自己埋在锦江里的细作一个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看样子程沐宇也是有所防备的。   “我迫不得已要给锦江城的昭王提供粮草,中间掺杂了一半的沙石。我估摸着三天前粮草已经用完了,若是你们现在攻城,一举可破。”江微阳道。   “江少主,你坏又坏不彻底,好又好不起来。你这种   人真让恨得牙根儿痒痒。该与你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再细细想想。我这颗脑袋可是系在淑妃娘娘身上的,若是找不回来,恐怕也要玩完和。”贺随兰看该说的话也说过了,该探听到的消息也听到了,准备站起来走人。   “她很聪明,自制了迷药迷倒了我的人,自己走了。现在我得到的消息是,她在德望城兑换了一张银票。”江微阳看到贺随兰的脚已经迈出了屋门,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   “多谢。”贺随兰回头一抱拳道。转头急匆匆离开了归云庄,他没有想到的是淑妃竟然去了魏国边境,照江微阳所说,恐怕她的目的就是魏国,而她为什么会去哪里 ,傻子都想得明白,大皇子程澈就在魏国做质子。   江微阳坐回到椅子上,他并非是因为贺随兰所说的话才将她的消息说了出来。而是,从她独自悄悄离开农庄的事情上,他就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了。她走得那样急,连一个字都没有留给自己。   他在归云庄发火,不过是给自己的无奈与无能找了个借口,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留住她?现在说似乎已经太晚了,几年前他进宫要带她走,她就那样直接拒绝了他。而如今,他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找到她,她又悄悄走了。在她的心里,自己算是什么?一文不值的一个大傻瓜?   许多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去想,而是刻意装作不知道,装作自己想不到。若江微阳是一个笨人,绝对不可能掌握着粮帮在魏国这么大的基业,可是遇到她,一切都乱了。他的思维不听他的指挥,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会去做。他那样固执地称她为少夫人,置粮帮数万兄弟于何在?   江微阳自己呆坐在客厅里,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曹叔才小心地上来问:“少主,要摆饭吗?”   “不必摆饭,你派最可靠的人前往德望城,去查一个人的下落。”江微阳最终下不了决心不去理会她,他思考了一天的结果就是继续糊涂下去?听着自己的命令,江微阳不由苦笑。   “是。”曹叔自然知道是要继续寻找少夫人,应了一声下去吩咐。早上回来送信儿的人还在,得到命令马上就离开了,连夜赶往德望城。   亦和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离开会有许多人来找,别人不说就单说江微阳也不会由着自己就这样隐居下去。不过她在跑路的时候就想好了,一路用假名这样即使能找到自己也要需要许多时间。何况现在梁国国内大乱,即使要找也要在大乱以后,她没想到的就是程沐霄没耽误打仗也没耽误来找她。   锦墨经过半个月的调理,脸色明显的红润了起来。可惜腿上受了是骨伤,还不能下地,大夫检查的时候却笑眯   眯地说:“小东西运气不错,骨头长得很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变成瘸子。”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是就是锦瑟,她二话不说扑通跪在地上就给亦和磕响头,口里还道:“谢公子大恩。”说着还哭了起来,简直是泣不成声,亦和被她搞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只得扶起她道:“别磕了,再磕破了头可得吃药。”   锦瑟是被扶了起来,可是眼圈还红红的,看着锦墨嘴角又扬起了笑。   亦和暗叹了一句果然是个孩子,便命她去给锦墨抓药,送大夫出门。   锦瑟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有几位骑着马的公子在自家府门口停了下来,看到锦瑟开门,为首的一位开口问:“你家罗公子可在家?”   “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我去向公子禀报一声。”锦瑟马上站住,礼貌地说。   “不必了,我与他极熟。”那人跳下马,直接走进门去,锦瑟想挡也挡不住,只得一路小跑来到院子里大声道:“公子,有客人来了。”   亦和听到锦瑟的声音有些不寻常,已经出了门,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一座铁塔似的人影站在自己面前,她原以为会是端木温等人,谁知抬头一看却是荀非鸣。   荀非鸣也不等她开口,绕过她直接进了屋子,自己大模大样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亦和开口道:“我们也算是旧识,怎么连杯茶都不肯让?”   亦和见是他,就有些没好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喧宾夺主的,但看看他带了三四个人,没来由的有点害怕,她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于是向锦瑟使了个眼色道:“备茶。”   锦瑟也是伶俐的,马上转身去前面备茶了。   “荀家这块玉佩就值一千两银子?”荀非鸣伸手啪一声将玉佩拍在桌子上,冷眼看着她冷声道:“你还真是识货?”   亦和一看正是自己拿去当的玉佩,忙开口辩解道:“明明是一千五百两,您说少了。”   荀非鸣的脸一下子黑了,这个女人是成心要气死自己吗。不过是看在她手里有这块玉佩,一时又想起旧事,自己才对她如此客气,她竟然得寸进尺起来。自己明明说过若是有为难的地方,直接去找荀家,她竟然把自己的话当空气,还跑去当铺把这块玉佩当掉。   “好好,你胆色不错。”荀非鸣正说着,锦瑟已经小心地把茶端了上来,锦瑟小心在倒好将热乎乎的茶放在二人面前,又看了看亦和担心地退了下去。   “荀公子过奖了,这玉佩我当的可是活当,等三个月以后我自个儿有了钱就赎回来,然后就送还给你了。”亦和满不在乎地说着。她看眼前这个人就是不太顺眼,借机气气他心里痛快。   “我说过让你有事来找荀府的,你忘记了?”荀非鸣怒道。   “没忘记,只是我自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去找你们?”亦和反问,荀非鸣哑然了。他认识中的女人,不都应该依靠着男人吗?怎么还有这样的偏偏要靠自己的女子,他觉得看不透眼前的人了。   荀非鸣气得说不出话,端起茶喝了一口,而后一脸的表情冻住了,他张嘴问问:“这是你做的茶?”   “味道不好您就凑合着点儿吧,我又不是高门大户,买不起茶叶的。”亦和看了他一眼,这是自己制作的花茶,味道很浓,就是花的品种太多,不够醇厚。   “还凑合。”荀非鸣掩饰一下自己的震惊和表情,又喝了一口茶。这茶里明明保持着花的原香,却又着茶的底香,配得很得体。自家茶庄里的师父用那么复杂的工艺制出来的茶怎么就没这种天然香醇的味道呢?   “荀公子,您今天来就是质问这个的?”亦和指着桌子上的玉佩问。   “咳……”荀非鸣轻咳了一声掩饰一下才道:“这只是其一,主要是知道你到了大德城,我总要过来看看不是,虽然你也说不清这玉佩的来历,总是与拿着玉佩的人,与我荀府总有些交情的,对不对。”   荀非鸣的态度让亦和很纳闷,他刚才还是质问的语气,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这么和善了,而且那眼神里似乎还有着什么期盼?亦和想了想道:“我一向是讲理的人,这玉佩毕竟是我的,跟你荀家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所以在我想起原来的事情以前,玉佩不能还给你们,你们现在虽然拿到手了,我三个月后还是会去当铺赎回来的,当票还在我手里。”   “无妨无妨,暂时由我保管,等你去赎时我就给你送回去。”荀非鸣态度来了个大转变,让亦和觉得惊异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程沐霄也快来了,但是他来以后能改变什么事情吗? ☆、第56章,荀家再访     亦和更觉得奇怪了,这荀非鸣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你这茶味道不错,能不能送一些给我?”荀非鸣是个生意人,看到的机会怎么肯放过,马上开口就要。亦和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相不都说古代人很含蓄的吗?怎么开口要起东西来了?   这茶也不值什么钱,亦和本来想着要送就送了,但是对荀非鸣有点看不顺眼,一横眼睛问:“我为什么要送你?”   “我可是救你过你命的人呢。”荀非鸣还没有被人直接拒绝过,一下子脸上挂不住了,他虽然长得高高大,其实只有十五岁,今年又是第一次跟着兄长出来做生意,并不太懂生意之道。何况平时又有荀家老大护着,他自然不知道还会有这种不配合的情况发生。   “这是个理由,不过你说过只要拿着玉佩的人求你们荀家,凡事都会答应,那次算我用玉佩来求你的怎么样?”亦和笑着问,荀非鸣的脸很黑很黑,她心里很开心。来了这么久了,难得开心一回,亦和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了。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有事去荀府。”荀非鸣没理由被人拒绝还继续呆着,只得完成了兄长交待的任务,而后拿起玉佩道:“这个我先保存着,等三个月以后你拿钱来赎。”   这句是荀非鸣自己加的话,兄长荀非言说的是让他把玉佩送过来,而后问一下那位姑娘还有何难事,刚到大德有事尽管开口。荀非鸣本来是准备说的,但是被亦和一气,话到嘴边又改了。   亦和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见他脸色又臭又冷,暗使了个眼色让锦瑟去拿了一盒自己制作的花茶过来,递到他手里道:“你大老远跑过来看我也是好心,拿回去喝着顽儿吧。”   荀非鸣原不想接,但是禁不住那香醇味道的诱惑,不由伸手接了过来。不过脸上还是一副别人欠他八百吊的表情,他转身走了。   亦和看着某人背影,不由笑了。初次见他也是这样的暴脾气,只是冷了些。当时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他发起火来还挺有意思,跟个孩子似的。   荀非鸣路上不敢耽误,一路快马加鞭就奔向荀府,到了府门口翻身下马,将马缰往小厮手里一递,一路跑着就冲进了后堂,正巧荀非言在看帐本,一看他冲了进来,不由皱起眉头问:“这么大的人了,在外面也是少主子,这样慌张成什么体统?!”   “大哥大哥,给你一样好东西。”荀非鸣从怀里掏出花茶显宝,荀非言拿在手里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问:“就这个?你跑成这个样子?”   “跟你说不清楚。”荀非鸣懒得解释,大声道:“秋石,快泡茶。”   秋石是大少爷荀非言的贴身大丫头   ,一直就在门口伺候着,听到招呼忙进来端了那茶叶走,片刻功夫已经将茶泡好,又端了进来。   荀非鸣也不言语,将茶杯往自家面前一推,一脸要看好戏的表情。荀非言在秋石端进茶的时候已经闻到一股特别的清香,待二弟将茶杯推到自己面前,那股香气更浓郁了,他疑惑地看了二弟一眼端起茶杯,才一掀开盖子就觉得一股醇厚温和的花香直沁心肺,脸色顿时有些惊异了,等到他喝了一口以后,惊异更甚。   “怎么样?”荀非鸣难得在自己大哥面前得意一回,得意洋洋地问。   “你这是从何处得来了?”荀非言问。   “就是当咱家玉佩的那丫头,我跟她要的。你快送给咱们茶庄,让他们照着配了,这个茶绝对好卖。”荀非鸣眼睛都亮了。虽然自己受了点气,但好在讨到一盒好茶。   “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来大德城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当掉玉佩?”荀非言看着自己的二弟语气缓缓地问,荀非鸣一下子哑巴了。他在那丫头家的时候,一生气把这些都忘记了。   “大哥,我忘记问了。”荀非鸣非常迅速地就认了错。   “怎么会忘记问?前段时间交给你的事办得还不错,怎么又回来了?”荀非言问。   “我……”荀非鸣结巴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若是被大哥查出来没好果子吃,于是鼓足了勇气道:“我管她要茶叶,她不给,而后我一生气与她斗了几句嘴,就回来了。”   “你呀,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气得分寸大乱。”荀非言摇头笑道。   “大哥你不知道她多气人,她还不领我救她的情呢。”荀非鸣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由又开始说了。   “行啦,你自己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想想今天的事情做得对不对,对在何错,错在何处?明天我去问你。还有,茶叶的事谁也不准提起。”荀非言道。   “知道了。”荀非鸣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走回自己的院子,秋石站在门口看到二少爷的样子不由扑噗一声笑了出来。   荀非鸣横了她一眼,秋石忙道:“二少爷快收起这样子吧,若是给没眼的看到了又说二少爷闹脾气。”   荀非鸣一想也是,马上又反头挺胸地走了。他可不能让那帮子下人看了笑话起,现在他也是开始管事的人了。   荀非言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叶盒子,再将茶叶盒放到鼻子尖上嗅了一下,心里暗相:二弟虽然年轻浮躁些,但这几个月来还算稳重,到底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气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个女子,只身来到大德,所为何事?为何又能制得出这种茶叶?他们荀家的茶庄为了制出味道香醇的花茶可是   费了大力气的。看样子他是有必要亲自去一趟的。   荀非言看了看天色叫进秋石吩咐道:“二少爷今日来说的事,不准透露一个字出去。”   秋石行了个礼道:“奴婢知道。”便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荀非鸣就来找荀非言,他一见面就低声道:“大哥,我昨天想了一夜,知道我错了。”   “哦,错在什么地方?”荀非言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我昨天思虑不周,急于求成,又说话太直,还有就是……她说起话来实在气人。”荀非鸣说到最后,想到了亦和一张故意捉弄自己的笑脸,顿时火气又起来了。   “二弟你还是没想清楚,若是想不清楚今日再陪我去一趟。”荀非言听到自家二弟的话,脸色不太好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哥。”荀非鸣看到了大哥的脸色,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只得陪着笑道:“只要是大哥说的,我一定照办,现在我就去备马。”说着唤来小厮让准备好马匹。   荀非言无奈一笑,觉得自己应该让荀非鸣在自己面前再看二年,再交给他更重要的事情。   兄弟二人骑着马,几位护卫悄没声息地眼在他们身后,大清早就往宋家庄赶去,一出城门就上了一条小路,两旁绿树成荫倒也有些趣味,荀非言看着前面道:“果然是个聪明人,选了这么好的一处田,旱涝保收。”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荀非鸣问。   “前边是一条河,不大不小,正好能够做到夏季不发洪水,冬天不干旱。此处又不临官道,也少了一些车马的祸害。”荀非言道。   荀非言一行终于到了亦和家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荀非鸣跳下马直接上前拍门,开门的还是锦瑟,她一打开门就看到还是昨天那人,不由眼里就带了几分不高兴,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容我去向我家公子禀告一声。”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荀非鸣没把锦瑟的话当成一回事,回头看着自家的大哥道:“大哥,咱们进去吧。”   荀非言看了一眼自家二弟心里叹了一句,脸上一暗道:“二弟,容这小姑娘进去通报一声。”荀非鸣听到自家大哥都这样说了,只得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大门外。锦瑟看了他一眼道:“几位如何称呼?”   “在下姓荀。”荀非言挡住了荀非鸣,向锦瑟道。锦瑟看了一眼荀非鸣,心里暗道:瞧这位文雅的公子你比有礼貌多了。   荀非言长相较荀非鸣要文弱一些,二人站在一起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荀非言是弟弟。他瘦弱白皙,穿着一袭公子衫,有几分有不胜衣的感觉。   锦瑟一进后院就向亦和禀道:“公子,昨天那个不讲礼的人又来了   。”   亦和觉得有点关疼,她往外望了一眼没有看到私自闯进来的人,又看着锦瑟,锦瑟忙道:“同来的还有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公子,整个人看起来文雅极了。他没让那个不讲礼的闯进来,说自己姓荀。”   “请进来吧。”亦和想了想吩咐锦瑟请几位进来。   荀非言看到静坐在花窗后的女子时,心里一动。她算不是是绝色,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移目的气质,整个人往哪儿一坐就像一副画儿。而那几枝探到窗子里的花分明是背景。她的皮肤并像常见的女子那般白皙,微微有些小麦色,而头发只简单梳成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坚持中……我看我还能坚持多久,握爪。   求花花,花儿花儿你快点开啦。 ☆、第57章,第一次做生意     “锦瑟上茶。”亦和把几位让到屋子里坐,扭头吩咐锦瑟去准备茶。自然用的茶叶还昨天的花茶。   “罗姑娘,我家二弟昨天多有冒犯,今日我特地来赔礼。”荀非言站起身子向亦和一抱拳道。   “哪里的话,荀公子并无冒犯之处,性子倒是直了些。”亦和看到荀非言如此讲礼貌,觉得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小气,马上开口笑道。   “我家二弟一向鲁莽,性子是最真的,听说昨天向罗公子开口要茶叶,实在让罗公子笑话了。”   荀非言看着亦和脸上淡淡的笑,又解释道。   亦和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身长如玉,皮肤白皙略带苍白,脸很小,眼眸狭长,看人时有一种安定温和的力量,一看这修为就不是荀非鸣可以比的,便猜出或许就是荀府的当家人,不想竟然被她猜着了。   锦瑟这时端着茶走了进来,亦和看着锦瑟将茶一一摆好,她才开口道:“请荀公子用茶。”   荀非言端起茶叶,轻啜了一口,香气四溢,香浓且不腻,真的味道极好的花茶。   他喝罢将茶放到桌子上,挥手让随从退到门外才开口道:“今日有几件事情与罗公子商义。”   “有话不妨直说。”亦和不知道他来的目的,也懒得去猜。   “先父曾留有遗言,遇到手持此玉佩的人,我荀家必当尽全力相助,不知罗公子到了大德,荀府未能及时相助,望荀公子见谅。”荀非言谦和道。   他说话不紧不缓,自有一种淡定的气势在里面,让亦和不由不听进去。她微微一笑看了荀非言一眼道:“荀公子客气,我以前和荀二公子说过,我因生了一场病前事不记得了,所以这玉佩的来历我是不知道。但是到了大德以后,手里确实有些事情,银两不够才去当了这玉,但是我当是活当,时候到了自然会取回来。”   “这桩是小事。”荀非言忙道。他不知道昨天自己二弟是怎么说的,为何这个女子一点颜面也不给荀家留着,说不定是极过分的,荀非言横了非鸣一眼。   “那还有什么事?”亦和反问。   “荀某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昨天二弟拿回去的花茶可是罗公子给的?”荀非言问。   “是。”亦和利落地应道,又想到了昨天荀非鸣的反应,心头一亮,知道了点什么。   “   实不相瞒,荀府也做了一些茶叶的生意,便罗公子这种花茶我是第一次喝,请问可否能再次制造得出来?”荀非言问。   有些东西可能是机缘巧合,若不能重新制造出来的东西,纵然是多珍贵也没有用的。   “这个简单。”亦和一笑看着荀非言道,“我也是个生意人,既然谈到茶叶的生意,咱们就直说。这种茶是我手制的,若是公子想把它做成商品出售,我可以提供制作方法和配方,但是这分成你计划怎么办?”   “罗公子是聪明人,我荀府出钱出人出力出原料,这无论如何也四六开吧。”荀非言行开了一个自己觉得她可以接受的价格。亦和是第一次做生意,没听明白他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又问:“谁四?谁六?”   “你四我六,若觉得可以成交,咱们就合作,如何?”荀非言问,他紧紧盯着亦和眼睛看,她眼睛里有点迷糊,突然不知道这女子是不是有意装成这个样子。看似精明,对生意其实一窍不通。   “好,没问题。”亦和开口应了下来。这种好事她上哪儿去找,只有能打开局面,自己下一步才好走。看荀家这气派,自然也是极有根基的家族,若是自己能与这种家族合作,将来行事也方便些。   “好,一言为定。”荀非言说着便要举起手来要说亦和击掌为盟。亦和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三掌击了以后,亦和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长期合作的事,我看还是立个文书为好。文书的内容我会想一下,三天以后给你们,若你们看着没问题,咱就签字画押,然后我提供方子,咱们开始合作。”   荀非言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办事如此谨慎,于是心里对她的佩服更加一层。而站在一旁的荀非鸣有点不服气,他一听亦和的话气得几乎跳了起来,大声道:“你初到魏国大德,不知道我荀家的名声吗?既然大哥与你击掌为盟了,比什么文书都来得可靠,你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多少人想和荀家做生意都排不上队呢?”   “二弟休得胡说。”荀非鸣一个没拦住就听到自己二弟哗啦啦说了一堆,忙开口呵斥,再去看亦和的脸色已经变了。   “荀公子,看来你家里都还没有统一意见呢,不如你们再商量再来。”亦和道。她其实也是虚张声势,能够找到合作对像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她根本不会挑剔荀非鸣的态度,但是这会儿她要是不开口,恐怕荀府也会低看自己一眼,于是脸色一沉话就说了出来。   “大哥。”荀非鸣觉得自己冤死了,明明这个女人无理在先。问问生意场里的事,哪个敢对荀家大少爷的话有怀疑,击掌为盟以后竟然还要签文书,太欺负人了!   “罗公子说得不错,口空无凭。”荀非言呵斥住自家的二弟,满脸笑意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定到三日以后签文书,到时我会派人来请罗公子去过府一叙。”   “好。”亦和应了一声,强压住怒气,而后看向荀非鸣,眼神里全是讥笑,那意思是在说:看还是大少爷懂规矩!那种眼神把荀非鸣气得几乎跳起来,但碍于大哥在面前也不敢多说,只得顺溜溜地跟着大哥告了辞,一起出一亦和家的大门。   几人前脚走,后脚亦和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真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呀,这种好事去哪儿。这花茶只是自己随手配的,那一天她去田里巡视一番回来得早,到了田头的小山坡上看到了那几丛茉莉花开得正浓,香气更是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突然怀念起茉莉花茶来,于是摘了一些回来,又让锦瑟上山上采了一些新鲜的绿茶叶子,在锦瑟的帮助下炒一锅茶,没想到放入罐子里窖藏了几天后,香气竟然这么浓郁。   关于茶叶她其实知道的不多,只是平时喜欢喝花茶注意多一些,记得有一期电视访谈节目采访的是茶农,她就认真听了几句,后来有一次去茶乡旅游的机会,导游带着大家去茶农家里购茶,她耐着性子看了看制茶的全过程,没想到这无意之举竟然会成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子。   亦和用自己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把要签的合作文书写了一遍,又仔细检查了没有漏洞,这才重新誉写了一遍,本以为能好看些,但抄完一看满纸的还是歪歪扭扭的。   毛笔字岂是两三日就能练好的,何况这个时代用的又是繁体字,她能够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认得这些字都不容易了。于是亦和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字没错,条件没错,合同没漏洞就行。至于其它什么的都是浮云。   亦和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而后放下心来,静侯着三天时间的到来。到了第三天一大早,荀府就派来了马车。   荀非言是个细心的人,他听自家二弟提起过说这个女子怀有身孕,又不方便明提,只是主动派来了接的车子。   亦和爬上了车子,叮嘱锦瑟在家里照顾锦墨,顺便看家,自己就单身进了城。   等到了荀府,亦和才知道古代有钱人的家是个什么样   子。屋子连绵着看不到头儿,高高的大门,高高的台阶,让亦和觉得有点眼晕。心说,果然是门深似海呀。   这荀非言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亦和,听到她来了忙命人请了进来。   等到亦和把自己写好的文书递了上来让荀非言看时,站在一旁的荀非鸣几乎笑得喷了出来,这个女人看着长得不错,字怎么写得这么难看。那些字大小不一,而且个个都软塌塌地,没半点风骨。呵呵,连刚启蒙的孩子都不入。   亦和看到荀非言的脸色就知道是嫌弃自己的字了,她咳了一声开口道:“条件是这些,荀公子看一下。但是我的手受过伤,写不了字,这左手写的这样您觉得不好,可以命人重新抄一下。”   “左手?”荀非言脸上一种了然的表情,左手能写成这样真的不错了。又是一个女子,左手,真不错。荀非言点了点头道:“字只要能看得清楚就好。”说着又低头细细研读那些合同条款,一条一条读了下去。荀非言的脸色有点变动了。说实话,能够让荀非言变脸变色的事情还真不多,荀非鸣看着自家大哥的脸色,心里暗道:难道这个女人又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吗?不过他不敢吭声,心里暗想大哥最好拒   作者有话要说:亦和同学越得意,貌似程沐霄同学越生气。   更得这么多了,求作者收呀。 ☆、第58章,赠送一道菜     亦和也看到了荀非言脸上表情的变化,心里有点打鼓,暗道是不是我的条件写得有些苛刻了?但是想到若是这些条件不提,恐怕自己以后被荀府卖了都不知道,只得强装淡定。   “罗公子思虑周密,荀某佩服。”荀非言看完以后微微一笑道,“这份文书我签了。”   “大哥。”荀非鸣觉得,亦和似乎还有什么阴谋不由上前也去看那份文书,等到看过以后,眼神里也有了一种叫佩服的东西。他就在想,为什么我就想不到这些呢?怪不得大哥平时老是说我了没脑子,和这个小女子一比,似乎还真没脑子。   荀非言二话没说,也不嫌弃亦和的字丑,拿起笔签了名字,又在旁边盖上了印鉴,亦和也如是做了。然后二人各拿了一份合同,合作正式开始。亦和松了一口气,荀非言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人,还好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对手。   “既然我们已经开始合作,有句话问了罗公子不要生气。”荀非言挥退了上茶的丫头小厮,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时,他才开口问。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女扮男装?”亦和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大概是要问这个事情了,反问了一句。   “正是,女扮男装不奇怪,女扮男装又怀有身孕就有些奇怪了。”荀非言脸上带着笑,慢慢问出这句话。他预料到,亦和听到这句话时脸色一定会变,果然就看到她变了脸色。   亦和脸色更变是因为她没想到古代人会这么直接的问问题,其实想到那到自己被荀非鸣救上来时,那男人欲眼又止的眼神她就应该想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儿了。   “这个属于个人隐私,我不会说的,你以后最好也不要问。但有一样,我既然与你合作的,就绝对不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亦和想了想,很直接地回答了荀非言。   荀非言担心地看着她,她希望她能说出一个让自己相信的理由,没有想到她竟然说得这么直接让他一怔,然后笑了。   荀非言本来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如今笑起来更是给人异常温和的感觉,亦和看着他道:“荀公子这件事情就像我不会问你有几个妾一样,属于个人问题,与生意无关。”   “好好,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问这个问题。”荀非言终于溢开了嘴角,他相信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话,而后他扬声吩咐道:“摆席。”   折腾了这一半天,亦和只觉得肚子咕咕作响了,特别是怀孕了以后,   她饿得很快。原来的她一天只要吃三顿饭,现在一天恐怕要吃四顿。她担心自己的身材会在生产前被自己吃成胖子。   荀府的效率很高,片刻的功夫已经摆了整整一桌的菜,只是亦和并没有什么食欲,在自家小院子里,锦瑟事事听她的,早教她不必将碧绿的青菜经几道工序做得毫无趣味了,今天看到了一桌子的菜,只得勉强吃了几口。   “罗公子,不合味口?”荀非言看到了亦和脸上的难为,不由开口发问。荀家的大厨在大德城可是有些名气的,这位看着菜一副看仇人的脸色是什么状况?荀非鸣看了亦和一眼道:“别发愁,虽然这些菜值不少银子,但算我请你的,不会向你收钱的,别发愁慢慢吃。”   亦和听到荀非鸣的话,气得差点把嘴里的一口面汤喷出来,天呀,见过自恋的人,没有见过这么自恋的。亦和不动声色地挟了一筷子菜吃了一口道:“我虽然生于小门小户,但这些菜也是见过的,二少爷何必挖苦我呢。再者,这个菜早失了本味,有什么好吃的?”   荀非鸣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句,又被也挖苦了回来,心里觉得不舒服极了,本准备发作的,但看到了一旁的大哥,忍住怒气道:“你若是做得出这桌子上的任何一道菜,我服了你。”   亦和看着他微微一笑道:“荀家二爷,这可是你说的。”   “二弟胡闹,罗公子不必介意。”荀非言与荀非鸣终于是两类的,虽然心里听了亦和的话也觉得很不舒服,不过还是没有当场发作。亦和微微一笑,道:“大家难得相识一场,我小时见我娘亲做过饭,虽然赶不上葛府的大厨,但难得那味小菜清爽可口。若是不嫌弃,我今日就亲自下厨做一菜,以表示我合作的诚意。”   荀非言没想到二弟一激,亦和竟然真的被激动了,本想阻拦一下,但想到她自制的花茶,心里又有了一些期待,于是点了点头道:“有劳罗公子了。”   说罢荀非言吩咐厨房里预备着,等到亦和等人来到厨房以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亦和看了看荀家的厨房,不得不称赞一句,真是又大又干净,各色净菜都准备好了。她上一世是个爱吃的,这一世到这边以后在云芳宫期间,没事的时候就和小月一起捣鼓吃的,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亦和选了一只白煮的鸡,用手将瘦肉撒成一条一条的鸡肉丝,然后放到盘子里备用。又看到案子上放着一些发好的木耳,随手拿了过来切成细丝,将一个新鲜的黄瓜洗干净剖成   两半,切成极细的丝。将姜片葱丝切好,锅上火烧了热油,将葱丝姜片放到热油里煸出香味儿,而后把鸡丝放进去一翻,顿时厨房里香味四溢,又是原汗的鸡香味,浓香扑鼻。最后快出锅的时候,亦和把黄瓜丝和木耳丝放了进去,一翻出锅,同时加上一些盐粒。   这本来是一道凉菜,但是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亦和灵机一动变成了一道热菜,木耳与黄瓜丝下锅时间最晚,颜色还没有变,又入了一些鸡肉的鲜味,吃在嘴里脆生生,倒也鲜美可口。   荀非鸣本想让亦和出丑的,不想人家在厨房里迅速就做了一道菜,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兄弟二人又道:“食材齐全,再做一道汤吧。”   火上正煮着肉汤,亦和掀开盖子闻了一下,是排骨汤,心道正好省得我再费事了。又从案子上拿了几个洗干净削了皮香芋,切成寸许的段状,将锅里的排骨挑了一些小块软排捞了出来,将葱姜准备好。然后把油锅放到火上浇上一点点的清油,等到油热以后迅速将葱姜放进去煸出香味,再将准备好的香芋放里去翻了个个儿,等到略有香味传出时,就将排骨放了进去,然后浇上了几勺肉汤。最后盖上盖子,炖了约摸一刻钟就将切好的细细的香菜末子放了进去,然后出锅。   只见奶白的肉汤上面浮着一层细碎的香菜末子,汤里隐约看到得里边紫色的香芋,骨头汤的香味与香芋的香味混在一起,让人闻着就是一种享受。   亦和得意地看了看荀非鸣道:“二少爷还不动手端菜?”   荀非鸣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心思和亦和斗嘴,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盆汤和那盘菜上,马上上前放到托盘里端到了正厅之内。   院子里侯着的人都闻到了自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心里道:今天厨房做的什么菜,怎么这样香。等看到自家二少爷亲自捧着食盘往上厅走时,只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一样。   荀非言看着眼前那个清秀淡雅的女子,眼眸里满是追究,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连失传多年的菜式都会?这些菜式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那都是被当作故事讲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哪个菜是我经常做的,所以写起来顺手。   反正又不是了不得的菜,家常菜而已,我想谁都会几样。   所以设定这个时代的时候,这个时代的菜水平和我国汉代差不多。   眼巴巴求花花。 ☆、第59章,达成合作协义     亦和简简单单,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出了一份香气浓郁的汤,还有一份看着就极的食欲的菜,荀非言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亦和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做出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是什么事,轻轻抹干净了手,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向荀非鸣道:“这做菜呢,其实很简单,讲究色香味俱全的同时,照顾一下营养成分就行了。”   荀非鸣早就抓起筷子向那盘菜招咱上了,亦和说着他含糊地应道:“罗公子,你怎么还会烧一手好菜呢?”   亦和笑了笑道:“荀二爷,我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做饭是必须会的。”说完转头又看着站在一旁的荀非言道,“荀大少爷,难道我做的菜不入您的眼?”   荀非言一看这品相就知道菜的味道一定很好,但是他却想不到这样的菜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来。不过看亦和做菜的时候才想,青菜煮得时间过长,自然失了本真,像她这种又轻便又省事的做法反而留住了本真本色。本不是多复杂的事情,世人偏想得那样复杂。   荀家是大德城第一大商户,生意涉及到字阵、酒楼、布匹、当铺等等,对于做菜他自小就接触过,一道菜至少要经过三四道工序才能出锅,谁也没想到要如此简单做出来。但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做法就是这样子,敢于尝试和推翻的人自然少,于是这菜就一味的煮蒸了下来,失了本真,失了本味。   所以这会荀非言虽知道这菜味道一定很好,却迟迟没有动筷子,听到了亦和话才微微一笑,拿起一对牙箸挟了一箸菜浅尝了一口。   “怎么样?”亦和小心地问。   她看到了荀非鸣的表现,知道自己的菜应该还不错。但是对于这个淡和文雅的荀大少爷,她心里没谱儿。这种越是看似平淡温和的人,心机越是平常要猜不到的,所以亦和对他的反应很看重。   “罗公子的菜做法简单,又保留了菜蔬的原汁原味原色,着实是技高一筹。不知罗公子能否舍爱,将这菜的做法与荀氏的合作。”荀非言吃了一口菜,慢慢放下牙箸,看着亦和双目带着浅笑问。   “荀公子客气,所谓合作嘛,诚字为先,这些菜不值什么,权当我送给公子的。”亦和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家常菜的做法又不是她创造出来的,这样做个顺水人情也好。如果真的是合作,自己会的那几道菜显得太少了。人家满怀希望的和你合作了,过了几天您说就会这几样了,岂不是大家都难堪,于   是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这菜只算做抛砖引玉中的那个砖。   荀非言听她语气诚恳,像是极不把这几道菜的做法当成一回事,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心里暗想也只有世家子弟才有这样的肚量,心里更喜欢了几分,微微一笑道:“如此多谢罗公子。”   荀非鸣吃了亦和做的饭,一下子对她服气的很多,可能和俗语中所说的“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短”有些关系。   接下来的饭吃得格外顺畅,三人谈到酣处,简直觉得相见恨晚,恨不得早二十年前就认识才好。   等到饭菜都吃罢,佣人上来撤去了席面,摆上了一套干净清雅的白瓷茶具,泡上了昨日亦和送来的花茶,一屋子的馨香清幽。   这时荀非鸣收早起了那副孩子一样的馋样儿,他喝了一口茶才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道:“大哥,前几天我在外面得了一副画,名为《叶面初阳图》,画得很好,题得词更是妙,今日难得有如此好茶,我拿来与大哥看一看。”   荀非言微一点头让荀非鸣去取,又问亦和道:“我这个二弟性子过于爽真,罗公子莫要见怪。”   亦和通过一番聊天也知道看得出荀非鸣不过是个孩子性情,一问才知他年仅十五岁,心里对他的举动就释然了,若是他长得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自己了绝对不会因气而说出那些话来,如今想来就像和孩子置气一样,听到荀非言又如此郑重道歉,忙道:“荀大公子言重了。”   这会儿荀非鸣已经将画抱了来,他快步拿到桌前,将画展开。   只见画央只用黑黑二色画出一副荷临清风图,片片硕圆的荷叶在风中微微卷起起边儿,水上微微有些细波,几朵开放着的莲花被风吹得有些歪斜了,远远近近的地方都隐隐用一点微红渲染出几朵花骨朵,荷叶上的水珠随风滚向水池里。天空中几只燕子斜斜地飞过,画面的最左边有一截探出来的屋檐,檐下的横梁上有一只燕窝,有几只毛绑绑的小燕子向外探着头叫。整个画面动中有静,静里有动,任谁一看也能看出是雨后初晴,微风轻拂的场景。   在画面最右边题着一首词,这人的字俊秀飘逸,自有一种不羁的风骨在里边,那词一看却是亦和熟悉的,上书: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辑轻舟,梦入芙蓉浦。   荀非言一看就知道   是名家手笔,去看那最下角最不起眼的地方写着印着一方小小的印,这印样式简单只几个简单的——枯坐斋主。   他看罢才抬头道:“二弟这枯坐斋主已经有许多年不曾画画儿了,你如何得来这新画?看样子是最新才做的吧。”   亦和看觉只觉得一脸的虚汗,她只是借用前人而已,这样也可以呀。巨汗,如果现在有具象图,绝对能看到一个小儿浑身冒着豆大的蓝色水滴。   “据说是端木温得了一首好词,传到枯坐斋主哪里,就有了这副画。我知道大哥爱这个,特意求了几个人才到手的。喜欢吧?”荀非鸣看到大哥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买对了,原本还怕上当呢。   “不错,这词你可听说是谁写的?”荀非言问,眼光无意中看到了亦和,看她面色窘迫,不由觉得奇怪,心道难道她与枯坐斋主有关系?   “听端木温的那些门客讲,是在毫州城办事时遇到了位叫罗衍……”荀非鸣说到这个名字时住了嘴,身边这个女扮男装的人也叫罗衍,自己也是在这豪州城里遇到她的,难道?   荀非言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不由又望向了亦和。   亦和真的没想到,古代的消息传播速度一点也不比网络时代慢。看到二人都看向自己,知道此事非要说个清楚的。想了相,瞒也瞒不多久,索性坦白从宽。这会儿她才真切体会到穿越女的痛楚,如果不知道收敛真的是会被当成妖怪给烧了吧。还好自己是单身一人,又只是露出一些才气,并没有其它惊世骇俗的表现。想到这儿,亦和只得干咳了一声道:“小弟久居长久,初到这毫州城时看到满目的水乡风情,一时冲动就胡掐出这么一首词,实在让大家见笑了。”   荀非言眼中惊异更甚,他重新打量了一下亦和,郑重地举手施了一礼,口中称道:“荀某有眼不识明珠,罗公子……姑娘实乃大才,若是男子恐怕前途无量。”   亦和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得干巴巴一笑道:“多谢荀大公子提醒,以后罗某知道怎么做。”   荀非言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此这般张扬,又是一个单身女子,若被人识破了这以后真不知会怎么样。   荀非鸣却被这个消息吓住了,他听完了二人对话才嘀咕了一句:“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像罗姑娘这样的才女,世间能有几个。”   亦和虽然赞同他口中所否认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却又不敢认同,只得福   了一福道:“小女子初到大德,还需要二位多加照顾。关于我身份的事,能瞒还请二位多瞒几日,若有人问能否说花茶是你们茶庄自己制出来的?”   他们二人已经把称呼从罗公子换成了罗姑娘,亦和不得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想想这样也好,至少有什么事情这个合作伙计能够出面处理一下。靠上荀家这棵大树,她也能稍微松一口气。虽然种的那些田能让她衣食无忧,但是若多一个孩子,开支恐怕就要大起来。何况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是——想尽一切办法带走大皇子程澈。   “罗姑娘的是你只提供方子,不会出面?”荀非言已经听得明白,但他不由反问。这样的来讲,荀家岂不占了大便宜。   “不错,我只提供方子,改造方子,研制新花茶的费用由荀家出,我只拿了该的那一部分,并不参与你们的经营,只是我的身份,还请二位多为我保密。”亦和坦然道。   “好。”荀非言看着她的眼睛点头应了下来。   亦和松了一口气,只要荀家在前面经营,没有人能够想到她的身上。现在在大德名声雀起的罗公子如果被爆出来是个女子,恐怕会被保守的古代人浸猪笼的。亦和决定从今以后低调行事,生生养肚子里的宝宝,好好种地,好好生活,好好营救自己的大儿子程澈。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费了我几万字,找了个大靠山,亦和呀,你要好好干,否则对不起我的一片苦心。 ☆、第60章,罗少夫人     亦和平白得了花茶生意的四成收益,心里自然欢喜。荀非言平白得了花茶的制法,心里更是欢喜。虽然他觉得四成的抽头是有些多了,但好在这个茶叶制作的人极少,若是被别家抢的先拿到这个方子,恐怕以后荀家的茶庄怕没了活路了。他自六七岁起,就跟在自家先父身边做生意,自然知道占尽商机这句话的重要。   这个花茶的配方,占尽了先机,即使其它茶庄有手艺好的师傅会买去研究制作法子,但若是制得出来至少要在半年以后了,荀家的花茶必定会在这半年内打出名声来,到时既然有相同的茶出现在市面上,不过也是跟风之作。   荀非鸣看着大哥的脸色,又喝了一口茶道:“大哥,以你来看她刚才所说的法子,可有用处?”   “二弟,有些事情你还要向她多学一些,虽为一介女子见识之广,思慧之敏捷,便是男子也是少有的。”荀非言用扇柄轻敲了一下荀非鸣的脑门儿道。   “不过是一个女子,纵然是聪慧,能到何种程度,得到大哥这样的夸奖。”荀非鸣有些不愿意了。他自从跟着大哥外出做生意,处处小心,事事尽力也没有得到大哥如此称呼。   “二弟,她说得没错。这种花茶馨香清雅,最适合女子饮用,若是包装精致一些,产量低一些,只卖给王公贵族,绝非一般茶叶的利润能比。”荀非言经过这一个回合的谈话,对亦和已是刮目相看了。   “既然大哥觉得她说得有理,可以试一试,我偏就不信一斤花茶要卖十两银子能卖得出去。”荀非鸣还是不肯相信亦和所说的销售办法。上好的茶砖,也是经过十几道工序才做出来的,一斤不过三两的价格。不过,他虽心有疑问,但从不怀疑自己大哥的判断,虽问了几句,还是出去准采购制茶的茉莉花。现在正上茉莉花季,若是过了这个季节,这一季的茉莉花茶就做不出来了。   看着自家二弟风风火火出了院门,荀非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风风火火,听风就是雨的毛病不知要说多少次才知道改。   “大爷,贴子照您吩咐的送过去了。”荀非言的贴身小书僮悉茗走到他身边,低声禀道。   “他可有回贴?”荀非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沉声问道。   “有。”悉茗忙把端木温的回贴拿了出来递给荀非言。   荀非言接到手里,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抬头重又看着窗外。这处院子是他自十岁开始独住的,院子不大,   也没有种什么花草,唯种着一种六月雪。时正是六月雪初放花骨朵的时候,一院子的星星点点的白色,素净而刺目。   寻常人养六月雪,都只用分盆载,此树小而枝叶扶疏,花白而精致,远看近观,都大有逸致。而像荀非言如此种上满满一院子,且命人不必修剪的甚少,此时一院子的浓荫碧翠,六月雪恍若星星点缀其中。他站在那里看了良久,才缓声道:“你且下去吧。”   悉茗不敢多说,只得自己退了下去。他自然知道主子现在想的是什么,有心劝慰几句,可看到主子一脸寒冰的脸,话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   亦和在荀非言的安排下,去了几次荀家的茶厂。看罢了制茶的全过程,才知道自己能够与荀府合作,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因为制茶工艺异常复杂,并不像亦和所想像的那般简单,相对来讲她制出来的花茶太过原始了。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原始的味道,让荀非言一眼看中。   茶厂里的师傅都是极的经验的老手艺人,亦和参观完毕,将制花茶的关键说了一下,几人便都恍然大悟。有时做事情能否成功,缺的就是捅破中间那层纸的工具,现在亦和正是那个小棍子了。   亦和看到花茶的制作已转入正轨,荀非言负责打开销路,荀非鸣负责采购原料监督制作,亦和也乐颠颠地回去忙自己的那些田。   天气迅速到了六月,亦和的田里已经是绿油油一片。亦和知道现在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是也不敢松懈。如果在玉米拨节生长期没有做好田间管理,会直接影响产量。   古代是没有灭草剂用的,因为在播种时亦和购了许多农家肥做为底肥,如今玉米长得好,野草也长得极好。   亦和站在地头,看着几天没来就冒得那么高的茂盛的野草,头大了。这三十亩地可怎么?看样子又要雇人了,她一个人估计拨草怎么也要几十天吧。如果时间太长,草会抢地里的肥料,有地力也用不到玉米身上。   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制茶,如今回到地里一看,亦和的肠子都快悔青了。这可是自己的第一桶金,万不能出了意外。   亦和心里主意一定,就马上去找来张大婶,让她帮忙找几个短工,争取七天之内做完玉米的除草和松土工作。张大婶是个热心的人,何况为亦和办事还能得不少抽头,满口就应了下来。   只是在看到亦和准备转身离开时,她不由奇怪地打量了亦和几眼问:“罗公子,你最近怎么身子胖了些   ?”   亦和亦和一看她的眼睛盯在自己的腰部,心里咯噔了一声,忙笑着掩饰道:“最近家里无事,闲散了些,就有些发福了。”   张大婶张了张嘴,还没问出来就被亦和催促道:“张婶儿快些帮我去寻人吧,这田里的活紧着呢。”   她被亦和一催促这才忙摇了摇头,去各家各衣张罗,心里直说自己想多了。   亦和在宋家庄住了有一段时间,一个月前又请过短工,大家都知道罗公子请人不仅工钱给的及时,还管一日三餐,都乐呵呵的就答应了。   亦和最近觉得身子越发沉重,这出来一趟不过在田间看了看,又去了一趟张大婶家,回到家里就觉得全身出了汗。她平常是个不畏热的,今年的夏天却格外怕热,估计是怀孕的原因。   锦瑟看着亦和脸色有点不对头,忙上前伸手扶住亦和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锦墨的伤好得怎么样了?”亦和回到屋子没回答锦瑟的话,反而问如此问道。   “已经能下地了,大夫说再让多养两个月才能干重活儿。”锦瑟乖巧地回答。   “不用着,小孩子的伤要养好才能动。”亦和安抚她道。锦瑟是个有眼力的,这两天看到亦和常去田间转悠,知道是为那些没膝的草着急,自己就趁着做完家里的活后,拿着小铲子去田里除草。只是那么大一片地,她一个小姑娘能做多少?于是心里觉得更加愧疚了。   亦和心里想着自己如何与她讲明自己身份的事,一时也没注意她的脸色,安抚她一句又想了一会儿才道:“锦瑟,有件事情我本想瞒你一段时间再说,但现在眼看是瞒不住了。”   锦瑟坐在一旁,看到主子脸色一会一变,就觉得必定有事情要说,听到这话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心里一凉,难道主子嫌自己不会干活,要将自己卖掉吗?于是小心地问:“公子,是何事?”   “你不要担心。”亦和听出她声音里的异常,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是个女人。”   锦瑟一听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哪儿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公子是个女人?可是为什么自己来了这长久也没有发现?   “你也别惊讶,我生怕被人发现一向很小心,就是你也不经常在我身边伺候的。”亦和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这个小丫头,平常看着伶俐   异常,听到自己这个爆炸消息,还是被震住了。   “公子怎么会是女的?”被亦和一说,锦瑟也回过神儿来,她看着亦和觉得还是不敢相信,疑惑地问道。   “若不是有了身孕,我还是能一直瞒下去,可惜身子马上就瞒不住了。”亦和叹了一口气,用手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腰身,宽松的长袍被她的手收紧,腰身儿就露了出来,果然已经能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   “公子,您怎么一个人……”锦瑟的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该问。   亦和看她的反应虽然很震惊,但能够很快就镇定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继续说:“以后若有人问起,你就说罗公子外出办事,罗少夫人在这里小住,切不可透露了口风出去。”   锦瑟了亦和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既然主人如此养生地嘱咐自己,必定是有道理的,她做为下人,只要讲吩咐不多嘴就可以了。   “明天短工就要来田里干活,张婶儿会来帮你收拾午饭,你可知道该怎么说?”亦和又问。   “奴婢知道,就说一大早儿公子把少夫人送了过来。”锦瑟想了想应道。   亦和觉得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借口,只得也点头含笑道:“若有人问,你就如此回答,我从明天开始就要换成女装了。此事你不必与锦墨说起,他毕竟一个小孩子。”   “奴婢知道了。“锦瑟应罢又盯着亦和看了一眼小声说,“我就觉得平常男子,必定不能长得如夫人一样清秀呢。”   “以后我出门恐怕不太方便,一切事情你多费些心。”亦和道。她不得不把事情托付于一个十三岁的丫头,想想都觉得好笑。放在原来,十三岁的孩子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而在这个时代十三岁恐怕都已经订婚了,可能是古代人都早熟吧。   “夫人稍等片刻,奴婢听我娘亲说过孕妇最注意饮食,若是不好好吃东西对身子不好。奴婢现在就去给夫人煮些东西吃?”锦瑟微微一笑道。   “煮一个素菜粥就行了。”亦和看看天色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想了想让锦瑟下去做粥。她自从怀孕以来,胃口就不太好。初期又经历了一些病病灾灾的,还在端午节当天掉到冰凉的河水里,还好没出问题。亦和有时是个信命的人,她觉得落水生病跑路都让这个孩子平安地生长到现在,这就是老天赐给自己的孩子,心里就越发看重这个娃娃。只是不管在   什么时候,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就会想到那个被送到魏国皇宫里的小人儿。她身子的心尖肉儿,那个乖乖的澈儿。   她暗自想,一定要想个办法救出澈儿。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让澈儿早点回来,其实没那么简单就要回质子的。   何况亦和是想带着自己的儿子远离皇宫纠纷的。 ☆、第61章,夜半故人来     张大婶儿听锦瑟说来了个罗少夫人以后,神情有点奇怪。但是不管她怎么拐弯抹角的问,锦瑟都一口咬定罗公子一早儿把公子送来,就外了办事了。张大婶也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作派究竟是什么个样子,但是亦和外出去却戴上了纱帽。这是一种用竹子编的遮阳帽子,帽子上垂了一圈纱幔把她的脸挡得隐约看不清楚。   她扮男装时刻意压低嗓声说话,如今换了回来便用了原声,不是相熟的人倒也瞒得过去。   庄户人家大多都是相实忠厚的,这一天五文的工钱不算最高,但是却给得及时,当天干完活就能拿到钱,大家也就乐呵呵的做工。七天以后,不仅拨完了草在,而且对田间进行了灌溉,玉米苗得了水分与养分,像是喝了油一样,呼呼地往上长。   亦和戴着纱帽,时不时来到田间转一圈,农妇也会和气地和她打招呼,亦和都会笑着回应,与村中农妇的关系还算融洽。   日子很从就到了七月份,田里的庄稼已经长得过人高,在院子里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是草的原香,农作物的原香。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亦和鼻子变得很灵敏,竟然能够闻到玉米是有些淡淡的清甜的香气的。天气热了起来,亦和的肚子也越发大了,行动不便的她便只在院子里活动。   端木温私下派人查了查亦和的来历,不想却没查出眉目。据回来的人报说那院子里只住着一个罗少夫人,端木温特意命人去递了贴子,被亦和用少夫人的身份不动声色地推了回来,只说夫君外出游历,不知何时回来。   唯一知道实情的人是荀氏兄弟二人,这二人到算得上是君子,答应了亦和便一句话也不肯往外透露。花茶的生意让荀府挣到不少银子,亦和坐地分钱也得了不少,当第一次送来三成红利时,亦和惊讶于那些银子的数量,一个月的收入竟然有两千两银子。   亦和的经济收入稳定了,这才安心在家里养胎。锦墨的伤也好了,能在院子里拄着一个柱子跳来跳去的走几步,到底是个孩子,被在床上困了一段日子,能下地走路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若是不锦瑟时时提醒着,恐怕他都不知乐成什么样子。   荀非言时常派人来探望,还特意送来一个可靠的大夫,每隔几天就来为亦和把脉,大夫也开了一些滋补的药,但亦和表面上收了下来领了这份人情,药却是一口也没喝。她记得在前世时,怀孕的时候不管得了什么病都要尽量避免吃药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她又不懂药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亦和的衣服大部分都穿不上了,只得又别做了两套换衣的。   这一日天日大好,大大的太阳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亦和将雕花的窗子支开,一海棠枝探了进来,窗前摆了一个软榻,她自己抱了个靠枕放在榻上歪上去,手里拿着一本书眯着眼睛看。   庭院寂寂,一院子的安静。   亦和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行动举止都异常像古人的古人。她算了算日子,离开梁国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不知道自己种在云芳宫里的庄稼怎么样?小月与丞燕怎么样?自己的离开与他们二人无关,应该不会有什么牵扯吗?   想到小月和丞燕时,亦和有些隐隐的担心。自从自己在这个时代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二人,一直以来她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来看。但是,离开皇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逃亡又不是那么简单的,纵是她想带他们一起离开,也没那个本事。   亦和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书放下去,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她现在肚子里有宝宝,不能整天想东想西的。不管什么事情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亦和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她原来的计划很简单,先到魏国,然后不管是以什么身份进到魏国皇宫,想尽办法摸到澈儿的身边,哪怕是一个宫女也好。然后再找机会,将澈儿带出来,之后母子二人离开大德,随便找个小山村隐居。 她想,这么大的天下,这么乱的世道,这么多的人,想要找两个故意躲起来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只是有一件事超出她的计划,那就是她怀孕了。   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肚子,这种身形恐怕不适合进行任何活动了吧,还好在这以前她已经找到了还算固定的收入——花茶的抽成。   “夫人,有人送来贴子。”锦瑟小步走了进来,一边说一边把手里一个信笺递到了亦和手里,亦和坐起身子拆开信笺,扫了一眼,然后觉得自己的运气差到了极点,只得强压着心里的郁闷道:“去回了吧,就少公子还没有回来。”   贴子是端木温送来的,上面说太子要办一场诗会。太子府里的荷池里种着一些难得的珍品,现在正是盛开的时候,散下贴子请城中名士雅客前去赏花。这对亦和来说是个好机会,至少能够与魏国皇室走得更近一些,但是现在她根本不可能出门,一切计划只能等孩子出世以后再说了。   锦瑟笑了笑道:“夫人少看些书,我听我娘亲说过这会绣花都伤眼睛的。”   “好啦,去准备些吃的。”亦和无奈地看了锦瑟一眼,这个孩子自从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以后,管的越来越多了,只是往往这孩子说得话都有几分小道理,由不得亦和不听。   “都已经做好了,等一下就来。”锦瑟拿着贴子退了出去。   推了端木温的请,亦和心里很郁闷,但是想了半   天也没想出其它主意,只得强忍了下去。   亦和现在的生活,表面上看起来很惬意,每天吃吃喝喝,练练字,到田里散步,院子里种花。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锦瑟虽然好奇为什么少夫人一个人来住在这里,还怀着一个孩子,却不敢开口问。   亦和不知道肚子的娃是男是女,但是却知道他(她)异常顽皮,几乎是个夜猫子,每到晚上都会在肚子里闹腾一段时间,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亦和的幸福感暴涨。   她本来想亲手做几件衣服,但是试了几次布剪坏了几块也没有成功,只得放弃。命锦瑟抱着布匹送到外面的裁缝铺子里,请人为宝宝做几件衣服。亦和是个没有做过妈妈的人,随着肚子里的宝宝越来越大,她心里也越来越没谱儿。   天色暗了下来,温度也降了下来,亦和吃罢饭让锦瑟烧了一大桶热水,自己脱了衣服坐了进去。夏天天气热,她怀着身孕又畏热,每天晚上必定要洗个热水澡才能清清爽爽地睡觉。   水温正好,她把自己浸到水里,拿着细软的手巾擦试着自己的身体。突然似乎听到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异响,她忙停下手,水声没了,再细听时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她摇了摇头,心里暗道: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生怕被程沐霄找回去。她猛地睁开眼睛,觉得水有些凉了。   有脚步声走了进来,亦和轻唤了一声道:“锦瑟,你不必进来伺候我穿衣了。”她不喜欢在光着身子的时候被外人看到,特别是现在大着肚子,亦和更觉得被人看很尴尬,那怕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那脚声没有停下来,依然往这里边走了过来,亦和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慌了起来,她听得出来这不是锦瑟的脚步声,而是一个陌生的成年人的脚步。   她顺手抓住过一边绞纹衣架上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穿到身上就看到一个人自屏风后面走了进来,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穿着在袭黑色的斗篷,头脸都遮在斗篷里,看不清面目,但能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出来的寒气。   “你是什么人,深夜入民宅,不怕见官吗?”亦和迅速将衣服捂到胸前,看着那个逆光而站的人。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是觉得熟悉异常。   亦和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忽然生出全身的无力感。她不知道他是谁?也猜不出来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为钱?自己好像并不算大富大贵这人。为色?亦和心里摇了摇头,自己现在哪有半点颜色可以说。那他为了什么?亦和的脑子迅速地转动着,想着他的目的。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近前,沉声道:“怕见官,怕得要死。”   这个声音亦和熟悉极了,她知道自己一直担   心着的事情发生了,她手里的衣服落到水里,水越来越凉。亦和从一开始就在设想着这个场景,她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已经听说战乱已平,但是真没想到在异国也能如此迅速地找过来。如果不是怀有身孕,她早一步想办法进了魏国皇宫,他想找也找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打乱了亦和的一切计划。亦和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逍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亦和从来没有想到这些。   猜一下谁来了吧。同学们。 ☆、第62章,药     来人是程沐霄!   亦和不用他摘下斗篷就认得出来,他就是程沐霄。   亦和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逃跑的妃子会有好下场吗?亦和不知道,但她听得出眼前这人的语气里只有冷,没有怒,没有怨,也没有其它的东西,只有冷。他的语气让亦和觉得如坠冰窑。   亦和被冷得打了个寒颤,终于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于是捞起衣服裹在身上,而后从水里站了起来看着程沐霄道:“皇上既然找了来,也容臣妾换上衣服再说话吧。”   “你……有身孕了?”程沐霄看到了胡乱裹着湿衣服站起来的亦和,结巴了一下才说出这句话。   “嗯。”亦和很想在心里说一句,你自己都看到了还问什么。但是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只得柔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福了一福去卧室里穿上了衣服。   古代的屋子建造时就没有设计浴室,沐浴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卧房里隔开一道屏风,屏风后放一个大桶放上热水就能洗澡,洗罢丫环仆妇再将木桶抬出去倒掉水,屏风靠墙一拉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亦和收拾妥当,强压着内心的震惊,一脸小心地走回到程沐霄面前。程沐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若不是因为那场判乱不会这么久才找到她,她若不是有意躲藏,怎么会选这么一个机会离开自己。   亦和知道外头必定来了许多人,小心地看了程沐霄一眼道:“皇上此时来魏国不太安全吧?”   “好好……你还记得朕的身份。”程沐霄冷冷地看着她,打量着她的肚子。他在猜测着她肚子里孩子的月份,只是语气依然冰凉。   “臣妾无一刻不记得皇上。”亦和决定把厚脸皮装到家,决定开始装无辜。   “来人,带亦氏回宫。”程沐霄看到她穿戴整理,不理会她的话,语气冰凉扬声道。   门外迅速有人走了进来,是两个侍卫。亦和认得这两人,正是冷离与高彦。亦和听到程沐霄对自己的称呼变成了“亦氏”就觉得大事不妙,她心里一紧张不由抬头问道:“皇上……”   “亦氏,你好自为之。”程沐霄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他看到她的肚子就觉得扎眼,这个孩子到底是在宫外怀上的,不管如何都会落人话柄。   “少说几句。”冷离用只有亦和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提了一句。他跟在皇上身边不是一日两日,自然极了解   皇上的性子。看到这种情形还能说带回宫去,这说明皇上心里还有淑妃娘娘,若是此时淑妃把皇上惹怒了,恐怕事情就会恶化。   这时一条天青色的人影从外院奔了进来,到了近前亦和看到正是贺随兰,她低下头谁也不看跟着两个侍卫往外走去。   贺随兰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得快步走到程沐霄的面前道:“主子,都安排好了。”   程沐霄不知从哪儿来的怒气,抬起一脚将那扇屏风踢倒在地上,贺随兰忙上前道:“主子小心伤了自己。”   “滚!”程沐霄低声怒呵了一声,贺随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道又当了一回炮灰,但也不敢真的就滚了,只得陪着万分小心跟在程沐霄的身边。   “你们不要伤害那两个孩子。”亦和走到前院,忽然想起锦瑟与锦墨,忙开口道。   贺随兰听到这话,悄悄地看了一眼皇上,只见程沐霄铁青着脸道:“留下自己人,不相干的全部换掉。”   “是。”贺随兰应了一声,亦和觉得自己全身的血一下冲到了头上,她猛地回头瞪着不远处身影绰绰的程沐霄道:“若是你乱杀无辜,我必恨你至死。”   程沐霄阴沉的脸扬了起来,看着她紧抿着嘴唇并不说话。   程沐霄知道亦和失踪的消息时,已经攻存的锦江城,昭王的旧部都肃清干净之时。他迅速派出人手去寻找,但江淮一带又到了大汛时,又要分神来寻亦和心里的怒火早就冲破了天。   贺随兰暗中派出了无数精良好手,半个月前才得到她的消息。她竟然离开了梁国来到了魏国,而且还在那里置了地。   若不是因为她一路上用了是化名——罗衍,恐怕到现在也找她不到。   程沐霄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生这么大的气,他也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如此动怒。他阴着脸上了后面的马车,贺随兰抹了一把汗,心里暗想:天下好像没有像自己这样多管闲事的国师了。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行人走在郊外的官道上,四周虫鸣一片,马蹄声清脆,两辆马车跑得极快,一行护卫穿着寻常家丁的衣服紧紧护着车子。程沐霄没有与亦和同乘,他自己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贺随兰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亦和知道这次被抓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坐在车里想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所心然,眼睛困得却睁不开了,不知什么时候   就躺在软垫子上睡了过去。   天色大亮的时候快到了一处村镇,程沐霄挥手让车子停住,贺随兰忙催马来到近前,赶了一夜的路,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眼睛都有些浮肿了。   “主子有什么吩咐?要歇一下吗?”贺随兰轻声问道。   “找一间药店,取一副坠胎的药。”程沐霄脸色也是异常难看,声音沙哑,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主子不可。”贺随兰一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忙出声劝阻。   “去。”程沐霄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冷而沉着,掷地有声。贺随兰看了一眼皇上似乎要杀人的眼神,只得回去吩咐人去寻药店。   看到贺随兰命人去取药,程沐霄的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晴不定。他看着前面的马车道:“七天内必须到家。”   “是。”贺随兰应了一声,程沐霄放下车帘,车队又开始前进了。   贺随兰知道,如果七天内赶回长安城,恐怕需要日夜兼程,晚上由侍卫轮班换着赶车,一到客栈驿站就要换马,这一路回去淑妃的身子……   贺随兰心里只希望那名侍卫没有找到药店,但是他的希望很快落空了。那个侍卫很快就赶了上来,手里拎着一个纸包。贺随兰觉得自己必须和程沐霄谈一谈,若是这包药下去了,那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亦和连个低头认错的姿态都没有,或许就是她的这种姿态惹怒了程沐霄。   亦和睡了一觉醒来,还是在马车上,她已经稳住了心神,有了点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淡然。但是肚子里异常的安静上,让她忽然意识到,或许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她已经吓出一身的冷汗!天,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猪脑子,想来想去竟然忘记了最关键的事情。   贺随兰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他道:“主子该吃点东西了。”说着车帘被掀开,贺随兰递进来一个纸包,里边是热乎乎的豆糕和水。吃得这么简单?打开看到早点的亦和怔住了。   她把东西放到地上,然后掀开车帘探头看着贺随兰道:“贺先生,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和皇上说一下,不知您能不能去通报一声?”   亦和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贺随兰,希望能够得到他的什么提示,谁知贺随兰还来得及开口说话,后面一位侍卫就赶了上来将一碗热腾腾的药递了过来道:“皇上吩咐,这药是给亦氏的。”   贺随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亦和不明就里地说:“我身体没病,不需要吃药,有劳皇上废心了。”   “停车,就地休息半个时辰。”贺随兰阴着脸对侍卫道,而后打开车帘子对亦和道:“你要向皇上说清楚,最近六个月的去向,否则孩子不保。”   亦和刚听到这句话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等身子被贺随兰拉下马车,她又看到端着一碗药站在原地的侍卫甲,才忽然明白了事情,身子顿时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车子怎么停了?”程沐霄阴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贺随兰拉着亦和走到了马车前开口道:“主子,淑妃娘娘有话说。”   “淑妃?荒郊野地的一介村妃,哪里来的淑妃?”程沐霄的声音再度传出,亦和觉得浑身冰凉,她看着那个车帘,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肯了。   “事到此步,非我所愿。”亦和只觉得喉头发紧,声音像是卡在嗓子里一样说不出来,勉强说出这两句话,声音难听到极点。   “汤药呢?喂亦氏喝下去。”程沐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侍卫甲上前几步,低着头将药递了上去,亦和看着那一碗药,忽然就没了力气。   这是一个她所不熟悉的世界,人们用她所不熟悉的法则生存。她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普通人,生活无忧即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纠葛?   “虎毒尚切不食子,你身为孩子的父亲,却要下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亦和冷笑两声,强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身子已经软了下去。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倒下,她一定要保住孩子,不管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是怕戴上绿帽子,大家会不会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 ☆、第63章,药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宫了,皇上把她抓回来,我觉得没好果子吃……   其实我真的下不去手虐的,但照常理来说,这个孩子一定是不能要的。   大家新年好啦!!!!照常理说,新年是不是要写甜文呀。   “朕的孩子都是彤史在册,太医日日请脉护着长大的,几时莫名其妙在宫外有了孩子?难道朕是昏君不成?”程沐霄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箭,直扎到亦和的心里。她只觉得心疼难忍,捂着胸口道:“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我,难道让我以死明志?”   “好,你死给朕看!”车帘猛地打开,程沐霄负手而出,跳下马车走到亦和面前,冷冷的眼光扫了她一眼,顺手从旁边一位侍卫身上抽出一把刀扔到亦和面前。   亦和怔了,既然想让她死,为什么还要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找她?如果不想让她死,为什么又要拿掉她的孩子,要给她甩了一把刀。   她本心是不想死的,只是想用这话激一激程沐霄,她没有想到程沐霄的反应。她死死盯住他,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主子息怒。”贺随兰一看到那刀扔到地上,马上跪了下去口中继续道,“现在我们还在魏国境内,事情回去再说,亦氏一向贤淑恭顺……”   “贺国师,这是朕的家事。”程沐霄冷冷扫了贺随兰一眼道。   “皇上子嗣单薄,请三思再做决断。”贺随兰实在已经被程沐霄冷冷的眼神给吓得不轻,但看了看一脸呆相的亦和,只得咬牙又进了一言。   “喂亦氏喝药。”程沐霄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亦和心思转动,也来不及眼下这个主意能不能行得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哗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是第一次求人,又满腹的委屈,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哗哗的流着。她跪行几步拉住程沐霄的衣袍哽咽道:“亦和独自前来魏国,不过是想见澈儿一面。澈儿虽不成才,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谁知半途才知已有身孕,算一下该是出宫时怀上的。”   她说得声泪俱下,字字都是发自肺腑,一旁的贺随兰听得鼻子都有些酸,何况是程沐霄,他忽然想起了独自在魏国为质子的澈儿,脸上颜色微微有些变化。亦和说这一番话就是想放手最后一搏,若是保得住孩子和自己那是最好,若是保不住素性就玉石俱粉。再退一步讲,回到梁国还有六天的路程,六天的时间也足够想她想出对策的。   程沐霄脸色缓了一缓,冷声呵斥贺随兰道:“还没休息够么?”   “大家收拾一下,马上上路。”贺随兰一看程沐霄的口风有些松了,马上沉声吩咐众人收拾东西继续赶路,顺手扶起了亦和扶她回到马车上。既然皇上没说这药必须喝,先倒了再说。侍   卫甲得了贺随兰的脸色,将药悄悄倒了翻身上马跟在车队最后面。   亦和坐到车子里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阵的折腾她放松下来,才觉出自己一身的冷汗,还好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又是夏日,才没得了伤寒。   她坐在车子里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想及程沐霄的脸色与行为,又怕又怒,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   这一次来魏国,程沐霄是事先准备好了,带了几十名一等一的大内高手,几十匹快马,两辆经过改造的马车,其中一辆本是准备给贺国师用的,谁知一见到亦和他的火气冲上了天,看她多一眼都觉得别扭。   她离开了皇宫,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很久就预谋着这样的日子了。特别是看到她怀着身孕,程沐霄算了一下日子,应该是是刚出宫时就怀上的。她怀着身孕都不肯回宫?自己的骨血怎么可以留落到宫外?程沐霄不知从哪儿来了的泼天大怒,他看到她那张淡定的脸就来气,恨不得摧毁一切。   若是不是她及时提起了澈儿,恐怕那药强灌也给她灌下去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几天功夫到了长安,入了宫,自有人送亦和回去清和宫,小月和丞燕并小麦正侯在宫门,看到主子的身影时,小月眼泪叭哒叭哒地往下掉。亦和看到这几个,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一松,有了点回家的感觉。看到小月又想到了锦瑟姐弟,不知他们二人怎么样。一路上程沐霄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多说,贺随兰有心想说却找不到机会说,于是亦和一脑子的疑问就回到了长安城。   “奴婢(奴才)给主了请安!”几个跪在地上见礼,亦和笑得有些无力,她勉强站住撑出个笑道:“都起来吧。”   命运让她觉得自己很无力,费尽心机做的事情,竟然是个空!算来算去,一场逃跑成了笑话。她也真是够笨的,想逃出一国天子的掌心,真是可笑呀,亦和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悲剧的人。   小月和小麦上前扶着亦和,亦和如牵线木偶一般任由二人扶着进去沐浴更衣,等在床上躺了下来,她才觉得天旋地转,四肢无力,一脸张苍白到了极点。   “主子,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小月看出主子脸色不好,小心地上前问了一句。   “不用了,你下去吧,别让人进来打扰我。”亦和听到小月的话,回过神来,她坐直身子让小月下去。   小月觉得奇怪极了,自有主子这是怎么   了?陪着皇上出宫一趟,回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怀了龙种不是好事吗?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亦和心里乱成一团麻的原因是,她不知道程沐霄准备怎么处置自己?   一路上他从来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整个阴着一张脸,像是谁都欠他八百吊一样,甚至贺随兰都受了不少呵骂。   她扪心自问,觉得此次逃离,自私心还是要多一些。说是为澈儿,其实还是为了自己,她讨厌这个每说一句话都要想几想的后宫,好讨厌与一群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她讨厌每天自己都戴着一张乖巧的面具,她讨厌程沐霄的自以为是,她讨厌自己只能一味的顺从某些命令……是呀,出宫和自由对自己的诱惑是巨大的,大到让自己忘记了这个时代“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民”,以为自己能够逃出去,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亦和担心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最近一段时间肚子里的宝宝安静了许多。她轻声低问:是不是你也知道妈妈遇到了问题?肚子依然安静,安静到让亦和害怕。亦和一直在等着机会,要和皇上好好解释一下情况,但是等了大半夜也没等来个人,只得迷迷糊糊间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小月就小心地把亦和从床上捉了起来,道:“主子,您得去给皇后请安了。”亦和昨天一夜几乎未眠,听到这话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转了大半个天下,还是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牢笼。   “好。”亦和应了一声,由着小月和小麦为自己梳妆打扮。小月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她几年前怀澈儿的衣服才勉强穿上。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到了该去请安的时辰。   亦和带着小月和小麦往皇后住的正和殿而去。正和殿位于御花园的东侧,是整个后宫里规模最宏大的宫殿,历来是皇后居所。   亦和才到了宫门口,一直侯在门口的太监就扬声道:“淑妃娘娘到。”   亦和出宫前很少过来请安,遇到这种阵仗的时候极少,如今又外出野了一段时间,这一嗓子喊得她有点怔了,微一怔又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她来得不早不晚,四妃之中的德妃和贤妃已经来了。皇后一袭暗红色的衣裙,上面绣着凤舞九天的花样,那凤是用金线勾勒出来筋络,又用五彩的丝线填上了七彩的羽毛,清晨的太阳透过窗棂子照理来,亦和只觉得一眼望过去满目的光华,于是中规中矩地走上前见了个礼,口中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贤妃刘雪彤与德妃花媛坐在皇上左手位置,其余几位妃子坐在右手位置,亦和出宫前一向很少打听宫里的事,这次看到人这么齐,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竟然连程沐霄有几个老婆都不清楚。   按照常理,四妃的位只略低于皇后,是以见礼时需要进行跪拜,只要曲膝礼即可,皇后一般也会及时说一句“妹妹平身”,但是今日里奇怪,亦和曲得膝盖都酸软了,却没有听到上面那一句淡然的“妹妹免礼。”心里已知道必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只得强撑着。   从大德到长安,快马加鞭还需要七日,她们的车骑一路都未休息,到驿站便换马换人,而亦和与程沐霄却是一路都没下车的直奔到了长安。虽然她一直坐在马车里,但旅途劳顿,又是有了身子的人,身子已然累到了极限。如今这样不跪也不起的半曲着膝,腿都有些微微的发抖了。   小月站在亦和身旁,看到自家主子额头上的汗珠子,心里暗暗着急。可她不过是一个宫女,只能干看着,于是只得拿眼神悄悄看了看站在殿门口侯着的小麦,希望她去搬救兵。   “起来吧。”皇后在亦和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时,才缓缓开了口。   “谢皇后。”亦和说出这句话,才一起身就觉得头昏眼花,小月眼明手快迅速上前扶住了她。 ☆、第64章,太后的惩罚     程沐霄虽贵为天子,但他后宫里的女人,确实还没有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纨绔公子多。一后四妃,还有六嫔,三婕妤,三美人。   等各位嫔妃都见礼完毕,皇后扫视众人一眼道:“难得今日诸位妹妹来得齐,正巧有事要和诸位说一下。”   亦和支着耳朵听着,生怕下面说到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妹妹们也是知道了,前段时间皇上为了淮南的事天天睡不好,如今淮南的乱事已平,又到了五年一选秀的时候,我琢磨今年要好好办一办。户部已经着人将名单拟了上来,诸妹妹以后几日有得忙了。”皇后温和地说着,眉眼皆是一派淡定贤淑。   “臣妾等听侯皇后吩咐。”坐在皇后两侧的嫔妃忙起身齐齐应答,亦和也跟着站了起来重新福了一福。   后宫里没有秘密,昨天皇上一回宫就直接进了正和宫,谁都知道了。皇后就是皇后,任谁也动不了她的位置。经过一夜的雨露滋润,皇后的眉眼含春,连皮肤都滋润了不少,这也是人人看得到的。再看那个传说中深得皇上喜爱,悄悄带出宫的淑妃,一脸的蜡黄菜色,头发都不似出宫前那般光泽了。   “今日我也乏了,妹妹们先散了吧。有事我自会遣人去传唤各位妹妹。”皇后看了看诸人,开口让各位离开。   亦和一听没自己什么事儿,抬脚就准备走,皇后却看了她一眼道:“和妹妹,留步。”   皇后都开口了,亦和不得不站住了脚步。诸位嫔妃都离开以后,大殿里安静极了,皇后看着亦和的肚子忽然笑道:“妹妹倒是个有福气的,宫外那般乱,竟然还怀了龙种。”   亦和一听话又扯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心里一紧忙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哪有什么福气,倒是有点傻气罢了。”   “太后一个月前自庙里祈福回来,问起过妹妹,今日既然是第一天回来,理应去拜见太后,免得有人说你不懂礼数。”皇后没有继续抓着亦和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直接转到了太后身上。   “臣妾昨晚才初回宫,不知太后已然回来,多谢皇后娘娘提点。”亦和一听还有一个终极大Boss太后娘娘,忙向皇后行了礼以示感谢。她现在有着身子发,如此折腾了半天,已经累得不行了,听到这话又不得不去。   “妹妹现在便去吧,我想太后也知道妹妹回来的消息,若是太晚了不太好。”皇后说完这句话就端   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亦和知道现在是要送客了,行了个礼出了正和殿。   小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低声道:“奴婢昨晚就准备提醒主子,可主了……”亦和打断了小月自责的话道:“我昨晚太累了,没时间听你说话就撵你出去了,这事不怪你。”说罢她又想了一想道:“宫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与皇上一起外出微服私访,回来了怎么也要带点礼物,可惜她是被抓回来的,只穿着了平常的衣服一年,所以只得问问小月宫里有没有存货。   “有几件碧痕轩的瓷器。”小月想了想道。   “命人挑几件给皇后及各德妃、贤妃、贵妃各送一件。将那一尊白玉观音送给太后。”亦和想了想才对小月吩咐。   她出宫前从来没有想过讨好宫里的诸人,因为她一直相信她不会在这里长久的,但是经历了这件事以后,亦和已经认识到自己想离开后宫似乎没这么容易。   太后的贴身大宫女琢儿看到亦和进来,向她微微一笑道:“淑妃娘娘稍等,奴婢进去通传一声,太后正在礼佛。”   亦和道:“有劳姑姑了。”   夏天的日头毒得很,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正午,站在太阳底下已经晒得很了。亦和纵然是经常在田里转悠,但是也没有在这么毒的日头下站着。她已经站了有半个时辰了,琢儿还没有出来让她进去。   她站在哪儿也不敢乱动,脚麻了就悄悄换一下脚,心里直庆幸还好没让自己跪着,看这阵势太后一时半儿不会出来。   大毒的日头底下,小月都觉得晒得头昏脑胀的,看看自家主子大着肚子还在哪站着,就心疼起来。   “亦氏还在外面站着?”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殿里传出来,琢儿忙上前答道:“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让她进来吧。”那个声音又道。   琢儿走到殿外,来到亦和近前微笑道:“太后请和主子进去。”亦和道了谢跟着走了进去。亦和心想,这个琢儿看似和善易交,其实心里还是很人心机的一个人。   亦和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一进屋子就觉得眼前一暗,眼前全都是金星,等适应了一下看到正中间人位置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想这必定就是太后,忙跪了下去请了个安。   太后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半晌才道:“   听说哀家不在这段日子,你深得皇上喜爱?”   “臣妾不过伺候皇上多一些。”亦和低着头回答。   “本来后宫的事,哀家也不想多管,但奈何皇后年轻压不住阵势,让一些你这些狐媚子爬到头上来了。”太后的声音并不大,亦和听到耳朵里如同炸雷一样。她记跪在地磕了个头道:“臣妾一心伺候皇上,并无其它心思,请太后明查。”   “哼,明查?”太后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的放道:“皇上年轻,耳根子软,万金之躯由着你教唆轻骑出宫,还只身到淮南,你当那些事儿我都不知道吗?”太后的声音越来越严厉,亦和吓得只敢趴在地上。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分辩吗?还是默不作声?何况这件事情她自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她私自逃到魏国的事情不知太后知不知道。于是只好装哑巴,趴在地上不敢吱声。   “平时不是伶牙俐齿么?怎么不说话了?”太后看着跪在地上那女子,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若不是皇后派人去庙里告诉自己这件事,她到恐怕还蒙在鼓里。想到自己的儿子,只身在淮南的那些经历,身上就会起一身的冷汗。   “臣妾知罪,以后再也不敢了。”亦和决定先端正态度,然后认罚。她跪了这半天,身子累得直出虚汗,如果不早点从太后这儿脱身,恐怕要出事。   “还敢有下次,哀家都会被你生生气死。”太后怒道。   亦和复又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了,这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还不如闭上嘴省点力气。   “今日先别回去,去静室跪抄三遍佛经吧,也算你为皇上祈了福了。”太后挥了挥手示意琢儿带亦和下去。   梁国后宫的人都知道,太后的静室是处置犯错嫔妃用的,今日只让亦和抄三遍佛经,已是开了天大的恩典。若不是因为她还怀着身子,若不是因为皇上子嗣单薄,今日亦和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她随着琢儿来到静室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光秃秃的一间小屋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一本佛经都摆好了。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   “和主子,太后都准备好了,您在这儿慢慢抄着,有事吩咐外面的奴才去叫我。”琢儿将亦和带到屋子里就转身出去了。   小月想跟进来被挡在门口,琢儿道:“你在门口侯着,你主子有什么吩咐就去找我,不得私自离开。”   小月急得不行,却也只得应了一声送恭送琢儿离开。   亦和看着那张小矮桌子上的毛笔,只觉得头大。这太后收拾起来人,手段是一套一套的。这小桌子的高矮只够跪着抄写,亦和又大着肚子,蹲是蹲不下去的。只好跪在冰凉的地上,趴在桌子上抄了起来。   她的毛笔字现在是拿不出手的,但是为了早点交差,还是咬牙厚着脸皮写了起来。   繁体字笔画极多,亦和才写了一页就觉得手腕无力了。她一大早吃了一点早饭就匆匆赶去给皇后请安,然后连水都没喝一口跑到太后这儿听训,罢了又到静室受罚。亦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但是她知道这三遍佛经若是抄不完,自己是休想出这个静室的屋门。   亦和的本尊身体本来就是娇弱型的,虽然亦和来了以后注意锻炼,但是最近遇到的变故多,身子也虚弱了些。如今容折腾了这大半天,她又跪来跪去跪了大半天,早到了极限。   虽然现在亦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五个多月了,却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她才抄了十几页就觉得小腹坠疼起来,亦和自知不好,忙用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就在这时一股温热自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亦和小腹坠疼极重,她慌慌叫道:“小月……小月……”   只唤了两声,眼前就冒起金星,身体里的疼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里去搅,她眼黑欲昏,小月就不顾门口两个嬷嬷的阻挡就冲了进来,一看亦和裙子上的血痕,大叫道:“快传太医,和主子出事了。”   看到小月冲过来扶住了自己,亦和眼前一黑身子一软靠在小月的怀里,她哆哆嗦嗦地道:“小月,帮我保住孩子。”   “主子……你不要动。”小月是伺候亦和生过孩子的老人,有一点经验,忙把亦和的身子平放地上,然后焦急地往外喊道:“快传太医,若是龙种有事,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门口的嬷嬷探头看到亦和裙摆上的血痕,知道事情大了,马上跑去禀告太后。    ☆、第65章,纠结     御书房里,程沐霄一脸怒气地将茶杯扫到地上,茶渍洒到奏折上,洇了字迹,地上一片碎瓷,还有一滩茶渍。   贺随兰跪在地上,头重重磕到地上,口中称道:“皇上不可,淑妃娘娘并无太多过错,且是思子心切才去了魏国,若是被太后知晓此事,恐怕淑妃娘娘不是废了淑妃称号的事情,性命都会难保。”   “贺国师,朕很奇怪,你为何要护着她?”程沐霄不动声色地问,贺随兰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关心亦和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磕了一个头道:“臣只为皇上着想。”   “贺国师,在朕面前休要再提此事。”程沐霄一拂袖子不再管地上跪着的贺随兰,转身往外走去。他才走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脸色一沉。李资马上上前一步小声禀首:“太后宫里的小太监,说是淑妃娘娘可能要小产了。”   “什么!”程沐霄厉声呵问道。李资吓得一哆嗦,他还没听到过主子这么不淡定的语气。于是小心又说了一句:“淑妃娘娘可能要小产了。”   “速传太医过去,若是亦氏肚子的孩子有一点闪失,我要他们的命。”程沐霄怒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没有人动手的时候,他恨不得亲自给她灌了坠胎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又生出万分不舍。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吗?是自己的吗?   “快去传太医。”李资向身边的小太监命了个眼色,小太监一溜烟地跑去了。   程沐霄在原地站了片记得猛地回头,又大步走回御书房。贺随兰听着程沐霄的脚步声远了,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忽然又听到脚步声走了过来,心里暗暗叫苦。果然,程沐霄一进门就看到贺随兰正准备爬起来,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作,也不知如何发作,于是低声斥道:“朕让你起来了吗?”   贺随兰心里暗叫了一声自己命苦,不得不重新跪了下去。程沐霄也不理会他,绕过他走到御案前,坐下来开始翻阅奏折。李资看着皇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思没在眼前的奏折上,不由斗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皇上不如去太后宫里瞧一瞧?毕竟回来以后还没有去见太后娘娘呢?”   “去将自淮南带来的千手观音绣像取过来。”程沐霄自己纠结了老半天才借着李资的一句话下了台阶。他心里担心着她,却又害怕见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些什么,看着眼前的字觉得莫名的心烦。程沐霄,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控制   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资取来了绣像,抱在怀里跟在程沐霄身后往宁和宫而去。   贺随兰趴在地上听着脚步声越来远,才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担忧。他知道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皇上就永远别想得到亦和的心了。如果亦和真的恨上了他,那梁国的粮食恐怕还要继续欠收着呀。   等到程沐霄来到宁和殿时,亦和已经被人抬到了偏殿里,太医已请了脉开了安胎的药方子。程沐霄经过偏殿门口时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向正殿走去。   太后坐在大殿里,看到自己的儿子走了进来,脸上堆起慈爱的笑。   “孩儿给母后请安。”程沐霄一撩衣摆准备拜下去,太后忙开口道:“霄儿平身。”说罢看了李资一眼道:“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李资忙上前扶住皇上的手臂,程沐霄借势就站了起来。   “来坐到母后身边。”太后带着笑招呼程沐霄,早有宫女在太后身边摆好的靠垫,程沐霄坐了过去。才一坐写就挥手示意李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上来,琢儿接过来拿到太后面前。   “孩儿此前去淮南,倒是给母后带回一件好东西。”程沐霄示意琢儿打开那个精致的檀木长匣子。   等到琢儿展开绣品,太后满眼都是惊喜。这副绣像是双面绣,整张绣像精美绝伦,远远看过去,上面的观音栩栩如生,慈眉善目地看着众生。太后忙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才道:“霄儿有心了,琢儿拿去佛堂供奉起来。”   “是,太后。”琢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将那副千手观音绣像收了起来。   太后这才开口道:“淑妃今日来请安,非要去抄佛经为皇上祈福,谁知她的身子虚弱,才抄了一会儿子就昏了过去,太医来瞧了,没什么事,好好养着就行。你去看看她。”   “她在母后这里,孩儿有什么不放心的。”程沐霄微微一笑道。   “到底还是年轻,自己的身子骨自己不知道爱惜。”太后叹了一句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在庙里,听说你微服去淮南了?”   “让母后担忧了,孩儿自然是带了许多贴身护卫去的。”程沐霄知道必定是为了这件事,亦和才受的罚,因此微微一笑又道:“还好亦和是个心细的,一路上跟着倒没出什么事。”   “霄儿,你要记得自己是一国之君,万不可以身涉险。你如此这般置祖宗的基业于何地?   ”太后的声音严厉起来,程沐霄听罢忙站起身来道:“孩儿不敢乱来,这一路上都有护卫保护,并无大事。”   “你当母后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太后声音拨高了。   程沐霄忙低头,一边给站在一旁的琢儿使眼色,一边跪到地上道:“孩儿有劳母后担心,是孩儿不孝。”   “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太后看到程沐霄服了软,心里的气早消了,微微俯身扶起程沐霄。   程沐霄重新坐到在太后身边,拣着淮南有趣的事儿说了几件。太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有意说着自己想听了,脸色慢慢舒缓了下来。她看看了天色拍着程沐霄的手道:“今儿忙了一半天,到了午膳时候,陪母后吃顿饭。”   “李资,传膳。”程沐霄向李资道。   李资看到了程沐霄的脸色,忙去外面叫了个小太监去传膳。自从程沐霄的口味被亦和养刁以后,丞燕和小月每日里就成了御厨的师傅,时不时去御膳房传授两招。如今这皇宫里的饭倒有几分味道了。   太后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用罢午膳就有些困乏了。程沐霄借口还有国事要处理,就回了御书房。   太后看着程沐霄直接出了宁和殿,心里放下一块石头。这个叫亦和的丫头,虽然深得儿子宠爱,但霄儿还是没把这个女人看得太重。   于是招手让琢儿上前,吩咐道:“等淑妃娘娘醒了,用顶软轿送回清和宫吧。”   “奴婢这就去安排。”琢儿应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太后在软榻上迷起了眼睛。   亦和被抬到偏殿时就醒了过来,程沐霄过来的时候她听得清楚,但是听到脚步声从自己门口经过,竟直进了大殿,心里不知怎么的,像是丢失了东西一样,有点难受,细想却又不知是丢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然后又听到程沐霄走了出去。小月一直站在偏殿门口,她看着皇上眼睛像是没看到自己一样过来又过去,心里气到了极点。好歹淑妃娘娘还怀着龙种呢?出了这样的大事,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主子,皇上怎么能这样子……”小月端着一碗药汤子,眼睛红红的,声音低低地埋怨了一声。   “小月,你又不是第一天在宫里,不要胡说。”亦和呵斥了她一句,看了看眼前的汤药道:“这药悄悄倒了。”   亦和是没什么心计,但好歹看过几部宫斗电视剧,   宫中各种害人的伎俩都略有了解,这汤药还是少喝。   小月马上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趁人不注意将一碗汤药倒进了靠墙位置的一盆杜鹃里。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个小软轿抬着亦和回了清和宫。亦和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在宫里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太难了,以后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亦和才回宫没多大一会儿,就听到丞燕进来禀道:“主子,皇后命人送了几个人来。”   亦和强打着精神问:“照常理来说,是不是必须收来?”   丞燕点了点头,亦和身子往后一靠道:“留下来吧。”   小麦看主子精神不好,向丞燕使了个眼色,丞燕悄悄退了下去,自去安排那些新来的宫女和太监。   清和宫的奴才是少了一些,加上粗使的宫女才八个人,进得正殿来伺候的只有小麦、小月和丞燕三人。   亦和身子软沉,也不用细想就知道皇后的用意。   她今天虽然逃过了劫,但是身子却仍然虚弱着,肚子里的宝宝虽然保住了,但太医却嘱咐不能再动气,要好好养上一个月才能下地活动。亦和决定这一个月不准备下地活动,除了在自己的小宫殿里散步以外,哪儿也不去。如果有机会遇到贺随兰,再问一下锦瑟姐弟二人的下落。亦和相信贺随兰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她相信他能够保住那对姐弟的性命。    ☆、第66章,冷战     亦和已经在床上躺了整十天了,这十天以后她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连殿门都不出一步,太医开了一些安胎的药,她一口也没敢喝。对于药理她一窍不通,最怕就是有人在这上面动手脚。既然她没本事防得住,那就不碰好了。小月看自家主子一口安胎的药也不吃,心里暗暗着急。   程沐霄那天回到御书房看到贺随兰还在地上跪着,才觉得心里的一口闷气出来了点。他冷着脸让贺随兰站起了身子,贺随兰虽然担心亦和的身子,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程沐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冷声道:“先退下吧,淮南的战乱才平,事情多得很,去忙吧。”   贺随兰抹了一把汗,施了个礼退了出去。等到了殿外,他才敢弯腰揉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这一跪几个时辰真是会要人命的。   才出宫门,家仆就迎了上来,他二话不说直接搭手扶到管家的肩膀上道:“背我过去吧,腿都快断了。”   管家自然不敢多问,背着贺随兰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贺随兰把江微阳的祖宗八代都问侯了个遍,骂罢觉得解了气才想到江家的祖宗八代与江微阳有半毛钱关系,火气又上来了,接着把何彦的祖宗八代也顺序问侯了一遍,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他本来想在床上称病几天不去上朝,又想到程沐霄现在本就在气头上,怕他再找个荐儿让自己跪上半天,这一双腿就废了,于是第二天阴着一张脸又去上了朝。   在朝堂之上就听到户部尚书提及选秀的事,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偷眼看了一眼程沐霄,一脸淡定地在上面翻着秀女的花名册。贺随兰觉得这种事情,自己尽心提醒一下就好,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但是亦和那边,若是皇上不停地纳新人进宫,恐怕亦和再也不会表现出初到此地的才能了。   程沐霄坐在上面阴着脸扫了一眼底下站着一言不发的贺随兰,顿时百般的看不顺眼,他道:“贺国师对此事如何看?”   贺随兰从来想不到选秀的事情会问到自己的头上,只得上前一步道:“这些都是有定制的,一切照老规矩来办即可。”   “国师即如此说了,一切照旧例吧。”程沐霄微一点头,对户部尚书贾思良道。   贾思良马上朗声道:“臣尊旨。”   于是亦和躲在宫里当驼鸟的这十天,五年一度的选秀工作有条不絮地进行着,等到亦和听到消息时,已经到了秀女进宫的前夕。   太医请完平安脉,往后退了一步道:“娘娘的胎相已经稳了,可以适当地活动一下了。”   “多谢太医。”亦和客气地说着,让小月拿出一锭金锞子赏给了太医。她手里本来没有多少私房钱,不多的首饰还是   在出宫前得到了赏赐。这二十几个金锞子经过几天的大方的发赏以后,亦和只剩下五个。   她叹了一口气,没见过比自己更穷的妃子了。   亦和记得前世自己的娘千叮万嘱的一句话“是药三分毒”对于药,她一直是有抵触心理的,于是每天就让小月照着她说的法子做粥。前世合租房子里遇到一位广东的室友,煲得一手的好汤,亦和耳熏目梁也学了几手。今日就让小月做了生滚猪肝粥。   猪肝是养血的,怀孕的时候多初点血气应该是不错的,小月将粥端了上来,亦和握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着小凉菜喝了两碗。小月在一旁伺候,几次欲言又止,亦和吃罢饭放下碗,问:“说吧,有什么事?”   “奴婢听说又要选秀了。”小月看着自家主子,眼睛里全是担心。   “我当多大点儿的事呢,选秀就选秀呗,关咱们什么事。”亦和听到说是穿上事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可是主子……”   亦和不等小月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道:“别想那么多,关上门过好咱们的日子。对了,云芳宫会不会赏给新来妃子住?”亦和说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发问。   “这个可说不准。”小月简直怀疑自家主子的脑子坏掉了,这个时候还自己的菜园子。   “那这几天就去把咱们的菜园子收拾一下,该收的就收,该藏的就藏,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人去把菜田毁了种上花树啥的。”亦和淡定地说着,语气没有丝毫的生气。   小月应了一声,闷不响地下去收拾。亦和没有小月想的那么多,自己从回到宫里以后,就没见过这位皇上的面儿,可见失宠已经成了定局。占着那么大一座院子种菜,你当皇家真的买不起菜吗?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一来新人那院子必定是要被占的。   她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也大概知道了程沐霄的后宫情况,凭心而论,做为一个皇上,程沐霄不算好色的。   这一次又是淮南大捷,又是淮北麦子丰收,又是淮河治理初见成效……种种理由都表明,这选秀简直太是时候了,充实后宫,真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光。亦和不想当成出头的炮灰,她回到这个大的牢笼里,就学会了关闭五官——不闻不看不言不听。   程沐霄曾把太医叫过去问了亦和的情况,知道孩子应该是在出宫前就怀上的,只是一直没发现,他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但是二人已经扛上了,亦和从来也没个服软的姿态,程沐霄就高高地架了起来,纵然是想去亦和的清和宫看一眼也没理由。   就在他准备放下自己的架子去清和宫里,又接到了最新的消息。她竟然是魏国混得不错,还成   了魏国大德十大才子之一,程沐霄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又烧了起来。   他看着手里的《页面初阳图》心里气到了极点。她出去很开心是吧,她这么讨厌在自己身边是吧?她竟然在那里像模像样地置办家业,她是要成心气死他吗?   程沐霄将那《页面初阳图》甩到贺随兰面前,贺随兰认真看了看赞道:“画好,词更好。”话音一落,一个茶钟迎面就摔了过来,贺随兰一个侧身躲过,茶杯砸到了柱子是碎成了一片。   “皇上用的什么手段,把这《页面初阳图》给买了回来?”贺随兰装作没有看到程沐霄脸上的怒气,拿着画小心地举到眼前问道。   “你可知这是谁画的?”程沐霄问。   “枯坐斋主的画嘛。”贺随兰随口应道,眼底掠过一丝顽色。他岂会不知这词是亦和所写,只是此时只能装糊涂,否则江微阳的事就瞒不住了。   “朕当然知道这是枯坐斋主的画,这词呢?”程沐霄又问。   “自然也是枯坐斋主。”贺随兰极快地应道。   “贺随兰,你可能想不到,这是亦和的词,化名罗衍,在民间做了不少好事。”程沐霄这句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淑妃娘娘竟然有如此才情,臣怎么一直没发现呢?”贺随兰说罢一看程沐霄的脸色道:“还是皇上英明,竟然能发现这些事情。”   “贺国师,有些事情若是等我查出来你才说,恐怕就晚了。”程沐霄阴森森地盯着贺随兰看。   “皇上英明,臣是半个字也不敢隐瞒的。”贺随兰觉得气氛不对,想找个机会溜走了。   “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自会查个清楚。大德的那处宅子你派什么人去守着的?”程沐霄转移了话题。   “自然是极可靠的一对夫妇,对外只说罗公子夫妇回去齐州老家了。”贺随兰看看程沐霄的脸色继续道,“齐州自然也派了人,罗氏祖宅自然是在齐州的。”   “难得在大德安插上自己的眼线,千万小心行事。”程沐霄叮嘱了一句。他到大德以后看到亦和已经在那边初初立住脚,顺势而为安插了自己的进去。如此,大德的风吹草动,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得知。魏国的皇宫里他也派有自己的人暗中保护大皇子程澈,如今宫里与宫外暗中加成一气,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接应。想到亦和曾怒气冲冲地对自己道:“臣妾只是思子心切,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程沐霄的心莫名地柔软了一些。   贺随兰看到程沐霄的脸色,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借机趁热打铁道:“淑妃娘娘虽行事鲁莽了些,但歪打正着,正好顺着皇上的计划进了一步。”   “她不过是傻人有傻福罢了。   ”程沐霄到了这一步,也不好一味的骂亦和胡闹,只得勉为其难地赞了她一句。   “淑妃娘娘说来也是一员福将,这淮南大乱若是不她,恐怕现在不揭不出来。若是让淮南准备充分的话,这平乱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贺随兰不失时机又说了一句。   程沐霄本想反驳,想想贺随兰说的也是实情,干笑两声道:“她任性刁蛮,竟然私自到魏国,若不是念极她这歪打正着的好处,岂会轻易饶了她。”   “皇上说得有理,可淑妃娘娘毕竟怀着龙种,还是要让那些奴才们上心一点才好。她一个人独自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能保住龙种实属不易呀。”贺随兰已知程沐霄不会再发怒了,不顾死活又进一句。   “李资,将那新得的两株千年参送过去给和主子补身子吧。”程沐霄被贺随兰逼到不得不退的地方,只得阴着脸让李资去送东西。   李资乐不颠儿地去送了东西,他心里暗想:主子最放不下的果然是这个最安静淡然的和主子呀。    ☆、第67章,两看相厌的晚餐     亦和不是个娇气的,养了这些日子身子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她因经了这一事,在宫里就多了几分小心,没事绝对不到外面闲逛,有些想找她麻烦的人也没找到机会。皇后新送来的宫女太监一概不得进正殿的大门,吃穿用度一切皆有小月亲自过手,倒也算安稳了几天。   这会儿听说李资亲自送了千年人参来给自己补身子,亦和忙让小月扶着走了出来,李资正抱着人参的盒子,看到和主子走了过来,忙上前见礼,口中称道:“奴才给淑妃娘娘请安。”   “李总管不必多礼。”亦和说着亲自去扶李资。她知道李资能够一直在程沐霄身边伺候,那自然是得了极大的信任,不敢轻看半分。李资被亦和虚扶了一下就站起了身子,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道:“淑妃娘娘,皇上忙于政务,没来瞧娘娘,今日特意命小的将这两株千年人参送来,给娘娘补补身子。”   “有劳皇上费心,有劳公公惦记了。”亦和命小月接过人参,又说道。   “娘娘,皇上一直惦念着您呢,奴才看这几天皇上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娘娘身边的小月可是烧了一手好菜。”李资看到正殿之中只有小月和小麦两个宫女,于是放低了声音说了这句话。亦和知道他话里有话,于是笑着说:“多谢公公提点。”   小月拿出了两个金锞子递给李资,李资笑着接了。其实这点赏赐他是看不进眼的,但如果是淑妃娘娘赏的,就另当别论。   送走了李资,小麦打开盒子捧到亦和面前喜道:“主子,您看这可千年的人参。”   “放着吧。”亦和看了一眼淡淡道。   “主子,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小麦看出亦和的脸色,忙问。   “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亦和摇了摇头。她现在太了解自己面临的情况了。所谓后宫风光无限的女人,不过是皇上的圈养着的宠物,喜欢的时候多逗一会儿,不喜欢的时候就扔到一边。她抬头望着殿外的一方蓝天,觉得自己此生恐怕就要这里当一生的囚徒了。   “既然都是囚徒,那不如过得舒服一点。”亦和心里暗下决心,让小麦让东西收了起来,叫进来小月吩咐道:“现在天气热了,做几味清雅的菜,一味雅致一点的樱桃小排汤给皇上送过去。”   小月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马上挽初袖子去准备。   李资看着清和宫的小太监拎着食盒走了过来,嘴角露出了笑。这淑妃娘娘   还是识劝的说,自己才一说这中午就送来的午膳。   小太监来到李资面前行了个礼才道:“这是我家主子特意给皇上送过来的午膳,还请公公通传了一声。”   “给我吧,你且回去。”李资接过食盒打发小太监离开,自己一转身拎着食盒进了含元殿。程沐霄正歪在榻上看书,批了一个上午的奏折,他回到自己的建章宫歪会儿。李资将食盒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让他们自去摆菜,才走到程沐霄面前见了个礼道:“皇上,淑妃娘娘派人送午膳来了。”   程沐霄抬眼一看,看到了桌子上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本欲起身却又重新歪倒在榻上,懒洋洋地问:“她身子大好了?也不知道过来谢个恩?”   “主子,淑妃娘娘现在是双身子,笨重得很。”李资话不对题地说了一句。   “连日闷热,朕也没什么胃口。”程沐霄又懒洋洋地道。   “奴才看了,淑妃娘娘捡着清淡的做了几味小菜,那道汤倒是见也见过的,皇上尝尝?”李资又细声慢语地劝着。   程沐霄看了李资一眼,忽然笑了,叹了一句:“你呀……”   李资忙上前扶着程沐霄的手臂,往摆了餐食的小桌子而去。   程沐霄一看到一桌子清新的菜色,食欲大开,在李资的伺候下竟然吃了一碗半米饭,等到放下筷子看了看桌子上的残局道:“明日照着这个菜色给太后送一套过去。”   “奴才这就派人去和淑妃娘娘说一声,让她事先预备着。”李资忙挥手让小太监撤下碗碟,又命人去给亦和传话。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突然大变,平地刮了大风,亦和正躺着窗边的美人榻上眯着,被风一吹醒了过来。她刚睁开眼睛,小月就赶了过来,笑道:“奴婢在一旁看着起风了,正说过来喊主子到里边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亦和才睡醒,看了看四周,天色发暗,殿内正在掌灯,她分不清时辰,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酉时一刻。”小月看了看更漏道。   “今天下午困乏,吃过午饭没有活动,现在也不饿。我再教你做一样小粥。”亦和被风一吹,觉得身上利爽了不少,顿时了有兴趣。自从回宫以后,她整天提心吊胆的,整天小心谨慎的不让别人抓着自己的把柄,今天风一松心里的郁闷去了点,来了做饭的兴致。   “主子只管吩咐就好   。”小月喜滋滋地道。   “行,走罢。”亦和扶着小月的手站了起来,她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特别是下台阶的时候如果不扶着人自己都觉得心虚。   来到清和宫的小厨房里,亦和吩咐小月准备好大米、山药、黑芝麻、鲜牛乳、冰糖、新鲜玫瑰花瓣。亦和先将大米淘清,用水泡上;将玫瑰花瓣洗净用细纱布包着挤出花汗;把山药洗净削皮切成小粒;黑芝麻炒香。然后让小月照着她说的,一步一步将原料加进锅里,等锅开以后换成小火慢慢熬着。她站了这么一会儿,腿有点酸了,扶着小月回去休息。   这粥是她跟着室友学做的,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清香扑鼻,又绵又软,而且有一股黑芝麻和玫瑰花的香味,觉得异常好吃就多了个心眼,记了一下做法。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自己做。   想到自己的室友,亦和觉得心里涌上一种能以言说的感情。她们现在在做什么?她猜不出来,却能肯定绝对没有一个人像自己这样辛苦,只想着怎么活下去。她在殿里怔了大半晌,连殿门口站着一个人也没有觉察到。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殿外的走廊上挂着几盏宫灯,被风一吹灯影一直晃,突然一个炸雷殿外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极耀眼的闪电,亦和吓得几乎尖叫起来。这一回头她才觉出门口似乎站了个人,开口问道:“小月,粥好了?”   那人身形一动迈步走了进来,亦和借着灯光一看,来人却是程沐霄。她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口中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谦恭地低着头,努力地弯着身子,仔细地听着身前那人的声音,冷了许久才缓缓传出一声:“起来吧。”   那个声音疲倦而无奈,像是心里郁结着许多不得已的苦衷一般。   亦和直起身子依然低着头问道:“皇上用过晚膳了么?”   “李资,传膳。”程沐霄没有回答亦和,反而是沉声吩咐了一句,站在殿门口伺候着的李资忙吩咐小太监去传膳。   屋子里一时静极了,亦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让她心无芥蒂地如从前一样对待这个人,她做不到。她不是圣人,她无法原谅一个想要杀掉自己孩子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是孩子的父亲。   她站在距离程沐霄不足一尺的地方,静静地垂着头。   亦和还孕着身材纤细,如今怀了身子本应该丰满一些,自从怀孕以来   ,她就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是东奔西走,就是担心吊胆,身材一如从前瘦弱,只是突兀地多了一个大肚子。   她最近晚上休息不好,睡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起来方便,每夜都要折腾几次,刚睡熟又要起来,于是脸上皮肤暗淡无光,眼睛下微微浮肿着。怀孕前期,她四处奔波,一张脸早晒黑了,这才捂了几天,稍微白皙了一点,但比起那些在宫里整日做保养的妃子,亦和现在就是一个丑小鸭。   程沐霄看着眼前的人,也半天没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做来很容易的事,在她这里就这么难。让她找个台阶去认个错,有这么难吗?   二人静默的时候,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把饭摆好了,亦和面前是几样清爽小菜,一碗黑芝麻山药粥;程沐霄面前是一个什锦烧豆腐,一盘扮凉扮萝卜丝,一凉海带丝,一碗米饭。   亦和看到菜已摆好,开口道:“请皇上用晚膳。”   程沐霄一听,觉得肚子冒出无名火,他冷哼一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亦和低眉顺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又是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直到程沐霄拿起了筷子,亦和才小心地拿起筷子,埋头对付自己面前的饭。   她看着这个人,实在没有食欲,但是不吃肚子里的宝宝就要饿着,于是装作自己又聋又哑,眼睛只看得到自己面前的菜食。   大殿里除了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亦和吃着小月为自己精心准备的鸡汤煲三丝、青翠豌豆煲、酸甜鲜莲藕。她吃饱喝足以后,偷眼看了看正坐在对面的程沐霄,那人半垂着眼帘,端着那一只碗,安静地吃饭。脸上神色淡淡,似乎看不出什么波动。   亦和的心忽然就软了。他堂堂一介皇上,富有天下,每天就吃这样的菜蔬,怎么这么苦逼!   她伸手想盛一碗鸡汤煲三丝递过去,但手伸了出去放垂了下来。她轻声唤道:“小月,伺候皇上喝汤!”   小月站在一旁,早就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古怪,有心上来又没得到命令,只得远远站着。这时听到亦和的吩咐,才忙上前拿起小瓷碗盛了一碗汤放到皇上面前。   程沐霄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碗,又看了一眼亦和,眼神暗了暗,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殿外有小太监慌慌张张地禀道:“禀皇上,贵妃娘娘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那么苦逼的皇上,我都心疼,别说亦和了。   程沐霄:作者,你什么时候让我们和好?   亦和:作者,你什么时候让我出宫?   作者:读者们的意见呢?他们二人合适吗?亦和需要出宫吗? ☆、第68章,喜讯与明了     程沐霄一听,马上放下碗筷迅速起身向外走去。亦和跟在他身后送到大殿门口低声说了一句:“恭送皇上。”   程沐霄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身子已经走进雨幕,亦和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开始下雨了。雨不大不小,像是剪不断的丝线一样扯在天地间。宫灯的光线照过去,像是一根一根闪闪发亮的银丝。   亦和只知道程沐霄的后宫里有一后四妃,还有九嫔三婕妤,但是具体都哪些人她没搞清楚过。她知道的是皇后王明皎,大将军之女,育有一子;德妃花媛育有一子一女;贤妃刘雪彤,人淡如菊,还未生育。贵妃是有的,是谁,亦和不知道。自从她到了这后宫以后,贵妃似乎只是一个在传说中的人物。   “贵妃出了什么事了?”亦和看着雨幕里远去的人影,低声问小月。   “奴婢派人去打听一下?”小月道。   “不知道就算了,不用特意打听。”亦和现在胆子极小,只要事儿不上找上门,她绝对不会出去找事。   “奴才听说贵妃娘娘是起得猛的,就忽然晕了过去。”丞燕走一前一步低声道。   “贵妃?”亦和口里低声念叨着,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小月知道主子大病忘记许多事情的事,于是上前扶着亦和道:“主子进屋歇着吧,外头风大雨大的,莫要湿了身子。”   亦和点了点头,由着小月扶自己进去。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亦和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她摇了摇头,认识这些只是这具身体的感受。   小月回到殿中为亦和倒了一杯热开水,才遣走所有的人与她细细说起贵妃的事。贵妃原名张思凌,是齐国郡主,一入宫就被封为贵妃。人生得极漂亮,而且性子娴雅,深得程沐霄欢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淑妃进宫以后就慢慢失了宠,而她身子也一下子变得不好起来,终日只在自己的含仪宫养病。   程沐霄来到含仪宫时,太医已经先到了。他站在帘外焦急地走来走去,等了一会儿太医走了出来,向程沐霄见礼道:“恭喜皇上,娘娘有孕了。”   “什么!”程沐霄问了一句迅速恢复了平静,他嘴唇一抿露出一抹浅淡喜悦的笑道:“好生看护着,贵妃娘娘身子虚弱,好生调理。”   “臣遵旨,这就回去给贵妃开几剂安胎的药。”太医马上抱着自己的药箱子退了出去。   >     宫女一打帘拢,程沐霄进了里间,贵妃张思凌正神情厌厌地躺在床上,看到程沐霄进来,马上推开被子就要起身,程沐霄上前一步按住她的手道:“爱妃免礼,保重身子要紧。”   “多谢皇上关心。”贵妃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道。   “爱妃身子可有哪里不适?”程沐霄脸上的笑恰到好处,他看着张思凌道。   “就是身上乏得很。”张贵妃神色倦怠道。   程沐霄也看出她有些力不从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笑道:“既然爱妃困乏了,好好休养,朕明日再来看你。”   张思凌点了点头,程沐霄又安抚了她几句才转身离开。他一出含仪宫的大门,脸色就阴了下来。李资忙让小太监撑起伞,自己扶着程沐霄的手往外走。   “主子,今儿晚上歇到哪儿?”李资看着天色不晚了,小心地问道。   “皇里那里吧。”程沐霄看了看扯天扯地的雨丝道。   “是。”李资应了一声,示意小太监提着灯笼往前走,早有得了信儿的飞奔着去皇后那里禀告,等到程沐霄来到正和殿时,皇后穿着一袭暗紫色的绣着蝶儿扑花图案的衣裙站在门口迎着,看到程沐霄走近盈盈一拜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了。”程沐霄温和笑着上前扶起了皇后。   二人并肩走进正殿之中,殿中燃起了数盏宫灯,光线柔和。借着柔和的光线看过去,皇后脸色越发红润起来。程沐霄刚才先看了一个脸无生气,挺着大肚子的亦和,又看了一个身子虚弱,一阵风儿就能吹到的贵妃,现在看到皇后,顿时觉得有几分赏心悦目,表情不由也柔和了下来。   “大雨天儿的,皇上怎么不让奴才们抬顶轿子过来?”皇后摒退上前伺候的宫女,亲自动手将程沐霄身上的溅上雨水的外衫脱了下来,一边问。   “皇后也知道了吧,贵妃有喜了。”程沐霄道。   “臣妾也是刚刚听说的。”皇后手微微一顿,将那件有些潮湿的衣服递给香竹让她挂起来,回头又扶着程沐霄的手坐了下来。   “贵妃身子虚弱,有了身孕要好生调理,皇后依然免了她的早晚请安吧。”程沐霄顺势坐了下来,接过皇后手中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臣妾知道思凌妹妹的身子,自会派人照顾着,皇上不必担心。”皇后微微一笑道。   “有劳皇后了。”程沐霄道。   “统管协理六宫,这本就是臣妾份内的事情。”皇后说完这句话看了看程沐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又道:“皇上来得巧了,臣妾近几日正在看今年的秀女名单,皇上子嗣单薄,也该挑一些秀女充斥后宫了。”   “这些事,皇后做主即可。”程沐霄说罢又问,“近段时间沣儿可好?”   “沣儿乖巧懂事,近几日知道上进了,已经跟着先生学识字了。”皇后提到自己的儿子,心里高兴,脸上的表情舒展开了。   程沐霄忙了一天,这会儿松懈了下来,不由打了个欠,皇后看到马上柔声道:“皇上也忙了一整日,不如早些歇息吧。”   程沐霄点了点头,除去衣衫与皇后同头而眠。他闭上眼睛,想到了亦和。记得从前淑妃也是一个小鸟依人,乖巧听话的女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冷了下来。后来她来了,那个狡黠如狐,眼神明媚的女子,记得最初的一段时间,她还会望着自己笑。但是现在……程沐霄想到那双对自己熟视无睹的眼神,心头不由烦闷起来。皇后似乎是睡着了,在梦里不小心翻了一个身,柔软的身子贴到程沐霄的身上。   亦和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小月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帘幔退到外面守着。   夜色慢慢深了,哗哗的雨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亦和心里泛出一些莫名的情绪,她的眼角慢慢湿了。躺在床上她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的床架子上,上面精致的雕花在夜色里看着格外狰狞。   雨越来越大,夜越来越深,肚子里的宝宝突然一动。亦和再了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哗一下流了出来。她就那样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无声地流泪。莫名的委屈和绝望把她包围,她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这样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的人,成了这个凉薄无情的后宫的妃子。   她在一瞬间想到了死。她知道自己在这里生存的道理,讨好那个男人。她知道自己要想活得舒心就要放下自己的心,但是她做不到。像今天这样静无语地和那个男人吃一顿饭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无法想像自己如何面对一个要杀掉自己亲生骨肉的男人,想到肚子里孩子,想到了送到异国澈儿。   她猛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肚子大得自己想要爽利地坐起来都挣扎几下,她扶着床柱子坐直了身子,拉开了床围子。外面的雨声更大了,她盯着黑漆漆的窗子外面,雨夜里的一切都带有几分凄凉的味道   ,平时里看着饶有味道有花树短木都有几点像夜里张牙舞爪的妖魔。她推开窗子,空气夹着雨气灌了进来,夏天的雨有几点闷热,像是一杯隔夜的温茶,有一股放不出去的郁闷。   她赤足站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凉气自足下往身子上爬,她一点也不关心,拨足往殿外走去,她想走到那外面,这个大殿像一个巨大的笼子,她就是那笼中的兽。   小月已经在外边的侧室里睡着了,亦和光着脚走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整个清和宫安静得只剩下了雨声,亦和赤足走进雨里。她不顾一切地往外走,她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牢笼。   雨冲刷下来,亦和单薄的衣衫很快就湿透了,她直直望着前面走着,穿过一丛一丛的花木,绕过假山踩上了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紧贴在身上,肚子显得更大了。   她发足往前奔去,然后重重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那是一个人。那人身上的温暖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侍卫宋子辰见过淑妃娘娘。”那人声音清冷干净,在这样的雨夜里让人听着有几分舒心,亦和清醒过来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人,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退下吧。”亦和绷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道。   “淑妃娘娘,夜深雨大属下护送您回去吧。”宋子辰又道。亦和看了看四周,雨还是在哗哗下着,四周能看到的都是花树,似乎没有房子的影子。她这是迷乱中跑到哪儿了?   宋子辰似乎是看出了亦和心里的忧虑,他上前一步道:“淑妃娘娘并没有出清和殿,这是后殿的小花园。”   雨水打湿了他全身,水顺着他脸颊往下流,如墨玉一般的头发湿漉漉的,紧贴着脸颊上,他的皮肤有些白,眼睛细长幽黑。    ☆、第69章,决心宫斗     亦和微一点头,示意宋子辰走到前面带路。宋子辰却上前一步扶住了亦和的右手道:“青石路面湿滑,淑妃娘娘小心一些。”   亦和觉得他的动作于礼不合,但突然间顾忌起肚子里的孩子,只得让她扶着往回走去。亦和被雨一淋,心里的郁闷之气消了大半,她知道还要活下去,还要在这后宫里生存下去。   宋子辰一路都很安静地跟在亦和一侧,动作恭顺有加,他微微低着头扶着亦和送回了清和殿。等远远看到殿门口值守的小监身影时,宋子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道:“属下告退。”   亦和点了点头,也不理会门口小太监的眼光,竟直走进了殿内。   小月听到动静赶了出来,看到亦和一身的雨水,忙上前扶住。亦和很冷静地吩咐小月道:“准备热热的水,再煎一碗红糖生姜茶过来。”   “主子,您怎么?”小月开口想问亦和为什么独自走了出去,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恐怕又要生出事端来了。   “你什么都不必问,等下我有话和你说。”亦和看着小月,连忙接过她手里的干爽毯子裹到自己身上了。   小月觉得主子的脸色难看极了,也不敢再问,忙走到门外吩咐小宫女去准备这些东西,自己重新又走了回来,她麻利地替亦和换下了衣服。   这会热热的洗澡水和红糖生姜已经煮好,亦和一口气喝了一碗茶,才止住身上的寒意,脸色慢慢有些红润。她由小月扶着坐到大木桶里,看了一看小月又道:“你去外面看一眼,没我的话谁也不能进来。”   “是。”小月应了一声出去吩咐,又命人将今日不值守的丞燕叫了过来,让他守大殿门口。   “主子有什么吩咐?”小月本来就是个挺聪明的人,看着亦和所说所做,知道必定有事要说。   “从明天开始,十天之内把你记得的,我和皇上之间发生过一事情,云芳宫发生过的事情都一一和我说个清楚。”亦和沾了水气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小月道。   “奴婢遵命。”小月微一屈膝应了下来。她觉得今天晚上淑妃娘娘很不一样,似乎变了很多。   “小月,你和丞燕是跟我时间最长的,有些事若是我没想到你替我多想着些,放心只要你提点出来的话,我都不会怪你。”亦和将手主在热水里紧紧握在一起,她今天晚上才怕极了这个后宫。原来自己压根就逃不出这个牢笼,既然如此就在这里生存下去,而且要好好生存下去。   亦和已经下了决心,从明天开始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宫斗运动中去。   亦和虽然在淋雨以后第一时间洗了热水澡,喝了避寒的姜茶,但第二天还是病了起来,据清和宫的太监宫女   说,病得厉害,下不了床了。   眨眼的功夫,满后宫都知道淑妃娘娘昨天夜里思子心切,竟然迷了心智,自己在大半夜跑到了清和宫的后花园。   有人说淑妃娘娘是受了刺激了……   有人说淑妃娘娘这回恐怕是好不了了,怀着身孕病得这么凶险……   ……   亦和半躺在床上靠着松软的丝绵靠垫,就着小月的手喝了一小碗粥,听着小月细细说着传了来的各色传闻,嘴角挂起了笑。   “就由着她们说,说得越邪乎越好。”亦和喝完粥拿起手帕抹了一把嘴角微笑着说。   “现在这宫里面儿的各位主子恐怕都知道主子您病了,过了不多久肯定会有过来探望,您可小心点儿。”小月接过亦和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担心地看着自家主子。   亦和是受了风寒,但是绝对没能传说中的那么严重。她知道古代的医疗水平,昨天一回来就马上做足了预防措施。昨天夜里的那场雨,终于把她浇清醒了。   “放心。”亦和扬了扬嘴角。装病,这简真就是小意思,记得上学的时候为了逃课,她可是连班主任手里的体温计都骗过去的了。   果然不出小月所料,第一个过来的是太医。皇上听闻淑妃娘娘病了,先派了太医过来问脉。其实程沐霄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是想亲自过来看看的,但是想到她到后花园的原因是思念大皇子,心里就觉得有几分难受,于是让太医先去请脉。   小月把床上的垂幔放了下来,又在亦和露出来的手腕上盖了一块帕子,这才请太医进来。   太医向亦和行了个礼,然后坐在床边一旁的小绣墩上,低垂着头,微微闭目为亦和诊脉。亦和知道,自己此刻的脉相必定是不太好的,怀了孕心情不好,又被淋了雨,能好才怪。   “娘娘受了些风寒,最近又有些郁结于心,气血两亏,脉相虚浮。”太医被叫去与程沐霄说起亦和的病情,也是如此照实说了。程沐霄听罢,拧着眉道:“淑妃怀着身孕,用药的时候小心些,别伤及腹中的胎儿。”   “是是,臣会再三斟酌的。”太医连连点头应下,程沐霄挥手让他退下。他一回太医院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袭水粉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宋太医,德妃娘娘身子不爽利,让我来请你过去请个脉。”   “容臣收拾一下马上过去。”宋太医手里还拿着给淑妃娘娘开的药方子,马上就又被德妃娘娘的人来请,后宫中的太医还真是忙呀。   “没事,我就在外面等着太医。”来人是德妃娘娘身边得势的大宫女锦年,她微微一笑就站在太医院的门口侯着了。宋太医哪儿敢让德妃的大宫女侯着,进去吩咐煎药的小童按   照方子抓药,并命他亲自盯着煎好给淑妃娘娘送过去。等一切安排好,他才又提着出诊的木头盒子随锦年往德和殿而去。   宋太医认真地给德妃把了脉,小心地收拾东西写药方,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德妃突然开了口,好道:“淑妃娘娘身子还好吗?”   “臣不敢妄议。”宋太医忙停下手,跪在地上。   “扶宋太医起来。”德妃示意锦年上前扶起了宋太医而后又笑道:“本宫不过是身子不爽利,不能亲自去探望淑妃姐姐,才问你一句罢了。”   宋太医只得硬着头皮道:“淑妃娘娘怀着身子,又受了风寒,身子是不太好的。”   “哦,既然如此,锦年。”德妃应了一声道。   “奴婢在。”锦年忙应了一声。   “把那两根上好的山参给淑妃娘娘送过去。”德妃吩咐道,锦年领命出去。她又道:“尺素,送宋太医出去吧,本宫乏了。”   尺素送宋太医出门,挥手叫出小宫女,只见小宫女手里端着一盘子金锞子,宋太医吓了一跳。太医为各宫请平安脉是会有赏钱,但是这么多,约摸有五十两金子,这还是有点太多了。   宋太医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在宫里若是不收赏钱,估计日子就到头了。看到宋太医在犹豫,尺素一把把盘子推到他怀里道:“给娘娘煎药时,用点心罢了。”   他只得收下,提着盒子赶回太医院。   亦和并不知道刚给自己诊完脉的宋太医迅速成了后宫里的热门货,只知道他才走,皇后就派人送来了慰问品,紧接着德妃送来的人参,而后是贤妃送来的顶级燕窝。亦和送走了慰问军团的人,又问了一遍:“皇上没差人过来?”   “没有。”小月犹豫了一下看到主子的脸色很正常,才敢照实回答。   “这个药你给我倒到……”亦和听了小月的话,微微一笑开了口,她才说了半句就用目光四处找殿里的东西,想找到一个可以给这碗药销脏的地方。   “主子若是不吃药,这身子怎么能够好。”小月一听主子的话吓得忙劝阻。   “是药三分毒,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放心。”亦和安慰着小月,终于找到了地方,那是一盆高大的散竹。散竹也名凤尾竹,是南方的植物,在北方的古代很珍贵,特别是梁国这种地处偏北,气侯有些干冷的地方更是珍贵。   小月看着那盆一人多高的凤尾竹道:“那可是主子最喜欢的草木了。”   “没事,你只管倒。”亦和眉眼不抬地说。   她要借着养胎的这几个月了解清楚后宫的情况,然后借助皇上的力量将大皇子程澈给弄回来。   通过这几个月以来的事情,她已经想得很明白   ,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管自己对程沐霄感觉如何,以后所能依仗的人只能是他,若是他不做自己背后的那棵大树,自己会死得很惨,自己的孩子会死得很惨。   她借口身体不好,日日在清和殿养病,顺利过了一个月。   终于这一天,丞燕提醒道:“主子,明日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亦和伸了个懒腰,才意识到自己的假期满了。亦和点了点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让小月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与头饰。最后亦和挑了一套不招摇的珍珠头饰,一袭淡青色的衣裙,她的皮肤因为日晒和怀孕变得不太白皙,恐怕要养回来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只能从颜色上搭配好一些,扬长避短。    ☆、第70章,请安     第二天一大清早,亦和就醒了过来,在小月的扶侍下梳洗更衣。一头乌黑光泽的头发挽了一个素荷髻,在发髻上别了几朵用极小的珍珠攒成的荷花钗,雪白的珍珠攒成荷花的形状,又用碧玉的翡翠做了叶子。这几对钗子做工极为精细,是亦和的嫁妆。   淡青这种颜色有收敛的效果,亦和不想让自己在众人面表现得臃肿难看,小月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道:“主子要不要用一点胭脂?”   亦和看了看自己在镜里的脸摇了摇头道:“就这样了。”   镜子里的人巴掌大的脸儿,一对眼睛大而明亮,但是脸色却透出几分不正常的苍白,一看就是气血失调的样子,只有这样子才能让人知道——她这段时间真的在养病。   “主子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好。”小月看着主子在打量自己的脸色开口道。   “没事,就这样了。”亦和看着镜子把脸上的那一层白粉抹均匀,扶着小月来到殿外。外面早准备好了一顶二人抬的小轿,轿顶上撑着一把罗伞,正好能挡住刚刚升出来的日头。   亦和坐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吩咐往皇后所居的正和宫而去。   亦和算准了时间,来得不早也不晚,正是人到了一半左右的时候,她到了。宫门口儿的小太监扬起尖细的声音禀道:“淑妃娘娘到。”   亦和来到正殿前下了软轿,扶着小月平稳淡定,嘴角挂着一丝得体的浅笑走进了大殿正中,看到皇后娘娘已经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太阳的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光线中漂浮着一些四下凌乱的尘埃,竟然莫名给她染上几分落寞之情。   亦和让自己不要多想,款款走上前拜了下去。她大着肚子,行礼自然困难,而且动作不是很好看,口中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妹妹身子不便不必行礼了。”说着一指一旁一把放着团花软垫的椅子道:“妹妹快坐下吧。”   亦和连谢了礼,扶着小月的手小心地坐到椅子上。   皇后脸上的笑恰到好处,动作举止无一不显示着她母仪天下的气度,她命小宫女将茶给各位妃子贵人端上来,然后又闲聊了几句,看到人都齐了,才开口道:“今日妹妹们来得齐,难得天气又好,不如等一下一起去逛逛花园,如何?”   “臣妾来的时候看到花园的花开得极艳,也有此心思。”一个面目娇媚的女子道。皇后点了点头,下坐的诸位都扶起了自己身侧的大宫女,往外走去。   开口说话的是九嫔之一沈昭仪,据说是皇后娘娘的姑表妹妹,也是深得皇上喜欢的一个妙人儿。   亦和本以为今天来一定会听到的是关于选秀   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说去花园里赏花,她嘴角挂起一抹笑,走在人群里也不多说话。   正和宫的花园是诸宫是占在面积最大的,数不清珍稀品种布置得错落有致,小月扶着亦和来到花园中,看到有人早在花丛里布置好的桌椅等物,于是扶亦和坐了下来。   亦和坐的桌子距离皇后的那一桌不近,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她现在不想惹事上身,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要紧。   巧的是贵妃竟然与她坐了一桌,正若无其事地看着亦和,亦和觉察到她的眼光,微微一笑道:“贵妃娘娘身子好些了吗?”   “有劳妹妹挂心,好多了。”贵妃微微一笑道。她是属于病西施的体质,身子一向娇弱,走路如同扶风弱柳一般,就这样坐在亦和面前,让亦和不由疑问:这个“贵”字到底是不是对她的讽刺?   亦和淡然一笑目光扫过张贵妃的肚子,她身子弱若得很,现在虽然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贵妃张思凌正一脸幸福安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杯,目光里有一丝疏离的味道。亦和与她本就不相熟,又是曾被禁足在云芳宫里两年之久的人,于是也停下了话语。   这个亭子占地不大,摆了四张桌子已经把亭子里的占了七七八,一溜小太监宫女垂手伺候在一旁。皇后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看到诸位嫔妃都入了座,随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道:“诸位妹妹也知道,前些子在选看秀女名册,乱了一画子。这后宫之中确实由本宫主事,但理应也该有四妃协理。”皇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扫视一下众人。   亦和心里一紧,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就看到贵妃张思凌缓缓站起身子向皇后福了一福道:“臣妾身子虚弱,劳烦姐姐操心了。”   皇后看着她微笑道:“妹妹快坐下,妹妹的身子一向虚弱,如今更是怀了龙种,本宫怎么敢劳烦妹妹。”皇后说罢又看着亦和道:“淑妃妹妹的身子也一向不好,这选秀之事便少不得让德妃与贤妃二位妹妹多多费些心思。这几日,二位妹妹辛苦了。”   这时德妃与贤妃忙从站了起来道:“皇后娘娘言重,为娘娘分忧本就是臣妾等的份内之事。”   皇后对她们二人的回答很满意,颔首让她们坐了下去。   果然在说选秀的事。亦和心里确定了一下,又定下心听她还要说些什么。   “秀女三日后就要进宫了,诸位妹妹的宫里到时难免会住进些新册封的嫔妃,本宫在这里也与诸位妹妹说一声。”皇后说得轻描淡定,但听到的人却各有相法。   自从现在的皇上登基以后,只选过一次秀女,这后宫之中的嫔妃除了皇后、德妃   、贵妃还有一位昭仪,一位昭媛是自太子府跟过来的,其余几位都是上次选秀的产物。   如今听到秀女三日后就要入宫,各怀各的心思。   凭心而论,程沐霄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对于房中之事甚有节制。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论容颜必定是比不过年仅十五岁的秀女,那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年龄,又因着年轻,莫名多了许多颜色。   亦和算是最淡定的,她心里巴不得程沐霄永远也不要进清和殿才好,但一想到将来清和殿的两旁侧殿可能会住进程沐霄的新宠,心里还是有点堵得慌。   亦和低头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注意到一个小人儿沿着花间的小路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群奴才。   小孩子跑得极快,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亦和近前,亦和坐在最靠外面的桌子,小孩子跑过来一抬头看到了亦和,亦和一抬眼也看到了眉眼儿与澈儿有几分相像的孩子,心下知道必定是程沐霄的皇子,于是微笑着说:“别跑这么急,小心跌倒了。”   “你是谁?”孩子抬起清澈的眼睛看着亦和好奇地问。   “沅儿过来。”坐在上首桌子上的德妃忙出声叫了一声,而后笑着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沅儿这孩子片刻都离不得我,这一会儿功夫又撵来了。”   亦和这才知道跑来这个可爱的孩子是德妃的三皇子程沅,于是收住自己的手。程沅听到自己母妃的话,忙跑上前有板有眼地向皇后娘娘请安,又向德妃请了安。皇后慈爱地笑道:“沅儿到母后这边来。”   程沅飞快地跑了过去,皇后命人将他抱到自己膝盖上坐着,她笑问道:“沅儿的功课怎么样?有没有被太傅责罚?”   “禀母后,昨日太傅还夸沅儿学得好呢。”程沅双眼微微笑着答罢又看了看亦和道:“母后,这位母妃好面生?”   “这是你淑母妃,淑母妃前段日子身子不好。”皇后耐心地解释着。亦和看着上面一副母慈子孝的情形觉得很扎眼,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思念澈儿。自从肚子里怀了这个孩子,亦和对澈儿的越来越深,分明是不甚清楚的五官在记忆里越发清楚。   她微垂着头不再去看。   程沅却没有看到大人的脸色都在变了,他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淑母妃,是被父皇禁足了到云芳宫的淑母妃吗?”   “沅儿,不得胡说。”德妃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呵住程沅的同时脸色暗暗一喜,她倒要看看这个亦和到底能有多大的耐性。宫里宫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唯独只有她天天躲在清和宫里装病,不问外事?!    ☆、第71章,云芳宫被毁     亦和终于挨到了大家要散的时候,皇后再说了些叙,她几乎一句没有听到耳朵里。这个后宫,这种争斗,为一个男人,她自觉得没必要搅进去。她要做回自己,首先就要做强。宫斗加爱情,记得有位师兄说过,爱情都是弱智者的游戏。好吧,既然现在她不再需要这个东西,连戏都没必要演了。   回到清和宫,亦和换了一套家常的麻纱衣服,将头上的发饰摘了下来,命小月和小麦把一张软榻摆到后花园的莲池的亭子里。   “小月你的针线做得怎么样?”亦和看着小月,眼底都是淡然。   “小月的针线不是最好的,但拿得出手,娘娘的衣服有些都是奴婢做的。”小月规矩地应道。   “我记得库里还有几匹织得极细的棉布,还有两匹浅青色的丝绸。”亦和叹了一声问。   “是,还有几匹颜色艳一些的,但主子一向喜欢素雅的,所以那些鲜艳的就剩下来了。”小月不知道主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小月,你们跟着我真的委屈了。”亦和叹了一声又道:“我会画一些样子,你为澈儿做几件衣服吧,若是有使者前往魏国,便求人捎了过去。也不知道澈儿在那里吃不吃饱,穿不穿暖?天热了能不能每天洗澡。”   “主子……”小月只说了两个字也哽咽了。   “这个皇宫再好,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亦和没有看小月,她能听到小月声音的变化,眉眼不动地继续问:“小月你今年多大年龄了?”   “奴婢二十岁了。”小月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是强忍着回答了主子的问题。   “我听人说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外放出去了?”亦和又问。   “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小月扑通跪到地上,跪行了几步拉着亦和的裙边道:“主子,您不能想不开。”   “放心,全天下的人都想不开,我也不会想不开的。”亦和知道小月误解了,只提拉她站了起来道:“让你出宫是替我办事,又不是不要你,紧张什么。”   “主子难道还要想出宫?”小月的嘴巴都快能吞下鸡蛋了,她不能理解主子为什么这样子折腾,出去一次折腾得差点丢了小命,好容易回到宫里,那点难得的恩宠又没了。   “这回我再出去,绝对不会被他找到。”亦和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坚定。   小月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亦和,亦和觉得有必要好好给这姑娘做做工作。她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小月你在宫外还有家人吗?”   “进宫的时候还有一个娘亲,一个哥哥,但是一入宫门就能再与家人相见,现在都过去了七年了,不知道家里……”小月说到这儿摇了摇   头,她不是不想家,只是觉得再见到家人的机会基本没有,慢慢就断了念想。如今被亦和一提,她才又想起来,娘亲现在应该有六十三岁了吧。   “宫里不是有探亲的假么?”亦和依稀记得宫中的宫女是定期可以与亲人见面的,具体怎么见,她就不知道了。   “主子有所不知,所谓见亲人只隔着一道宫门遥望一眼,奴婢家并不在长安,家境又不甚富裕,恐怕也没钱凑路费来看我。”小月语气有些低沉。   “放心,一定会见到的。”亦和拍了拍她的手。   “谢主子关心,小月伺候一生一世。”小月说这话时很坚决,似乎有什么她不愿意提的事。亦和没去细想,看着满池的荷叶道:“把荷叶采一些下来,制点荷叶花荷叶粥什么的。”   “是。”小月转头去吩咐小太监撑了一条小船去荷池里采荷叶。亦和又把丞燕叫了进来,细细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   这两个人都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密的人,她不会扔下他们二人独自出宫的。何况,现在和他们说得多也不妥,毕竟都是古人,想要让他们接受自己的思想很困难。   比如说自己一门心思想出宫,在他们的眼里不仅是大逆不道,而且是不知死活。   亦和记得自己那天雨夜就是在这个荷池边遇到宋子辰的,若是自己没有猜错,他应该是负责清和宫的护卫工作。这会儿太阳已经快到了正午时分,太阳毒了起来,小月看看日头道:“主子先回去躺会儿吧,一会儿日头毒起来,恐怕太热主子身子受不住。”   “这里四下临水,又有风吹着,不会太热,你去取几本书过来我要在这里临字。”亦和最近一直在练字,一边练字一边修身养性,让自己的性子慢慢沉淀起来。   程沐霄处理好政事往建章宫而去,走到一片柳荫之中,他忽然停停顿了脚步,问李资:“云芳宫还一直空着?”   “是。”李资忙回答。身为太监总管,什么事情都要上心,若是主子问起什么你答不出来就不好了。   “过去看看。”程沐霄发了话,李资忙走到他身侧的草地里带着路,几个随从的小太监低着头使了个眼色也跟了上去。   云芳宫宫墙依旧,李资上前推开了宫门,一眼看进去就怔住了,程沐霄没等李资说话大步迈了进去,他一进门也怔住了。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厉声问:“谁毁了这些庄稼?”   “这个奴才……奴才马上命人去查。”李资也没有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个场景,又听到程沐霄如此严厉震怒的语气,吓得一头的冷汗。   “不用去查了,直接摆驾清和宫。”程沐霄阴着脸道。他几乎是在震怒的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是   谁干的。若是旁人做的,恐怕淑妃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这只能是她自己毁去的。   亦和扶着小月的手从后花园往回走时,她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有侍卫从宫门口通过,心里知道今日想要见到宋子辰已不可能了。   宫廷侍卫一般只在嫔妃居住的宫墙外巡逻,非皇上或皇妃有事亲宣,不得私自进宫,那天夜里宋子辰怎么会出现在这清和宫的后花园里?亦和觉得其中必定有事,只是见到他本人问也无用,若是话多了让人白白挑出错来。   就在二人才拐了一弯,隔着高大的一棵柳树看到清和殿的檐角时,就看到殿门口的青石甬道两侧规矩地站着几位小太监,一看那一袭紫红色的衣服颜色就知道是皇上来了。小月紧张地看着亦和道:“主子,您现在也未梳妆如何见皇上?”   亦和用手梳拢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扶着小白微微一笑道:“我日常就是这个样子,皇上自然是知道的,你不必怕。若有人问你话,照实说行了。”   说着亦和扶着小月已缓步走了清和殿,殿门口站着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李资,李资看到亦和忙见礼道:“奴才给淑妃娘娘见礼。”   “李总管平身。”亦和虚扶一下示意李资起身,而后准备往殿里走。   李资小声道:“皇上刚从云芳宫过来。”   亦和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大殿幽深,突然从灿烂的阳光下走进来,眼前先是一片漆黑,而后闪出几点金星,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殿内的光线里,就看到程沐霄坐在一张檀木桌子前,正盯着自己。   “臣妾给皇上请安。”亦和松开小月的手弯□子见礼。现在她的身子不比从前,笨重得不行,弯腰这种动作做起来都难,何况这种跪拜的大礼。程沐霄看着她笨重地弯身子,心里一动却还是忍住了,任由她行了个跪拜的大礼。   “平身罢。”程沐霄道。   亦和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又道:“臣妾不知道皇上要过来,没有亲自去殿口门迎着,臣妾失仪。”   程沐霄看她身子确实不易,怒气微消了一点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说话。”   “谢皇上隆恩。”亦和谢过礼才在小月的扶持下坐了下来。   “你可知今日我过来所为何事?”程沐霄问。   “臣妾愚笨,怎么能够猜到皇上的心思。”亦和依然淡定地,不动声色地,一脸恭敬地回答。   “云芳宫,你的那些地毁了?”程沐霄神色不善地问。   “自然是毁了,皇上马上就有新人进宫,也该修缮一下让新封的嫔妃住进去,空着多可惜。臣妾生怕误了皇上的事,庄稼没熟透就抢着收了。”亦和平静道。   “你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程沐霄拧眉看着他,语气里的无奈尽现。   “臣妾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不会讨好不会逢迎,才会任由自己亲生的孩子被生生送到魏国做质子,皇上的孩子不少,偏生长皇子就一个。”亦和不退让分毫,她受够了这里的鸟气,在不触及底的情况下,她不会让他好过。   “放肆!”程沐霄怒道,一拳击到桌面上,桌子上一个茶杯被震得几乎掉到地上。   “皇上赎罪。”亦和站起身子福一屈膝做了个认错的姿态。她确信程沐霄不是一个昏君,不会因为某人说几句真话就会真的暴怒,但是质子的事确实是踩着他的尾巴了。不过亦和心里冷笑道:质子的事,难道不是踩着自己的尾巴了吗?   “朕这段日子没过来,你不要多想。”程沐霄驴头不对马嘴地说。   亦和觉得程沐霄是会错意了,自己绝对不是在争风吃醋,于是微微一笑得体地说:“臣妾有着身子不能伺候皇上,再者孕妇的情绪阴晴不定的,也不好伺候皇上,皇上还是不必过来了。”   程沐霄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炸了,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他刚才压住怒气安抚她一句,她竟然不领情。   亦和知道他脸色难看,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近几天我正准备给澈儿做几件秋冬的衣服,若是皇上派使臣过去的时候通知臣妾一身,把衣服捎过去。”   程沐霄听到这话,满肚子的怒气不知道如何发泄,他简直就想扭头离开清和殿了,但是想到此次过来的正事,强压住自己的怒火道:“你现在身子重,不能出宫,宫外的农庄由贺随兰打理着,但云芳宫不能这样荒着,看能种些什么种下吧。那宫里头难得地势平整,又没有假山莲池什么的,种田算是最好的了。你不是一向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吗?”   “臣妾谢皇上隆恩。”亦和又扶着腰微了屈膝道。   “在这宫里,你只要守好本份,自然无人能动你,你与她们不同,你可知?”程沐霄看着她淡然的眸子,觉得眼前这人距离自己好远。仿佛从自己带人把她带回宫的那日起,她就变成这样一副淡然的样子,对什么都不关心不在乎。   “臣妾自然会守好本份,谢谢皇上挂念。”亦和又是淡淡地应道。   “贺随兰给你做的那些东西前段时间就送到宫里了,看着你那段时间身子不妥,就没让他们送过来,你看要送到云芳宫还是送到清和宫?”程沐霄又问道。   “什么东西?”亦和眼睛里一片迷茫,她让贺随兰做了什么东西。   “那些你说能能培育出新粮种的器具,都是用黄铜打制的,做工还算精致。”程沐霄好心地提醒。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绝对不会放心。她在春耕时轻描淡定的一席话,解决了淮北冬旱的问题,一个小小的农庄,一个月的除去供应宫里开支,还能节余下五千两银子,所以他不会放她走。程沐霄想到这儿,忽然觉得得自己这个不放手的理由有些可笑。   亦和这才想起有这么一码子事,记得当时贺随兰送来的第一批,做工极不精细,她看了看只说了一句:“工欲善其事,必将利其器,这种东西用起来事倍功半。”   程沐霄瞄了一眼贺随兰道:“看来贺国师还要找一些能工巧匠。”   接下来一行人就离开了皇宫,直奔淮南微服私访了。当初亦和鼓动程沐霄微服私访时是怀着私心的,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逃离皇宫,但是没想到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转了一大圈重新又回到了这里。   原点!多么可笑!亦和在心里自嘲地一笑。    ☆、第72章,和皇上谈条件     亦和看到程沐霄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已知他必定于此事上有求于自己,于是又道:“眼看就到用午膳的时候,皇上若不嫌弃清和宫的饭菜简陋,不如留下用餐吧。”程沐霄白了她一眼,心里暗道:整个后宫之中恐怕只有你清和宫的饭食最为精致美味了,于是点了点头道:“李资去命他们不必传膳了。”   亦和这才又向小月道:“去看看小厨房做着的碧糯荷香排骨好了没,顺便吩咐他们做几道好菜,皇上要留下来用午膳。”   小月一看自家主子知道主动开口留皇上用膳,心里早乐成了一朵花,心里暗道:主子受了刺激以后,总算是清醒了一回,若是以后能够日日如今日这样清醒,恩宠回来的日子指日可待呀。   于是忙不迭地去准备,自此以后小月在厨艺上手艺进步那叫一个一日千里,到了后来亦和只要能说出的菜式,再说一下所需要的原料,小月基本都能做出来,这点让亦和自叹不如。当然这都是后话,小月紧张麻利地去叮着太监宫女在清和宫的小厨房里准备吃食不说,在大殿之中亦和开始的谈判前的热身准备。   “皇上尝一尝,这是臣妾亲自做的荷花茶,最是清香可口,又能去些暑气,若是心烦的时候喝,最好不过。”亦和说着将重新换好茶叶的茶壶倒上热水,亲自给程沐霄倒了一杯茶。   今日的亦和洗干净了一张小脸,素净极了,一对眼睛清澈明亮,脸因这段时间心情不爽,一直食欲不振越发瘦了,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爽利怡人。   程沐霄觉得她不是后宫之中最美的,但是身上却有一种让自己不能忽视的气质,清雅高贵淡然,那举手投足间的淡定与自信却是放眼后宫都没有第二个的,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光要从她身上移开很难。   亦和身上只着一件鹅黄色的麻纱长裙,腰里没有系腰带,衣襟上的带子松松地挽在一起,一头极好的头发用一根乌木钗子别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品,却清雅至极。   “皇上喝茶。”亦和看着皇上微微愣神的目光,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和儿。”程沐霄一把抓住亦和刚放下茶杯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极快地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口,亦和没料到皇上还有偷香的爱好,一时没留神中了招,而后她下意识地往后闪身,手袖子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就这一个动作全落到了程沐霄的眼睛里,刚熄了怒火又冲了出来   。她就是这样讨厌自己么?才碰了她一下,她就忙用袖子抹一把?   亦和刚擦完脸就觉得皇上大人的气场有点不对,抬眼一看一对眼睛里又弥漫上了怒气,她微微一笑解释道:“臣妾怕热,这(NIAN)乎乎的感觉不好受。”   看到程沐霄还是看着自己,亦和只得硬下心去端起茶杯,恨不得喂到程沐霄的嘴里,柔声道:“皇上请用茶,火大伤身,皇上不要轻易生气。”   程沐霄只得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缓了一下又道:“你要的那些东西我命人放到云芳宫,那些地也别荒着了。”   “臣妾遵命。”亦和点头应了下来。   “你身子笨重,有些事情不必亲为,命那些奴才们去动手就可以了。若是人手不够再给你拨几个过来用。”程沐霄看她应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   亦和知道自己若想让程沐霄对自己放松看管,必定是先顺着他的意思做,何况这些事情本就是息愿意做的,何苦与那帮女人争一个男人呢?有时间不如去做点能真正傍身立业的东西。   “臣妾想了想原来那些所为,确实有过分之处。皇上英明,念臣妾不过一片思子心切,不再追究。但是臣妾在宫外收养的那一对孩子,也是极聪明伶俐的,不知皇上如何安排的?”亦和借机说出一直牵挂着的锦瑟与锦墨姐弟二人。   程沐霄见她终于肯掉那段日子里的事,心里溢出了笑,他脸色不动问道:“在外面那么久,受了不少苦吧?”   亦和听到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低头应道:“还好,臣妾身上有银子没怎么受罪。”   “那对姐弟自然还在那个小院子里守着呢,他们只道你回了罗家祖宅。”程沐霄道。亦和听了他的话,又是敬佩又是心惊。看样子,程沐霄已经把自己辛苦挣下的家业给霸占了,可是她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道:“只要他们平安都行,都是无辜的孩子,才十来岁。”   “你倒是好心。”程沐霄叹了一句又道:“用农庄里的杂草喂养小猪仔此事倒是成了,朕准备下令让全国效防,可有不妥的地方?”   “不过让他们多注意猪圈的卫生,定期清理,清理出来的圈底肥又可以用到田里,庄透保管长得好。”亦和想了一下,只想出这一条。她本来对养殖业就不了解,何况初做这事时只是为了攒将来跑路的钱。   “朕分与司农卿的官员再商议一下,若   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命小丞子去与朕说。”程沐霄看着亦和道。   “皇上……”亦和犹豫了一下。   “何事?”程沐霄难得与亦和平静地聊一些事,听到她的语气,心里又是一惊,暗道不会再给在朕找堵吧?   “那农庄臣妾这些日子一直没去,所以这几个月的分红我就不要了。”亦和说到这儿又马上看了看程沐霄的脸色道:“那处庄子臣妾是极为用心的。”   说了半晌程沐霄才开口道:“宫里的月钱不够用么?”   程沐霄一句话就把亦和堵住了,她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她根本就不出去,怎么说够用不够用的事,倒是这时小月进来恭敬行礼道:“皇上要不要传膳了?”   “传吧。”程沐霄看了一眼小月道。   亦和觉得用这种方式和皇上谈判绝对没有胜算,毕竟自己人都是他的,那她的东西自然也是他的,包括财产。但是等到小月等人摆好饭菜时,亦和想到了对策,她柔声道:“臣妾娘家现在无人做官,自然是想多留一些银子。”   “嗯。”程沐霄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亦和家应该还有一个哥哥在世,但是这位亦氏的长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等一下要到御书房查一查。   亦和用着自从回宫以后最柔和的眼神,最轻柔的动作伺候着皇帝大人用过午膳,然后麻利让宫女收拾好残局,亲自拿着一把薄纱上绘着美人观荷图的扇子给程沐霄打扇。   吃饱喝足以后,又被某人贴心照顾着的皇帝大人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他打算装一会儿淡定,看看这个故意明显献殷勤的女人想要做什么。   果然就在程沐霄微眯着眼睛歪到榻上迷糊了那么一会儿后,亦和悄悄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说话了,一直在一旁伺候着的小月看到了亦和的脸色,马上退了出去,片刻功夫就端了一个针线筐来。   亦和放下手里的团扇,往皇帝大人身边挪了挪,拿起针线筐,天知道她是个连扣子都不会缝的女人。不过此时只为演戏,有姿态就行了,谁还真的在意演名厨的会不会烧菜呢。   程沐霄就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空气慢慢热了起来,在夏日的午后睡觉,是一件舒服的事,特别是身边有人摇扇子的时候。程沐霄午睡时,李资都会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今日这人换成了亦和,只是风突然停了,这让半睡半醒的程沐霄非常不爽。   他微微睁开眼睛,一眼正看到亦和正在认真地缝着什么东西,他坐直了身子。亦和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程沐霄的动作,见他坐起了身子才忙抬头装出一副刚知道的样子道:“皇上怎么睡了这么一会儿?”   “爱妃,这是在做什么?”程沐霄压住心里的不舒服问道。   “请皇上责罚。”亦和将手里的东西胡乱往身后藏了藏,笨手笨脚地就准备跪下去,程沐霄这会儿才睡醒,根本没想到到底是什么事儿,一看她笨重的身子,下意识的伸手扶了起来,而后拿过她放在身后的东西。   那是一件三四岁孩子的外衫,女工很烂,一看就知道是勉强缝在一起的。   “皇上……”亦和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又悄悄用垂在身侧的手给自己的大腿来了一下子,顿时变成了眼泪欲泣的样子。   “这是……给澈儿的?”程沐霄看到她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但是同时他又十分不解,澈儿与她素不新厚,何况她并不是原来的淑妃,难道这也有所谓的母子连子?   程沐霄的表情很难懂,怀疑?不解?惊异……   亦和没想到他会是这个表情,她顿是地没了底儿了。如果程沐霄大怒,她都知道该怎么办。可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表情?!   “皇上……”亦和又小心地叫了一句,程沐霄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亦和一看只得豁出去了,她根本就是个后宫里的冒牌货,猜不透高高在上的某人的情绪,不如就按照自己预先设定的去演。   这主意一定,亦和的眼泪就下来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澈儿现在不过四岁,独自一人在外面……我……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   程沐霄古怪的脸色有一点变化,似乎是所谓感动的表情。   亦和一看他还没有什么反应,只得继续哭道:“虽然澈儿自出生就没在臣妾身边养过,但是臣妾到底是他的亲娘,所谓骨肉连心,澈儿一个人在魏国,臣妾又如何放下心下。整日里想,不知他能否吃得饱,穿得暖……”亦和哭声越来越大,越说越伤心,到了最后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现在有着身孕,比原来更能理解母子连心的感觉,所以说到了最后并不是做戏,而是真实感情流露。   程沐霄将她从魏国小庄园里弄回来以后,怒气极大,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竟然说是了澈儿才只身犯险的。他不相信,他不知道一个另外的灵魂可以顾忌原身子的儿子,   但是今日这一番话,程沐霄听得也动了容。   程澈自出生以后,程沐霄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几回。他与亦和有着心结,他看到澈儿就想到了亦和曾经的青梅竹马,看到程澈就想到了那个雪夜看到的情形,现在虽知道那场戏是有人故意布置,但心里的别扭还在哪儿,他不知道自己对着亦和时是什么感情。送走了澈儿,他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却不料她竟然一心想从他身边逃走。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想要的是什么,宠爱,无上的宠爱,他能给她,却感觉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亦和哭的动静太大,一直被遣到外面不听到吩咐不得入内的小月不自觉得探头望了一眼,这一探头不由感叹,主子的戏演得真好,哭得肝肠寸断的,怎么看都是真情流露。   小月没得到亦和的话,只得在殿门外守着,诺大的殿中只有程沐霄与亦和二人,亦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好她一向素面朝天,倒也不怕化了妆。程沐霄心里五味陈杂地看着她,心里犯了迷糊。这个人到底是亦和呢?还是亦和呢?   “皇上……”亦和明知道一个劲儿的哭解决不了问题,心里的郁闷仿佛只有一哭才能宣泄,她想忍住哭,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红着一对眼睛哽咽着叫了一声皇上,又说不出话来了。   “和儿……”程沐霄长叹了声,他拉住亦和的手让她坐了下来,而后又道:“澈儿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置他于不顾。”   “皇上若……是有……心,能否想办法……让我见上一见。”亦和哽咽着继续道,好的眼睛有些红肿,眼睛里水光一片,似乎随时都会流出眼泪来,鼻子微微皱着吸了一口气才将这一句话说完。   “澈儿生命无忧,你不必顾虑。”程沐霄拉着她的手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有这种无助的情绪流露,心里有个地方松动了一下。   亦和听了程沐霄的话,眼圈又红了,她又抽了一下鼻子道:“深宫之中,又是异国质子,每一日都要悬着七八个心,何况一个年及四岁的孩子,不知会被人生出什么事来,若是澈儿有一点点的闪失儿,我恐怕也活不成了……”亦和说着急,对自己的称呼又错了。    ☆、第73章,和皇后过招     程沐霄心里莫名生出些情绪,他放柔了声音道:“澈儿是朕的大皇子,虽入魏宫,魏王也要顾忌几分,他要澈儿入宫的原因就是怕朕手里的五十万铁骑,若是敢对澈儿有分毫不敬,朕便会派兵灭了魏国。”   “可是铁骑五十万,却是在大将军手里。”亦和声音还是哭腔,说出来的话却让程沐霄的脸色黑了黑。不错,她说的不错,铁骑五十万却在大将军的手里,若是将来他不听指挥?何况皇皇一向想要自己立程沣为太子。   程沐霄拧紧了眉头,亦和说的他不是不考虑过,只是当有些事情不得不如此。   就在此时,小月又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程沐霄正好看到,问:“何事?”   “禀皇上。”小月迈步进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继续禀道:“李总管说有急事要回禀。”   “进来说吧。”程沐霄缓缓开口。   一直在外面侯着的李资听到皇上开口,忙进来行了个礼道:“贺大人急入宫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回议政殿。”程沐霄对李资,而后回头拍了拍亦和还微微有些发抖的小手道:“澈儿的事不必多想,好生养胎,朕还有事先走一步。”   亦和只铺垫好了前半部,条件只提了个头就被李资打断,李资来打断的原因是贺随兰,心里把贺随兰的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恭敬地道:“臣妾恭送皇上。”   李资扶着程沐霄来到殿外,早有人准备好能遮阳的敞式软轿,程沐霄抬腿坐了上去,李资尖细的声音喊道:“皇上摆驾议政殿!”   一溜小太监小宫女浩浩荡荡地往议政殿而去,亦和站在门口送到看不到人影子了才扶着腰回了殿内。   “主子,怎么样?”小月一进殿就小心地问。   亦和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进展。小月宽慰道:“主子先睡一会儿,办法慢慢想。”亦和点了点头,每天中午睡一会儿都快成了习惯,今天就顾着和皇上大人讲条件,忘记了睡觉小月一提才觉得眼睛重得不得了。   小月命珠儿和帘儿打了盆温水,亲自为亦和洗了一把脸,扶着她躺到床上。   小月是跟着亦和时间最长的,现在是清和殿的管事姑姑,才收拾好这一切就看到一个小宫女一脸慌张地在门口往里看,她瞪了一眼放下帐子,又命珠儿打着扇子赶走小蚊虫,才转身出去。   来   到殿外看到刚才张望的小宫女正是秋菊,她一脸慌张地跪到地上道:“月姑姑,小麦姐姐出事了!”   这大半天小月都没有看到小麦,如今听到秋菊这么一说,心里一惊问:“什么事,慢慢说,别惊了主子休息。”   秋菊这才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个明白,小麦意图偷偷跑出宫,被侍卫抓住了,现在已经送到了专门管理净安局。小月一听脸色就变了,净安局是处置犯错宫女太监的地方,若是送了进去,十有□就出不来了。   “她为什么要偷偷出宫?”小月问道。   “月姑姑,奴婢听说是她家里的弟弟出了什么事。”秋菊与小不麦关系一向不错,今日听说小麦被抓到了净安局,忙来求小月。   “主子刚睡下。”小月犹豫了一下,又对秋菊道:“你先去那边小心打听一下,我回给主子。”   亦和才躺下没多久,本就没睡踏实,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扬声叫小月进来。小月一看主子的表情就知道已经听到了,也不敢隐瞒一一说了。   亦和抚额,她不知道这不是传说中的屋漏偏遇连夜雨,每次有事的时候都会再生出事端来。她沉思了片晌又道:“若是按规矩办,会怎么办?”   “宫女进宫以后,就必须与家里断了联系,若是被知道与家中父母尚有联系,就是乱棍打死的下场,何况小麦还是……想要偷偷出宫。”小月看了看亦和脸色把实情说了出来。   亦和听完她的话,心里暗骂了句:尼妹的!这算是什么狗屁规矩,进了宫就等于死了吗?连与家里联系都不允许。但是她现在知道,要想在这个社会生存下来,就要适应这个社会的法则,小麦她不可能眼看着她去死。   “更衣,陪本宫去一趟净安局。”亦和站了起来。   “是主子。”小月眉头一挑,心里一喜。主子最近变了不少,若是放到从前遇到这种事情,主子必定会说按规矩办吧。   “就穿这个月新做的那件暗紫色的连纹绣锦袍。”亦和看小月打开了柜子,正在挑衣服,开口吩咐道。小月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忙取出那件精致华丽的袍子,又为亦和挽了个双凤髻,把亦和仅有的那些首饰都别上去。亦和看了看镜子里明晃晃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月命人抬着软轿抬着亦和直奔净安局,门口的小太监看到了忙向里禀道:“淑妃娘娘到!”   净安局的管事大太   监听到,忙出来迎驾。亦和看到一位穿着紫红色一品太监服的中年太监跪到自己的轿子前恭敬地磕了头道:“奴才尚平安给和主子见礼,和主子万福金安。”   亦和坐着没动,淡然地受了他的礼,过了半晌才道:“我听说尚总管也这宫里几十年的老人儿了吧。”   “承蒙主子挂念,老奴在宫里有三十二年了。”尚平安心里知道淑妃娘娘是为了宫女小麦想偷出宫的事来,忙应道。他刚抓到人已经命人去向皇后娘娘禀告了,但是还没有得到皇后娘娘的口信儿,淑妃娘娘就到了,还真够快的。   “先起来回话吧。”亦和淡淡地挥了挥了手,示意尚平安起来。小月见状忙上前扶住亦和。   亦和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向净安局里走去,尚平安一看忙道:“这净安局是污秽之地,没地脏了主子的脚,主子现在怀着身子,看了这些不好,还是不要进去了。”   亦和停住脚步,笑道:“想必尚总管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而来的。”   尚平安忙点头,若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装糊涂,就有点自找自死了。这宫里的主子,他哪个也惹不起。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别看这淑妃人单势微的,娘家都没有人了,却还是顺利再次怀了龙种,确实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小麦这丫头出宫,是我吩咐的。”亦和又继续说道。   一听亦和的这句话,尚平安的脸上的汗下来了,若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出宫的,也就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了。   “此事奴才做不得主。”尚平安不得不重新打量了一下亦和才开口道,“此事奴才已经禀了皇后,现在还没示下如何处置,若是奴才将小麦私自放了的话,恐怕上头责问起来,奴才担当不起。”   “不用你担当,人我带走以后,自会去向皇后娘娘说明。”亦和微微一笑向身后自己宫里的小太监张福宝和刘银来道:“去把小麦给我的扶出来吧,送回宫里好生养着。”   “是。”两人应了一声,就往净安局里闯。平时里都说自家的主子太过懦弱了,今日是才知道平时里看到的都是假相,就这一番话也不是一个懦弱的妃子说得出来的。   “奴才……”尚平安还想说什么,被亦和瞪了一眼马上闭嘴,亦和笑了笑道:“皇后那边本宫自去解释,用不着尚总管担当。”   尚平安只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应了一声退到一旁。亦和看到张福宝和   刘银来扶着小麦出来了,自己松了一口气道:“先扶她回去。”顺势又递了小月一个眼色,小月忙来到尚平安近前,从袖子摸出一个荷包悄悄塞到他的手里,尚平安拎在手掂了一下,低下头道:“奴才知道了。”   “劳烦尚总管与记此事的诸位说一声,小麦是奉本宫的命令出宫采买东西的,这次不过是一场误会。”亦和意味地看他一眼道。   “奴才知道了,恭送淑妃娘娘回宫。”尚平安道。   亦和看着小麦终于顺利从净安局给扶了出去,终于假装淡定地上了自己的软轿往正和殿而去,皇后那里必须去解释一下。而小麦回去以后,必定也知道若有人问起会怎么说了。   亦和来到正和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刚刚睡醒了午觉。她此刻正在听净安局来禀事的小太监说着清和宫有宫女想要私逃出宫的事,听得心情大好,刚重重赏了那小太监,准备命人去净安局拿人,就听到淑妃娘娘来了。她在心里暗道一声:来得好快。便笑着在主位上坐得端庄起来。   “亦和给皇后娘娘请安!”亦和扶着小月进了大殿,向皇后盈盈一拜拜,皇后的眼光惹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高高的肚子道:“妹妹大热天儿的跑过来做什么?你这身子自己也不知道珍贵一些。”   “皇后教训得是。”亦和先把姿态摆得低低地,复又一脸苦闷后悔地道:“若不是宫里的奴才惹了事儿,臣妾怎么会扰姐姐清静。”   这会皇后才笑道:“不过是个奴才,若是不听话直接让净安局拿人就行,何必自己亲自跑来一趟。”   亦和也笑了笑道:“皇后娘娘说得有礼,不过奴才是得了命才出去的,若是被白白打死,蒙了冤恐怕有知情人该说臣妾办事不周,没得失了皇家的脸面。一个奴才事小,若是牵到皇室声誉就事大了。”   皇后王明皎坐在那个位置上,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看似文弱不声不响的亦和是个伶牙俐齿的角色,她强压住心里的怒火道:“刚才本宫也听奴才禀告了,说是妹妹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要私逃出宫?”   “皇后娘娘英明,正是这个宫女,因臣妾派她外出时说明要悄悄出去,便闹了这场误会。”亦和继续保持着脸上谦恭的笑道。   “什么了不得的,妹妹还这样神秘。宫里也有宫里地规矩,妹妹也不是新人了,眼下秀女都刚进宫,若是这事传扬出去,才真真有失颜面呢。”皇后把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听得亦和心头   扑通乱跳。但她主意已定,继续演了下去,她道:“皇后教训得是。”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命她出宫?”皇后接过香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问。   “臣妾现在怀着身子,原来的衣衫都穿不上身,能穿出来见姐姐的也就身上这一套衣服,这次就是让小麦到宫外悄悄买一些衣料回来。”亦和装出一脸害怕的样子道。   果然皇后听到这话,马上闭了嘴。清和宫的情况她最清楚不过,为了避免这个看似柔弱的狐媚子在怀孕期间还勾住皇上的魂,她倒是明里暗里说过几句话。清和宫的用度一向不够,不过还好亦和老实从未说过,今日说出来才了这样的效果。   亦和说完就看着皇后的脸色,看她微一沉思怒道:“那帮奴才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特意吩咐贵妃那里和你那里的一切用度,切不可有失,竟然还是发生这种事情。”   “皇后娘娘息怒,您统管六宫,事务繁忙,这些奴才一时偷懒心怀侥幸也是有的,不必为这些奴才生气伤身。”亦和忙劝道。   “香竹,将那帮奴才本宫传来。”皇后向香竹吩咐道。   香竹应了一声就使了个眼色,早有得了眼色的小宫女麻利地悄声出去,亦和一看目的也达到了,便决定撤退了,她教训她自己奴才这种戏自己最好不要围观,免得被那些奴才恨住了。到时皇后再把事情往自己身上一推,说若不是因为自己也断然不会责训他们等等。   想到这里亦和忙起身福了一福道:“大热天儿的,皇后娘娘先息怒,若要理事也等日头下去了再说。”   “这帮奴才竟然如办事,若不责罚岂不是对贵妃和淑妃不公,容不得他们如此放肆。”皇后还是一脸怒气。   “皇后娘娘既然要处理后宫的事,臣妾先行告退。”亦和一看劝不住,只得直接说自己要走了。   皇后本就不想责罚自己的人,如今见看戏的要走,乐得同意,微一点头道:“送淑妃妹妹回去,路上小心着点。”   “奴才遵命!”旁边一个小太监应了一声,引亦和与小月离开了正和宫。    ☆、第74章,早产     自皇后的正和宫回亦和的清宫,原有一条近路,但是那条路位于两堵极高的宫墙中间,两旁并无树荫,此记得正是太阳直照的时候,小月向抬轿的小太监道:“走御花园那条道吧。”小太监诺了一声,抬着小轿走了小路。   亦和也知道这条路树荫极多,并不算热,抬轿的小太监刚才来的时候一路小跑,此刻回去也不着急,亦和就吩咐道:“慢慢走吧,不急。”   午后的御花园十分安静,树木静立在灿烂的阳光里,有些夏花开得正艳。亦和对花木研究并不多,只知道一些平常的品种,如今看着一院浓绿碧红,心里稍微安静了一些,但一想自己这一生似乎就要在这里,心情又黯了下来。   穿过一片花树林,就到了后宫最大的莲池边。这座莲池占有地面积极大,水面极广,一望不到边际的碧绿荷叶随着轻风微微摇摆着,硕大的花开在绿叶中间,太阳之下,艳极美极。   小月正扶着轿子在莲池边的鹅卵石路上走着,突然轿子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轿夫身子一歪滑倒在地上,轿子顿时失去了平衡,亦和坐在上面没有防务,身子向一侧倒去,小月要伸手去扶已经晚了,眨眼的功夫亦和已摔到在地上。   亦和只觉得身子一歪,瞬间就与地面来了个亲热接触,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但已经晚了,一股剧痛自下腹传来,她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昏过去,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裙摆上很快被血浸透。   “主子,主子。”小月一边扶着她,让她把头枕到自己的臂弯里,一边大声呵道:“快请大医,快去!”   跟着的小宫女帘儿和珠儿脸色都变了,小太监忙去四下禀报。   亦和只觉得一股力气慢慢从自己身体里消失,她一时想到了死,她没想到自己会因这事而死,上次被罚跪以后,她一向低调,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这两个月竟然还是没有防住。   身子越来越沉,小月看着自主子裙摆下流出来的血,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看着那些跑去请太医的了太监,焦急地看着花园的入口处,希望太医瞬间就能来到。   亦和脸色越来越白,腹中的痛越来越厉害,她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主子,小月不会让你有事的。”小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一片人影慌乱中,一个有几分熟悉的人影跑了过来,他几步跑到近前,看到倒地的是亦和,脸色就变了,向身后护卫道:“快将淑妃娘娘抬上轿轿,你二人脚力好,速将娘娘送回清和宫。你速去太医所将太医请到清和宫,要快。”然后又向另外一人吩咐道:“你去议政殿向李总管说明此事。”   亦和迷迷糊糊中看到那人的脸,   正是雨夜里送自己回去的宋子辰,心莫名其妙地安了下来。这时御花园里乱成一团,皇后也同时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慢条斯理地任由香竹为她护理着指甲道:“太医所里打点好了吗?”   “娘娘放心。”香竹微微一笑道,皇后放心地笑了。   亦和被抬回了清和宫,宋子辰一路扶着轿子小心地叮嘱着抬轿的护卫要稳要快。护卫的身手自然不是太监能比的,很快就到了清和宫,宋子辰在轿边隔着一层薄纱向里面的人道:“娘娘要撑住,太医马上就到。”   亦和靠在小月的臂弯里,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小月焦急的眼神她看到了,宋子辰焦急的声音她也听到了,但是意识似乎不听自己的,慢慢焕散起来。自她的小腹传来了一阵一阵剧烈的痛,痛到她几乎想昏了过去。   自亦和身体里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小月眼睛都红了起来,主子难道就过不了这一关吗?终于到了清和宫,但请太知的护卫还没有来,宋子辰一拧眉又吩咐道:“你去看看,若是不肯来就直接拎了来。”   终于太医被衣冠不整地拎了来,他哆嗦着给亦和把了脉抹了抹汗道:“娘娘可能是要早产了!”   亦和迷糊中听到早产两个字,意识马上清醒了过来。早产……若是早产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昏过去。   “皇上驾倒!”宋子辰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宋子辰马上跪地行礼,程沐霄连看也没看跪着这几人,直接进了内殿,看到亦和的裙子是都血,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目光冷峻而焦急地望向太医。   “禀皇上,是……是……是早产。”太医被皇上的眼光吓倒了,结巴道。   “人都死了吗?快请产婆!”程沐霄眼睛都急红了,他低吼道。   亦和没生过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用力,更不知道早产的时候要怎么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每个人说的话她都听到,她握了握小月的手,小月忙低头看着自家主子,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主子这么好的人却事事不顺。亦和用口形告诉她,陪着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不要出去。小月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程沐霄的话比小月或宋子辰的话管用得多,片刻的功夫产婆已经一路跑着进了清和宫,程沐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亦和冷声道:“朕要母子平安,你们都好好伺候着。”   “奴婢遵旨。”产婆忙应了一声,带来的几个有经验的嬷嬷都分头忙了起来。内务府专门负责后妃生产的人,个个都是很人经验的,包括各种方面的有经验,小月在宫中时间不短,自然知道,于是寸步不离开亦和身边,亲自盯着诸位嬷   嬷换热水,铺软褥。   “娘娘身子虚弱,姑娘去给娘娘煮点参汤过来。”有位嬷嬷已经清理好了亦和身下的软褥才转头对小月道。   “珠儿,煎参汤去。”小月扬声吩咐,门外的珠儿应了一声忙去煎参汤。几位嬷嬷在亦和身边忙前忙后。不停地说着要怎么用力,怎么用力等等。亦和认真听着每一句话,一一照做。   她真的是没力气,下腹的疼像是能把她自己撕碎一样,她咬牙用力。   “娘娘,咬住这个。”有一位嬷嬷极快地说着捏着亦和的嘴,将一块软木塞了进来,亦和紧紧咬住。   “吸气……用力。”那位嬷嬷很有经验的样子,沉着地指挥着。   程沐霄站在大日头底下的廊子下,他焦急地走来走去,殿内除了人们忙乱的声音便没有其它声音。程沐霄心里暗急,这不太对呀,哪个妃子生孩子不是哭天喊地的,亦和怎么没声音?他更加急了。   皇后的指甲留得有三寸来长,保养得甚是得当,看着那指甲几乎是半透明的,白莹光滑,她此刻正对着阳光欣赏着自己一对纤纤素手,香竹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那边传来消息了吗?”皇后发问。   “主子,还没有。”香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大殿门外的甬道空荡荡的没有小太监进来回事。   “这回若是能生下来,倒真是她命大。”皇后轻轻吹了吹自己指甲上不存在的浮尘道。   “主子英明,她千万个小心还是这样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位心计更深的。”香竹的话一落,皇后脸色就变了。她知道香竹所说的是贵妃张思凌,这个贱人竟然也有怀孕的一天,单为她怀孕的事,皇上已经冷落自己几个月了。若是让她这个别国的郡主生下皇子,后宫更无宁日。   清和宫外,宋子辰等一干护卫还跪在太阳底下,日头慢慢偏西了,终于听到产房里的声音。   “见到头了,娘娘用力……”   ……   又过了一会,终于小孩子不再折磨亦和,只听一声弱弱的哭声响起,程沐霄终于松了一口气,靠近他右手侧的那柱子都快被他抠出洞来了。   产婆此时已经将小皇子洗干净抱好,走了出来递于程沐霄道:“恭喜皇上,是位小公主。”   程沐霄的脸上有一种情绪叫失望,他希望这一次亦和生的是儿子,不想却是个女儿,不过他还是接过来抱在怀里看了一会儿。   亦和听到产婆对自己说是个小公主时,终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身子软了下去。   小月看着新抬进来的一大盆热水,亲自动手为亦和擦拭了身子,换上干净松软的衣衫,又麻利地将床铺收拾干净。   后妃产子都有专门的产房   ,但这回事发突然,没来得急准备,当时亦和的身子也不适合搬来搬去,这寝宫就成了临时产房。   虽各位嬷嬷都是极有经验的,也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把寝宫收拾干净,亦和看着抱进来放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大滴的眼泪流了出来。这个孩子不是足月生了,怀她的时候又经了七灾八难,小小的一个人儿看着有点营养不良,红红的一张脸皱巴巴的,眼睛还不会睁开,连哭都是没力气的,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极小极软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小儿有她身边,用嘴拱着她的怀,想要吃东西一样,亦和的心一下子软了。这个孩子与自己骨肉相连了,她是自己的……突然身边一沉,一个人坐了下来,亦和抬头看到的是程沐霄,她无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儿,辛苦你了。”程沐霄看着她怀里的那个小人儿道。   “多谢皇上挂念,劳皇上费心了。”亦和疏淡地道。   “此事朕一定会严查,给你一个公道。”程沐霄又道,他看得出她眉间的疏离,他想把抱到怀里,但看到她脸上淡淡的表情时,他没了兴致。   亦和虚弱地一笑道:“臣妾谢皇上关心,只是身子弱不能起来见礼了。”   程沐霄叹了一口气,伸手又将那个小人儿捞到怀里装假看不到亦和脸上疏离的表情道:“这是朕最喜爱的孩子,和儿看叫什么名字好?”   亦和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权力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一时也怔住了,但一想就知道皇上是借机卖个好罢了,于是顺水推舟道:“臣妾学识浅薄,请皇上给孩子赐个名字吧。”   程沐霄微微一笑,想了一会儿道:“在朕的孩子中,她是还未出生经历磨难最多的,想来将来必定有卓然之处,就叫卓然如何?”   亦和点了点头,皇上大人都取好的名字,她能说什么,只能谢恩道:“谢皇上赐名。”   “卓儿身子虚弱,朕明日会派几个得力的人过来,你好生修养不必想再太多。为了让其他人对卓儿多几分心思,朕封卓儿为怡然公主如何?”程沐霄又道。   “臣妾代卓儿谢皇上恩典。”亦和忙道,其实她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多大的恩典,未出月子就被封公主的,在梁国的历史上,这是第一位。   “你身子虚弱先歇着,明日朕再来看你。”程沐霄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亦和才转身离开。   等到了殿外才看到外面还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他一一打量过去,看到宋子辰等人时,眉头一皱道:“你们几人怎么会在这里?”   “臣等在御花园外巡逻,忽然听到园内一片大乱,以为有事就冲进去看了,发现是抬着淑妃娘娘的轿夫滑到了,娘娘摔倒在地上。”宋子   辰回答得极有条理。   “李资,一定查明此事,青天白日怎么会滑倒!”程沐霄阴沉着脸道。   “是。”李资应了一声跟在程沐霄身后离开了清和宫,宋子辰带领着一队侍卫也出了清和宫,往侍卫房而去。   皇后得知亦和顺利生产以后,应声摔碎了一个杯子,待听到是个公主时才松了一口气,此时程沣一路小跑冲进殿里,手里拿着小弓箭,一头的汗。皇上马上满脸慈爱的笑道:“沅儿跑慢些,小心摔了。”   同时一堆嬷嬷宫女也跟了进来,皇后一挥手让她们退下,亲自将程沅抱在怀里问起功课来。香竹见势忙递上了一杯温茶,皇后接到手里递给程沅道:“沅儿喝口水,瞧这一头的汗。”   一时间大殿内倒也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第75章,皇后和皇上的对决     亦和目送了皇上,他在殿外所说的话也都听到耳朵里,记住了宋子辰的名字。宋子辰,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每次都能在自己遇难时出手,处事沉稳有计谋,让人抓不到半分把柄。   “恭喜主子。”丞燕和小月带着清和宫的一干下人来到正殿之中给亦和磕了头,亦和一一封了赏,这都到了晚饭时分。   小月自是命人去做了细软适合产妃食用的饭菜,又将皇上派来的奶娘领了进来给亦和见礼。小卓然已经饿得不行了,细细的嗓子哭都哭不出来,亦和的奶根本是一点都没有,饿得卓然扯着细细软软的脖子直哭。   奶娘熟练地解开衣衫,将卓然抱到怀里,小东西的头拱了一下就找到了准确位置,重重一吮吸起来。听到女儿终于停止了无力的哭声,亦和绷着的一根筋儿松了下来,她看着在奶娘怀里吃奶的女儿,脸上露出了笑。   晚膳,程沐霄是在皇后宫里吃的,皇上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是满心欢喜的,但等看到皇上的表情时,她心里有些忑忐了。   程沐霄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对面,眉眼不动地看着摆膳的香竹,等香竹摆好的饭食,皇后殷勤地亲自拿起牙箸递到程沐霄的手里道:“皇上,请用晚膳。”   程沐霄接到手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嘴里才吃了一口就将筷子重重放到碗上。皇后马上也放下筷子,小心地问:“皇上,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你这个皇上是怎么当的?奴才们不尽心你也不知道?若是你身子不好或是顾不过来,朕让人协助你管理后宫如何?”程沐霄冷声呵问。   这话对于皇后来说是极重的,她自从十五岁嫁给他以后,还从未听他说过如此重的话,顿时想起自己的苦楚,眼泪盈盈地道:“皇上是冤枉臣妾了。”   “是吗?”程沐霄冷声反应,瞪了香竹一眼道,“退下!”   香竹有心想帮自家主子,但看到皇上的脸色,只得退了出去,皇后还在哭着,她一边哭一边偷眼看了程沐霄一眼,他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御花园荷塘的路苔湿路滑,这种话你当朕也会相信吗?”程沐霄逼近一步问道,皇后心里一惊脸上不动声色道:“臣妾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皇后,你做了什么事,不要当朕不知道。”程沐霄语气冰凉,皇后觉得身子忽然很重,她摇了摇头道:“臣妾做了什么,皇上怎么会不知道,但臣妾确实没做过什么。   ”   程沐霄挺案而起,一手将一案子的菜掀翻到地上,他往前走几步站定到皇后面前道:“这后宫之中,有你能动的,也有你不能动的。你记住,她是我的要的人,若再有什么意外发生,绝不会像这次一样幸运了。”   皇后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异常,她眼睛里满满的是不相信。她心中的夫君,她协助他走过这几十年,不有功劳也有苦劳,竟然比不起一个她——一个娘家无人的小小淑妃。   “明皎,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你一向是个明白人,如今怎么会不明白了?”程沐霄深深地看着她道。   “臣妾……”   “你不必说了,此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提及。”程沐霄打断了的皇后的话,看了一地的残局拂袖而去。   皇上一走,香竹就带着一干宫女冲了进来,一边使眼色让小宫女麻利地收拾东西,一边过来扶皇后,皇后突然厉声呵道:“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   香竹小心地上前扶住皇后问:“主子,您……”   话还未落,皇后扬声抄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香竹一个躲闪不及,额角上被重重砸了过去,顿时血就流了出来。其她宫女看到香竹姑姑都受了这样的待遇,转眼之前就全部退了出去。   香竹捂着额头退了出去,她一向在皇后面前深得宠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待遇,如今脸色顿时白得和皇后一样了。   “香竹姐姐,主子一时气愤到了。”与香竹一样,是陪嫁进皇宫的大丫头留雪忙上前劝慰道。   “留雪妹妹,我知道,你不必多心,咱们做奴婢的就是应该给主子分忧的。”香竹扶着额头一笑。   “你们都下去吧。”留雪听到殿内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忙把一干人遣了出去,这才动手拉着香竹到了一旁的屋子,匆忙地为她上了药包扎好伤口。   二人重新又回到大殿门口侯着,从将军府陪嫁而来的丫头一共有四个,其中两个都没能活到进宫的这一天,留雪和香竹是一起走过来的,情同姐妹。   二人听着殿内的动静,终于停止了以后相对看了一眼,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劝主子。   又等了一会儿,香竹还是沉不住气推开殿门走了进去,王明皎砸了一堆东西以后心情也平静了下来,看到香竹额头上包扎着一块白布就走了进来,自己走上前抚着她的额角问:“疼不   疼?"   “现在已经不疼了。”香竹摇了摇头,伸手去扶住皇后道,“主子何必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皇上能这么对您据直相告,说明皇上还是把您当成贴心的人呢。”   皇后听了香竹的话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是呀,这种话程沐霄只会和她一个人讲,她依然是他唯一的正妻,梁国唯一的皇后。她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程沐霄变了。记得初婚时,二人之间绝对不是这种情形。眼下,新的秀女就要入宫了。   皇后的手有些抖,她慢慢在嘴角挂起了笑,看着香竹担心的表情道:“本宫无事,将殿内收拾一下。若有哪个嘴快的将今日的事传出不,小心脑袋。”   “是。”香竹应了一声,看到自家主子恢复了平静的面容,香竹的心放到肚子里去。   程沐霄似乎一下子对亦和关心了起来,他每日都在早朝后到清和宫去看望小公主和亦和,清和宫里的奴才脸上都多了不少笑意,果然小公主是最受宠的,这还未出满月,皇上就日日过来看了。   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种消息传得更快了,一个一个表面看似温良的美人们,暗中有多少把银牙咬碎的,没人知道。   这一天程沐霄走后,亦和看时间尚早,便吩咐将小麦带过来。小麦那天在净安局里受了四十板子,身上打得血肉模糊,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她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奴婢谢主子救命之恩。”   “起来吧。”亦和走上前几步把小麦扶了起来,小麦眼圈红红的,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亦和看着她道:“你若有事,不来与本宫说,与谁说?难得大家有缘在这宫里成了一家子。”亦和的话说得极慢,站一旁的一群伺候着的也都知道亦和跑去救小麦才导致早产的,心里对这个新主子已经死心蹋地起来。他们都知道,小麦不过是淑妃娘娘搬到清和宫以后拨过来的宫女。   小麦眼睛红红的亮亮的,亦和递了一个帕子过去道:“擦擦眼睛,好好养伤。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你家里有事心里着急,本宫知道。只是一急之下就办了错事,这一点可不对,以后莫要再犯了。”   小麦重重一点了点头,她当时心急。又知自己不是主子的贴身宫女,怕求不来出宫的恩典,何况自己家并非在长安,若是主上给了两三日的假恐怕也赶不回去,自己的弟弟…   …想到这里小麦的眼泪又出来了。   “好了,你的事小月和本宫说了。我已经派人去过你家了,你弟弟无事。”亦和道。小麦一听又要往地上跪,被亦和一把拉住,她道:“回去养伤吧,等身子好了用心照顾小公主就是对我的回报。”   亦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知道了古人的品性,那就是有恩必报,若是你不给她机会,她恐怕一会都会不安,正好借此机会给卓然找一个能忠心一生的人。她从来不把宫女太监当成下人,但是当成家人说得也有些过分,只不过亦和确实是把他们当成与自己平等的人来看的,她从不责罚下人。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若是这一点都没有了,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异类。有些平等是不需要表现出来的。   这时正睡在里间的小公主醒了,弱弱的哭声响了起来,亦和忙让小麦下去养伤,自己转身进去看卓然。   亦和现在心里有了主意,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因为三日前,她借口要打赏将侍卫宋子辰传进了清和殿。   侍卫一般只在宫中巡逻,看到后宫嫔妃是要主动回避的,若是迫不得已遇到了,只许跪地行礼不得抬头相看。若是王妃有事传唤,去掉武器是可以进后宫的。只是传侍卫进宫需要得到皇上大人的首肯。   亦和现在借着卓然的光,说是要好好打赏宋子辰,程沐霄同意了。   宋子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亦和行了个礼,亦和忙道:“宋侍卫平身。”   宋子辰谢过恩以后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一那里,亦和这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男人。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古铜色的脸皮,眼睛又细又长,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但一对眼睛却似深潭一般格外幽深。   “宋侍卫,本宫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亦和命小月搬了把椅子让宋子辰坐了下来,而后道。   “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宋子辰一抱拳应道,他眉目干净,回答问题滴水不漏,做事来进退有度,亦和越来越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   “有些事情会是巧合,这个无人说得出原因,但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的次数多了,就不是巧合,对不对?”亦和盯着他的眼睛道。她其实不会看人,只是从一些书上看到过,若想知道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一定要盯着他的眼睛看,但是根据亦和实验的结果来看,这个办法真是很坑爹,大部分时候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娘娘是聪明人,说得极   对。”宋子辰微一低头道。   “小月,去沏一壶好茶,准备几样点心过来。”亦和吩咐道。   “谢娘娘赏赐。”宋子辰又极得体地回答。   小月很快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回来,上面摆着几样点心,一壶花茶。亦和示意小月倒好递给宋子辰,宋大辰接到手里,一饮而尽。而后道:“娘娘的茶,果然如传说中一样香。”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够让距离他比较近的小月和亦和听得到,亦和听到传说二字,眉尖一挑,宋子辰将空茶杯放回到托盘上,手上一样东西同时也悄悄放了上去。小月眉眼不动地端了回来,亦和假装也要喝茶拿起一个茶杯顺势将那东西握在手里。   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她就心里就猛地一跳,那样东西她很熟悉。那是江微阳经常挂到腰间的一块黑玉,样子极是温润,像是经过多少个的温养一样,盈盈地像一汪水。江微阳偏好暗紫色衣衫,配着黑色宽幅腰事,挂着黑玉的饰品,那样子分明异样俊秀,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亦和手里握着这个东西就想起了江微阳,忽然觉得他……似乎很好。   “娘娘还有事情吩咐吗?”宋子辰的话打断了亦和的跑神,她回过神来命小月拿来几锭金子道:“银子不多,算本宫一番谢意,还望宋侍卫收下。”   宋子辰毫不客气,收下荷包再次跪下谢了赏赐跟着后面站着的小太监走了出去。那个太监是皇上派来的,亦和就要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现在她不仅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遥远在魏国的儿子。自从有了卓然以后,亦和思念澈儿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听到卓儿无力的哭声,她的心都揪成一团,从未有过的一种思念在心里充斥着,那种感觉叫——思子成狂。    ☆、第76章,初见新人     亦和握着手里的那块黑玉,心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江微阳,他竟然有这种本事,连皇宫内苑都放进人来了。宋子辰拿出这件东西,必然是想让她知道,他是江微阳的人。接下来的事情不难想出,一定是江微阳命他暗中保护自己的吧。亦和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是一紧。江微阳费尽心思地安排宋子辰在宫里,怕不只是要保护自己这么简单吧。   亦和很想把宋子辰拉回来问个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冲动。只得在殿内焦急地踱了几步。小月将卓然抱了起来,小东西马上停止了哭声,亦和还有点不太会抱孩子,不过也喜欢笨手笨脚地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她一抱起孩子就全身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软软的小东西弄坏了。   卓然不是足月生的孩子,身子极弱,最初几天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声音极小极细,像一只瘦弱的小猫,包在小小的丝棉小被子里,小的可怜。所幸的是,奶娘的奶水比较好,经过这二十多天的细心照顾,卓然的小脸儿上已经有了些软软的肉肉儿。   亦和将卓然抱在手里,视若珍宝。   有时候亦和一觉醒来,看到睡在不远处摇篮里的卓然,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又莫名其妙地生了一个孩子。人生的戏剧性让她觉得生活不太真实,仿佛她在一场悠场梦境里。但是程沐霄适时的出现会让她认真,这真的不是做梦。   亦和的月子才刚刚坐完,秀女就进宫了。   亦和第一次抱着卓然到御花园散步时,就遇到了几个如花似玉,年轻得让人心疼的女孩子。那三人一般的模样,一样的如花模样,正在阳光下轻声细语地浅笑着说着什么。   秀女们进宫封了份位后,与后宫中的各位嫔妃以及帝后是见过面的,但那日亦和正在月子里,所以没有去成,因此这些秀女并不认得这位衣饰简单的就是淑妃娘娘,并没有主动过来见礼。   亦和对此事根本不在意,只是抱着卓然往不远处的一处亭子走过去,这些秀女颜色娇美,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但看在亦和眼里难免有几分可惜。大好的年华入了深宫,这一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丞燕正准备说一声“淑妃娘娘驾到”话还没出口被亦和瞪了一眼,他只得把话忍住了。亦和现在只想要安分的生活,并不想惹事生非。   这时正在赏花的三位年轻女子   看到了亦和抱着小卓然走进了亭子里,几人对视一眼,暗中猜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她们记得清楚,在拜见帝后的那天,后宫的嫔妃里并没有这位女子。   亦和低头逗弄着卓然,在她怀里的小儿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一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准备闭上眼睛。   这时,那位穿着粉红衫子的女孩子走到亭子外,盈盈一拜道:“臣妾小仪庄凝萱拜见淑妃娘娘。”在她们走近亭子时,小月已经告诉了亦和,亦和早有准备,抬头微微一笑道:“庄昭仪快快请起。”   那女子一笑直起身子,亦和细眼打量过去,果然是一个绝代佳人。这次入宫中选的十五名女子,庄凝萱是所封份最高的,才一入宫便是从二品。亦和略听别人说起过,庄凝萱是礼部侍郎庄南肃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最精通且名满京城的就是琴艺。   另外穿着紫衫子的女子也在亭外盈盈拜倒口中称道:“臣妾充容许碧琪拜见淑妃娘娘。”亦和只得一一笑着让她们平身,让她们坐了下来。   这三人中,言语最少,样子最中正端庄的是那位份位最低的刘芸薇。她穿着一袭浅青色的衣衫,头上只别着几只白玉雕花的套钗,一对眼睛微微低垂着。   庄昭仪是三人当中模样最艳丽的,一袭粉色的衣衫更显得她肤若凝脂,刚被阳光照过脸颊上有着浅浅的红晕,极是美艳动人。   她坐在亦和身边最近的位置,一侧目就看到了亦和怀里抱着的卓然,不由探头看了一眼笑道:“好可爱的小公主,淑妃娘娘真是好福气。”   亦和微微一笑并不接她的话,而是看着几人问道:“本宫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小公主这会儿又要闹着困了,要回去了。”   “恭送娘娘。”三人站起身来行了个屈膝礼,齐声说了一句。   亦和不愿意和程沐霄的新欢们联络感情,她示意奶娘抱着孩子,往清和宫方向而去。   等到亦和一行人走远了,许充容看向自家的表姐庄凝萱道:“看来淑妃娘娘倒是个好相与的。”   庄凝萱微微摇头道:“妹妹现在言之过早,能位列四妃的,恐怕不像看起来这般良善。”   亦和回到清和宫时,卓然已经睡着了,她看着奶娘将卓然放到自己床旁边的摇篮里,亲手放下了纱幔挡才轻轻走到外间。   外间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博古架,   旁边还有一架子书,靠窗的地方一张书桌,上面摆着几样笔墨纸砚。书是亦和在御书房伺候的时候,程沐霄赏的。书架笔墨是当年小太监来记录如何种植春小麦时置办的,就从云芳宫搬了过来。   小月端着一壶浓香的荷花茶走了进来,她看到主子已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忙将茶奉上道:“哄小公主睡觉,让奴婢来做就可以了。”   “我闲着也无事。”亦和接过茶喝了一口舒解了一下口渴,刚才在外面走了老半天,没喝一口水确实有点渴了。   “主子,要不要找些礼物给那三位小主送过去?”小月接过亦和递过来的空杯子问道。   “为什么?”亦和不解道。   “主子,您怎么也要给自己找些帮手。奴婢听说这新来的小主,但凡有些家势的都被各宫的主子拉拢去了。”小月看到自家主子一点也不开窍,只得把话说白了。   “关上门儿过自己的日子,想那么多做什么。”亦和摇了摇头,她知道小月的想法,想让她在宫中培植亲信,扩张势力。   “主子……”小月又劝道,却被亦和打断,她笑道:“小麦以后也进大殿伺候吧,卓然身子弱,要多个人看着我才放心。”   小月见如此,也不便继续说下去,只得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亦和呆呆坐在书桌前,下午的阳光极好,透过斑驳的树枝照进来,投到书桌上一片淡淡的影子,外面或有风吹,桌面上一片暗影晃动。小月所言亦和并非听不进去。她曾经试过,对着那个男人她连戏都演不下去。她愿意让那个男人永远也不要踏入清和宫一步,但是……   亦和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她知道只有讨好他,她才能在这里活得顺风顺水,可不管她下过多少次决心,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装不出那种热情和曲意讨好。她所希望的最好的结局就是皇上休了自己,可……这是在做梦。   亦和正在发呆间,忽然听到小月急匆匆的脚步声,小麦在门口小声问了一句:“小月姐姐,什么事情这般惊慌?”   小月低声说了句什么,亦和听不清楚,一皱眉道:“小月,有事进来。”   “是。”小月在门口应了一声,低头走了进来。亦和知道小月性子还算稳重,既然她都这么惊慌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小月来到亦和面前,额头上带着汗珠,亦和更觉得奇怪了。小月平复一下语气压   低声音道:“主子,贵妃娘娘小产了,听说是个男婴,落地就死了。”   亦和才生完孩子一个月,听到这个消息到时就吓呆了。   她一直以为程沐霄的后宫还算是干净的,虽然也有妃子争宠的事情发生,但从来没有传出谁人小产谁人被暗算的消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主子?”小月看到亦和苍白的脸色,小心地追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亦和愣过神来,手扶住桌角站直了身子又问了一句。   “奴婢听说贵妃娘娘刚才在御花园散步时,被新进宫的许充容冲撞,不小心跌了一跤,于是当时就见了红,送到寝宫还未等到太医来就小产了,听说是才成形的一个男婴。”小月说得仔细,亦和听得心惊。她下意识地往里间看了一眼,自己的卓儿还安然地睡在里边,里面没有一丝的声响。   小月知道主子在怕什么,忙上前扶住她的手道:“主子,您若是一再这样良善忍让下去。”   小月不再说,亦和也明白。贵妃的事看似是偶然,其实是后宫斗争偶尔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皇上怎么说?”亦和定了定神问。   “皇上大发雷霆,将许充容打入冷宫了。”小月道。   亦和觉得一阵后怕,看样子自己离开御花园还是比较明智的,若是再晚一会儿,这场突变是自己也逃不开的。若是牵扯到自己,亦和想到了卓儿,马上快步走进里间,跑到摇篮前看到卓儿睡得正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当时都有谁在场 ?”亦和重又走了出来,压低声音问小月。   “庄昭义,许充容,还有刘常在。”小月想了想道:“据说德妃也正好带小皇子到花园里玩耍,也在现场的,但当时据说德妃正在陪小皇子玩。”   德妃……亦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只在德妃在场的地方都不会太平。   亦和知道今天看到的那三个女子的中最娇媚的那个叫许碧琪的只能这样子了,她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只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了。   天气入了秋,慢慢凉了起来,卓然眨眼间已经满了百天。此时已经是深秋季节,清和宫多树,每天清晨起来地上总是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宫人们怕引起火总是及时扫个干净,亦和的身子终于好了起来。   小月与小麦早几日前就开始准备,吩咐宫人   们将清和宫上下打扫一新,各色物品都准备齐备了,亦和早早地起了身,带着小月与四位小宫女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然后回来脱下那袭华贵的衣饰,换了一套家居服,然后重新梳了个垂云髻,只别了一只金钗就去抱了卓然。   亦和算着日子,知道秋收已经完成,现在宫外的大片田野里应该开始冬种了。若是往北一些,此时正是把各种肥料撒入地里,翻地让肥料沤化到地里,等到明年开春开始春耕。   她住在高高的宫墙里,几乎忘记了季节的流转。   “主子,今天是小公主的好日子,奴婢们备了一点薄礼,还请主子收下。”小月与小麦笑着捧上了一个托盘,上面用红色绣着福字的布盖着。亦和笑着接了过来道:“你们两个,我看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去准备这东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玩意。”   亦和说着就打开了那副绣帕,然后看到一套做工精致的小衣服,衣服旁边放着一双绣着出水清莲的小绣鞋。做工用料,样样精致。   小月笑着道:“奴婢们手笨,做得不知合不合小公主心意。”   小麦也道:“在奴婢的老家,若是小孩子百天,必定有外祖家的人沿街要来百家布,缝制一套百家衣,小姨小姑则每人一双鞋子。宫里这些习俗都没有,奴婢们也就是应个景儿,各宫要了一点碎布,悄悄做的。”   亦和并不知道这个习俗,早就看到那套小衣服是用一块一块三角形的布缝在一起做成的,觉得奇怪,听小麦这么一解释,顿时明白了。笑着说:“有你们这样疼她,是她的福气。”   说着又对奶娘道:“杜嬷嬷,将小公主抱出来吧。”   杜嬷嬷忙将打扮得如同玉娃娃一般可爱的怡然公主抱了出来,只见她穿着一套红色的夹衣,衣服上用金色的丝线绣了百福长寿图,这是杜嬷嬷提前准备好的。宫里的小孩子满百日,都是这身打扮,一般情况下衣服都是母妃做的,但亦和连针都拿不起来,只得由杜嬷嬷亲手来做。   小月与小麦等宫女一见,就准备磕头拜下去,亦和眼尖一把挡住,她笑道:“卓儿还小,受不得大家这么重的礼,都不必跪了。”   众人只得做罢,丞燕这会垂手走到近前禀道:“主子,一百个红鸡蛋都准备好了。”   “那就分下去。”亦和看了看站在一旁伺候着的众人又道,“今日清和宫不分主仆,大家都尽情乐呵乐呵,咱们的小厨   房也准备好吃食,除去必要在跟前伺候的,余下的人都自去吃喝玩乐一日。”   亦和在怡然公主百日这一天给大家放了假,丞燕照亦和吩咐去落了宫门,又命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在宫门口守着,若是有人来一定要急急在禀了主子知道。   亦和在外间摆了一桌,将小月小麦丞燕并杜嬷嬷,还有后来的紫文紫洛又姐妹留了下来。   众人看着亦和坐着都规矩站在一旁,亦和只得再做一开导工作道:“今日闭了宫门,咱们就是一家子人,难得是小公主的好日子,不必太拘礼了。”说着又拿起了酒壶,准备斟酒。   小月忙上前一步拿起了酒壶道:“主子不必亲自动手,大家也不拘着了。主子平时里对咱们如何,各自心里都明了,不要让主子为难。”说着挨个儿把酒都倒上了。   众人勉勉强强坐了下来,杜嬷嬷也抱着小公主坐了下来,亦和知道她们的心思,毕竟这里从没有与主子同席的事情,于是只吃了几口抱起卓然就推说累要歇了,让众人自去吃喝。   小月忙去伺候着,又命人将席面抬到侧殿里,自己并紫文在正殿门口守着。亦和知道这样已是她们的极限,只得做罢。   卓儿今日起得极早,这会儿已经困了,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想要闭上的样子,小小粉嫩的嘴唇也嘟了一嘟,亦有疼爱地把她拢到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亦和本想哄卓儿睡着以后,自己起身再去云芳宫瞧一瞧丞燕把土地准备得怎么样了,不料自己竟然也睡了辽去。   等到她一觉睡醒,忽然觉得身旁似乎多了一个人,抬手去摸身旁的卓儿,一摸之下摸了个空,她猛地坐了起来。那人却用人圈住她的腰道:“不要慌,卓儿在杜嬷嬷哪儿呢,你安心睡吧。”   听到那人的声音,亦和有点清醒了,在自己身旁躺着的是皇上程沐霄,自己的衣食父母。   亦和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真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   “臣妾还未洗漱。”亦和觉得腰间那只手有点讨厌,想了个理由。   “再躺一会儿,朕陪一起洗漱。”程沐霄声音微微有些哑,亦和听了觉得有点暖昧,只得闭嘴了。   程沐霄一直想过来,但每次来都被亦和几种冷冷的话打发走了,于是也就慢慢淡了下来,对于今年的春耕之事,也慢慢忘在脑后。现在又   到了冬耕时节,今日在朝上接了司农卿的折子,才猛然又想起来。再一问李资,今日正是小公主怡然百日,便过来了。谁知宫门竟然是闭着的,等到叫开宫门,看到一院子的欢庆,程沐霄莫名有了几分酸意,这个女人关上门倒是挺会过自己的日子。   他叫住了准备去喊亦和接旨的小宫女,自己摒退了其他人,一个人进了殿,看到她一袭米色的家常衣衫,歪在床上,身旁还躺着一个粉琢玉磨的小玉儿。   他一怔,自己竟然这么久没有来清和宫了,那个刚出生时一团团红乎乎的小肉肉儿长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玉人儿,心里生出些愧疚。   此时天色已晚了,程沐霄命人将小公主抱走,自己躺在了床的外侧。每次来清和宫,他都觉得心无比纯静,仿佛朝上那些烦事到了这儿就没了一般。    ☆、77第77章,云芳宫秋耕   亦和躺着不敢动,也不知做些什么好。身旁的男人,虽与自己有过亲密的接触,但也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何况自从再次入宫以后,她对他早没了原来的感觉,那怕是应付的感觉。   程沐霄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背僵硬着,身子直直的,早没了睡着的柔软做事情随和。他心里苦笑,他不理解为什么自从再次入了宫,她就是这副冷冷的样子。仿佛犯错的人是自己一样,他只不过怪了她几句,并未因她私自逃到魏国做更大的处罚,若是换作别人……或许就再也没了入宫的机会。   亦和躺着半边身子都麻了,只得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道:“时候不早了,皇上该起身了。”   程沐霄坐起了身子,在外间听到动静的宫女鱼贯而入,伺候二人起身。亦和很久没有与某人同床,心里觉得别扭,但也不能表现出来。伺候着她的小月又有意地递了几个眼色过来。   亦和终于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而后挥手让伺候程沐霄更衣的宫女退了下去,自己亲手替他整理起衣衫,程沐霄用眼睛的余光看亦和动手,脸上微微一怔露出几分笑意。   “皇上要在这里用膳吗?”亦和堆出一丝浅笑问。   “传吧。”程沐霄挽住亦和的手坐了下来,随口吩咐道。早有人听了皇上的话下去准备用晚膳的器具,同时也传出去皇上夜宿清和宫的事。   “爱妃身子好些了吗?”程沐霄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帕,抹干净了手随意地问。亦和坐在他对面,也抹干手上的水低头敛目道:“臣妾好多了,有劳皇上记挂着。”   “如此便好,朕看你的脸色也好了不少。”程沐霄借着烛光看过去,亦和的脸白里透红,十分诱人。   “今日是小公主的百天,臣妾本想命人去请皇上,但是想到皇上最近国事繁忙,恐怕没有时间就没敢去打扰。”亦和又道,她生怕程沐霄一气之下把清和宫的人治罪。   “清和宫是爱妃的,这里面的人由你处置,不必事事都要与朕说。今日是时日不早了,早些安歇吧。”程沐霄道。   亦和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原本以为宫里来了新人,自己必定成了那个被忘记的那个,何况新来的小女子都是年方二八的年龄,自己在这个时代只能算个半老徐娘,何况还是生了两个孩子的。   谁能猜到程沐霄还有想起自己的时候,亦和看人都退了下去,程沐霄还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帮程沐霄更衣。一边更衣,亦和心里一边盘算她该怎么办。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想起某人的QQ签名“生活就像被□,要么享受,要么反抗。”反正自己在这儿反抗,那基本上自寻死路。   终于亦和把某人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一袭白色的中衣儿了,程沐霄看了看还一身包裹得严密的亦和笑道:“难道爱妃要这样就寝吗?”   程沐霄话还没说完,也不等亦和反应,直接上手两下三下就把亦和并不厚重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了贴身的小衣儿,亦和脸上微微一红,心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本姑娘只当享受吧。为了卓儿,怎么也要献身的!   深秋的夜里还有些凉,程沐霄握住了亦的手拉她走到床前,亦和只觉得一个人压了下来,那种重量让她很不习惯。但是给自己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建设,这会儿到底能坦然地看着某人放大在自己面前的五官。   数月未曾如此亲近,程沐霄变化不大,还是那样一张俊美的脸,眼下有着隐隐的黑色,仿佛是欲求不满的样子。亦和这样恶毒地想着,嘴已经被吻了上来。亦和没有来得及细想,身体做出了反应。   亦和的本尊还是爱着眼前这个男人的!   亦和与程沐霄纠缠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重要,还是身体的感觉重要,但衣食父母总不能得罪。她灵巧的舌头喝上他的喉结,他觉到脖子上的炙热,觉察到自己身体里的冲动,亦和灵巧地吻着他……把自己在看电视时所看到的经验全数用到程沐霄身上。她要他知道,她是不一样的,纵然是不愿意侍寝也是不一样的。   程沐霄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会是这样的,他不停在她身上索取着,亦和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对此人的恨意。   ……   夜色越深,烛光摇曳,屋子里春光无限好。   第二天一清早,亦和的直接反应就是手脚酸软。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娶了这么多女人都没淘空你的身子,算你厉害,程沐霄!   程沐霄神采奕奕地去上朝了,亦和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对小月道:“盘发吧,今日去请安不能晚了。”   亦和是最近一个月才开始正常请安的,原来都是以身体不适请了假。如今自己卓儿都满了百天,再矫情地以身体不适不理由就不太合适了,特别是在侍寝以后。   来给皇后请安的女子中,多了十来个眉眼如画,年轻美貌的,亦和看着那一道道投过来的目光,知道那里面都有什么。羡慕的、嫉妒的、甚至有恨意的……她假意看不到这些,给皇后请安以后,就借口小公主看不到自己就会哭回去了。   她抱定态度,远离后宫女人,远离皇后,远离危险。   回到清和宫,丞燕已与众小太监准备好了东西,看到亦和进来忙上前道:“主子,奴才们都准备好了,小公主是一起带过去吗?”   “带到云芳宫吧。”亦和不愿意让卓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能带着的场合一定亲自带着。   等到了云芳宫,亦和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不管怎么说这里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住的第一个地方,又是自己亲手改造的第一个地方。   云芳宫殿里除了连接正殿与侧殿以及宫门的青砖甬道还留着,其它的地方都被平整成为田地,亦和自从回宫以后一直养胎,后来生产坐月子,对云芳宫有一段时间没打理了,如今看到还依然整理没有杂草的地,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丞燕,难得你细心,否则这里的杂草都要没了人的。”亦和夸奖丞燕一句,谁知丞燕脸色一红道:“主子,这是皇上吩咐的,让奴才时常过来看着,该整理的地方都要整一整。”   皇上?亦和想不到他还记着云芳宫这块儿,一时失神。原来自己一直认为很渣的人,没有那么渣?她心里有了疑问。但是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亦和信步走进大殿,殿内整洁如新,像是主人从未离开一样。程沐霄难道真的是有心人?!亦和摇了摇头,而后命人将摇篮放在靠窗的地方,命杜嬷嬷在屋子里看着,自己让众人搬出来了种子。   “主子,这是皇上特意让人留下来的,云芳宫里所收成的粮食,除蔬菜以外,一粒都没有浪费。”丞燕又道。皇上回宫以后,特意把自己叫到跟前,细细吩咐了要对云芳宫用心,所有东西一点也不冷变,一应用具都要齐备。还特意运进来一些黄铜打制的,样子古怪的东西。   亦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丞燕继续道:“侧殿里还有皇上命贺国师制作的一些器具,说是按主子说的样子制作的。”   亦和想了起来,自己回宫没多久程沐霄说起过这各,但是当时她根本没心思想这些,于是点头应了下来,却不肯到云芳宫看一眼。   亦和快步走到侧殿,打开门就看到一些青铜制作的器具在那些桌子上摆着,自己画出来的所有试验用具,一样不差给制了出来。亦和扶住门,脚几乎都软了。   这些竟然真的让贺国师做出来了!   她忽然又有了斗志,只要她能够重新实现自己的梦想,皇宫她是能走着出去的。亦和心里重新生出的希望,她麻利地吩咐众人将种子搬到了外面的平地里,其中有几个是丞燕一手带着的小太监,对于农事早有些了解,上手很快,亦和一说就已明白。   人多手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将种子挑了出来。亦和的目的是慢慢培植出适合淮北地区种植的,高产理的农作物,麦子和粟子是首要之选,因为北地少水,只有这两种才能培植出耐旱的品种来。   她在宫外的时候就已经打听清楚,梁国淮河以北地区有一种农作物,名为黑谷,是一种极耐旱的农作物,只是产量太低了。亦和分好小麦种子及几样秋天所种的菜种以后,问了一句:“丞燕,黑谷你吃过吗?”   “小时候吃过,比较硬,不好煮熟。”丞燕被主子问得一怔,不过还是很迅速地回答了。   “在长安能不能买到黑谷的种子?”亦和又问。   “怕是不容易,长安没有多少苦穷苦人,所以怕不是易,不过明天奴才出宫找一找。”丞燕道。   “好吧,尽量想办法买到,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去求一下贺国师。”亦和沉思一下道。她要找到黑谷的种子,看与麦子是否属同一科目的,若是看得到种子比较好分辩,也好知道能否杂交成功。   亦和在做自己熟悉的事情时,心情极其愉快 ,不知不觉都到了傍晚时分,她今日的午饭是在云芳宫用的,晚膳要回去清和宫了。云芳宫的活计儿,到了晚上也不能再继续了。   御书房里程沐霄已经知道了亦和今日在云芳宫一整日,皱着眉问了一句:“午膳没有好好用?”   “是,主子。听说就在云芳宫随便吃了几口。”李资禀道。他觉得自家主子有点怪,平时里对和主子似乎也不见得多挂心,唯独一听说和主子去了云芳宫,眼神马上都不一样的,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里边。   “自今日起,朕的晚膳就安排到清和宫。”程沐霄吩咐道。李资又应了一声,下去安排,心里暗道:看来和主子这回又要受宠了。   亦和生完孩子以后,身子经过三个月的调理已经丰润了一些,皮肤不经常见太阳也白皙了许多,一张小脸色白嫩红润,分明是吹弹可怕的样子。但却不是那种生涩张扬的漂亮,而是一种内敛温润的美丽。   亦和听到程沐霄自今日以后都要在清和宫用晚,心里就拧成了一团,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得笑着让众人去准备皇上的晚膳。   因白天累了一整天,亦和先去洗了个澡而后才用晚膳,等到清洗以后自浴室出来却发现程沐霄已经到了,她又一次初浴以后出现在程沐霄眼前。   程沐霄咽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吩咐摆膳,二人一言不发用罢膳,等宫人撤了去以后,程沐霄才握住亦和的手道:“地意来看看你,不过气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亦和不置可否,心里暗暗鄙视了某人一番,还是堂堂皇上呢,连讨好女人的话都不会说。脸色红润了一些?屁,不过是因为洗过热水澡的原因罢了。   听说他在新人进宫以后,雨露匀分,一个月以后把所有的人都给宠幸了。想到这儿,亦和觉得有点恶心。   程沐霄却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也没有想到会有女人因为男人的女人多而恶心。于是牵起她的手道:“粮仓里还有一些黑谷,朕命人明日为爱妃送过来,还需要尽管命人去与朕说。朕的数千里江山,有一半百姓吃不饱饭。”   亦和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凭心而论,觉得若去除掉男女关系重要,女人太多,这个人还是不一个不错的男人。有责任心,有担当,时时刻刻记着的都是他的大好河山,和未解决温饱问题的百姓。   “臣妾很想澈儿。”亦和用低低的声音道。   程沐霄一怔,而后道:“和儿有没有想过,澈儿在魏国的经历或许对于他将来大有益处?”   亦和听了这话抬起头,程沐霄的话是什么意思。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送过去当质子,会是什么后果?那可是随时都可能遇到生命危险的地方。   “澈儿才四岁?!”亦和怒道。   “朕知道。”程沐霄握住亦和的手,把她转到与自己面面相对的位置又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若想做一个好的君主,恐怕这些磨难是必须的。”   亦和大脑几乎短路,程沐霄的意思是说想培养程澈成为国君的接班人?   “和儿,你对后宫不了解,有许多事情不是你看的那个样子。”程沐霄的语气难得平和下来,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阴影里的李资沉声吩咐道:“所有人在殿门外侯着,没朕的话不得靠近一步。”   “是。”李资应了一声迅速离开,而后将一干护卫摒退到正殿十步开外。   “澈儿是朕的皇长子,朕又怎么会不看重她?”程沐霄看着亦和一脸惊讶的脸,心里多了几分疼惜。这个女人虽然在后宫里吃了不少亏,但还是没学乖,心里想的什么都会一丝不差写到脸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宫里有一个人是没有戴面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是澈儿年纪太小了。”亦和打断了某人的沉思。   “与你说过几次,魏国不敢动澈儿一根毫毛,且不说朕手里的数十万精兵,单是朕派到魏国的侍卫也足够在发生变故时将澈儿毫发无伤的送回来,你知道吗?”程沐霄无语,她不肯相信他,是从骨子里来的。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主动提及澈儿,因为那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她的表现比他想像中的要好很多,至少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她记挂着原来的和儿的儿子程澈。   “若皇上说到做到,那是最好的。”亦和道。   这句说到做到,几乎又把程沐霄气得晕过去。这种话,在后宫里还有谁敢说,除了眼前这个女人。   “若是朕做得到呢,爱妃要怎么样?”程沐霄怒气极盛时,都会微眯着眼睛,此记得他的眼睛细眯着,幽深而暗。   “臣妾自当尽心伺候皇上。”亦和想了一刻才说了一句自以为很官面的话,不想却惹得程沐霄一笑,他伸手放下了床幔,拢住亦和在手里低笑道:“时候不早了,你累了一日不想早些休息吗?”   亦和肚子里还在盘算着如何进一步开口让程沐霄放自己离开皇宫,还没想到办法就被某人拢着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可能要写点肉肉了,本人觉得皇上太苦逼了,干不完的工作不说,还没工资的,女人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算计他那个,很难寻到真心的呀。   存稿用完,最近换了新工作,天天加班,日更换作隔日更,请姑娘们继续支持!! ☆、78第78章,被砸事件     程沐霄闻到身旁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与其她后宫女子常用的熏香不同,是一种很清淡的香味。他轻轻吻了吻了亦和的面颊,他是个很少讨好女子的人,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亦和被他轻吻,耳根子都红透了,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在灯光下,程沐霄看着某人假装睡着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嘴角轻轻一挑,伸手将她拢到怀里,而后抱着她沉沉入睡。   在清和宫,他总是一觉好眠,等到第二天清早,神清气朗地起了床,在众人伺候下更衣上早朝。   亦和当初还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等到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就睡死过去,今日大清早一醒就发现自己被某人圈在怀里,她假意翻身躲开。程沐霄也没介意,沉声叫人进来更衣。   对于程沐霄如此淡定而君子地与自己共度一夜,亦和感觉怪怪的。她一直把程沐霄当作种马来看的,谁知还有这样坐怀不乱的时候?难道是身体出了问题?亦和想着不由偷偷往他的身体下瞄了一瞄。程沐霄像是有感应一般,往这边一看,亦和连忙闭眼睛。   若是在别的嫔妃的宫里就寝,第二日清晨都是侍寝的妃子亲手伺候皇上更衣,亦和却每次都是装睡,装的多了程沐霄也习惯了。   李资小心地为皇上整理着衣服,垂着的纱幔后面就睡着和主子了,他生怕动静大了吵醒了和主子,若自家主子动怒。   程沐霄梳洗完毕,沉声吩咐小月道:“你家主子昨日累了一天,今日不必叫醒她,朕会命人去和皇后说的,不必去请安了!”   “是。”小月感动地应了一声,心里真心觉得自家主子好命。   程沐霄走后,亦和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喊进来小月梳洗,而后又忙忙地问卓儿的情形,听奶娘说卓儿一夜醒了三次,喝了奶以后又沉沉睡去,并无他事才放下心来。   亦和来到云芳宫的时候,早有太监把黑谷的种子送了过来,丞燕等人依着亦和的吩咐将种子挑选出来,而后种进了平整松软的土地里。等忙完这一切以后,太阳已经西垂了。   宫里的劳力就是太监,但是比起经常劳作的男人来说,太监的体力也不是很好的,这连续两天的劳动让大家都有点累了,丞燕都觉得得手有些酸软了。   “回去吧。”亦和看看众人都疲惫的样子,只得开口发话了。   若是真正的农庄好手过来,这些活儿计也只是一天的,但看现在的情况恐怕要做三天才能完成。因为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想要种些蔬菜已经晚了,亦和只准备种一小溜菜苗,就当作日常青菜来吃也是新鲜一些。   三天以后,亦和终于把所有的地都收拾好,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亦和松了一口气。就在程沐霄觉得亦和会休息几天的时候,亦和却又天天钻进了云芳宫的侧殿里,对着那堆奇怪的器具开始摆弄开了。   秋种以后,天气迅速转凉。   云芳所种的庄稼都出得很齐,远望过去如同一修剪整理的一溜溜韭菜一样。亦和在云芳宫的侧殿里摆弄着贺随兰费心做出来的器具,进行着改良种子的试验。   程沐霄在处理政事之余,会偶尔过来看看。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培植出适合北地种植耐旱耐寒的麦子似乎还不太可能,他看着那个站在各色铜管等物后面,认真而专注的女子会偶尔失神。虽然她就在自己身边,却总给他一种如在云端的感觉。   “主子,该歇一会儿了。”小月看到亦和抬起手背到身后轻轻捶着自己的腰,马上走上前将一个热乎乎的手巾递到了亦和手里,亦和笑着接了过来抹了一把汗。她直身腰就看到了天色暗了下来。   “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卓然又该闹了。”亦和想到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小女儿了,心里有几分牵挂。卓然十分喜欢贴着亦和,只要有亦和在场,她绝对不会喜欢让别人抱着自己,亦和不敢把她带到云芳宫就是因为,如果卓儿来了她一整天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奴婢派人回去看了,小公主今日听话着呢,没哭没闹,中午胃口也算是好,吃了一小碗的菜羹。”小月忙禀道。   “卓儿挑食,不能惯她这个毛病。”亦和叹了一口气,嘴角眉梢却都是笑意。提及小女儿,她的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往上挑起来。   等到亦和回到清和殿,意外地看到皇上大人程沐霄没有来蹭晚饭,不由觉得奇怪,就在她觉得奇怪的时候,李资一溜小跑进来了。   “李公公这么急,可是有急事?”亦和笑着让宫人给李资搬了一个凳子,让他坐下才问。   “老奴谢淑妃娘娘赐座。”李资先谢了恩而后坐下道,“皇上命老奴过来说一声,今日晚膳在御书房用了。”   “可是有什么急事?”亦和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魏国的使臣明天就到了,皇上正在御书房和贺国师等人议事。”李资忙道。   亦和心里一动,隐约觉得此事似乎与会与澈儿有关,不由心头狂跳,但李资此时已经说完了话,起身谢恩准备告辞。   亦和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命丞燕将李资亲自送到了宫门外,自己坐在榻上沉思起来。   自从亦和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魏国只派过两次使臣,一次是护送质子回魏国,一次是这次。   等送走了李资,亦和命丞燕又悄悄去找了宋子辰,让他打听一下魏国派使前来的目的何在。   亦和在这深宫之中,看似平淡地经历了几次生死,早就将此事看开,如今与宋子辰已经早暗中联络,她如今早已不是原来的亦和,虽然表面看着并没有大的区别。她不会让人再次伤害自己,不会让人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初次试验成功的种子,试种到皇上的农庄的也只是次一些的,最好的种子早让宋子辰悄悄带出去,让江微阳试种。据宋子辰悄悄带回来的消息来说,试种很成功,出芽率比往年高出了近三成。   宋子辰在晚膳后就将消息传了回来,魏国此次前来是为了岁贡的事。   岁贡!亦和听到这个词就觉得屈辱,程沐霄这个皇上到底还要多失败!根据亦和的经验,岁贡不了几年,就到了亡国的时候。   亦和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她知道梁国的国库情况,交完这次岁贡,恐怕到了明年春天又是春荒。年年如此,年年饥荒,梁国到底何时才能直起腰杆儿,将澈儿要回来!   亦和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再依仗这个男人,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周全的孩子,她不再相信。她并不知道凭着自己的努力,能够做到多少。但是只能抱着多做一步,就距离目标更近一步的想法去努力着。   程沐霄看着书案上放着的岁贡单子,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贺随兰觉得屋子里的空气猛然冷了几分,抬头看到程沐霄阴沉着的脸,越发不敢轻易说话了。   “国师以为若将这些做为军粮,可用多久?能拿下几座城池?”程沐霄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他虽是问贺随兰,语气里却自有一种坚定。   贺随兰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对魏国用兵虽说不妥,但毕竟皇上有了这个念头,于是答道:“三个月,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能拿下三座城池。”   “朕的兵马歇的时间也太长了,若不拿出来练练,恐怕刀剑都要生锈了。”程沐霄将手重重砸到了桌子上,震得那一摞子岁贡单子几乎掉到地上来。   “皇上三思,大皇子现在还在魏国。”贺随兰看到程沐霄主意已定,忙道。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想办法把大皇子换出魏宫,可有把握?”程沐霄冷了贺随兰一眼道。   “没把握。”贺随兰不用细想直接答道。   “半个月,朕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自淑妃回宫以后,你就开始准备这件事,难道到现在还没个眉目?”程沐霄冷冷地看着贺随兰。   “眉目刚刚有,臣才把眼线布到魏国宫内,若是要动手,还需要找个机会。皇上的意思,必定不能打草惊蛇的。”贺随兰自然程沐霄的本意,用一个假的人质稳住魏国诸人,偷梁换柱将真正的大皇子带回来。   “淑妃娘娘那边也不能透露一点风声,此事要做得严密。”程沐霄眼底一片沉静,这是他主意已决的意思。   贺随兰知道劝也无用,行了一礼匆忙告退,前去准备此事了。魏国的暗线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只是缺少一个更好的机会罢了。   魏国今年的岁贡单子较去年多了两倍不止,估计也是看到大皇子在手里,不用白不用的意思。   第二日是清晨,亦和换了家常衣服来到云芳宫,正准备开始工作,推开门却惊住了。云芳宫偏殿里放置着的各色器具都打翻在地上,一片儿狼籍,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亦和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滑倒在地上。   她刚刚有点眉目的事情突然被人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打断,气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主子。”丞燕看到亦和一直没开口说话,以为被气傻了忙叫了一声。   “去把皇上请过来。”亦和淡定地挥了挥手让丞燕前去报信,又向小月道:“搬把椅子过来。”   小月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一旁,亦和坦然地坐了下来,看着这一堆乱东西不说话。   小月小心地看了看亦和的脸色,气愤道:“主子,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依奴婢看把这一宫的人都叫来,奴婢就不相信没人看到是谁进来的?!”   “你急什么,有人比我们要急。”亦和微微一笑,让小月住嘴。   果然这会儿功夫,已经听到云芳宫外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亦和才一起身就听到李资细长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她收拾了一下衣服,款步走到台阶下面悄悄给自己的腰间掐了一把,顿时疼得两眼都是泪,程沐霄走进来的时候,亦和一步上前跪倒在地上,哽咽道:“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说到这儿,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程沐霄忙扶起了亦和,忍住盛怒看了一圈跪了一地的奴才们怒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奴才们一早跟着主子过来,一开门儿就是这个样子了。”一个眼尖的马上回道。   “李资,给我挨个儿审儿,若是不肯实话实说的,往死里打。”程沐霄怒斥道。   “臣妾辛辛苦苦弄了一个多月,才到这种程度,若是再从头开始,恐怕恐怕……不易。”亦和一副强忍着眼泪的样子,把话说完。   程沐霄眼底的怒火更盛了,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朕必给你一个交待。”   亦和眼泪盈盈地点了占头,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若敢欺凌于我与我孩子的,我必见一个折一个,再也不会心慈手软。”   云芳宫一片凌乱,事情自然是做不成的,程沐霄为了安慰亦和大半日里都陪着亦和在清和宫里。   等到午膳时分,李资已经查到了证词,值夜的小太监看到半夜有人偷偷溜进了云芳宫,觉得奇怪悄悄看了两眼,指认出那个是德妃身边的人。李资有皇上的口谕,直接命侍卫去德和宫拿人,拿到一审,那太监初不肯认,但一用刑全招了。   德妃最近一向消停,没生事端,突然生出这么大一个,程沐霄有几分不信,让李资再去审,那人一口咬定是主子支使,因淑妃娘娘最近太过受宠,德妃怀恨在心等等。   亦和知道,这事绝对不会是德妃所为,那有这么笨的人,去砸别人家的东西用自己的亲信,但德妃确实与她也有过节,若是借机给打压一下也是好事,再说她并无证据证明是谁所为,只能暗中更加小心。   程沐霄心里左右为难,德妃并非一般嫔妃,她为他诞下一儿一女,又位列四妃,要处置确实很难。   亦和不再说话,她知道程沐霄心里必已有主意,只得静静看着。程沐霄重新抬起头来时,脸色已恢复如常,他看着亦和柔声道:“朕命贺国师再为你打造一套器具,现在距离春耕还早,朕再多派些人手给你,辛苦爱妃。至于德妃,做了此事,朕自有处罚,爱妃不必多言。”   亦和本想借此事大闹一场,但看程沐霄息事宁人的态度,只得微微一笑道:“宫中地方太小,做这些农耕的事情多有不便,若是皇上允许,臣妾还是日日带着人去农庄里才方便一些。”   程沐霄没想到她重提出宫的事,但也不好一口回绝,只沉吟了片刻道:“此事容朕再想一想,再做定夺如何?”   皇上都说这样的话,亦和也不好继续逼迫,只得点了头,脸色却沉了些。她知道单凭这事,想要动摇德妃的根基很难,但事情是一点累积的,有此一件,若是有人背后再做些什么,恐怕程沐霄就会大怒。   德妃仗着自己的地位在宫里一向横行霸道,办事也有些张狂,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亦和估计此事只是个开端,既然有了这个开端,恐怕有心的人就会用一用。 ☆、79第79章,谈条件与露馅儿   德妃被禁足了,亦和见好就收了。   此事过后,亦和着实生活简单多了,便是给皇后娘娘请安,诸人看亦和眼神都有了几分不一样,亦和心里知道是什么原因,行事倒是更加低调了。   她没指望着经历这一件事,就让程沐霄同意自己了宫去。毕竟做为皇上的挂名女人,出宫就是失宠,皇上脸上不好看,亦和脸上更不好看。亦和当然是不在意这些好看与不好看的,但是程沐霄很在意,于是她只能继续在宫里住着。   程沐霄仍然算是一位明君,皇宫的雨露均分让亦都替他说公平。每隔几日都会传一名嫔妃侍寝,每逢月初一和十五都会去安歇在皇后宫里,这个后宫看起来风平浪静,一派和气。   梁国大兵很快就集结到魏国边境,亦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几乎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她来不及梳妆打扮,提起裙子就往程沐霄的书房跑去。丞燕与小月自然知道主子为什么这般焦急,急忙跟在后去去阻拦。小月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那就是怒气上来了,谁也不管不顾的主儿。   但是小月还是慢了一步,她一路跑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听到从书房里传来了扔东西的声音。   亦和冷冰冰地盯着程沐霄道:“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不顾自己亲生骨肉的生死,在边境集结大军,真让臣妾心寒!”   “出去。”程沐霄冷声呵斥道,一时间所有的奴才都退到了屋子外面。   李资让众奴才都跪倒在距离御书房百步以外,这样屋子里的声音从人就听不到了,他自己也背后站在远远的地方,一脸的担心。   “你就这样和朕产话?!”程沐霄眼里全是盛怒,他瞪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只有她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只有她不会顾忌宫里的诸多规矩!   “皇上不如连我一起杀了,这样再也不会有人对你无礼,你就去做你的千古暴君吧。”亦和直视着程沐霄,眼睛里没有半分恐惧。   “亦和。”程沐霄脸色一紧,他大步走上前,有许多事情他不能这个时候说。他圈住了她的腰,逼迫她靠在他的怀里。程沐霄没有说话,直视着怀里的女人,他的头靠得更近了,亦和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某人啃了一口。   程沐霄霸道地覆上了亦和的唇,他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堵住她这张什么都敢说的嘴,舌尖探了进来,与她的纠缠到一起。亦和脑子如同被雷击到一样,反应过来以后,拼力的挣扎。但是程沐霄的力气要比她大许多,他用手臂圈住她的身子,她如同一条被扔到砧板上的鱼,做着徒功无功的反抗。   亦和的嘴唇被激烈地吸吮蹂躏着,他的舌头突然闯入口腔,搜刮一切似的翻搅着,亦和没有想到程沐霄会这样,挣扎无能以后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程沐霄近得不能再近的脸。   他长长的睫毛都碰触到了亦和的脸颊,轻轻一扫带来一阵麻麻酥酥的痒感,亦和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似乎口鼻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一样。   “你……放手!”亦和拼命地挣扎,用上全力的力气,顶起膝盖奋力把程沐霄往外推,双手死命推着他的胸膛。   “滚……”亦和从咽喉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程沐霄怒气更盛,他不顾一切地激吻着眼前的女子,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亦和终于没了力气,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亦和,你记住澈儿也我的孩子,我不会放任他身陷险境的,若是以后你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过来胡闹,我必不会轻饶于你。”程沐霄一把推开亦和,脸色阴沉地继续说道。   “哼。”亦和冷笑一声,她逃离了程沐霄的可控制范围,身子靠在一根柱子上,冷哼一声道:“现在澈儿岂不是身陷险境!”   “你不想呆在皇宫?你讨厌我?”程沐霄没有理会亦和的话,反而问了这两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亦和心里一动,她看着程沐霄认真的神情不知如何做答。   程沐霄微微一偏头,自袖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在嘴角一拭,手帕上出现一块鲜艳的红色,那是被亦和咬破皮的舌头流的血。   “你敢在侍寝的时候将我推下床,在出行的路上私逃,在宫里设计想要出去,在这个时候咬我……”程沐霄冷冷看着亦和,一字一字平缓地说出她的一桩桩恶行,让亦和听得心惊肉跳!   “你以为我不会动你吗?你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吗?”程沐霄又问,亦和的脸色越来越发白。   “大病一场以后,性格大变,有胆无谋,连自己一向熟悉的女工都忘得干净,字写得突然如同三岁娃娃,你不要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程沐霄声音不大,听到亦和心里却让她如同雷劈一般。   是的,自己穿越过来以后,确实没有了解过原来的淑妃娘娘有何习惯,喜欢做什么,在皇上面前是如何表现。亦和觉得自己快笨死了,连这种低等的错误都没有想到。一直以为,自己学得很像,所以程沐霄并没有识破自己,如今来看别人早就识破了自己,却冷眼旁观,看自己无知且笨拙的表演。   “你……在说什么?”亦和生硬地挤出一丝笑,结结巴巴地问。   “我在说着自你来以后,你所有的大胆表现。”程沐霄后退一步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亦和继续道:“你想离开我身边,你觉得有可能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还要困住我。”亦和索性豁出去了,她直视程沐霄,直言而问。   “你的身子是我的,永远都是,何况还有一个澈儿,一个卓儿。”程沐霄道。   “我和你谈个条件。”亦和清了清嗓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超出了她所有的想像和准备,她觉得自己这回索性说个明白,或者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受这么有的没的,各种折磨。   “讲!”程沐霄道。   “我身上只有一样东西是你想要的,那就是种粮。”亦和直言不讳,她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程沐霄点了点头道:“不错。”   “放我出宫,给我三年时间,我能够给你适合北地种植的粮信种子,让梁国的粮食足够百姓食用,不必仰仗他国。”亦和道。   “你想要什么?”程沐霄道。   “我带着两个孩子远走高飞。”亦和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你确实很贪心。”程沐霄看着亦和继续道,“澈儿是我的长子,卓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放任他们跟你走?!”   “那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亦和一挺胸脯道。   “我们不如这样交换,你若给我我想的,我便可让卓儿与澈儿安然长大,等到三年以后,我放你自由,只是你不得再嫁。”程沐霄想了良久才做出这个让步。   粮食,确实是他的软肋,这个女人还算是有几分眼力,但是这并不说明他可以答应她的要求,他最讨厌有人肋持他。何况,这个是自己的女人。程沐霄眼神看似平静,心里已怒到了极点!可是偏偏他不能对她下手,若是她死了,连谈条件的余地都没有。   “我……澈儿和卓儿……”亦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沐霄打断,他冷冷看她一眼道:“你若不同意也可以,听说城外三清观的人最擅处理这种怪事,我把你送过去如何!”   亦和觉得自己上当了,特别是看到程沐霄狡猾的表情时。她不得不接受这个条件,但还好是自己活着出去了。她是个自私的人不错,但她不会放下两个孩子。再想回去,若是放到自己的原来的世界里,离婚时孩子也是可以自由选择跟着父亲或者母亲的,只是她觉得接受无能。   “来人!”程沐霄不等她答应,就扬声叫了一句。   李资应声而入,低着头小碎步来到近前道:“奴才在。”   “传朕谕旨,淑妃刁蛮任性,私闯御书房,自今日起禁足十日,减月例银子三月,宫内奴才侍卫无人劝谕,各自杖责二十。”程沐霄看着亦和,冷冰冰地下了旨意,亦和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来了这么多次的御书房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规定。   “淑妃娘娘快谢恩吧。”李资小声提醒一声。   亦和闭上了眼睛,这是什么世道,惩罚了自己还要自己谢恩!她重又睁开眼睛时,正对上程沐霄一对阴冷的眼神,他看着亦和一字一顿又道:“淑妃对朕的处罚很是不满吗?”   “私闯御书房的是我,何必累及他人。”亦和道。   “每人杖责四十。”程沐霄看着她,依然是那种毫不让步的口吻。   “此事与他们何干?”亦和道。   “每人杖责六十。”程沐霄依然眉眼不动。   亦和觉得浑身冰凉,不敢再谈条件了,她冷冷地看着程沐霄跪在冰凉的地上,郑重地一字一字地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李资命人将亦和送回清和宫,行刑的人已经到了,清和宫外摆了一溜的木头凳子,太监宫女们一个不拉全都趴在上面,手持木杖的侍卫面无表情,毫不带一丝怜悯之情地将木棍子打了下去……   亦和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进了殿内。   殿内空荡荡一片,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受罚,卓儿被放在小摇篮里,亦和坐在一旁看着,手都在颤着。   这就是后宫,这就是后宫的真实面目!   程沐霄听着李资的回报,皱紧了眉头。这个女人,是时候让她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可笑无知了。   亦和坐在殿内,看着卓儿,紧紧握住了拳头,她现在不能继续由着性子来活了。原来一直以为是程沐霄是一个讲道理的,讲公平的人。现在才知道他是一个暴君,视别人如草芥的暴君,眉眼不动就让人打了每人六十杖,亦和不敢想像那些人挨打以后的惨状。   等到清和宫所有的人受罚以后,天色就黑了下来。   太监尖锐阴柔的声音在宫外响起——“宣淑妃娘娘侍寝。”   卑鄙无耻下流!亦和在心里咒骂着程沐霄,她实在想不明白刚刚罚了自己,又转眼让她侍寝是什么意思?!   亦和还没有想明白,从外面就鱼贯走进一队人,都是宫女太监扮扮,随着这队人,抬进来许多东西,包括用来洗澡的大木桶。   为首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嬷嬷上前给亦和见了个礼道:“给淑妃娘娘请安,奴才伺候娘娘洗漱!”   她说完话使了一个眼色,几个长相清秀的宫女就走了上来,七手八脚把亦和衣服脱了下去,将屏风拉上,那桶漂着玫花瓣的热水也都放好了。   亦和把人几乎是架着扔进了水里,亦和怒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禀娘娘,这是侍寝的规矩。”首领嬷嬷应了一声,一个眼色下来几个宫女手脚麻利地把亦和洗了个干净,而后用一床柔软大红的被子把亦和包了起来,随后四个太监将亦和扛到肩上,往宫外走去。   亦和忽然想起来了,这就是侍寝,她记得去故宫旅游的时候,导游曾经说过,嫔妃去给皇上陪睡,是需要了直接抬到龙床上的。   他大爷的!亦和心里骂了一句,她想起来洗干净绑上红绸子的猪头,那是给神上供的时候用的东西,自己这会儿也有这么点感觉!   到了皇上的寝宫,几个太监将亦和连同被子一起放在龙床上,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亦和挣扎着要从被子里出来,这时从那明黄的帐子后面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一袭淡青色的便服,看着亦和道:“朕提的条件,你想得怎么样了?”   “你大可以杀了我,多干净利落!”亦和道。   程沐霄本来刚刚消的怒火,就因为这一句话顿时被点燃。他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来,伸手用力捏住亦和的下巴道:“亦和,你要想清楚了。”   亦和不再说话,他手上的力很大,捏着她的下巴生疼,头以一种不自觉的角度歪向程沐霄,程沐霄看着她的眼睛凑上来,在她耳边道:“你是朕的女人,休想逃开朕身边一步。”   亦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成了砧板上的鱼,她还在兀自想着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在这个世界里,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被一个男人如此胁迫着,自己却半分主意都没有。 ☆、80第80章,暴力的一夜     程沐霄一挥手,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一道又一道的帐幔被放了下来,几盏做工精致的宫灯兀自点着,透过描金雕花的灯罩照出一些暖昧的光线,屋子里看起来温馨极了。   程沐霄脱去外衫,随手丢到地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   亦和眼色一凛,她徒劳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瞪着程沐霄道:“你想做什么?”   “你是朕的妃子,你说朕想做什么?!”程沐霄扯开了被子,打量着灯光下亦和姣好的身体。她身子较一般人更加纤细,虽然是哺育过两个孩子,但是却丝毫也不显臃肿,细腰不盈一握,胸前的柔软圆润美丽。程沐霄看得眼里的欲色愈加深了一些,他伸手抚着亦和纤细光滑的颈道:“和儿,若是换作别人这样冲撞朕,有几个脑袋都掉了。”   亦和身子又往后缩了缩,但是床上就那么大的地方,再躲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她伸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程沐霄的眼神看似温柔,眼底却是冰凉一片,他俯下了身子,在亦和的肩头上狠狠咬了一口,亦和已经完全被今天表现超级异常的程沐霄吓住了,如果可能,她一定会怀疑程沐霄是鬼怪附身。   亦和觉得肩头一疼,疼得她几乎叫出声来,但是她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程沐霄松开了她的肩头,用舌头在咬痕上轻轻舔着,那种极痛以后的麻/酥感让亦和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偏开头躲开了程沐霄的吻。程沐霄再次追上了过来,用手将亦和的双手固定到头顶,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亦和打有耳洞平时都挂着一副极小的珍珠耳环,刚才在沐浴的时候耳环早就让人取了下来,他的舌灵巧地□吮吸着她的耳垂,亦和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曲膝用膝盖向程沐霄的小腹顶了上去,程沐霄早有准备,他不指望着亦和能够像别人那样攀上手臂,来极力讨好自己。一条腿/紧/紧压住亦和的双腿,一只手固定着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双/腿间,用/力将双腿分开。   男人的炙热/坚硬的欲/望就顶在亦和的私/处,她觉得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看到程沐霄的一只耳垂就在自己嘴边,也不多想一口咬了上去,程沐霄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真的对他动口,痛得低声呼了一声,而后别开脸,耳垂被咬得浸出了血,痛成一片。   他脸色一暗,不由分手用唇覆上了亦和唇,狠狠地咬/噬着,亦和被他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才一挣扎间就被他的舌头找到了/机会,溜进她的唇间,他亲/吻着她,用手熟悉地捏着她胸前的柔软,粗/励的指腹划过敏/感的乳/尖,亦和的身子几乎战/栗起来。他熟悉她的身体,几乎比亦和本人还要熟悉。他能迅速挑起她深藏在身体内的欲/望。   亦和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被他揉/搓成水了,力气越来越小,几乎没有挣扎的一点力气。   程沐霄不知何时已经将她的双腿分开,坚/硬而/炙热的/男体正顶着她的□,他终于念恋地放开了她的唇低头吻住她胸前的乳/尖,身子一挺/进/入/了她的身体。亦和紧紧咬住嘴唇,还是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呻/吟。   程沐霄隐忍地松开了嘴,他身体里的**在看到那对散着情/欲,目光冷冷的眼眸以后更浓烈了,他绷紧了嘴唇,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她的身体,看到她无力的别过脸,努力地咬住嘴,将丰润的嘴唇咬出深深的牙痕,他心生怜悯,但一触及她的眼神,不知是怒气还是欲/望的情绪瞬时就把他控制住。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她,不停地/要,直到她开口求饶为止……   夜还有很长,暖昧的灯光下,大殿内春/光一片。   程沐霄赤果(如果用那个词会被口掉的)着的上身,汗珠在灯光下格外诱/人,整个寝宫里弥/漫着一些让人心神/荡/漾的东西。   第二日清晨,亦和从睡梦中醒过来,只觉得全身都是酸/疼的,似乎被人狠狠地轧过一遍,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坐直身子,一位面生的宫凑上前道:“娘娘醒了?”   亦和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程沐霄要/了/她很多次,直到夜已经很深的时候,才由几个太监将她包得严严实实抬回了清和宫,随同回宫的仿佛有一队的宫女。   亦和苦笑,嘴角的泪流了下来。   她算是什么,被送上贡台上上供的猪头,被吃干抹净以后又送了回来,她摇了摇头,宫女悄悄退到了旁。   亦和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有着青色或紫色的淤痕,她抿了抿嘴,心里给自己安慰——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以前又不是没被狗咬过。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亦和终于清醒过来,她抿嘴一笑招呼宫女上前,看着那个陌生的面孔,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美雅,是皇上昨天晚上派过来贴身伺候娘娘的。”宫女忙回答。   亦和看了看她,嘴角带着笑道:“去准备一些热水,我要沐浴。”她昨天晚上回来时,身子软成一团没有洗漱就直接睡了,这一觉睡起来就觉得身上不会舒服极了,都是汗……想到这儿,亦和红着脸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程沐霄!   亦和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每隔三天就会被程沐霄派人来洗干净打包送去当夜宵,天色将亮时再命人送回来。若是这样的恩宠放在别人身上,觉得是天大的好事,但亦和心里却将程沐霄恨到了极点。   她知道程沐霄这样折磨她是为了什么,让她认清楚她到底是谁的人,要仰仗谁才能生活下去。在禁足的最后一天,亦和在半夜又被抬到了程沐霄的寝宫,他还是那袭淡青色绣着盘龙的中衣,亦和从被子里探出头,瞪了他一眼道:“我同意你的条件了。”   “想清楚了?”程沐霄笑问。   “想清楚了。”亦和点了点头。   程沐霄听到她的话,却没了笑意,他斜睨了她一眼道:“朕现在想改变主意了!”   “你贵为皇上,不能说话不算数。”亦和一听程沐霄的话就火了,她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朕忽然觉得,让你留在宫里也不错,不过每日多派几人送你去皇庄而已。”程沐霄很不屑道。   “你……混蛋。”亦和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终于非常霸气地骂了一句,程沐霄听到这话,眼眸一动。他凑上前来看着亦和的眼睛,却没有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的害怕,于是似是很满意地说:“胆子还依然大,朕怎么肯舍得让你出宫去?”   “和儿,看来朕有一件事算错了。”程沐霄悠然地开口,亦和气得眼睛都红了。   亦和知道在他面前想要逃开,是不可能的,明明看似纤瘦的身体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他能够轻易地控制住亦和的行动的,所有的挣扎和反抗像是游戏一样,只能平白给他增添了乐趣。   这段时间程沐霄忽然对亦和生出一些莫名的感情,他似乎是喜欢上与这个别扭的女人斗嘴,或者是在床上斗。放她出宫,还真有点不舍得。但程沐霄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出乎亦和意料地只在她的额前亲了一口,而后又道:“在皇庄好好呆着,朕会时常去看望你的。”   亦和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等程沐霄所有的话都说完以后,她觉得又怒了。会时常会看望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你不愿意朕过去也可以,卓儿留在后宫吧,朕交给皇后抚养。”程沐霄又道。   亦和彻底无话了,卓儿是她的心头肉,她不可能让卓儿留在皇后身边,虽然卓儿个女孩对皇后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但她就是不放心,不舍得,于是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这一夜,亦和又一次被吃干抹净,程沐霄心满意足。   又过了几天亦和终于拿到了出宫的圣旨,她带着卓儿带着那纸莫名其妙的圣旨,在诸人的不解与猜测中出宫了。   一起出宫的还是丞燕小月和小麦,包括皇上新派过来的宫女美雅。   皇庄是早就接到消息了,收拾出了一所最大的院子,所有的下人都得知此次来皇庄长住的是一位失宠的妃子,心里都有几分不解,行动上带上了几分小心。自然也有人不屑一顾地猜测,不过一个失宠的妃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亦和抱着卓儿住进了收拾好的新院子,看着不算高大,但布局整齐的屋子,看着院子里的小花小草,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人几乎都会窒息的后宫。虽然在这里也是没有自由的,但相比而言,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不用隔几天晚上被洗干净打包送外卖。   “主子,都安排好了。”小月上前禀报。   亦和点了点头,这所院子疏雨阁,院子不算大,屋子不算多,但安置自己带来了这些人足够了。亦和拢了拢披风,随着小月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家具比起皇宫,自然是简陋得多,但在亦和眼里已经非常好了。她看了看,让小月将几处地方重新布置了一下,整个房间看起来空间更大了,靠窗的地方摆了一个书桌,靠墙的地方摆了几个书架,将一些自己带来的资料放在上面,东厢房里摆上了她摆弄种子的器具。   这时睡了一路的卓儿睡醒了,奶娘抱着自外面进来,亦和笑着接过自己的孩子,心里又沉了下去。   梁魏两国是要打起来了,可怜的澈儿还在魏国皇宫。 ☆、81第81章,边境大乱   亦和在疏雨阁安顿了下来,天气已经入冬了。北方的冬天来得极其迅速,才几天功夫气温已经降了许多,亦和换上了薄棉衣,也给卓儿换上了更暖和的衣服。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疏雨阁看望自己的人竟然会是贺随兰,自从私访回来以后,贺随兰有意躲着她,二人已经很久不见面说话了。   “拜见淑妃娘娘。”贺随兰规矩地跪在地上给亦和见礼,亦和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觉得他似乎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贺国师免礼,不知贺国师今日过来是为何事?”亦和命人给贺随兰摆了一把椅子,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皇上命微臣带了太医,给娘娘请平安脉。”贺随兰道。   “皇上还真是有心,你回去告诉他,我吃得好睡得着,没病没灾的,不劳他牵挂了。”亦和直接回绝了。   “可……太医已经在门外侯着了。”贺随兰继续道。   “那就进来吧。”亦和无奈道。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拒绝了,或许又要给别人添一些麻烦。   太医行了礼坐在一旁给亦和把脉,过了半晌才小心地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美雅拿了一个方子走了进来,她向亦和道:“禀娘娘,太医说您身子有些虚弱,需要调理一下,开了药方子,奴婢马上命人去煎药。”   美雅是皇上的底细,亦和不用想也知道,只要是她说的话,恐怕就是皇上的意思,只得点头应了下来。她这个主子在这个被上头人派来的卧底面前,只有听从的份儿。   美雅下去安排,贺随兰看着美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回头认真看了看亦和,开口道:“你最近不好?”   “一个被逐出宫的人,能有什么好的?”亦和反问,在贺随兰面前她没必要装了,他知道她的一切。   “照我来看,你似乎对这里的生活比宫里要满意一点。有些事你听说过了。”贺随兰道。   “嗯。”亦和应了一声。   若不是有卓儿,她恐怕是不会坚持这么久了,每天的饭食只吃一点点,身子越来越瘦弱。   “大皇子无事,此次让你出宫也只是障眼法,若不如此魏国那边早有准备了。”贺随兰道。   亦和先是一怔,而后明了了。这次自己又做了一个吸引众人眼光的棋子,包括澈儿。她觉得像是掉进冰洞里一样,浑身冰凉。帝王心真的好难测,连自己的妻儿都在算计之内。   “我想离开这里,能不能帮帮我,我只带走卓儿,其实什么都不要。”亦和急切地看着贺随兰,眼眶发酸,随时都会掉下眼泪。她真的忍得够久了,她在听到贺随兰那句“大皇子无事”以后,她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挡也挡不住了。   “大皇子呢?难道你就扔下大皇子自己走了?”贺随兰看着他,亦和因为情绪激动,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红。   贺随兰的话把亦和问住了,她不是不想带着澈儿走,只是带走澈儿,似乎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前世的她只想安稳地过自己的日子,她讨厌各种人事争斗,所以才会在毕业以后去银行贷款,自己做了一个小小的农庄,地是租种亲戚家的,种子是贷款购买的,种田的工具都是贷款购买的,但是事与愿违,她突然因为一场车祸来到这里,成了某个人的后宫一员……   “因为不是你亲自生下来的,所以没有感情是吗?”贺随兰毫不客气地说出了亦和真实的想法,亦和觉得脸颊滚烫。这个男人说的是实情,她在有事情时第一想到的是自己的卓儿,只是在想到卓儿以后才会想到澈儿,那个与自己身体有着不可分割关系的孩子。   “我何尝不想带他走,但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尝试。”亦和死心了,她说出这句话,果然就看到贺随兰脸上的怒气。   他看着这个女子,原本以为是与自己的她是一类人。那个女子与她来之同一个世界,她不肯轻易放弃任何一条生命,哪怕自己已经明明很危险的。   “算我看错你了。”贺随兰冷冷地说。   “你若不想帮,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亦和不知为什么,心里难过得要死,却又不知道怎么把谈话继续下去,她垂下了头。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会帮你。”贺随兰说完转身就走了,美雅此时已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到亦和的表情不由怔了一下,而后又神色不动地见礼,道:“娘娘该用午膳了。”   亦和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一大早就宫里出来,到这里又收拾了这么久,时间过得真是很快。贺随兰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亦和觉得心里有一种叫希望的东西突然没了。   她就是这种人,贺随兰说得没借,他看错了自己。她就是一个只求自何,不求其它的普通人。她没有那么聪明的心机,也没有那么博爱的感情,她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人,放弃自己想要追求的生活。   程澈,如果你就当成母妃已经死了呢?!   亦和住在农庄五天以后,从边关传来消息,梁魏两国已经打起来了。魏国一鼓作见攻下了三座城池,魏国将质子程澈押送到边城之上,要胁梁国大军时,自梁国阵营中射出一支冷箭,将质子射了个透心凉,那个只有四岁的孩子,眨眼间就失去了生命。   边关乱成一团,魏国没有想到梁国自送出质子那一日起,就没打算要质子活命,以为手里握着王牌,准备不足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再过几日又传来消息,梁国大皇子程澈已被梁国所派的高手悄悄偷了出去,现在已在梁国境内。   两国战事打到白热化状态,亦和在农庄里倒是清静,再也没有人来故意找荐儿了。只是担心起澈儿,她会经常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她不知道哪一个流言是真的,但她莫名地相信贺随兰的话,竖信澈儿没有事。   程沐霄处理好军机奏折,放下手里的毛笔,将几封密奏递给李资用漆封好,交于外面等着回去复命的侍卫。   贺随兰已经在殿外侯了有一阵子,李资垂手回到龙案前,程沐霄抬眼道:“贺国师还在外面侯着?”   “是,皇上。”李资马上应了一声。   “传他进来吧。”程沐霄沉声道。   贺随兰走进御书房,抬头看到龙案后面那个带着黑眼圈的男人,脸容有几分憔悴,他还未拜下去,程沐霄便开口道:“免了吧!”   “谢皇上隆恩。”贺随兰站起了身子。   “李资,赐座。”程沐霄把身子往后一靠,放松了一下自己批了一个上午奏折的手,手臂是酸酸麻麻的。   “军粮还能够支持多久?”程沐霄问。   “十五天。”贺随兰答得极是简洁。   “十五天,我三十万大军十五天足够拿下三座城池的。”程沐霄道。   “天气转凉,对我军不利。”贺随兰沉思一下,将自己所想到的一一说了清楚。程沐霄认真地听着,贺随兰所说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觉得若能乘胜追击,打得魏国再也不敢觊觎梁国一眼才好。魏国国库殷实,自然不会因为这一场大战就大伤元气,但是若错过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再次偷袭在魏国并非易事,他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那便再魏国一些厉害尝尝,十日之内收兵。”程沐霄终于定下时间,贺随兰松了一口气。这仗若是再打下去,国库的粮食恐怕支持不住了。   “大皇子现在可安全?”程沐霄忽然发问。   “安全得很。”贺随兰应道。   “那便好,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带大皇子去瞧瞧他母妃。”程沐霄又道。   “臣遵旨。“贺随兰应了一声,下去准备。   亦和住在院子里,不得出农庄一步,一日一日关地院子里过日子,她倒觉得安稳了许多,只是担心澈儿不知怎么样了。贺随兰那日以后再也没有来过,在宫里时常能为亦和送些外面消息的宋子辰也没有跟过来,亦和忽然觉得自己又像一只笼中的鸟儿一样,失去了自由。   她在心里给自己民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比起宫里的勾心斗角,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小月与小麦对亦和甚是忠心,丞燕却经常一脸掩饰不住的悲伤,仿佛主子快要死了一样。这一日亦和正准备去到院子后面的花园里散散步,就听到丞燕在和小月小声说着什么,亦和心里觉得奇怪就没惊动二人,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往花园那边走。只听到丞燕担心道:“也不知这回主了怎么把皇上得罪得那么厉害,一下子被撵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去?”   “你担心什么,公主都跟着出来了,想必皇上不会过多久就会派人把主了接回宫去。”小月淡定地说。   “你看主子的样子,好像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似的。”丞燕对主子的表现很是不解,不由脱口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不要胡说了,为皇上诞下一位皇子一位公主的妃子,怎么会说丢到身后就丢到身后了,小心让主子听到伤心。”小月说着还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只看到一个穿着奶白色披风的人影从树影中间穿了过去,她定睛再看时,却失去了那人踪影。   亦和躲在假山后面屏住了呼吸,她心里微微有些钝钝的疼,这些人不是亲人却一个一个关心着自己,亦和知道不能用奴性这样的词来解释,她不知站到什么时候,就连二人离开也不知道,一直站到腿都有些疼了,才慢慢的回转回去。亦和并非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最近她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得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每天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只到听到贺随兰的话,听了小月和丞燕的话,才明白在别人眼里,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副怨妇的形象了。   她站直了身子,用力地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让嘴角挂上笑,心里对自己道:亦和不要再摆着一张没有笑意的死人脸了,人还没死呢。程澈还活着,卓儿还活着,你自己还活着,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大不了回去再被某只狗咬一口嘛,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小月已经一路寻了过来,看到主子站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树下似笑非笑地站着,唬了小月一跳,她连忙上前道:“主子,您自己跑出来,小心着凉。”   “没事,在屋子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亦和拍了拍小月的手背,示意她放心,紧接着又道:“咱们回去吧,我这走了大半天,有点饿了。”   “真的,奴婢现在就去做吃的。”小月一听亦和的话,马上高兴起来。主子难得主动说一回“饿了”,要吃东西,一定要多做一些合主子胃口的。   亦和在这个与世隔绝,暗里有几十名侍卫保护着的院子里生活了一个月,她听到战事结束的消息时,战事已经结束十天了。   梁国地处偏北,天寒,这才到了十一月初,雪已经下了三场。   这是一场入冬以来最大的雪,一夜的时间天地间变成白茫茫一片,所有的东西都被大雪覆盖了,屋子树枝都被遮去了凌厉的角度,变得圆润可爱。   “主子,主子……”小月一路大呼小叫跑进了院子。   亦和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侧身问道:“什么事?你这样惊谎?”   “皇……皇上来了。”小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他来做什么?”亦和心里疑惑,不由问出口。   “自然是看您了,估计是接您回宫,再说小公主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皇上了。”小月吧啦吧啦才说完,就听到一个熟悉挺拨的身影迈进了院子。   亦和遥遥望过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微微垂下头跪在地上道:“臣妾接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地上不凉吗?起来吧。”程沐霄的语气淡淡的,听出不喜翅情绪。   亦和顺势站了起来,她一点也不想在凉凉的地上跪着接驾。   程沐霄手伸了过来,亦和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漂亮的手,不能顾忌自己的感受,只得伸手扶住了程沐霄,二人迈步进了屋子。   “这样不愿意见我,连澈儿也不愿意见了吗?”程沐霄道。   一听澈儿的名字,亦和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冲了出来,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程沐霄,程沐霄向她微一点头,嘴角似乎挂着笑意。亦和慌乱地四下打量,终于在一群奴才中间看到了一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小身影。她的眼睛里全都是泪水,根本看不清那小孩子的样貌,但是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她的澈儿,这是亦和澈儿,这是和自己只有三天缘份就被送到魏国的澈儿。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这一章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我觉得这个文写得有点蛋蛋的忧桑呀,下一个一定要搞笑一点儿,我的脑细胞真不适合这种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文风呀,阿门,下去码字了。 ☆、82第82章,母子相见   程澈看到了自己母妃转身自己的身子,他从那位嬷嬷的怀里挣扎着跳到地上,向亦和跑了过来。母妃对他一向淡淡的,如今突然看到他却双眼含泪,澈儿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他跑了过来,忽略了宫里嬷嬷所教的礼仪。   亦和急忙向前几步,一把将跑过来的澈儿抱在怀里,只在真实地抱着澈儿,亦和心里才落到了实处。澈儿没有死,澈儿平安地全息全影儿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母妃。”程澈的声音绵软极了,亦和在听到这一声称呼后眼泪哗一下子流了出来。她就在这一瞬间生出了许多后怕,这个孩子那么小自己一个人在异国做质子将近一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凶险。   “澈儿。”亦和的声音有几分哽咽,她心里弥漫出来的柔情几乎把她自己淹没,她抱着程澈不肯松手。程沐霄站在一旁有几分动容,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在利用澈儿达到某些目的,心里又生出几分疑惑。明明她不是澈儿的生身母亲,为什么还会对澈儿有这种感情?程沐霄看向亦和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母妃不哭,澈儿回来了。”程澈扬起小手给亦和抹眼角的泪水,亦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一只小手触摸着,眼泪像是擦不干净一样。   “澈儿,你母妃身子不好,不要闹她了。”程沐霄终于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母子相见两眼含泪的剧情。亦和胡乱抽出一张手帕为程澈抹干净眼角,自己顺势也擦了一把。   程澈就在程沐霄的一句话以后,生生忍住了正在开闸横流的眼泪,规矩向程沐霄行了一礼道:“澈儿一时失态,望父皇原谅。”   “起来吧。”程沐霄满意地看着程澈道。   程澈站直了身子,他偷眼看了看自己的母妃。他初一回宫就被父皇命人接了出来,说是带他去看母妃。他没有想到,母妃竟然住在宫外,他大大的眼睛打量着母妃的住处——实在是简陋得很。   程澈虽然只是一个四岁的娃娃,但是自小经历的事情的就多,自然之下就猜出来母妃又失宠的结论。他记得自己被勒令不准与母妃见的时候,也是母妃失宠的时候,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他在心里暗自猜测着。   “和儿还在生朕的气吗?”程沐霄长叹了一声,看着板脸站在一旁的亦和问。   “臣妾不敢。”亦和说的是真心话,见识了皇上的威风以后,她真的不敢了。   “是吗?那为何站得那么远,难道朕能吃了你不成?”程沐霄道。   亦和只得往前挪了几步,不想一下子就被某人捞到手里,他捏着她的手道:“最近吃的不好?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是。”亦和忙否认,抬头对上程沐霄格外深的眸子,一时怔住了。这个男人又要耍什么花招?突然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恶心谁呢?   “若是住不习惯就搬回去住。”程沐霄这句话让一屋子站着的奴才们都喜笑颜开,唯独亦和眉眼不动地说了一句:“多谢皇上牵挂,臣妾在这里住得很好。”   程沐霄没话说了,此时卓儿的哭声自里间响起,打破了一屋子的沉默气氛,亦和忙道:“将卓儿抱出来。”   程澈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小妹妹,他看着像粉团子一般明媚可爱的小妹妹,眼睛里全都是好奇,伸出手一副想摸又不敢的样子。   “澈儿,这是你妹妹。”程沐霄难得温和一回,程澈上前抚了一下卓儿的小脸蛋,小东西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母妃,妹妹很喜欢我的哦。”程澈一脸的惊喜。   “带妹妹去玩吧。”程沐霄一副大人有话要说的样子,程澈在奶娘的带领下与卓儿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   等到孩子们都走远了,亦和才收回目光。   “和儿还在朕的气?”程沐霄问。   “臣妾不敢。”亦和道。   “有你不敢的事么?”程沐霄微微一笑。   亦和没吱声,心里切了一声,暗道:我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就苦力吧哈地给你当个妃子,还负责陪吃陪睡陪生娃,到了最后你一句生气啥的,就能把我的娃送出去当人质使,什么玩意!要说不敢,恐怕天下没有你不敢做的事吧。   “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程沐霄又问。   亦和平静了一下心境,道:“才看到澈儿,心里很惊喜,正在想该怎么谢谢皇上呢。”   “脾气闹够了,跟我回宫吧。”程沐霄又软了软语气才说。   亦和摇了摇头道:“多谢皇上美意,臣妾在外面吃得好,睡得着,又整日里没人找麻烦,暂时还不想回去。”   “澈儿可是要回宫去住的,你舍得?”程沐霄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皇上那天将话说得明白 ,我是个什么东西您也清楚。”亦和说到这里顿了一屯,程沐霄脸上已显薄怒之容。她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只要澈儿一切安好,我就放心。”   “那你用这具身体不觉得于心悔吗?”程沐霄问。   “为了澈儿,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但他若安好,我又何必日日陪在他身边。”亦和还是那副眉眼,对于后宫她畏之如虎,若有可能一辈子也不愿意踏进去一步,长痛不如短痛,澈儿一切安,她就放心了。   程沐霄带增了程澈,程澈临走时回头看亦和眼光让她觉得心里的愧疚感更甚了,这个孩子若不是自己恐怕还是有一个极疼爱他的娘亲,可惜的是亦和死了,或许若不是自己他现在连一个形如傀儡的娘亲也没有了,每年只能去灵位前缅怀一下他的亲娘。想到这里,亦和心里又轻松起来。   卓儿还好跟着自己。亦和想到这句话时,觉得自己简直是自私透顶了。但是她现在无能为力,她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若是此时程沐霄出来带走卓儿,她能做什么?乖乖回宫吗?她不知道 。   战后事务很忙,程沐霄一直没有过来,几场大雪以后,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亦和命小月与麦子等人准备好的过年用的东西。农庄里今年收成不错,又有附近的猎户送上来的各色野味,这绝对是一个很存厚的年夜饭,但是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能够一家团圆。   亦和记得自己原来在老家过年的时候,是需要守岁的。到了这里,竟然也有这个习俗,一庄子的人都喜气洋洋。   程澈坐在程沐霄的左下首,看着一殿的欢庆,心里莫名的难过。他的母妃就是被屋子里这些坏女人赶出去的,大年夜他也无法看到自己的母妃和妹妹。他记得清楚,自己从农庄走的时候,母妃几欲掉泪的眼神。   这是皇上的家宴,在座的都是皇上的宠妃宠子宠女,还有宠臣。程澈是长皇子,坐在距离程沐霄最的位置,却不引人注意。谁会在意一个母妃被赶出宫的皇子呢?!   宴席到了一半,外面下起了大雪,谁也不知道程澈是什么时候溜出大殿的,等诸人结束发现时,程澈在自己的寝宫了。   “大皇子,您今日提前回来,皇上会生气的。”赵嬷嬷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好心地提醒着。   “母妃还能回来吗?”程澈自动不理会赵嬷嬷所说的前半句,想着自己的心事。   赵嬷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澈一向就是个格外懂事的孩子。程澈没有听到赵嬷嬷的回答,自己轻轻笑了一声道:“命人去向父皇回一声,就说我身子不爽利,先歇息了。”   赵嬷嬷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命小太监赶去回报,自己去厨房吩咐要做了一些吃食端了过来,刚才在宴席上她就没有看到小主子动筷子。   程澈吃了东西,自己乖乖上床睡觉,睡着前眼前晃着的一直就是母妃的泪眼,还有小妹妹亮晶昌的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程澈先规矩地去给自己父皇和母后请安,然后陪着父皇用过早膳,程沐霄准备处理政事时才看到他还站在一旁,开口问道:“澈儿还有什么事?”   “禀父皇,澈儿想去看看母妃。”程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道。   “哦。”程沐霄应了一声没了下句,程澈站了老半天,才听到自己的父皇又轻轻地说了一句:“大年下的,就不必日日读书了,三日后再去上书房上课。”   程澈知道父皇是不允自己出去看母妃的,小小的人儿眼泪几乎没忍住,不过他还是规矩地行了告退的礼,从大殿里退了出来。程沐霄看着程澈的背影,嘴角溢出一丝浅笑——此子可堪大用矣。   程澈也不坐小轿子,也不用赵嬷嬷抱,自己一步一步踏着雪往自己的寝宫里走,路过一片银妆素裹的御花园时,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赵嬷嬷马上上前,准备把程澈抱在怀里,程澈站稳了身子一挥手道:“本王想去母妃的清和殿看一看,你们不必跟着了。”   “大皇子。”众人都被这个四岁小孩子给唬住了。不跟着,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都不必跟着。”程澈又瞪着诸人一眼,把声音装得严厉了一点。   看到跟随们都点了头,程澈才拨腿往清和宫走去。   清和宫现下是空着的,程沐霄并没有在亦和走后安排进来任何一个女人,虽然他现在有一干子小老婆,也有人动过清和宫的主意,但都被他一记凌厉的眼光给盯回去了。   清和宫里无主子住着,守着宫殿的奴才们就疲怠起来,连路上的雪都没有扫,程澈踩着一地的雪白来到宫门口,他个子小,力子小走了这一段路已经有点气喘喘嘘嘘了,迈步进了清和宫,宫里空无一人。   程澈沿着雪埋着的小路走进了正殿之中,殿里打扫得还算干净,他看了一圈只觉得鼻子更酸了,正准备离开,却看到有一个侍卫从后花园里跑了进来,看到殿门大开,走了过来,待看清楚是程澈以后不由大惊道:“大皇子殿下,怎么独自一个人出来了?”   “你是谁?”程澈问。   “臣大内侍卫宋子辰。”那侍卫道。   “你是这清和宫的侍卫?”程澈又问。   “正是。”宋子辰道。   “那为何不跟淑妃娘娘出宫?”程澈道。   宋子辰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了一些声音道:“臣刚从淑妃娘娘那里回来,娘娘托臣给殿下带了东西。”   “哦!”程澈一声低低的惊呼,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企盼,“是什么?”   “娘娘托微臣给皇子殿下带来的是这个。”宋子辰将藏在怀里的小盒子拿了出来,程澈马接过来打开看。   盒子里面是是一只样子精致,却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了铁制玩具。   “这是什么东西?”程澈问。   “娘娘说这是特制的小弩机,微臣来教殿下好吗?”宋子辰问。   “好。”程澈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亦和对于送程澈什么新年礼物是细想过的,她不在澈儿身边首先要让澈儿学会自保,这弩机虽然不大,但经过贺随兰的改造却也是能够连发三箭的,何况上面都是用精钢打造,射百米以内的绝对没问题。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澈儿好歹也能够自保。   亦和对一弩机并不了解,不过是在电视上曾看到过,她只把原理与画得甚是四不像的图纸给了贺随兰,经过他几番改造,终于成了现在的样子。   宋子辰带着程澈在后花园里对着柿子树上红艳艳的柿子教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功夫程澈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只是拉动弩机还需要一些力气,程澈才玩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   宋子辰也看出来他已经累了,细算一下看到他的时间也不知道,于是行了个礼道:“时候不早了大皇子也该回去了,若让那帮奴才们等急了,恐怕会惊动皇上。”   程澈玩了一会儿,心里已高兴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娘亲还是记挂着自己的,这么精巧的礼物,是他想也没想到的,于是抱着盒子往御花园而去。   谁知才一出清和宫的大门,就看到了自己的一群随从就在宫门外侯着呢,于是只得跟着回去。 ☆、83第83章,突发事件   贺随兰将手里的弩机递给了皇上,程沐霄接过来看了良久才目光一闪道:“这果然是她想出来的吗?”   “正是”贺随兰应道。   “你说可有法子让她回宫来住?”程沐霄沉默了半天,忽然开口问。   “本来皇上的家事,微臣不该多话,但如今看来淑妃娘娘对皇上您的误会良多,何况她是自由散漫惯的人,您若是拘着她,反而不好,不如就让她在宫外自由着,时不时带着大皇子过去一趟,料想她放下不下皇子殿下。”贺随兰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嘀咕:她与你根本不是一类人,若想让她像其它妃子那样对你,恐怕这辈子也没可能性。   程沐霄听了贺随兰的话,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只得如此。   到了年初五的时候,程沐霄就带着贺随兰并大皇子程澈来到了长安城外的农庄。亦和正在抱着女儿在廊子下看着几个小太监在院子里堆雪儿,猛不丁看到自大门口走进来程沐霄,一怔。   程沐霄难得的热情了一回,他一把扶住正准备跪地磕头的亦和道:“在外面不必见礼了,地上凉。”   亦和刚才压根也没有想跪下去,只是那么略微一曲膝,有点行礼的意思。   “母后。”程澈这会儿才找着机会和亦和说话,亦和忙把女儿递到一旁的嬷嬷手里,伸手捂住了程澈的小手。冬天外头冷得很,程澈一对小白冰凉冰凉的,亦和忙让小月拿来了手炉。   “儿臣不冷。”程澈把手炉推给亦和,亦和笑笑道:“别强撑着,小脸都冰得紫了。”   “母妃。”程澈很少听到这么贴心的话,眼眶又红了起来。   “好啦好啦,青天白日的,小孩子哭什么鼻子。”亦和轻轻捏了了下他的鼻尖,一抬头却正看到程沐霄站在一旁笑。   贺随兰知趣地躲到了大门外,一院子的奴才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   “备茶。”亦和看到皇上在那儿站着,自己不招呼有点说不过去。不管眼前这个怎么样,到底还是放了自己一条生路,外放出宫。这不是所有的皇上都能做到的。   在屋外站了有一会儿了,程沐霄抬腿走到屋子里,一入门就看到了几架子书,他惊讶打量着的眼神让亦和不由开口解释道:“庄子里冬天事情少,臣妾就着人去买了一些书回来看。”   “想看什么书,着人去宫里取出来。”程沐霄语气温柔得亦和觉得可怕,想了想自己似乎最近没有办错什么事,心里也淡定了下来应了一声。   这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又静了。亦和最怕与自己无感的人呆在一起,特别是今天这种情形几乎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说近,二人的关系很近,夫妻,还生了一对儿女。若是说不近,亦和对他真的是半点好感也没有。但是却又不得不在一起,还好现在只是偶尔见面。   “在外面诸事不便,有什么需要就着人去禀告一声。”程沐霄又道。   亦和又应了一声。   程沐霄一时也没话了,忽然觉得这段时间不见,二人见面真的有如陌生人,心里又是想气又是觉得可悲。   “刚才臣妾看到贺国师过来了?这会儿怎么不见人了?若是皇上有正事要处理,臣妾就要打扰了。”亦和眼睛转了老半天才想到贺随兰似乎刚才出来过,忙找了个借口。   “让他进来吧,你带澈儿下去歇着吧。”程沐霄真没想到二人会这么生分,看她上下不得劲儿,自己也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只得顺坡下了驴。   亦和如蒙大赫,马上拉着程澈来到了外面,命人召唤贺国师进来。   贺随兰一进屋子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简直到了冰点,他打理着程沐霄一脸铁青的脸,心里暗笑一声:你这回终于有挫挫你的性子。   “随兰,我是没办法了,难道就由着她的性子去来?”程沐霄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都会非常亲民地喊贺随兰为“随兰”,称呼自己为“我”。   “你怎么不说话了?”程沐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贺随兰的回答,不由又问。   “皇上的家事,微臣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呀。”……   贺随兰的话还没有说完,贺随兰刚才要发的火气一下子就出来了,只听啪一声响,一个茶杯向着贺随兰就飞了过去。   贺随兰一侧身躲了过去,心道:老兄,您自己搞不定自己那么多的老婆,让我说什么?我这国师做得容易么,一边要管着你的国库,一边还要调停着你的客事?不过他确实也觉得不能不说话了,于是开口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别叫我皇上!”程沐霄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那微臣怎么称呼?”贺随兰反问。   “你再叫一声皇上我捶死你。”程沐霄恨不得咬贺随兰一口的表情,真把贺随兰吓住了。他记得清楚,两人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这么随便了吧。   “这是你的家事,与我何干?”贺随兰笑着说,心里嘀咕:谁让你娶那么多的老婆。   程沐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表情像是吃了一口苦瓜一样,他看着贺随兰道:“哄女人这种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来做。”   “慢慢来。”贺随兰抬头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的两个正在堆雪人的一大一小,又回过头来问:“我斗胆再说几句心里话。”   “你说。”程沐霄道。   “你是想利用她,还是真心对她?”贺随兰有一个词在肚子里转了老半天也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喜欢”二字,他想了想觉得还是用真心对她比较好。   程沐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你若是真心对她,就慢慢来。你若是利用她,我劝你别费这心思,如果她知道你是因利用她才对她好,那你将来什么也得不到。”程沐霄这一番话说得格外的白,程沐霄也听得甚是清楚。   往日里的君臣之间对话,一个意思恨不得转七八十个弯儿才出来,如今猛地听到这么直白的,程沐霄犹如当头一棍。   程沐霄看着在院子里玩得像孩子一样的人,程澈不小心摔倒了,她跑上前去扶起来,脸上的细心和爱护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程沐霄当天吃过晚膳就回了宫,还难得把程澈留了下来,说是过初十以后才命人来接他回去上书房上学。亦和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有这么大度善解人意的时候,有点惊讶。   亦和自己在庄子上住着,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特别是程沐霄不来骚扰的时候,那更是舒心。但是舒心的日子总不是太长,程沐霄总是经常会带着程澈过来。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是满心欢喜又是满心悲伤。欢喜提她可以见到乖巧懂事的澈儿,伤心的是程沐霄总是很不乖巧地跟了来。   程沐霄没有告诉贺随兰自己考虑以后的决定,只是亦和住在农庄的事却并不再提,只是暗中又加了许多侍卫保护。   虽然如此却还是出事。   时间迅速到了阳春三月,卓儿已经摇摇晃晃能够自己走路了,亦和的心境也平静下来。她初到农庄时,本来准备找个机会死遁到民间的,但是却没有办法保全两个孩子。澈儿和卓儿她一个也不想留下来,让他们当没娘的孩子,于是一天一天拖下来,竟然对现在的悠闲日子有了点适应。   只要程沐霄不经常跑过来就好了。现在亦和还是他名义上的妃子,虽然是被赶到宫外的,但是程沐霄留宿的时候,亦和还要尽一尽妻子的义务。生活里除了这个不和谐因素,其它一切都好。   这一日天气难得的晴朗,亦和收拾好卓儿准备到外面走走。她每隔几天都会带着卓儿并小月几人往附近的山上走走,众人也未太在意。   此时天气才初转暖,北地天气稍寒一些,各色春花还未如期开放,倒是打了一树小小的花骨朵,远看近观都很有味道。亦和倒没有伤春悲秋的文人气质,她出来走路完全是给自己找一个运动的理由,觉得自己如果一直这样吃下去,体型绝对会向惨不忍睹发展。   才用过早饭就出来,还稍有几分寒气,但空气却干净得不得了。一行人来到不远处的山脚下,卓儿从亦和怀里跳下来,扎扎着手往一旁的一丛花树上扑。那是一丛早开的杏花,树枝很低,一树大大的粉红色花骨朵格外引人注目。   就在卓儿快要跑到小树林里,亦和眼前一晃看到一个黑衣人一把将卓儿抄在怀里,随后一行人飞快地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亦和万没有想到来过几次的树林里会有异状,吓得怔住了,随行的两名护卫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厉声呵道:“放开小主子。”   那些人似乎不想久斗,抱着卓儿飞身就走。亦和不顾自己还穿着超级长的裙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侍卫不待吩咐已经追了上去。   小月一路扶着自家主子往山上跑,早有人跑去农庄去报信。   山上杂树很多,路只是放羊人和采药人踩出来的小路,亦和在丞燕和小月的扶持下追了一段时间,眼前早就没有了侍卫和那些黑衣人的身影,亦和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她又急又累又怒,一下子昏了过去。   等到亦和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脸怒容的程沐霄,小月与丞燕并一大帮下人在院子里跪着,程澈趴在床前守着,看到母妃醒了过来,大眼睛里顿时涌出了泪水。   卓儿显然是没有找回来,亦和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卓儿失踪,亦和被程沐霄迅速带回宫中,亦和像是失去生命一样,她心里疼到没有感觉,任由外人摆弄着。等回到了熟悉的清和宫,她才恍然发现,卓儿真的失踪了。   贺随兰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为了寻找小公主,他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但是这一伙劫匪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一样,半点消息也没有查出来。程沐霄气得一口气把负责京城治安的大臣撤了三个,但是于事无补。   贺随兰来到御书房,看了一眼正在门口侯着的李资,凑上前去低声问了一句:“皇上今天心情怎么样?”   李资看着贺随兰摇了摇头,贺随兰长叹一口气,做好被骂的准备迈步进了御书房。几天未见,程沐霄变得憔悴了许多,下巴上冒出一层胡子碴,眼睛也深深陷到眼眶里。   “皇上多保重身体!”贺随兰行了礼劝道。   “小公主还没有消息,她现在已经……”程沐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下去。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当得越来越憋气了呢。   “皇上,臣无能。”贺随兰忽然跪到地上谢罪了。   程沐霄没有看他,背着手走到窗口道:“现在朕搞不清楚这帮人为何要绑了小公主,若是为财也该出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臣也觉得万分奇怪,但是查来查去……那些官员总不能全杀了吧?”贺随兰小心地提了一句。   程沐霄还是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慌乱。程沐霄皱眉问道:“李资,何事?”   “禀……禀皇上,出大事了。”李资跑进来慌慌张张,脸上颜色全变。程沐霄心里一动,李资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儿,断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慌成这个样子,于是道:“讲!”   “淑妃娘娘……薨了!”李资这话禀得结结巴巴的。   程沐霄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到地上,他惊问一句:“什么!”   李资吓得脸色全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淑妃娘娘……薨了。”   这一回诸人都听得清楚,程沐霄的身子晃了两晃,贺随兰忙伸手扶住,御书房里顿时乱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骂我狗血……下一个文一定要写爆笑的,我的性格不适合写这种超级淡定的呀,抓狂了,要暴了。 ☆、84第八十四章,烟消云散   淑妃娘娘因痛失爱女,心里郁结成疾不幸身亡,皇上以嫔妃之礼葬之。程沐霄从来没有想到过,他所看重的人来没有来得及重用就这样死去了。贺随兰看着皇上一下子老了几岁的脸孔,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忍,但是他只是一介凡人,无力回天。何况,那个顶着淑妃皮囊的人还欠他一些东西,一些他只想了解的东西,他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约定。   程沐霄没有消沉多久,虽然她是一个在自己心里放过的人,但毕竟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有用的女人。天下那么大,作为君王,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朝事没有亦和的死亡而影响多久,一切迅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仿佛宫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真正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些后宫的新人旧人们。终于,这样一个并不以色侍君的女人死了,她们互相成了亲近的姐妹,恨不得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一下。   三个月后的一天,程沐霄处理完政事在宫里散步,不由自主走到一个熟悉的宫门口,他觉得有些异样,抬头正好看到三个大字“云芳宫”,心里突然涌出一阵莫名的情绪。   “这里还是空着?”程沐霄淡淡地问了一句。   “禀皇上,还空着。”李资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程沐霄看着那堵宫墙,忽然没有了进去看一看的勇气。   “把宫门锁好了,任何人不得进入。”程沐霄沉思的良久,眼神一暗下了一道口谕。李资马上传话下去,就在这时宫墙里传来一阵异常的声响,程沐霄脸色一紧,他伸出手去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宫门。   宫墙里边,那些她种的庄稼还在疯长,一个小小倔强的身影站在一片暮光里,眼神看向那黑洞洞怪兽嘴一般的大殿门,低声在说着什么。听到身后宫门声响,他转过头,眼神里划过一道凌厉之光,但看到是程沐霄时,眼神迅速变得乖巧而悲伤。程沐霄看到了的是程澈,他的大皇子。   “大皇子年纪已长,需要挑几个得力的师傅进宫授艺了。”程沐霄没有理会程澈的眼神,反而对自己身旁的李资道 。   李资没有说话,程澈这会儿已经走了过来,规矩恭敬地给程沐霄见过了礼,而后眼泪汪汪地道:“儿子想念母妃,就过看一看,父皇不会怪罪儿子吧。”   程沐霄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抚了抚程澈的头顶。对于皇长子,他一向严格,严格到不近情理,他第一次亲近他却是在这种时候,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不妥。   在这个后宫里,一个没有母妃撑腰的皇子,他要怎么努力才能顺利活下去,程沐霄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若是此子顺利长大,将来可堪大任。   淮南又到一年春来时,江水被春风吹得如一位少女怀春的心,娇柔不胜之态甚是撩人。而在靠近河岸不远处的一个农庄里,早已开始了又一季的春播。   有一位面容清秀,神情明朗的女子手里拿着标尺一样的东西在地头不时指点着什么,田里的农户似乎对此女的话甚是听从,都一一照办。这会儿从小路上跑过来一个两三岁的女孩子,精致的五官像是玉雕的娃娃一般,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跟在她身侧,满眼睛全是宠溺之情。   等这一对父女走到田头,几个正在田里干活的人直起腰齐齐地叫了一声:“见过少主!”   那人眼睛里却没有看到旁人,走到那女子身侧,看着她一头的细汗,关切道:“伤寒才好,不要站在风口里吹。”说着自袖子里拿出一块雪白帕子去替她试汗,她轻轻一闪躲开了,笑着弯下腰,将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抱在怀里,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又跑出来淘,有没有背书?”   女孩凑上前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又凶卓儿,还是江叔叔最好。”   女子无奈地向那俊朗男子道:“微阳,你瞧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   江微阳微微一笑道:“我也想将你宠成这个样子,可惜你不给机会。”女子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放下孩子又去田里忙活起来。   江微阳牵着小姑娘的手也走下田垄,众人都看着自家的少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却越发卖力地干活。   三年后的某日,程沐霄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司农卿送来的奏折,等看完以后,他思索良久才放下折子,走到窗前看着辽远的天气喃喃地说了一句:“和儿,梁国终于成为粮国,可是你在天上佑我?”   李资离得甚远,没有听清楚皇上的话,但却看到皇上的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全文完)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http://www.bookben.cn/ n.com/